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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县长 作者:许开祯-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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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沙湖县,一来二去,又将原来的关系接上了。对同学两个字,陈言原本是有偏见的,他认为,同学这种关系,很复杂,冷中有热,热中有冷。大家在彼此的工作岗位混着,暗中还带点儿竞争的味道,比比收入、职位什么的,有时也比比老婆。这一比,就让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带了世俗味,应该亲近却亲近不起来,应该团结却总也拧不在一起。但你让他疏远,却又很难。在强光景之前,陈言是很少跟同学深交的,强光景颠覆了他这些想法。 
  要说陈言跟强光景,也不是多密,两人平时联系很少,只有彼此需要对方帮忙时,才打个电话,将事情说了,对方呢,量力而行,能帮多少帮多少,实在帮不了,也不怕落抱怨。强光景前些年坐冷板凳,很少能给陈言帮什么,直到林雅雯提他做了主任,才在宣传及广告方面,给陈言提供了一点便利。但他们在心灵上的碰撞跟交流,似乎比这更多,也更重要。强光景属于那种不跟你交心便罢,一交心,就再也不知保留的人。这点上他比陈言纯粹,也比陈言彻底。强光景在朋友关系上的那种较真劲儿,既颠覆着陈言,也感动着陈言,很多时候,他们又处在争执状态,两人都想用自己的观点说服对方,改变对方,事实证明他们又比对方更顽固,更难以改变。 
  一年前强光景找到陈言,说有件事一定请陈言帮个忙。陈言笑说:〃你一个大主任,还用得着我帮?〃强光景没跟他开玩笑,一本正经道:〃这件事只有找你才行,有个女孩子,人品和能力都不错,她自己一心要当记者,我也觉得她干这个行。你想个法子,把她安排到记者站去。〃说完第二天,强光景带着水晓丽去了记者站。陈言当时的直觉是,强光景一定挂了彩,他跟水晓丽的关系,伤着了婚姻。兴许是自己有过一次教训,陈言对这种事格外敏感,不过他没细问,也没敢把心里的疑惑讲出来。感情的事,问是问不清的,他了解强光景,他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怕是对水晓丽,有感情也不敢外露。正好记者站走了一个实习记者,陈言趁势就将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水晓丽聘用了进来。 
  没想到此举惹恼了江莎莎。江莎莎现在在一家民营企业上班,靠着陈言的关系,她换了好几家单位,哪儿干也不舒心,现在帮人家蹲办公室,接个电话收个文件什么的,很清闲。但她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陈言,尤其陈言身边的女人,江莎莎盯得贼紧。自打水晓丽进了记者站,江莎莎跟陈言就吵个没完,上次陈言到沙湾村采访,本来是要带水晓丽一同下来的,就因江莎莎跑到记者站大闹,才迫使陈言改变了计划。没想这一次,江莎莎变本加厉,将他跟水晓丽之间所谓的不正当关系,闹到了宣传部宋汉文这里。 
  这个多疑、恐怖、近乎变态的女人!   
  陈言安排水晓丽去街道办采访,了解〃40〃、〃50〃人员的安置情况。市上为了解决下岗职工再就业,制定专门政策,就男50岁以上,女40岁以上的下岗职工,统一由建委安排为城市协管员,配合城管大队监督城市卫生工作。这本来是件好事,也是一项民心工程,谁知在安排当中,真正属于〃40〃、〃50〃人员的,却没安排上多少。目前挂着上岗证在街上游来荡去的,至少有一半,不符合这个标准,多是些关系户,或者领导批了条子打了电话的。记者站接到不少群众来信,反映这个问题,说有些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挂着下岗再就业的牌子,吃〃40〃、〃50〃人员每月四百元的政府救助金。而真正困难得过不下去的下岗人员,却连政府的门也找不到。陈言找过街道办,想就此问题深入了解,谁知街道办一听是他,纷纷挂了挡箭牌。迫于无奈,陈言才让水晓丽去做深入采访。那天水晓丽采访回来,说群众反映的问题基本属实,就她走访的东关和西关两个街道办看,真正在政策范围内属于照顾对象的,只有四位,其中一位还是街道办主任的亲戚。其余的,均是冒牌货。水晓丽还调查到更为荒唐的事,有些人一面拿着〃40〃、〃50〃人员的政策补贴,一面在原单位上班,吃着双份工资,群众对此怨声载道。 
