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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五、叶姜
“对于女人,我谁也不信!”叶姜惊的从床榻上坐起,抚着起伏不定的胸脯激烈喘息。殿内的烛火幽幽暗暗,照着周围物件的影子也跟着狰狞起来。她有些抖缩的下床,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迫不及待地送进口去,手指抖着,将茶水泼湿前襟。
“啪”杯子重重磕在桌案上,叶姜伸手去擦唇边的水,却被自己的指甲划出了血痕,她摊开手掌捂住自己的唇,疼痛来临时,泪水也跟着掉落。她慢慢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
“太棒了,连神都助我们!王妃,你猜来的是谁?”
“谁?”叶姜心头一颤,根据密报,今夜易怀沙调兵入城,自己乘夜先行一步,她布好精兵一万,为的就是活捉那个助纣为虐的女人。
“连惑!哈,想不到吧?看来他这次想御驾亲征了!”
叶姜的手狠狠一抖,她赶忙将它藏进袖口,装做镇定地说道:“守好了!”
“是!”
夜,是这样的静,静的有些出奇,连虫儿的鸣叫也慢慢止息了下来,耳边只有马蹄,一声声渐近,一声声踏在叶姜的心头。多久不见了?叶姜恍惚地看着脚下的杂草,还记得那一日风声飒飒,体温被那厉厉的风带着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失,她明明看见他向着连城伸出的手,而自己离开时眼角的泪穿透了眼眶滑落在风中,她记得自己艰难地举起右手,用食指慢慢擦掉泪珠的动作,但依旧有水滴打在白皙的手背,一下一下的,如今敲在这夜的心头,空空的,空空的……
“听我讯号动手!”
“王妃!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放心,他不会在这里杀我!”
哒哒……马蹄声越来越近,叶姜闭目聆听那耳边勒马的长嘶。
“什么人?”唰唰两道寒光一闪,叶姜已被侍从挟持了左右,她睁开眼,见连惑高坐于骏马之上,依旧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休战我就放了你!”她轻声说。
“要是不呢?”连惑笑着双臂环胸,歪着头看着月下的叶姜,那眼中闪烁着明灭的火,灼痛了叶姜的心。
“死!”
“咻”一声,一道火光冲天,在叶姜身后的天空炸成了绚烂缤纷,连惑眼神未变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一丝惊恐!
然而下一刻,叶姜没有等来震天的喊声,山谷依旧静静地……静静地……
“你做了什么?”叶姜冲着连惑激动地吼着,看他漫不经心的低头抚摸手中的利剑。
“幽兰,有时候杀人并不一定要战鼓喧嚣的……”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动点脑子,一袋金子,一个人,一包毒药……”
“卑鄙!你早就知道的!”
连惑仰头大笑起来,忽而笑声立止,看着叶姜道:“就算是卑鄙,也是你教过我的!幽兰,你不是我的对手,让他来……”说完眼神一冷,发出凌厉的寒光,脚下马刺一扎,驱马前行,叶姜突然疯了一样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杀了我啊!你留着我早晚要后悔的!”
远处的人突然掉转马头,银色的月光漫过他的身子,晕成了若即若离的柔和,他说:
“我是为了教会你,什么叫做反间!”
“连惑,你太无耻了!”叶姜歇斯底里地喊着,连惑依旧无动于衷地笑:“留下你一个,看他以后还怎么信你!”
话音刚落,身影便消失在月下的山道,叶姜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山野间的凉意瞬间漫过心头……
六、风佑
旷野的沙细碎地蔓延开去,一漾一漾地,直达天际.风很轻,柔和地拂过发丝,夹着细细的尘,阳光懒洋洋的,映在那双金色的眸里。
连惑的黑发低垂,唇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风佑,尽管全身狼狈,依旧直挺挺地站立。
“你不是说要两军在野,堂堂正正的一战吗?你不是说,总有一天,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吗?”连惑的手指勾起风佑金色的发丝,高高扬起再缓缓散下,发丝间粘沾的血将发纠结了起来,加快了落下的速度。
风佑的眼睛一直盯紧连惑的瞳孔,那里有一丝让人心碎的相似,他抿了抿自己干涸的唇,嘴角上扬,竟摆出玩世不恭地笑容。
“连惑,你我总算是有缘的,如果当年我狠狠心娶了你妹妹,你就是我的大舅子了!”
