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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事件因你挥霍而起,自然该由你肩负赔偿之责。该不会这十两银子何公子赔不起吧?」庄湛又是招牌的轻蔑笑容,看的何歆只觉这庄湛实在欠扁得厉害。
「哼!」拿起毛笔沾墨签之,看着庄湛珍而重之地将自己签写的借条一张张迭好重又放进怀里,何歆气得转头眼不见为净,反正早晚他定要这庄湛吃亏。
「好了,该是时辰敷药了。一会吃了早饭我请店小二将药重煎,你好好将腰伤治好,我们早日上路。」庄湛不提还罢,一提,何歆才感觉到腰间简直是赤赤的疼痛,先前注意力被分散了还不觉得,现在那是疼得眼泪直掉,说不出话来。
突然掉泪的模样吓住了向来大而化之的庄稼汉,急忙抱起何歆放倒在床上,脱下外衣掀起内衣一看,连庄湛也不由倒抽一口气来。
先前被他用手法止住的青瘀似乎有泛滥之嫌,半边背部青黑一片,青黑中又见鲜红,看来是敷药后原本自行愈合的旧疤都脱了皮来,可还没重新好上,便被扯开了伤口重新裂开,之前不知道还让他摔下了楼又行了一大段路,行血过多,背部如今是肿了起来,看来要放些瘀血才行了。
庄湛只看不语的严肃脸色吓坏了偷偷转头偷瞄他的何歆,一手紧紧抓住庄湛,此时也怪不得他一副行尊模样,只盼望伤势不如自己想象般严重。
「我要给你背上放血,不然你瘀血过多,不宜治疗。」
「放、放、放血?」何歆一时脑袋空白,放血,谁要放血,要放多少血,要怎么样放血。。。。。。
未等问出口,背上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庄湛拿着不知从哪冒出的匕首一刀沿着旧伤划下,顿时血如泉涌,鲜红带黑的血涌出了一些,便又停住了,庄湛见状,也顾不得何歆是否能承受,两手就着各处瘀青按挤,慢慢将凝成血块的黑血挤出,那非人的疼痛让何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当场晕死,再也不知道庄湛要如何摧残自己了。。。。。。
悠悠醒转过来时,何歆发现自己脸部朝下,背部朝上,以着俯姿睡眠,难怪睡得不舒服,可是刚一动,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传了来,顿时止住他欲动的身体,这时才回想过来昏迷前的一切,何歆不由气极,勉强挤出力气,不顾大叫会扯动伤口,何歆嚎叫道:「庄湛、庄湛,你这个小人给我过来!」
发狠的叫唤声只换来店小二的殷勤上前:「客倌,您可是找您的同伴?」
「怎么是你在我房间?庄湛,我同伴呢?」未想到房间还有他人,何歆急忙想转身,却又是一阵疼痛。
「客倌小心,您背上的伤刚刚敷了药,要等药性渗透才能动呢,另一位客倌叫我进来就是让我看着您,别让您翻身动了伤口,这样更难好了。」
「那他呢,他跑去哪了?」该不会是行完凶后趁机跑了,这庄湛铁定不是老爹找来救自己的人,他是别人雇来折磨自己的人。
何歆咬着枕头边低声咒骂着,只等庄湛回来就要将他骂个臭头。
「庄爷刚去送大夫了。先前少爷可是吓坏我了,你是一身的血伏在床上,若不是庄爷替你止了血,大夫说你怕是活不成了呢。」
那是他砍的,他当然要替我止血,你懂个什么。。。。。。
听到别人还称赞元凶,何歆更是气堵:「那大夫说我什么?昨日他不是治得好好的吗?」
「这个。。。。。。少爷可别气啊!听庄爷跟大夫所谈,似乎是大夫先前开的药不太好,所以造成少爷瘀血满身,庄爷那是帮少爷放掉瘀血,重新洗了伤口,这次庄爷与大夫合写了一张药方,听说有止血生肌良效,连大夫都称赞不已呢!我请了这么多回的大夫,唯独这回,老大夫是满脸羞愧而出的;庄爷的医术可真是厉害,少爷身边有庄爷这般厉害的人,其实不必花冤枉钱,还要请大夫啊!」
想到庄湛出手的阔绰,只是请自己看顾少爷便又是十两纹银,那可是他要干一年才能存下的积蓄,店小二更是落足了嘴头,努力称赞起庄湛来。
「住嘴!你好好干你的事,没别的事不要烦我,退到一旁去!」
听到别人称赞庄湛,即使是庄湛救了自己一命,何歆也不觉得高兴,若不是他,自己会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吗?他有满身的医术为何不一早使出来,硬是要自己受了这么多苦才肯出手相助,花钱请大夫还要自己写借条,请了大夫结果还治错了自己,这样的乌龙事为什么会让自己碰上,这老天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想着这些天的遭遇,任凭何歆再坚强,这时也忍不住哽咽出声,死死将自己埋头在枕里,何歆眼泪无声滴落,除了双肩难抑的抖动外,旁人亦不可得知自己这样无能的哭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何歆才勉强抬头,枕上早已湿漉漉一片,
