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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是佛-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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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她明白了: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是水神,水为骨肉水为衣。那轻轻绕过你脚腕的水流,是我的手,水莲,跟我走吧。

    不,不,不,不——是樵人经过,发现了水莲的溺水。获救之后,水莲发了很久的烧,在高烧与清醒之间,她
不断地唤:“不,不,不,不——”

    病好后母亲不再让水莲去挑水,但她仍处处看见他——有水处,便有他,哪怕是冬夜捧碗姜汤,每一口,都是
喝下一个温热的他。在水缸里舀水淘米,他贴紧水之镜,任她一瓢一瓢,残忍地碎了他,又聚拢来,瘦削苍白的脸,
一滴棱角分明的泪。在河边浣衣,他茫茫立在河底,一件件衣裳缓缓荡开,掠过他的鬓。他纤长指尖握住一角水红
胸衣,轻轻拉,是一种暗暗恳求。

    他诱惑她而她偏偏不为所动。一棒槌击向水面,他顿时碎成千点万滴,水花扑她一脸,是他的唇缠绵吻过……

    女大不中留,媒婆踏破门槛,水莲总不答应,忽然有一远地朔州小康人家前来求亲。母亲不舍远离,水莲却道
:“我嫁。”她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只要躲开他。是挑的黄道吉日,却无端端满城阴霾,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宾客知事在雨里奔逃躲避。千条万条雨绳里,是千个万个他,在闪烁,在跳跃,哭泣的脸,银白的衣,微香诱惑的
身体,他伸出手来,招引她……

    她一个趔趄,跌倒在泥泞间,几朵珠花跌了老远。水遇土成泥,她伏在最污脏的泥间,大叫,“放过我。求你
放过我。我不要你,我一生都不需要水。我宁愿饥渴至死,我也永远不要水。”

    一霎时,云散雨收,她怔忡抬头,原来万里朗明,而她周身都干了。仿佛从来没有下过雨。

    在路上走了好多天才到朔州,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的,惟有新妇仍然好水色,竟是一尘不染。却沉静,不多言,
亦不贪吃喝。人问,只轻轻道:“我不饥。”“我不渴。”

    水莲从此不再觉得渴。也不再流汗。不再洗澡。也不再哭泣。只是皮肤粗糙如鳞,泛着碎皮,头发纠结成一团,
嘴唇常年绽着细碎的裂口。身体极其干硬,欢爱变成酷刑与撕裂的痛。她知道丈夫在外形容她:形如槁树。

    朔州地方三年苦旱,人与畜都挣扎求生,丈夫对水莲更不好了,她却怀了孕。这小生命来得不是时候,她按着
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累赘,弯腰都很吃力,却像多年前负水回家,沉重而满足。

    孩子出世,是女儿,水莲情知留她不住。她只想为孩子喂一次奶,但是人都是干的,哪儿来的奶?如果血能够
哺育,她甘愿割尽全身。水莲颤抖地将孩子贴紧自己,一双鲁莽的手却突然把孩子一夺:“哪儿还养得活这个丫头
片子!”

    不,不,不,不——像多年前的拒绝一样焦灼,却毫无用处。

    水莲呆呆地坐在床上,不觉得痛,也忘了自己的干涸,却忽然间,溅下一滴泪,打在她灰黑的手背上。她又一
次看见了他,水的容颜,水的身体,在泪水里,如她一般奄奄待毙。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从来不会渴,因他住在她心
里,是她不涸的水源,一滴泪可以盛下全世界的海……

    突然间,惊雷闪电,三年不雨的朔州,大雨倾盆。

    千百年后,故事仍然在风中传颂:那被水神爱上的女子,如何在一个大雨之夜,投水而死,三天后,尸身浮起,
面容恍若新生,嘴角微微含笑。

    有爱藏心,便不觉人间悲苦。

    /* 37 */

    第二部分 爱情味觉水之妖妖:叶倾城

    村中有塘,村口有井,村中女孩们总是一齐去挑水,一路喧哗。水莲却觉得牛来饮马来尿的不干净,宁愿绝早
起身,青衣布裙,爬过三千石阶,上到山巅负水。山巅有涧,春来涧水涨绿,活活流动如少年血脉。水莲汲了水,
忽地顽皮起来,甩脱绣鞋,一脚踩在水底春泥,另一只脚一踢一踢打水玩。

