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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二弟听了实在气不打一处来,就回敬了一句:“你才是呢!”刚刚说完,一个叫小毛的红卫兵上来就用鞋底子抽在二弟建民的脸上;二弟捂着脸刚要上前去与他较量,我赶紧拉住他躲开。因为我清醒地知道,如果我们动了他一指头,批斗会上我们的爸爸妈妈就要大吃苦头了。
妈妈曾经对我们说过: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难道不是真实的写照吗?
谈到作人的原则,我的观点是:宁为玉碎,不可瓦全。在运动高潮的时候,不问青红皂白,一律会受到迫害。但是我的性格是绝不苟且偷生。那怕做一天人,也应该挺起胸膛作个顶天立地的人。我的性格在以后的生活中经历了不少的磨难。
我们从北京来到这里,人地生疏,两眼一摸黑。村子里的人我们还分不清谁与谁是一家子,更甭说叫什么名字了。
有一天,我到村西的枣树下打草,有三个黑影跟在我的后面,乘我不备,其中一人窜上来,从后面死死按住我的双肩,向后用力使劲一扳,想把我按倒在地,给我点颜色看看。
没想到我身体非常敏捷,在他向后用力的时侯,顺势来了个后滚翻,采用狡兔蹬鹰的姿式,踹在他的胸口上;由于用的力量大,他的身体凌空飘起,又重重地落到地面。
看来这一下摔得不轻,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那两个人看到我身手不凡,远远的没敢过来。
我认出刚才先动手的那人就是红头的同母异父兄弟,大家叫他‘泥鳅’。泥鳅看到三个人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于是向那二人招招手,三个人灰溜溜地走了。
记得我们刚从北京回到农村的时侯,爸爸兴高彩烈地到集市上买来三把镰刀,两把四齿镐,两张大锄,两把铁锨还有其它一些农具;仅仅买这些东西,就用去了许多钱。
爸爸找来一快砂石,让我把锄头上面坑坑洼洼的地方沾着水把它打磨平。我连续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才完成了这项任务。而爸爸却认真地把三把镰刀磨得飞快。爸爸用手试了试我打磨好的锄刃,抬起头来向我表示出赞许的目光;微笑着对我说:“可离开北京了,在这儿有你们几个我怕什么!”
爸爸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老人家哪里知道,覆巢企有完卵?一家人离开狼窝又入了虎穴!两位老人对前来的乡亲都热情接待,并把从北京带回来的烙饼分给前来看热闹的小孩儿吃。但是我看到;爸爸热情地迎上前去同路过的人说话;人家看到爸爸前来却赶紧快走几步;一言不发;走远后还回过头来看看;唯恐爸爸会追过来;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们。。
有一天;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傍晚时分,街面上已空无一人。我正站在屋门口向外张望,看见不远处树荫下有一个人正在向我招手,并小声地喊我的名字。
我跑过去一看,原来是本村的王泽清。高高的个子,年龄将近三十岁。他让我别作声,跟在他后面走。我跟着他来到了他的家,位于村子东南角的一所小白房子里。走进屋内,看见屋子正中有一个新编好的背筐,白白的柳木围成的背梁,新编的背筐散发出一股紫穗槐特有的清香。
王泽清指着地上散落的工具及一些削落的碎屑,对我咧了一下嘴,苦笑着说:“春儿,新来乍到的,我看你们一家子太可怜了,也没什么可送的,我给你们编了个背筐,拿去用吧,快背走别让人看见了!”