连惑的笑瞬间冻结,他身后的士兵都紧张了起来,谁都知道连城是连惑的心病,也同样谁都知道风佑施与连城的侮辱,不管是西泽的色诱还是山涧的抢亲,风佑此言一出注定是一条死路。
“嚓嚓”连惑身后的土坑越挖越深,挖土士兵的身影已经完全埋没了去,只看到一道道扬起的沙尘。连惑冷着脸举起左臂轻摆了摆,连貘狼在内的百名将士都跟着士兵鱼贯而出。
“罗刹王,你可想好了!北里如此待你不如归顺我东隐!”
连惑神情稍稍缓和,风佑嗤笑了起来,反问道:“连惑,你真敢用我?我不是易怀沙,我不是君子,我会出尔反尔的,你不怕养虎为患?”
“既养虎,何惧患?”连惑笑得笃定,风佑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皱着眉咂着嘴道:“也对,可我这虎找个人养着也就罢了,总不能屈就着跟头狈吧!”
“噌”一声宝剑出鞘,连惑的劈日横扫风佑的头颅,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连惑冷笑道:
“看不出你会是个喜欢耍嘴皮子的人!”
“你不知道的多了!”风佑淡淡一应,不懈地扫了他一眼,接着说:“对本王动手不用这么利落,怎么着本王也扛得住!”
“是嘛?那好!”
话音一落,士兵们推搡着战俘一个个都跳入坑里,大坑一下子被填满了,鬼军的将士却都如风佑一般直挺挺地站立着,谁也不肯倒下。
“埋!”
连惑一声令下,站在坑边的士兵开始拿起铁锹向坑内填土,那纷扬的土落在士兵们的身上,却动移不了他们坚定的眼神,那一百双眼睛只愿意落在风佑身上,看着他们的王,像是朝拜一种信仰。风佑的眼眶有些红,但却没有躲,他同样看着他们,眼波交汇间都是生与死的承诺,知道泥土漫过了士兵们的胸部,一切又停了下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连惑看着风佑,颇有耐心地说道。
风佑抬头看了看炎炎的烈日,自言自语地说:“真他妈热啊!”
连惑的眼睛不自然地眯了眯,双掌用力拍了拍,立时有几个士兵上前迅速扒了风佑的战甲,随手一扔,落入了坑里。
连惑看见风佑一脸惬意的样子,依旧挺着肌肉纠结的身板直直站立,心中窝火道:“继续,埋到脖子给我停下!”
风佑的心停跳了一拍,看着战友的脸在慢慢涨成紫色,心中开始有了难以抑制的狂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从日中到日落,风佑可以听到有人抵不住的呻吟,那原本巨大的土坑基本已被填平,留下一个个头颅竖在地面上,被月光一照,惨白一片。
连惑打了个呵欠,缓缓起身,接过手下递来的披风,凤眸撇了风佑一眼,见他依然那个姿势站立着,精光的上身在月色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让人忍不住赞叹出声。然而连惑想象出连城依偎在那副身躯下的身影,顿时气血翻涌。
“走了!”他轻哼一声带着手下离去,留下风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的背影,风佑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这些人是一定要死的,但不会死的那么轻松,现在自己就是落入猫掌的耗子,什么时候腻了什么时候才会有个痛快。
日落日出,又迎来一日清晨,风佑彻夜未眠,坐在野外的空地上看着自己的士兵,他身后依旧卫兵罗列,只是谁都不愿意再去看土坑中的情景,坑中的士兵因为血液循环不畅,头脑充血,面无人色,有些抗不住的已经昏死过去。
“大家睡得好吗?”
连惑伸着懒腰走过来,俯身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风佑不由得微微一笑,风佑不予理睬,连惑顾自笑着,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接过侍卫递来的茶水漱口。
“侯爷,早膳还没用呢!”旁边的侍卫小声提醒,连惑大声说道:“送过来,送过来!”
说完看了一眼场上的坑洞和头颅,笑道:“雾龙,来点有意思的!”
他身边一员大将得令走到土坑边缘,对着驻守的侍卫摆摆手,只见一个侍卫走到一名昏迷的鬼军士兵旁,拿起尖刀对着那颗酱紫的头颅狠狠一戳,就听“噗”一声,脑浆和血就像烟花一样炸了开来,喷到周围将士一头一脸。
“连惑!”