日上三竿的光芒让所有的懦弱无所遁形,何歆真恨不得自己就在山崖底下死了,也好过受这样的委屈。
长久的寂静过去,突然,房里一声叹气响起,那熟悉的语调让何歆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那人又回到这房间里了,那自己的丑态岂不是。。。。。。
未及多想,身体己被人温柔地翻转过来,软软地绸缎垫在了背上,然后身体便坐了起来,还没抬头看清庄湛的表情,一碗香喷喷的肉粥已出现眼前:「你现在身体不好,先喝些粥吧。」
伸手接过肉粥,随手一捞,全是肉末的粥底看起来料子十足,颇有在家吃的味道,何歆尝了一口,鲜甜的肉味让他再也忍不住地吞下第二口、第三口,直到肉粥见底,才回过神来。
只见庄湛一脸温柔地当了自己的椅靠,自己的背正靠在庄湛的怀里,难怪一点疼痛也无。如此想着时,已有些忘却了之前自己到底为什么如此哭泣,只是脸上的泪痕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抹去后,何歆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的丑态真的全落在庄湛的眼里了。
「不用伤心,过几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你的伤口好了,我们离开小镇回到京城,你能重新见到你的父母,也还会是那个叱咤商场的神算子,这些小事情只是苍天给你的磨练,你不是有背: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吗?」
明明是当初自己用来安慰自己的语句,如今由庄湛嘴里说出,却又是说不出的怪异,这让何歆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一脸认真不像揶揄的脸庞,暂时就收下这听上去更像嘲讽的安慰吧,这庄稼汉连安慰人也不会说好话,真是的,太笨了。
又是哭又是笑的模样映在庄湛眼底只得了一个傻字,只是终于让大少爷不伤心了,做肉堑的人也梢稍安了心,总不能留下一个以大欺小的罪名吧,虽然自己也是为了他好。
「大夫说你医术高明,你这人明明会医术干嘛不说?还累我受这么多苦头!」想到这,何歆仍忍不住兴师问罪起来,却完全没有想到之前自己的恶形恶状。
看着仍旧靠在他怀里,却一脸怪罪模样的小孩,庄湛不由怀疑,何歆是否有察觉到现在他仍旧在自己怀里啊,居然这么快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也不想想,他只要站起来,就能让这小少爷吃上大大的苦头。
彷佛猜到了庄湛心里所想,何歆一手抓住庄湛的衣袖,又将身体往里挪了挪,找到最适合的位置后便往后一靠,完全没有想过要从这暖暖的人肉椅子上下来,这让身为椅子的庄湛实在有些止不住要挥袖而起的冲动。
只是触到那伤痕累累的背部,看到即使假装轻松仍旧紧绷着的下颔那慢慢渗出的汗滴,庄湛妥协了,当椅子就当椅子,毕竟人家是雇主,这点面子总要给,就顺顺他的心吧。。。。。。
心软下来,庄湛也就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他不说可不代表何歆忘了,等待半晌仍旧不见庄湛回话,何歆便又恶形恶气问道:「你说,怎么会医术也不哼声,硬逼我花冤枉钱?」
「那是因为我是被人称作庸医的大夫,而大少爷宝贵的腰不能托付给没有真材实料的大夫医治啊!你说对不,何少爷?」
「你、你是不是存心气我的!」才刚刚吞了一口闷气,原以为能暂时跟庄稼汉和平相处,结果下一句又听到庄稼汉这样揶揄自己,他看来是跟自己有仇啊,连半点安慰也给自己。
「哼,没错,你就是庸医,若不是你技术太差,弄得我疼得要命,我会让你请大夫吗?如果真的是高明的大夫,又怎么会弄得我这样疼呢?」何歆一脸高傲,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爬下庄湛的怀抱。
看来小孩也知道自己强词夺理啊!看着何歆高傲中掩不住的心虚表情,庄湛也懒得跟他计较,伸手扶着何歆让他慢慢俯在床上,然后由怀里掏出新的借条,又拿了桌上的笔沾了墨过来放到何歆面前:「来,少爷,就算是庸医也是要付钱的,这次的花费一共是五十两银子,请签押。」
「你!」何歆拿着笔的手在颤抖,眼前一阵眼花,好不容易才签下自己的名字,何歆忍无可忍地将借条丢置在地,这是耻辱,这简直是耻辱!