  两人正在办公室商量,这稿怎么写,从哪个角度曝光更能引起上级有关部门的注意。没想江莎莎一头闯了进来,江莎莎身后,跟着两个陌生男子。当时已是夜里十一点钟,办公楼上静悄悄的。江莎莎扑进来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撕住了水晓丽:〃你个小骚货,你个不要脸的烂婊子!〃江莎莎一边骂着粗话,一边动手撕扯水晓丽的衣服。两个男子拿着照相机,啪嗒啪嗒照个不停。陈言急了,扑过来阻止:〃你们想干什么,这儿是记者站!〃脸上长疤的男人猛一露凶相:〃你乱搞男女关系,以手中权力胁迫女同志,我们要举报你!〃 
  〃你混蛋!〃陈言气得,直想扑过去搧他一顿嘴巴。谁知他还没出手,江莎莎的嘴巴已甩到了他脸上。   
  这个母老虎,真是太可恶!陈言现在想起来,还是怒火中烧,不能平静。坐在沙梁子上,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发疼。那是江莎莎搧的。江莎莎那晚真是发了疯,他的脸上最终让她留下了五道血印。 
  水晓丽的衣服也让她撕破了,胸罩都让她扔到了地上。   
  这还不算,第二天一早,江莎莎就拿着那些照片,还有一封检举信,来到宋汉文办公室,又哭又闹,在那儿撒了一上午的泼。气得宋汉文当下就将电话打给他:〃我说陈言,你能不能少惹点事,难道你还觉得自己不够出名?〃 
  陈言想解释,但又怎么解释,这种事,你找谁解释去?况且他是一个在婚姻上出过问题的人,他说自己清白,谁信?   
  苦的倒是水晓丽,白白背了一身名,还不敢找人理论。   
  内忧外患之下,陈言被迫离开了心爱的报社。他递交辞职报告时,水晓丽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在记者站干下去。   
  陈言这次来沙漠,还是为了流域的事。虽是不在晚报干了,但他的新闻生涯还得继续,哪怕做一个自由撰稿人,也要将这条路走到底。他这次来,不是调查毁林,而是调查种树。凭他的职业敏感,他断定,下一步,市县两级肯定要在种树造林上大做文章,这种游戏他见得多了。就在他下来的那天,宋汉文他们也正好到县上。一定是组织宣传材料去了,陈言想着,心里道:〃不能由着他们说,我一定要把事实真相揭出来!〃 
  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在乱麻一样的生活面前,仍然表现出一股子韧性。而且,他身上那些刺,越是在生活窘迫时,越表现得扎人!   
  难怪强光景在水晓丽面前这样评价他:〃这个人,毁就毁在死不悔改的性格上,他要是稍稍顺从点,前景一片美好。〃   
  天越发浓黑,平静了还不到一小时的沙漠,再次露出狰狞。刚才还安静得如同睡着了的沙漠,忽然间风声大作,恶沙扬起,很快,陈言眼前便迷茫得看不清东西了。   
  他顶着风沙,往回走。跌跌撞撞从沙窝跑回镇子上,刚进了招待所,就看见强光景坐在沙发上等他。   
  〃你怎么来了?〃陈言现在真是不想看见强光景,一则,是因了水晓丽。毕竟水晓丽是强光景介绍过去的,且不说她跟强光景之间到底有什么,单是冲朋友两个字,陈言也觉闹出这样的绯闻,不好跟强光景解释。另则,陈言现在是下岗职工了,头上再也没了记者的光环,更没了记者站站长那顶唬人的帽子。以这副嘴脸见强光景,陈言多少有点抹不开脸。 
  强光景倒是没这些想法,陈言辞职的消息他是第一时间听到的,本想去市里面安慰安慰他,一时又让琐事缠身,走不开。后来听说陈言跟水晓丽的绯闻,他便丢下手头的工作赶去找他,结果正好撞在江莎莎的枪口上,让江莎莎大骂一通。得知陈言到了沙漠,他紧着赶来。他现在是越发不放心陈言,陈言信马由缰惯了,保不准一激动,又会整出什么乱子来。 
  他可再也不能惹事了。   
  一想陈言惹的事,强光景就心灰意冷,再也不想理这个人了。不可救药!这是他对陈言的评价。但不理又不行,且不说他跟陈言的关系,单是陈言给县上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他就必须来找他,必须阻止他! 
