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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天,不见人应声,朱高炽这才觉察,却见那人早停了脚步,站在那里瞪着眼睛发狠。
“怎么了?”
“你骗我。”傅云蔚怒瞪着他,咬牙切齿。
“这是从何说起。”朱高炽莫名其妙,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骗过他。
“大冬天里,哪里会有蛇,你既骗我又吓我,害我出丑,真真气死我了。”
“哈哈,总算明白过来啦?冬天自是不会有蛇,可是,我若不吓一吓你,你如何能不哭啊,哈哈。”朱高炽大笑,平生第一次笑得这般开心。这个月宫仙子,那样的美丽、聪慧、妩媚,却又如此单纯、稚朴,怪不得十九叔把他捧在手心,爱如珍宝,这个水晶妙人,真的值得男人为他倾国倾城啊。
“你——。”傅云蔚发一声喊,冲了过来,冷不防脚下一滑,直直向前倒了下去,朱高炽一个箭步过来,于是,软玉温香就抱了个满怀,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定住,深吸一口气,如饮了百年佳酿般醺醺然。
傅云蔚抓住了朱高炽的手臂,顺势就要拧一把,忽然醒起这人可不是那人,忙站直了身子,挣脱开来,咕哝道:“我最讨厌别人吓我。”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从未对他人道过歉,这是第一次,且真心诚意,只是,这个人,明不明白呢?
正月十五,天尚未晚,街上已是人潮汹涌,预备着晚上看花灯了。而太子别府梅苑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傅云蔚在屋内犹如困兽,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似乎只有这般游走,才能稍解心内那股闷闷的酸痛,今天是元宵佳节,他是什么也不能想,也不愿想,只能籍着不停地走动来忘却过去,来平息那些在脑中不停翻搅的思绪。
“福子,快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傅云蔚扬声大叫,再也不能等了,他一定要去,不要孤伶伶的一个人被抛在这,生离死别这码事经历过一两次就足够了,小时只能无力地看着父母死去,现在,他决不要再这样生生与他分离。
“你们在干什么?”朱高炽进门看见小福子收拾包裹,知是傅云蔚想走,不由得暗叹,一径进了里间。今日一早,他便坐卧不宁,只想着那个独在梅苑的孤苦人,虽然时常抽时间去看,但是,若天天与他一起的话,岂不更好?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他便抛下一众妃妾迫不及待地来到梅苑,果见这水晶般的人儿又在伤情。
“你派去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傅云蔚扑过去抓住朱高炽的胳膊,仰脸定定地看他。
“我也不知道,按理两个来月的时间足够来回,也许是路上耽搁了吧。”朱高炽扭过脸去,不忍再看那双满含期望的美丽双眸,如果,这双眼睛又再珠泪莹莹,他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止住他钻石般晶莹的泪?怎么才能再让他笑得开怀呀?一人之下的大明太子第一次地发愁了,为了一个男人,为一个曾经是别人禁孪的男人,这样子不知不觉地深陷,无意识地沉论,甚至,在潜意识里,隐隐地希望着,那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了吧,堂堂的太子,比不上一个落魄王爷吗?更甚者,还有点恨着那个让他镇日哭成这样的人,不管怎样,都不要让他伤心啊。
“我明天就走,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傅云蔚咬着下唇,又要忍不住泪,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眼泪这么多,特别是在这个人的面前,难道说又把他当成依靠了吗?总是在不自觉地想找个东西依附着,永远恐惧着怕被人抛下,难道,自己就是这种象浮萍一样的生命吗?
“好,我派人护送你。”朱高炽冲口而出,待醒悟,后悔已是来不及。仅仅是为了他不再哭啊。当他泪眼婆娑地看着你,象一只扯着主人乞怜的小猫,把你当成唯一的依靠,任谁都会把他揉在怀里狠狠地疼,只要他不再哭。此时的朱高炽,早已忘了当年他对朱枫迷恋傅云蔚是多么的不以为然。也忘了父皇叫他切莫贪色否则误国的训诫,不过是想疼一个人而已,哪里就会误到国家了?