毫不介意那几乎被气到脸都青了的少爷,庄湛上前拾起借条,继续慎而重之地塞进怀里,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填写五十两实在是太轻了,依他的医术,旁人还请不动他呢,他可是连当椅子的钱都没算进去呢,这小孩真是不惜福。。。。。。
第四章
因为治病时所发生的种种,直到何歆背部完全伤好那一天,他仍没有跟庄湛说上一句话。因此得益不浅的店小二担当两人的传话筒,来来回回的传话让他得了不少何少爷签下借条借来的赏钱,虽然很奇怪两位爷的奇特行事风格,但也知道有钱人家的怪僻不是他们这些小人家能懂的。
收拾好行李,结算了房钱,将余下的零钱尽数打赏给这些天尽心尽力照顾他们的店小二,庄湛率先举步前行,一点也没有招呼何歆跟着的意向。
何歆见此,又是一阵咬牙切齿,虽然知道这些日子都是多亏庄湛的医治他的背才好得这么快,可是庄湛这态度实在让他吞不下气去,一个赌气,两个就赌了这么多天,到现在仍没能找到台阶走下去。
鼻里哼了一声,何歆埋头死跟,反正他的任务是带自己回家,我偏不信你就能丢下我不管!
想是如此想,脚步也未曾停下,出了县城,走上了官道,顶着烈日,一步一步朝京城前进。只是走了半天,何歆终于熬不住了。
「庄湛,你该不会连马车也不买一辆,打算就这样带着我定到京城去?」何歆难以置信,这要走到何年何月才会到目地的啊。
听到问话,庄湛看了看官道上刚疾驰而过的马车,露出了一个惯常的笑容:「若是你乘了马车,恐怕你这辈子也别想到京城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马车还会害我不成?」完全听不懂庄湛在说什么,何歆看着已经只剩下个影子的马车,悠然叹息,马车跑得多快,靠人走,哪年才能见爹娘。
「马车是不会害人,害人的永远只会是人而已。你若不信,晚些我带你看些东西!」庄湛看到何歆一脸不信,也不再多说什么,托了托身上背着的两包行李,又看了看顶在头上的太阳:「我们先走过这段,晚点我们就要转进小道里行走了。」
「哦?」一时好奇心大发,何歆点点头,便一步步地随着庄湛前行,到底为何不能乘坐马车,相信庄湛会给自己一个好理由,不然的话,自己可要大闹一场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又行了一大段路,直到日落西山了,才刚刚走出县城的地界,又重新来到了当初出现的山底前。
「这方向是京城的必经之道,之前我救了你往南行而不直接踏上京城的方向,那是有原因的。」领着何歆走进山里的小道,没有了大道的宽敞,小道上的道路崎岖不平,何歆走得万分艰难,一时也没了力气向庄湛抗议。
「什么原因?」
「明日,你便会知道了。今晚我们就在这歇一宿,明日再起程吧。」庄湛领先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随手拔了些野草将地方铺平,又将枯枝收拾了一下,堆成火堆,很快就在夜幕下燃了起来。
何歆也是走累的了,现在有得歇息,哪还顾得了是好是坏,挑了处舒服靠树的地一坐,人也跟着瘫了下来,足足走了一日,这即使是对精力正充沛的少年来说,也是吃苦的罪。
如果不是庄湛答应明天给他一个答案,他真要怀疑这是不是庄稼汉又要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