    山雾团团袭来,一阵浓一阵淡。雾落时,涧旁多了一个男人:白衣如银,嘴唇似笑非笑,目光里全是流动情意。

    水莲一惊,提在手里的红鞋一松。男子蹲身下去,指尖一绊,中途拦住绣鞋,说:“你是山下村里的姑娘吧?”
水莲眼睛全在那只鞋上,赤足被湿漉漉的凉水一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男人递过鞋,水莲慌慌就往脚上套,男人轻
轻一挡,手背在水莲脚底一触,声音轻柔如水:“还是湿的呢。”

    水莲惊慌地一缩,身体里却有什么暗暗涌动。

    男人说:“我叫水。”水莲挑起水匆匆而逃。后面落下一串如铃笑声。

    那一夜水莲怔怔醒来,只觉热得不能自制,喉咙里从来没有这样渴过,她像久困沙漠的人,跌跌撞撞扑到水缸
前,咕咚咚喝了一大瓢水,眼前,蓦地浮起男子的面容。

    第二天,水莲照旧去挑水,涧边一如往日,没有人迹,也没有兽踪。水莲舒一口气,背上黏黏的都是汗。水桶
沉甸甸打在水面上,转瞬就满了,她却手疲脚软,几次拎不上来。忽然手底轻得一点重量也没有,定下神,他便在
那里了。水莲一阵眩晕。

    男子的面容,这么熟悉,仿佛认识了好多年的玩伴儿。水溅在水莲的脸上手上,清凉温柔,她安妥下心,问:
“你是谁?”

    男子笑了,笑容有水波的荡漾:“我叫水。你呢?”

    男人问了好几遍,水莲才看向远处,轻轻说:“我叫水莲。”

    她仍然每天去挑水,回来的时辰却越来越晚。母亲问她,她背过身恶声恶气:“路不好走嘛。”村中常有老妪
拦住她,诧异道:“这闺女,原不过寻常女儿,怎的变得恁水色,冰肌玉肤,眸子如水,可有婆家没?”水莲便红
了脸落荒而逃。

    那一天,水说:“我带你见我家人吧。”她窘极不语,水拉住她的手。原来幸福是一种轻轻飞起来的感觉,身
体消失,重量不再是羁绊,她懒懒欲睡……

    忽然听见哭声,是母亲悲恸欲绝的声音:“水莲,水莲回来……”那么远,穿过云端,却又近在耳畔。

    她一惊:“我还没有跟我家人说。”

    他挽住她的手:“不要,他们会知道……”她想这么件大事,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岂能不跟家人说清楚。
“不,我得先问过我娘。”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却滑不能留,她年轻执拗,到底抽了出来。

    一念醒转,她发现自己正泡在水里。浮浮沉沉,大量的水涌进喉咙鼻腔,水下却有暗潮将她轻轻托起,岸上的
人群发出惊喜的哭叫:“水莲,水莲还活着。”

    那一刻她明白了: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是水神,水为骨肉水为衣。那轻轻绕过你脚腕的水流,是我的手,水莲,跟我走吧。

    不,不,不,不——是樵人经过,发现了水莲的溺水。获救之后,水莲发了很久的烧,在高烧与清醒之间,她
不断地唤:“不,不,不,不——”

    病好后母亲不再让水莲去挑水,但她仍处处看见他——有水处,便有他,哪怕是冬夜捧碗姜汤,每一口,都是
喝下一个温热的他。在水缸里舀水淘米,他贴紧水之镜,任她一瓢一瓢,残忍地碎了他,又聚拢来,瘦削苍白的脸,
一滴棱角分明的泪。在河边浣衣,他茫茫立在河底,一件件衣裳缓缓荡开,掠过他的鬓。他纤长指尖握住一角水红
胸衣,轻轻拉,是一种暗暗恳求。

    他诱惑她而她偏偏不为所动。一棒槌击向水面,他顿时碎成千点万滴,水花扑她一脸,是他的唇缠绵吻过……

    女大不中留,媒婆踏破门槛,水莲总不答应,忽然有一远地朔州小康人家前来求亲。母亲不舍远离,水莲却道
:“我嫁。”她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只要躲开他。是挑的黄道吉日,却无端端满城阴霾,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宾客知事在雨里奔逃躲避。千条万条雨绳里,是千个万个他,在闪烁,在跳跃,哭泣的脸,银白的衣,微香诱惑的
身体,他伸出手来,招引她……

    她一个趔趄,跌倒在泥泞间,几朵珠花跌了老远。水遇土成泥,她伏在最污脏的泥间,大叫,“放过我。求你
放过我。我不要你,我一生都不需要水。我宁愿饥渴至死,我也永远不要水。”

