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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房子就挤了。做饭也简单了,一个伙夫就成。我们军团长也在骂娘:娘卖乖的,我都成了团长了!下了越城岭,大家的心情好像好了一点,但都还在问:这转移转移,到底要转到哪移到哪呀!中国还有比江西更好革命的地方吗?真的,我也搞不懂,我们到底要转到哪里去呀,毛委员?”有的说:“部队的同志,不怕打仗,不怕牺牲,就怕挂花,怕生病,走得越远就越怕。湘江那一仗,牺牲的多,伤的也不少,抬不走,就留下了。可是,要留下一个人,那才难呢,有的班长排长只好给他跪下。倒也是,留下的谁晓得会怎么样呢?”还有的说:“现在是冬天了,好多人都还穿着单衣,行军打仗倒还好一点,一到宿营地,就想烤火,太冷!”……毛泽东听得不住的点头。说得多好啊,大减员,大冷天,不知道还要转移到什么地方去。对,应该找个地方停下来,把这些问题解决一下。他说:“同志们啦,我们目前的困难是不少啊,比在根据地的那些年困难多了。但是,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是工农红军,我们是不怕困难的,是能够克服困难的。至于到底要转移到哪,这还说不定的,因为这不完全由得了我们自己。我们要准备走很长很长的路,走更难走的路,总有一天,我们会走到目的地的,对吧?稍等等,我把灯点起来。”毛泽东说着走进了隔壁房间。
这时,陈昌奉从休养连回来,一进门看到一帮子警卫在座,又见那个装黄豆的布口袋在桌子上放着,有的小把戏还在嘎嘣嘎嘣的磕得响,他急了,嚷道:“好啊,你们打土豪打到我这里来了,都给我吐出来!”小警卫员们说:“是毛委员拿出来请我们吃的,你嚷嚷什么事!”陈昌奉不见毛委员在,跺脚道:“人家贺大姐怀着啦,我是给她留的呀!”警卫员们都傻眼了,都“这这这”地不知如何是好。毛泽东端着油灯走出门来,见陈昌奉回来了,说:“昌奉啦,你怎么连黄豆子跟花生都分不清了,我还真以为那是花生嘞,原来是黄豆子,你给他们解释解释。”陈昌奉说:“我要说是黄豆,你还不得悄悄地吃了?我说是花生,你就会留着的,好给贺大姐送去。这可好了,都叫这帮小红军哥嚼了……”陈昌奉差点掉下泪来。小警卫员们说:“昌奉,你就别伤心了,我们想办法赔你!”
话音刚落,周恩来和朱德领着几个军团干部走进屋来。周恩来边走边耸鼻子:“唔,什么东西这么香呀?”朱德闻出了是炒熟的豆子香,说:“才吃糍粑宴,又尝豆儿香。昌奉,有就再拿点出来!”毛泽东一边让座一边说:“总司令别好吃嘴了,人家正伤心落泪喽。”朱德问:“噢,干啥子了?”陈昌奉嘟囔说:“我留了点黄豆给贺大姐补贴补贴的,他都拿来办了招待了。”罗炳辉说:“我没说错吧,轮到我们就只有皮皮了。”
说着拈了片黄豆皮儿塞嘴里。
毛泽东又说:“我还嫌招待这几位不敬哩。快倒水!”
林彪朝几个警卫员扬着指头:“你们啦,比总司令还好吃嘴!”
几个警卫员都挤对着出门去了。
周恩来坐定,说:“泽东同志,几位军团长告你的状了。”
毛泽东说:“那,想必是一告便准了。”
周恩来说:“当然,其名告你,其实是告我哩,告得好。至少,我是这么去理解的。这方面,以后有机会,我要充分地谈一谈的。正因为他们是告的我,自然就告得更准了,我也就只好听命于诸公,陪他们到你这里来,请你当面给他们交待一下下一步进军贵州的行动。”
毛泽东不禁惶然,说:“什么子意思呀?我的建议已经说了嘛,改向贵州,那里敌人薄弱。别的没有什么。”
罗炳辉粗嗓道:“我们不是要听建议,是要听命令!”
