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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小孩子。
范悠悠望向范老太爷,他呵呵一笑。
“你先出去好了,我听听他想跟我说什么悄悄话。”
“哦。”不甘不愿,小孩子退场。
“俊小子,你有什么话想说?”人都走远了还一直看,看什么?看门板呀?
“我有一种被耍的感觉。”蓝冬青扯出笑容,玩味著范悠悠的反应。
“耍你的人不是我,你应该去问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孙女的个性有多怪,问得出什么才有鬼。”他怀疑她是蚌壳精转世,所以这辈子以搞自闭为己任。
“我当然知道她怪,她要是不怪,我犯得著担心她感情迟钝,拉你当垫背,省得以后她没人爱吗?”
“她说她不喜欢我。”
“我听到啦。”人老,耳朵还没老。“她那句话你信?”
“她的演技真烂。”蓝冬青毫不客气地批评。
“她要是演技好,早就被星探挖去演电影。不是我自夸,我孙女的长相比任何一个明星还要美,还真的曾有经纪公司找上门来,抱著捧红悠悠的巨大决心请求我让孙女走上星途,但是在试镜后十分钟,悠悠被原封不动送回来,伴随著数不清的对不起很抱歉我们眼拙等等之类的鞠躬哈腰,并且非常婉转地说日后若有合适的角色会再商请悠悠演出。”
“合适的角色?”这挑起蓝冬青的好奇了,范悠悠那种颜面神经失调的冷脸,是能演什么?
“植物人或尸体。”演戏呀,不是靠脸蛋美就吃得开,还是要有几颗“戏胞”才行。
蓝冬青噗哧一笑。“有道理,她演植物人或尸体应该很上手。”说不定能抱回金马奖金像奖奥斯卡奖影后殊荣。
“你这句话会让悠悠气得跳脚。”范老太爷也呵呵笑,笑完认真地补上一句,“也只有你具备让悠悠‘生气’的本领。”
不单单是生气,喜怒哀乐都是范悠悠缺少的感情,她最常出现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但是刚刚她带蓝冬青回来见他,说不到几句话的时间里,他却看到悠悠表情丰富,被赶出去时还不满地噘嘴哩,奇景。
全拜蓝冬青之赐,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原来他的孙女是会笑的。
“她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全是她大哥害的。”范老太爷在抱怨,蓝冬青听得很仔细,当听众表现出一脸兴致高昂,说者也就很起劲了。“错就错在她小时候是给克谦带的,克谦大她很多岁,我们想哥哥一定最疼妹妹,也放心让她跟著克谦出出入入,结果她什么不好学,倒把克谦那张臭脸学得十成十,唉。”
“原来如此,我还一直在想她是怎么把自己那张漂亮脸蛋搞成那德行。”罪魁祸首找到了,范克谦。
“不过悠悠的个性就和克谦没有关系,她在情感上本来就有点冷感,从小到大固定了,所以冰山美人这类的称号从她幼稚园开始就跟著她,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她会为了某个人特别费心思,更别说是带回来给我看看。”
“你老胡涂了,她不是带我回来给你看看,她是带我回来让你放我解脱的。”拙劣的演技、笨蛋的算计,根本就瞒不过他精明双眼的体贴,范悠悠这一次真的让他怔住了。
瞧瞧她做了什么?她竟然为了他想出一个超级愚蠢的主意,以为这样一来,他就真的能和她完全没有干系,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做,他越是没办法放下她吗?
他蓝冬青可不是那种只顾自己好就好的男人,尤其又扯上她,他哪一回真正的弃她于不顾过?
她真的以为单单用“赌约”两个字就能解释他的劳心劳力吗?!