我心中充满了感激,两眼含着热泪,想说几句客气话;但喉头哽咽着,只觉得有一股咸咸的液体流进了嘴里,什么话也没有讲出来。
王泽清挥了一下手,意思是什么也不用说了,快走!我拿起背筐走到屋门口,伸头向两边望了一下,又深情地看了他一眼,乘着朦胧的夜色,快步向家中跑去。
在农村劳动上下班是没有时间规定的,而是以太阳为标准。天刚朦朦亮,也就是早晨四点多钟,上班的钟声就敲响了。人们赶紧爬起身,用手揉揉惺松的眼腈,拿起工具干活去。大约在七点多钟的时侯,大家回来吃早饭,吃完饭继续干活去,而晚上收工时也是太阳一落山,大家便收工回家。
十月份粮食开始收获了,村中来了一个老乡卖新打下来的玉米。因为我们从北京带来的粮食早己吃完,爸爸便向那人买了一百斤玉米,每斤一角六分。
一百斤玉米很快就吃完了。爸爸跟妈妈商量,打算到宫村集市上再买一些玉米。爸爸拿了一条口袋一些钱,便去宫村赶集了。
宫村距离我们这村有十里路,等到午饭吃过很久了,才看见爸爸摇摇晃晃地回来了。妈妈看见了,立刻上前去迎接;但是爸爸两手空空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只见他两眼发直,简直中了邪一样。
经过一连串的精神打击,批斗检查,爸爸的心理压力太大,以至于精神恍惚。
当他来到集市上的时侯,又饿又累,自己就把口袋放在屁股下面,坐在路边想这些天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午过后,爸爸肚子饿得难以忍受,就摇摇晃晃地走回来了。把口袋丢了,也忘了自己是干什么去了;等到妈妈问他时,才大梦初醒似的问妈妈:我是上集市上买粮食去了吗?
看到爸爸这个样子,妈妈心里难受极了,一扭身,眼泪不由地落了下来。我在旁边看见了,赶紧安慰妈妈,又扶着爸爸到炕边坐下,端过去一碗热乎乎的白薯粥,让爸爸安下心来吃饭。
从9月5日我们回老家的第一天起,我们就下地参加了劳动。幻想着能通过勤奋劳动,过上较好的日子。但是我们的幻想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贫穷,艰苦的农村生活,使没有身临其境的人简直难以想象。
农村的伙食很简单,早晚都是稀粥,中午饭是一锅玉米面饼子,没有炒菜,顶多吃上点儿咸菜。男孩子饭量大,吃得多,但是活儿太累,天还没有黑,肚子早己饿得咕咕叫。
当时参加劳动挣工分,每个男劳动力一天可以挣10分,合一个工,值人民币一角五分钱。我们刚从城市来,不会干活;爸爸每天只给5分,妈妈给3分,而我和弟弟一天只给2分;一家人干上一天,与别人家一个劳动力挣的工分差不多。等到年终决算一分红,全家人辛辛苦苦干了几个月,倒欠生产队111元9角6分钱。
村中每个人每天粮食定量合七两三厘,由于我们没有工分,每个人只有四两多。我们家都是男孩子吃得多,生产队分的粮食水分很大,而且有相当一大部分是分的白薯。这样对我们家来说,这点粮食等于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用。
看到这种情形,爸爸万般无奈,决定给远在成都的姐姐写封信,说明情况,希望她能寄一些钱来,解决点儿困难。全家六口人,哪天不吃饭能行啊。
我们一直没有收到姐姐的来信,也没有收到姐姐寄来的钱。但是却收到了北京的大舅寄来的一封信。大意是讲目前北京己有许多遣返人员回去上班了,希望爸爸能与妈妈商量一下,是否先回北京上班来。
看到大舅的来信,爸爸妈妈心中又燃起了一线希望,决定先回北京去上班。
趁火打劫
我记得这是一个寒冷的早晨。妈妈很早就起来了,摸着黑熬了一锅粥,又叫醒了爸爸。二人匆匆忙忙地吃过早饭,便出发了。
临出门时,妈妈把仅有的15元钱塞进我手里,悄声说:“照顾好几个弟弟。”我含泪点了点头。妈妈低下头来亲了亲我的额头,又用手掩了一下我的被角,回头看了看我的几个弟弟,与爸爸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家门,迎着呼啸的北风,步行20余里路,到固安县城去搭乘开往北京的长途汽车。
天刚朦朦亮,村中己有早晨拾粪的人在到处转来转去。我和弟弟们己经起床,正要拿起碗来吃早饭。
街门一响,外面闯进来一个人。我认得是本村党支部书记的儿子,大队治保主任牛二皮。高大的个子,一脸横肉。
他一进门便杀气腾腾的吼叫:“老东西上北京走了吗?”我看了看脸都吓得变了颜色的几个弟弟,没吭声。心想:明明跟你请的假,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牛二皮走进里屋,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向着我们大声吼叫:“都给我滚远远的!快点!谁也不准回来!我要检查这儿有没有枪支弹药!”我向弟弟使了个眼色,几个弟弟赶紧都躲了出去。
我对治保主任说:“您检查吧!我们这儿什么也都没有,我出去又干什么?”牛二皮听了我说的话,两眼一瞪,朝着我就是一脚,把我踹倒在地,恶狠狠地大声骂道:“少废话!快滚!不许回来看!”