毛泽东这才明白几个军团长为什么又返了回来。他的话哽在嗓子眼里,想说没有说出来。
周恩来催促道:“还是说几句吧。”
毛泽东翻了翻白眼,想起了刚才几个警卫员反映的情况,便说:“好吧,反正有军委主席副主席在。我建议方面军掉头向贵州,此去第一站看来是黎平了。我想,如有可能,当在黎平停上几天,如果湘西之敌是取待敌状态的话。薛岳、吴奇伟要是跟得紧,那还是没办法的,停不下来的。但我估计,敌人也许不会跟得很紧,贵州的军阀对蒋介石也会有些戒备的,蒋的嫡系要进入贵州,也还得打打招呼吧。这样,我们就有可能取得一个短时间的休整机会。刚才,你们几个的小把戏给我上了一课,说了部队当前的一些情况,概括起来是,大减员,大冷天,大转移。这三大会带来一些什么问题,你们一想便知。在越城岭的几天休整不够,还需要一个短时间的停顿。不停顿地进攻不行,不停顿地退却也不行。我就是这么几句,如有不当,请恩来、朱德同志指正。”
周恩来小声叨咕着:“大减员,大冷天,大转移……对,是这么几个问题。我们是很有必要在黎平停上一个短时间的,要采取一些措施。各军团的同志请注意,部队的精简整编,大的变动,我们到时候再研究。在向贵州转移的途中,总还是有些仗要打的,各军团自己要把部队编组一下,做到形成作战单位投入战斗。根据地的老战士越来越宝贵,要尽量减少伤亡。泽东同志,你刚才说到湘西之敌可能取待敌状态,这一点有多少把握?”
毛泽东说:“蒋介石的意图是要阻止我同2、6军团的会合,这是一;第二,据右翼9军团所反映的情况,薛岳、吴奇伟的部队一到湘西就构筑碉堡。如果这两点可靠的话,敌人显然是取待敌姿态,企图以逸待劳,网住我们,聚而歼之。蒋介石就是那么个战法,我们到哪里,他就在哪里画个圈圈。围追堵截,画圈圈也。往后哇,就看我们拱圈圈的功夫到家不到家了。”
周恩来沉思片刻说:“说得好,说得好,我们得有更深的拱圈圈的功夫才是。怎么样各位?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提吧?”
刘伯承说:“没有了。方案对头,问题也就简单了。”
罗炳辉说:“我还有30里路要赶。”
林彪说:“这次黎平一仗,给我们1军团吧。”
周恩来问:“为什么?”
林彪说:“湘江一仗,我们打得不大好。”
周恩来说:“可以,请朱德同志调整一下。”
毛泽东说:“那,我老毛就只好跟彭军团长进贵州喽?”
彭德怀说:“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掉队的。”
且说蒋介石在南昌分兵几路进入湘西之后,便成天盼着“朱、毛赣匪残部”能进入他的网兜。他要何键及时报告情况,何键一日三报,每报都是“前沿尚未发现匪情”。这期间,蒋介石又一次约见了从上海回到南昌的冯·赛克特。约见是在南昌的一家福音医院进行的。原来,冯·赛克特在上海接到蒋介石的致敬电,说湘江之战取得了“巨大的胜利”,是“堡垒推进”的巨大成功。法西斯的冯·赛克特阅报后竟脸色大白!法西斯有法西斯的深刻性。冯·赛克特认为湘江之战的胜利是微不足道的,也根本不是“堡垒推进”的什么大成功,而是一个大破产!堡垒政策已经被红军打破和战胜了。已经突破重围的军队是很难再围住的。在这方面,冯·赛克特不无欧洲历次战争和美国南北战争的知识。加之他当时国内的情况也不妙,希特勒大搞法西斯政策,共产党正在迫使希特勒下台;希特勒真要下台,他将无家可归,成为丧家之犬。他当时甚至想到过自杀。他为此病倒了。蒋介石得知情况后,才又把他接到南昌来,一来继续当顾问,二来防止他自杀。
当蒋介石走进病房时,冯·赛克特只挺了挺脖子,想坐没有坐起来。蒋介石问候请安以后,说:“冯将军,突围共匪残部窜过湘江之后,3万余众现已窜逃至湘桂边境山区,估计是要经湘西北窜与贺、萧会合,我已令何键、薛岳的15个师赶赴湘西,只待他进网,有可能就很快解决这一股。你就……”冯·赛克特瞪着一双灰蓝的眼睛一动不动,像是死过去了似的。蒋介石喊道:“冯将军!冯·赛克特将军……”冯·赛克特淡淡地笑了笑,说:“委座,不可太看重了湘江之战的胜利。这一仗最大的失错是不曾毙伤他们的任何头目;第二,不可低估一支突围的军队东逃西窜的能量。不论欧亚,共产党都是一些视生命如儿戏,而生命力又很强的人组织起来的。委座说过‘狗急跳墙’的话,我要补充一句:跳了墙的狗,要抓住是不容易的。中国,中国太大了,中国太大了……”冯·赛克特显得疲惫不支。蒋介石说:“你就放心吧,冯将军,中国很大,我的军队也是强大的。我们现在又在湘西设置了4道封锁线,4道弧形碉堡封锁线。口袋加碉堡,我们会成功的。就等他们进口袋。”冯·赛克特又是长者一般地笑了笑,盯着蒋介石说:“他要不进你那个口袋呢,阁下?围不住,就谈不上堡垒推进。中国的仗太难打了,山地倒不少,可又没有什么公国式城堡。没有城堡,他就不上钩,围也就不好围了。当然,不好围也得围,这次围不住,下一次再围就是。我祝委座走运。”
这次约见,令蒋介石大为不快,在回行辕的路上,他在车上大骂老日尔曼:“娘希屁!要围,你不做口袋怎么围?老家伙糊涂了,竟然说出中国为什么没有公国式城堡的话来!”