明明说著想脱离苦海的人是他,现在苦海自动自发退了潮,将他留在沙岸上,他却又不知死活地追逐著海,一脚再度踩进苦海里,不让海将他抛弃掉。
她一定不会知道,她那发自内心的委屈体贴,多让他无所适从。
如果她是真的找到了爱人,真的带著他来向范老太爷结束赌约,真的存心要叫他滚出她的生命,他不会有第二句废话,立刻潇洒走人。但她不是,她不喜欢元司晨,一如她不喜欢那些曾经短短陪伴在她身边的旧男友一样,她只是想成全他,她并不明白,她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个难以忍受的存在。
“你想解脱吗?”范老太爷倒没在蓝冬青脸上看到这样的渴望。
“想呀,那个赌输别耍赖的诅咒,我很想从中解脱。”蓝冬青在床头看到好几副扑克牌,他没询问过主人,随手取来,开始洗牌。
这举动,很挑衅哦。
“但是我想跟你赌赌别的。”蓝冬青发牌给他。
“向我这个千王之王下挑战书?”好胆量,之前输给他的阴影没影响到这小子就是了啦。
“玩二十一点。”
“那有什么问题。”范老太爷浑身的赌博细胞都在发痒,勾勾手指。“放马过来。”
隔著门的另一端,范悠悠正趴在门板上,皱著柳眉,想再听仔细点。
第一次这么痛恨范家每一扇门都是扎扎实实的厚木头,声音透不进去也穿不出来,她偷听好久,却没有收获。
蓦地,门打开了,她吓一跳,来不及弹到走道另一端去假装意兴阑珊,扶在门板上的双手止不住倾势,连人带手倒进打开房门的蓝冬青怀抱。
“偷听呀?”他扶著她,打趣问道,她脸色微红,跳开。
蓝冬青退出房间,将门关上,她压抑不住心里盘旋的疑问,“你跟我爷爷谈些什么?”
“没什么。”蓝冬青不说,但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是因为终于摆脱她的缘故吗?
“说我坏话是不是?”
他仰头想了想。“的确算是在说你坏话没错。”说她适合去演植物人和尸体,噗。
“你们两个怎么这样小人!”真过分!
“哈哈哈……”他不客气地朗笑,握住她的手。“走吧,送我出去。”
“你自己知道怎么走!”范家他虽不算摸透透,但至少来过几次,大门没改建,下楼后直直往前走就是,还需要她送吗?!
“来吧。”蓝冬青不让她拒绝,牵著她走。
范悠悠抿唇,盯著他包握住她的大掌,他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却因此红透了耳根。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和他见面……
她默不作声,学著他,将牵握的手收得紧紧的,以为他不会发现她这么细微的举止。
蓝冬青又不是知觉障碍者,他当然察觉到了,无声低笑,与她走下楼梯。
“我刚刚又和你爷爷赌了一局。”
“咦?你找死呀?!”自不量力。
“谁胜谁负你又知道了?”真看扁他。
“你不可能赢我爷爷。”她对他完全没信心。
口气未免太笃定,也太伤他男性尊严了吧。
“我好歹是靠赌为生的赌徒。”
“我爷爷是靠赌为生的老千!”范悠悠想也不用想就直觉猜他输,真弄不懂蓝冬青怎么还有胆向她爷爷挑战?“你输给我爷爷什么?”
赌博一定有赌注,她爷爷不赌没下注的赌,无论赌注大小,就算只是赌谁去泡杯茶也行。
蓝冬青因笑容而眯眼,停下脚步,他站在低她两阶的位置上,恰恰好能和她平视彼此,他笑得范悠悠一头雾水,哪有人输了还能这样笑?有鬼。
他的脸庞靠了过来,离她越来越近,她眨巴著眼,看他伸手撩拨她耳鬓边的黑亮长发,当她的头发是布帘,撩开了好仔细听他说些什么。
蓝冬青轻笑,唇也靠上来。“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爷爷输给我什么?”
范悠悠不懂他这句话的含意,想再追问,他却走了。
不像她想像中的恐怖离别场景,她以为蓝冬青会走得很俐落,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她一个人远远凝望他,品尝失去的滋味:但他不是,他走得很慢,而且一直回过头来看她,好像只要她开口叫他,他随时脚步一旋,就会飞奔回来一样。
他那眼神,一点也不单纯。
第五章
“庆祝冬青脱离苦海!”