  〃你跑哪去了,害得我到处找你?〃强光景正等得怒火中烧,看见他进来,没好气地就说。   
  〃还能哪去,沙窝里转了转。〃陈言带着情绪道。   
  〃下来也不打声招呼,你是不是想玩蒸发?〃强光景一边掏烟,一边说。陈言见他踌躇满志的样子,脸上越发无光,口气更加灰暗:〃我是想蒸发,可我蒸发得了?〃   
  〃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呢?〃强光景恨了一阵,又觉恨下去无聊,换了语气道:〃算了,不说了,走,到外面喝酒去。〃说着,就要拉陈言出门,陈言不想去,强光景训道:〃怎么,想跟我摆架子是不,告诉你陈言,若不是看在同学的份上,我懒得理你。〃 
  两个人站在门厅里斗了几句,陈言一看强光景较了真,这才悻悻地跟着出去了。   
  两人迎着风沙,穿过镇子,在一片黑压压的店面前,强光景喊开一家小饭馆的门。老板娘是位不到三十岁的小媳妇,看上去跟强光景很熟。经介绍,才知是乡政府侯秘书的媳妇。侯秘书陈言认得,上次围攻林雅雯,他还挨了侯秘书一顿骂。陈言不想在这儿待,想返身离开。强光景一把拽住他,非要在这儿喝。最终,陈言还是妥协了。好在整个喝酒的过程,侯秘书都没出现,他漂亮而又热情的小媳妇忙来忙去,也算是为这顿寡淡的酒添了点味道。 
  酒还没喝多少,两人就开始争执了,强光景说:〃你以为你是谁,新华社的,还是央视的?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动不动就耍大牌。陈言,听我一句劝,安分点,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你应该清楚。〃 
  〃我不清楚!〃陈言道。   
  〃行,既然不听劝,就算我多说。〃强光景真就不说话了,闷闷地喝酒。陈言耐不住,又道:〃我知道你们怕我,想阻止我,可我告诉你,这些事我必须调查,这是我的职责。〃 
  强光景哭笑不得,人要是顽固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说。职责,你陈言口口声声讲职责,难道别人就没职责?流域的事,岂是你陈言一个记者能调查清楚的,就算调查清楚,又能奈何?他叹了一声,举起酒杯,想跟陈言碰一下,陈言居然不理他。 
  他一扬杯子,灌了下去。谁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话在陈言身上,怎么就不灵?   
  这天他们谈得很不愉快,陈言像是带了很大的情绪,强光景越是对他担心,他反而越不把强光景的话当回事。到后来,陈言喝多了,竟然带着嘲笑的口吻道:〃你是跑来替林雅雯当说客的吧,都说你强光景自从当了主任,就把自己卖给了林雅雯,我还不信,今儿个我算是见识了,啥叫个奴性。老同学,你身上全是奴性!〃 
  强光景看着他:〃你醉了。〃   
  〃我没醉!〃   
  〃那就是我醉了。〃说完,强光景扔下陈言,离开小饭馆。陈言并没跟出来,他冲侯秘书媳妇叫:〃拿酒来,我还要喝!〃侯秘书媳妇怯怯的,不敢理他。陈言叫唤了几声,不见动静,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外走,没走几步,身子一软,倒了。 
  外面天好黑,风还在吹,沙尘弥漫着世界,天地昏昏。强光景站在街道上,忽然就想:我真的是全身奴性?   
  这天的强光景并没告诉陈言,他急着找他,还有另一件事也想谈谈。   
  强光景的后院也起火了。   
  江莎莎带着她的两个男朋友抓奸,并到市委宣传部告恶状,不仅让陈言背了一身臭名,也让远在沙湖县城的强光景家里起了火。   
  强光景的老婆牛丽丽是河西撤地建市以前行署牛副专员的侄女,自小在牛副专员家长大,牛副专员对她,跟亲生女儿一样。强光景跟牛丽丽的婚姻,算得上一门政治婚姻,强光景出身农门,虽是读了大学,又有一点小文才,如果没了牛副专员的提拔,怕是现在还在乡下中学教书哩。仗着这点,牛丽丽在强光景面前便有优势,虽说牛副专员早就退居二线,牛丽丽的优势却一直没退,活跃在这个家庭的最前沿。牛丽丽相貌平平,说平平已经很夸奖她了,要是说真话,这长相真就有点对不住强光景,强光景以前不敢说,现在喝了酒,偶尔也会在朋友或是同事面前说上几句,他曾经跟陈言这样描绘自己的老婆:〃她来自元谋山洞,身上有元谋人所有的优点。〃牛丽丽呢,知道自己长得残酷,又没读下多少书,里里外外都缺少跟强光景抗衡的力量,便在性格上变本加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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