风佑从地上跳了起来,疯了一样的冲向悠然自得的东隐候,他身后四名士兵早有预料的将他一把擒住,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继续!”
连惑嘴边挂着一丝冷笑,紧接着又是“噗噗”两声,风佑紧闭了眼,粗喘着大声吼道:“连惑,你会下地狱的!你玩弄的是人!连惑,你这个畜牲!”
“啧啧……”连惑咂着嘴站了起来,走到风佑身边蹲下摸他的一头金发,笑道:“罗刹王,求我啊?求我让他们……死的痛快点……”
风佑咬牙看着一脸得意的连惑,忽听土坑那边传来痛苦的声音。
“王!别求他,我们死不足惜,不要失了我们鬼军的尊严!”
风佑脸一瞥见到的是貘狼深紫的脸,这些是兄弟啊,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连惑脸色一沉站了起来,狠狠挥了挥手,场地上的惨声此起彼伏,风佑的手指深深地抠进土中,却在下一刻忍不住地吼叫起来:
“连惑,我求你……”
“王!”
那一声是貘狼痛不欲生的喊声,连惑又折了回来,冷笑道:“就这么求我的?”
风佑的身子剧烈的抖了起来,他缓缓直起身子,跟着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挪到连惑身边,“扑通”单膝跪了下去。
“我求你……给个痛快!”
风佑那双碧蓝的眸子此刻转成幽暗,连惑竟然看不到蓝,那瞳孔幽暗地近乎于黑,仿佛要吞噬一切。“哇“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打破了晨曦的静谧,连惑的身子猛地一抖,然后随着众人顺着声音看去,远远有一个妇人的身影立在高高的城墙,连惑的眉头轻轻皱起,他身边被称作”雾龙“的大将赶紧派人追了过去,也只那么一瞬,妇人的身影消失,风佑抬起头眯着眼去迎接金色的晨光。
“好!成全你!”连惑喃喃,挥手招来几名护卫道:“将他丢进野狼林,其余的……挖出来杀!”
“连惑!别留下我,我会杀了你的!”连惑微微转身,见风佑低垂着头,那眼中是苍凉的灰蓝。
“是嘛!我等着你!”他说完转身向着城墙跑了几步,又猛地折了回来,一把揪起风佑的发道:“别以为我不想杀你!”说完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左臂,“我欠你的,还给你!”说着猛地将风佑推倒在地,绝尘而去。
风佑苦笑着仰躺在地面上,喃喃自语:“叶姜,那剑毒的解药果然是你偷的!好!很好!女人啊……女人……”
风佑的眼睛看着北方,越过巍巍青山.越过莽莽狼林,那里是白雪皑皑的群山.那山是世界的边缘,不可逾越,而那个人就在山的里面,现在想来,自己与她原来是这么的遥远……
女人啊……不要相信,不要原谅!殇,你是对的,我与她站在爱情的两边,永不交叠……
七、蒙虎
“噌”宝剑出鞘,寒光映照出一张我平生难忘的容颜,太美了,忧愁而华贵,那种美让我不忍亵渎,于是握剑的手狠狠抖了一下,畏惧的缩了回来。
“这里交给我,你先走!”
我差异地回头,从王的声音里听出异样的情绪,难道这就是貘狼说的那个女人?那个让王不惜生命也要去救的女人?
“是!”我僵硬地应答,这不是我一个士兵该去想的问题,远远的退出树林,我仰望头顶漆黑的夜空。鬼军,这曾经顽石一样的军队,就这么消失了。当王背负着一身的伤口倒在骠骑营的辖区内时,我蒙虎就发誓一定要踏平北里的皇城,我要将那个狗日的侯爷揪出来问问,问问他是不是长着畜生的脑子和心肺。十万鬼军,十万的兄弟啊,就因为一个国主的愚蠢,什么都没了!
“蒙虎,我们可以走了!”王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侧过身向后望,却被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视线,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借着昏暗的月光,周遭的一切都变的晕蓝晕蓝,王的表情模糊地不可辩,但他嗓音中的疲惫还是渲染出一个真实而落寞的世界,他向前走了两步越过我的身前,使我看到那个女子同样悲凉的坐在树间的台阶,而我,正站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中间,也许不只是我,还有鬼军,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东西如同现在的我一样横亘在他与她之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