“谢谢你。”傅云蔚松开手,转过身去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今晚好好歇息,当心身体别再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去寻人?”算了,只要他不哭,只要他高兴,他不会介意说些哄他的话,哪怕心底下是不情不愿的。
“嗯。”傅云蔚点头答应,但就这一声,已是带了哽咽。
“你看,我刚说完,又要哭了,不然,我带你出去看看花灯,总好过在这里干坐着伤心。”
朱高炽道出他来此的本来目的,带着他微服出游,在人群中,在夜幕和灯火的掩护下乘机与他亲近,拉拉手,耳鬓厮磨,会是怎样的销魂啊,已近而立之年的当今太子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心儿咚咚跳着,就好象一个十七八岁初识情味的少年郎。
“云蔚?”等了好久,那背对他的人一动不动,也未应声,朱高炽一急,上前扳过傅云蔚的肩,却见他微张着嘴,鼻翼不停翕动着,早已是泪流满面。
“云蔚,别哭啊,不去就不去,我们就在这里呆着。”朱高炽慌了,伸出大掌,手乱脚乱地想替他擦泪。满腹都是男人的柔情和豪气,如今,只有自己能安慰他,保护他了,自己是他的依靠啊。
“那年元宵节,他说会永远爱我,他说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可是……现在……现在,只剩我一人……”
“你不是一个人啊,不是还有我吗?”朱高炽将他搂在怀里,不住地劝慰,天哪,难道他不仅是个妖精,还是个大泪包,动不动就哭一场,哭得男人霸气全无,志气全消,硬生生地把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用眼泪淹死男人,这是哪门子的狐媚妖术啊。
“他说过的,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呜……。”傅云蔚嚎啕大哭着,两手揪着朱高炽衣襟,哭得浑身痉挛,真的痛到了心肺,不这样的话一定会痛死、憋死,四周是无边无涯的黑暗,他挣不脱甩不掉,只能象一只被扔在岸上的濒死的鱼儿般张着口无声地呐喊,谁能救我?谁来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紧搂着伤心欲绝的人,把脸埋在他秀发间,拍着他,语无伦次的劝,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他不哭?上次是吓他,这次不会管用了,怎么办?
“云蔚,别哭,若是十九叔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怎能安心?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到琼州去,我亲自送你,这样可好,走的快的话,二十天就能到,再忍一忍,你很快就能见到十九叔了,他一定会没事,听我的话,别再哭了,嗯?”朱高炽一遍遍地抚着傅云蔚,从发间到肩背到不盈一握的纤腰,用了这辈子最温柔最和霭的语气哄着他,怀中的身体在瑟瑟地抖,抱着他,只有一个感觉——心疼,心疼这千娇百媚的绝世佳人竟遭如此伤痛,心疼这个只应让人万般爱宠的妖精竟会历尽诸般苦楚。“我本无情,缘何薄命?只可惜,佳人薄命,何曾管你有情无情?天妒红颜,有情亦会无情啊。
“枫……。”傅云蔚尽情哭着,如果,一直哭下去,会不会有泪尽的时候?是不是泪干了就可以见到他了,然后鸳梦重温,再做一对交颈鸳鸯?哭着哭着,傅云蔚睡着了,意识了沉到最底层,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朱高炽轻轻将他放到床上,拉上被子,退出门后便吩咐护卫们及马建武预备明日启程,护送傅云蔚出京。
傅云蔚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嘴角含笑,仿佛是梦到了什么美事,事实上,他也确实做着美梦。一片碧绿碧绿的原野,点缀着一从一从怒放的野菊花,蝴蝶在花间飞舞,溪水潺潺,芦苇在溪上迎风摇曳,他骑着牛漫游在野上,拿着笛儿吹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朱枫在前面牵着缰绳,不时回头笑着,他在牛背上越吹越欢,朱枫大笑着刮着鼻子羞他,大叫着:“云蔚,你又跑调了,下来,我再教你。他依言爬下了牛背,一抬头,前面却不见了朱枫。
“枫,枫哥哥,你去哪儿了,你快出来呀,枫。”他不停喊着,急得要哭出来,跌跌撞撞四处跑着,忽然间来到了溪边,只见溪流淙淙,野花夹岸,这不是与朱枫初见时的那条小溪吗?溪边大石仍在,朱枫背对着他坐在石上,一动不动。