    一霎时,云散雨收,她怔忡抬头,原来万里朗明,而她周身都干了。仿佛从来没有下过雨。

    在路上走了好多天才到朔州,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的,惟有新妇仍然好水色,竟是一尘不染。却沉静,不多言,
亦不贪吃喝。人问,只轻轻道:“我不饥。”“我不渴。”

    水莲从此不再觉得渴。也不再流汗。不再洗澡。也不再哭泣。只是皮肤粗糙如鳞,泛着碎皮,头发纠结成一团,
嘴唇常年绽着细碎的裂口。身体极其干硬,欢爱变成酷刑与撕裂的痛。她知道丈夫在外形容她:形如槁树。

    朔州地方三年苦旱,人与畜都挣扎求生,丈夫对水莲更不好了,她却怀了孕。这小生命来得不是时候,她按着
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累赘,弯腰都很吃力,却像多年前负水回家,沉重而满足。

    孩子出世,是女儿,水莲情知留她不住。她只想为孩子喂一次奶,但是人都是干的,哪儿来的奶?如果血能够
哺育,她甘愿割尽全身。水莲颤抖地将孩子贴紧自己,一双鲁莽的手却突然把孩子一夺:“哪儿还养得活这个丫头
片子!”

    不,不,不,不——像多年前的拒绝一样焦灼,却毫无用处。

    水莲呆呆地坐在床上,不觉得痛,也忘了自己的干涸,却忽然间,溅下一滴泪,打在她灰黑的手背上。她又一
次看见了他,水的容颜,水的身体,在泪水里,如她一般奄奄待毙。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从来不会渴,因他住在她心
里,是她不涸的水源,一滴泪可以盛下全世界的海……

    突然间,惊雷闪电,三年不雨的朔州,大雨倾盆。

    千百年后,故事仍然在风中传颂:那被水神爱上的女子,如何在一个大雨之夜,投水而死,三天后,尸身浮起,
面容恍若新生,嘴角微微含笑。

    有爱藏心,便不觉人间悲苦。

    /* 38 */

    第二部分 爱情味觉把我的礼物送给他:徐慧芬

    镜子中的她,经过—番打扮,仍有着十分姣好的面容。今天早晨,她在镜子前逗留的时间有些长了,心情也像
—朵半开的花,羞答答地有所期待。

    想到这三个月的变化,她的心仍像一头碰到猎人追赶的小鹿般地乱奔起来,两团红晕忽地涌上面颊。她曾不止
一次地问过自己这样好吗?她回答不出。潜意识里仿佛有一个声音替她回答:一切顺其自然吧。但是她又害怕这个
声音会无止境地引诱着她,朝那个不可测的深处走去。

    三个月前的一次老同学聚会,她碰到了她的初恋情人,那个十年前分配去了外地的A 君,现在居然又回到了这
个城市,成了一个大集团公司的副总。

    当初,因为她的家人极力不允,俩人才忍痛断了这份缘。聚餐会上,老同学们都捧着酒杯,向A 君祝贺,她的
心情可想而知。她极力想躲避那道灼人的目光,然而却欲罢不能。四目相对,流出的恰似一部长篇小说。渐渐地她
不胜酒力,醉倒在席间。是好心又爱多事的同学们起哄着,让A 君抱起她,放进他的车内,让他的宝马载着她去公
园湖畔吹吹风、醒醒酒。

    她被湖畔微风吹醒过来,发现A 君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老同学,这么些年你过得还好吗?这是俩人坐在湖
畔石凳上,他的开场白。

    她笑而不答。于是她又说了一句婚姻像鞋,舒服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别人不能体会,对吧?

    谁说不是呢!她与丈夫,八年婚姻,正像脚上的鞋,虽是按自己喜好的尺寸选择的,但刚穿上总不太习惯,多
跑了点路,脚还要痛。开始几年里,俩人磕磕碰碰,架没少吵过,以后,就像这鞋子磨软了,彼此也渐渐适应了。
八年了,鞋子穿习惯了,但磨损得旧了,看起来就不太顺眼了。现在她看到她那个终日忙忙碌碌、勤勤恳恳、无甚
大建树的丈夫也不太顺眼了。

    A 君已是离异独身,向她发动了有步骤的攻势。三个月里,他向她发出了花样颇多的十次约会邀请,她犹犹豫
豫地接受了四次。今天是2 月14日,西方的情人节,又正好是休息日。半个月前,他就告诉她,他准备带她到西郊
的高尔夫球场,教她打高尔夫,俩人放松放松好玩个痛快。

    她一个晚上没睡好。她瞅着边上鼾声大作的丈夫,心里怨道,死人,光知道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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