我赶紧爬起来,顾不得再掸身上的土,跳到门外,心想:“你检查为什么偏要我们都出去呢?这里边一定有鬼!”于是趁他不注意时,我又悄悄地来到屋门外边,偷偷地从窗户的缝中向里观看。
只见牛二皮站在炕上,打开装满破烂衣物的木箱,在里面不停地乱翻,一边翻,一边不停地往兜里塞着什么。翻完了两个箱子,又在炕上的角落里乱翻;最后全翻遍了,他失望地站了起来,眼睛却不停地向四处搜寻。
我的心“嘭嘭”地跳了起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这一切呢?
一个大队治保主任,管治安的干部,趁着家中大人不在,以检查为名,趁火打劫,这又与强盗有什么区别呢?
事后经我检查,他在屋内翻了半天,发现我们家中一贫如洗,实在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拿起了一些绣花的丝线,而家中仅有的15元活命钱,被我藏在贴身的衣兜里,他又怎能想的到呢?
凡人琐事
我们兄弟四人中,我老大,也只有15岁;老二建民,小我两岁,刚刚小学毕业,13岁便参加劳动,小小年纪就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老三伟民,只有9岁,当时才上二年级,为了不荒废学业,妈妈让他在村中的小学里继续读书;他虽然小,却非常争气,每门功课都是第一名。老四小民只有三岁,当时他叫世民,没想到老家五叔的大儿子与他同名,为了区别,我给起了个名字叫晓民,一则他最小,二则我们全家对他充满了希望,愿他像拂晓的朝阳,如日东升,前途无量。
爸爸妈妈觉得这个名字很好,于是就称他晓民了。由于全家下地无人照料,三弟伟民上学时还要带着三岁的晓民,一边听课,一边还要看护小弟弟。
我出生在1951年2月6日,旧历那天正好是春节,便给我起个名字叫春生,但村中的人们看我这180公分的大个子,便习惯上叫我大春。
村子中央有一口井,足有十几米深。我借了老叔家一副水桶,到井台去挑水。
初次打水,空桶都压得肩膀生疼,我来到井台上,把水桶放下井去,还没晃两下,水没打上来,水桶却不见了,只见桶底一晃便没影儿了。
我慌忙跑回去告诉爸爸,爸爸去到别人家借来了一根长杆,在上面绑上一个钩子,再到水里去探。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钩上来了,刚离开水面,又掉下去了;这样反复钩了几次,才把桶打捞上来。
我打满了水,挑着摇摇晃晃往家走,没挑上几担水,肩膀就被扁担压红了,一出汗,针扎一样疼,更不敢用手去摸。即使这样,我依然坚持每天去挑水,右肩被压疼了,就换到左肩,这样一点点的锻炼,一段时间下来,我已经能挑着满满的两桶水,健步如飞了。
这天我去挑水,看到有一个老人正在井台上吃力地打水。
我走近一看,原来是老昆爷。他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非常瘦弱,头发、鬍子全白了。
他有三个儿子,都已经分家另过,最小的儿子参军去了,家中只有他和老伴两人。家中新盖了四间房,老人在院子里种了一片叶子烟。
由于天旱无雨,老人在打水浇烟。一个斗子相当于两桶水,比一般的水桶大的多。老人吃力地摇着辘轳,每打几下,就要喘一会儿气,看着心中真不是滋味。
我放下水桶,把老人扶在一边,替老人打水浇烟,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老人院里的烟就全浇完了。
我顺便挑了两担水倒进老人的水缸里,老人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
我很尊重村里的老年人,他们也愿意找我聊天。
那天,老昆爷拿着一根大烟袋,指着电线杆子对我说:“那年我弟弟从涿州回来,说是那里的灯头朝下,我们几个谁也不信,说是头朝下油全洒了怎么点呢?就跟他打赌。当时天色已经晚了,我们走了50里路,到涿州已经是半夜了,大家一看那里的灯全部头朝下,而且不用火点,一下子全输了。谁知这叫电灯呀!”
听了老人的话,我深深地感到农村经济文化的落后,由于许多人终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