“枫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回头看我?你从来不会这样的啊?枫。”他抓着朱枫的胳膊猛摇着,噘起嘴撒娇,真的好委屈,他的枫哥哥从来不会不看他的。
“云蔚,我要走了。”朱枫转过头,拉开他的手,沉声说道:“我再也不会教你吹笛,与你一起放牛,再也不能陪伴你了,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记着要快乐一点,否则,我会生气,走了也不安心,云蔚,来生见了。”朱枫紧紧地抱了他一会,抱得那么紧,要把他揉碎一样地抱着,然后放开,慢慢向后退去,转身便已不见。
“枫,朱枫,不要走啊,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抛下我,枫——。”他焦急大喊,正在团团乱转的时候,忽然间发现四周景色变了,只见狂风大作,花被吹折了,芦苇被吹弯了,齐齐倒在水面上,蝴蝶被吹得象个醉汉一样在空中摇摆,黑云四合,直向这原野压了下来,阴风怒号,天昏地暗,眼看着大雨将至,他呆立着惊恐万状,只能张口大呼:“枫,朱枫,朱枫——。”冲口喊着猛然坐起,睁眼却只见一灯如豆,昏昏惨惨,原来天早已黑了。
“云蔚!”“云少爷!”在外间的小福子和朱高炽听到声响,忙奔了进来。
“云蔚,做梦了吗?不要紧吧。”朱高炽擦着他额上的汗,吩咐小福子端茶来。
“他死了。”傅云蔚闭上眼,轻轻说道。
“云蔚,你说什么?”朱高炽吃了一惊。
“朱枫死了,我知道的,他刚才托梦给我了。”
“云蔚,清醒一下,梦中之事如何信得?别在疑神疑鬼了,喝口茶吧。”
“他确是死了,不是我疑神疑鬼。”傅云蔚睁眼看着朱高炽:“我现在就去见他。”他掀开被子下床穿靴,等到直起身来,竟是摇摇晃晃,一张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第三十章
傅云蔚病倒了,在床上躺了足有半年多,他躺倒后不久,朱高炽派去琼州的人运回了朱枫的骨殖。朱枫到琼州后不久,就得了一种热病,起因竟是被一只小虫钻进鼻孔,之后就发烧不止,渐至神志昏迷,两三天后便魂归故里,其时正是元月十五。朱棣得知朱枫死讯,暗自悔恨,然其时也无法可想,只能下令免其罪,返还家产而已。
九月九,正是重阳佳日,一早,朱高炽就兴冲冲地来到梅苑。他早就从小福子那里打听到了傅云蔚的生日,今日便打算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家少爷呢?”进到房内,却不见傅云蔚的身影,不由怒视小福子,那小妖精刚刚病愈,怎能由得他乱跑?
“云少爷一大早就往枫林去了;还不要我跟着,我也劝不住。”小福子又是满腹委屈,傅云蔚说一不二的脾气他早就领教过,所以他从不做无谓的劝说和抗争,一向由着他去,但太子殿下却好象不知这码事,总是责他不好好照顾少爷,真是天大的冤屈,他正是想让云少爷开心才这样的啊。
“不让你跟你就不跟,真是太大意了。”朱高炽斥了小福子几句,抬脚也要往枫林去,小福子忙也要跟着,朱高炽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要跟着了。”既然自己已亲自去了这小子还跟着干嘛。
小径上静悄悄的,只有朱高炽一人踩着落叶快步而行。因傅云蔚喜静,这梅苑除了马建武带了十数个忠心护卫和几个可靠仆人负责洒扫炊煮之外,再无闲杂人,他每次来亦只让随从在外歇着,偌大的一座庄院如被废弃了一样。
来到枫林前,朱高炽叹了口气,这枫林是他应傅云蔚的要求从山中移植了众多枫树建成的,以便让他睹枫怀人,他本不想答应,可又敌不过那妖精的泪眼攻势。枫树移来了,又在林中建了一所木屋,傅云蔚经常在里面一呆一整天,坐着或躺着,只是发呆,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蔚,怎么又在这里?”朱高炽一踏进怀枫居——就是那所小木屋,就见傅云蔚在床上歪着,看着窗外红枫发呆。
“天渐渐凉了,怎穿得这样少?”朱高炽过去将他搂在怀里,摸了一把他身上的衣服。傅云蔚小猫般任他抱着,不时往他怀里拱拱。不知从何时起,他贪恋起了人体的温暖。朱枫逝后,人生便无甚趣味了,尽管如此,可还是活着,用别人的爱宠确认自己活着的价值。现下就有人很是宠爱他,比如眼前这位太子,他确是疼他的,但他不象朱枫那样用无与伦比的热情和痴情待他,而是小心冀冀地守着他护着他,当他是他园里的一株奇花,笼里的一只珍兽,或是箱里一块他爱不释手经常拿在手中把玩欣赏的宝玉,他把他放在梅苑,守护他欣赏他品味他,自得其乐,这便是朱高炽的心态,这样真好,什么情呀爱呀的最好不要谈,到头来只会伤身伤心而已,还是唐朝那位诗人说的好“人生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