叫冯·赛克特的德国人也不讨人喜欢了。
蒋介石坚信他的“口袋+碉堡”。回到行辕,他要陈布雷起草电报,催促何键严令各部抓紧筑堡,正要口述要点,便有杨永泰呈上何键的“火急火急”电报:“……5千碉堡,限期完成,各部不得不就地取材,城乡搜括,兵民相暴,徒不堪怨。请拨大洋百万,以利安民清政,达成剿匪军事也。”蒋介石说:“有这么严重的吗?”杨永泰说:“何总司令还发来一篇当地报纸的文章,是讲湘西剿匪见闻的,文字太长,委座是不是……”蒋介石问:“什么子题目?”杨永泰如实相告:“剿匪者匪。”蒋介石问:“这是什么意思?”杨永泰说:“意思是说,剿匪者也成匪了。”蒋介石说:“这是异党的报纸!”杨永泰说:“显然是了,康泽正在查。不过,既然何总司令电报传了来,想必所说是有些实情的。”“讲!”蒋介石命令道。杨永泰不得不展开报纸,念读起头一段文字来:“今之湘西,古之荆楚边地,山多关隘,河多曲回,历来强人出没,匪患不断。谓此地地有匪气,山有匪鬼匪魂,异乡过客,一到此地,皆有发作匪性者,便视打家劫舍、掳掠良民为快事。昔有曾国藩带兵剿匪,兵勇所至,全皆匪化,草寇山林,不再随曾氏出山为勇。今有大军20万,云集湘西诸县,凡城凡镇,凡村凡寨,皆剿匪大军也。剿匪者,拔房舍以筑堡,拉民夫以作工,劫粮食以果腹,掳民女以劳军,鸡犬不宁,岂不剿匪者亦匪者也?见之所及,计开下例数端。下边是几段记叙文字……”杨永泰停下来望着蒋介石,蒋介石沉思片刻,又苦笑了一下,说:“布雷,你对这段文字有何感想呀?”陈布雷推着眼镜琢磨道:“剿匪者亦匪也……我看,不匪一下还不得行,我们一时拿不出那么一笔钱,就是拿得出来,也不能等到钱到了再修碉堡嘛。人家曾文正公匪得,我们为什么就匪不得?”蒋介石说:“对,发报!就地取材,不惜损耗;5千碉堡,不得有误!”
蒋介石刚说完,宴道刚又匆匆送来一份电报,他一边呈递一边说:“共匪奔贵州方向去了!”
蒋介石愕然,差点没能把电报接住。陈布雷走近前来,慌慌地同蒋介石一起看了薛岳发来的电报:“今日,我一部前出通道作觅匪侦察,方才得知,窜匪已于日前离开通道,西窜贵州,料已到达黎平地区。此事尚祈委座责令贵州王部全力回击,驱匪就范。否者,我将大扑空也。”蒋介石像瘫了似的,颓然坐下道:“冯·赛克特倒是说中了,说中了,他们不进我们的口袋……”一会,蒋介石振作起来,起身道:“给王家烈发电,要他堵住,往湘西这边赶,赶进薛岳、吴奇伟的口袋!”这时,何应钦和陈诚来到委座的办公大厅。何应钦说:“委座,王家烈的那点力量,只怕是堵也堵不住的,别说赶了。”蒋介石说:“那你说怎么办?”何应钦说:“得重新部署一下。”蒋介石气恼得又坐下了。
陈布雷见委座心情难受,又宽慰道:“刚才委座说冯·赛克特说中了,其实这也并非出乎委座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