“干杯!”
高脚杯在半空中清脆碰撞,杯里的酒液泼溢出来,谁也不在意这点小事,豪迈地大口仰尽,再来一杯。
蓝冬青失笑地被灌下第四杯酒,他这当事人都没眼前三个死党来得痛快,还是……大家只是想找个名目疯狂地大吃大喝而已?
“恭喜呀,来,斟满!斟满!”火燎原一看见蓝冬青的酒杯空了,马上就将酒瓶抵过来,咕噜咕噜地吐出暗红色醇液填满空杯。
“你们会不会太High了点?”蓝冬青弄懂火燎原的意图,手上那杯酒只微微沾沾唇而不干杯,否则一喝光不到三秒又是满满一杯回来,就算他酒量好也经不起这种牛饮法。
“我们是在帮你高兴,终于摆脱掉范大小姐,为了这个原因,干掉啦!”火燎原催促他。是不是男人呀?!喝喝喝喝喝!
“你们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蓝冬青都不记得自己跟他们任何一位提过半个字。
“哦。”孟虎扬扬手,边喝酒边自首,“是我老婆的外公打电话跟我老婆说,然后我老婆又赶快跟我说,我当然是赶快跟阿夜说,阿火刚刚好和阿夜在场子里,省得我多打一通电话。”报告完毕。
忘了补充,孟虎他老婆的外公恰巧是范悠悠的爷爷,两个女人是表姊妹。
原来多嘴的源头是谁,蓝冬青一清二楚了。
亲戚关系太复杂、太庞大,秘密通常都藏不住。
不过从死党的反应来看,范老太爷只说了前半段而没说后半段,八成是顾及面子问题吧。
“我们一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立刻决定帮你办个小小的庆祝酒会,不喝到挂绝不放过你!”火燎原除了灌他,也灌自己,短短几句话里,一杯酒就消失在他嘴里。
“这个灌酒的理由我接受。”蓝冬青笑笑地端起酒杯向好友们敬酒,喝光,帅气地将酒杯倒置。
他都干掉了,其他三个人当然也跟进,这回换蓝冬青为他们服务,重新斟满每个人的酒杯,每一杯都斟了十足的满。
“接下来这一杯也很值得大家举杯庆祝。”
“哦?除了摆脱范大小姐魔咒之外,你还有其他好事要一起庆祝?”尹夜已经喝到有几分醉意。
“不会是一甩掉范大小姐,马上就交到新女朋友了吧?”如果蓝冬青的答案是这个,那真的很值得再干一杯来庆祝。
蓝冬青依序以酒杯轻碰三人的杯子,锵锵锵三声,然后宣告要大家接著灌酒的原因——
“我要追范悠悠。”
锵锵锵,又是三声,不过这回是酒杯失手滑落到地上的可怜碎裂声,地板上一片酒渍狼藉,尹夜、孟虎及火燎原三人同时跳起来,彼此的衬衫和长裤上也全是红酒,湿了一大半,幸好赌场的制服是全黑的,影响不大,但他们谁也没空先清理自己,一个个愕瞪著手上还端著满满一杯红酒,兀自慢慢啜饮的蓝冬青。
“蓝冬青,你喝醉了吗?!”才几杯酒下肚而已,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是认真的。”呵呵。“我追定范悠悠了,绝不把她让出去!”蓝冬青大声宣示完,一口气干掉杯中物,满意地大吁口气,好爽快呀!
他喝醉了?
不,他没有比现在更清醒过!
不是被她甩开的不甘心,不是讨厌她被别人抢走的不情愿,而是他不可能再遇到一个会这样对待他的女人,这么单纯,凭著一股傻乎乎的冲动,为了他连自己都愿意牺牲掉的女人。
一个光是想著,就会让他疼惜的女人。
不放开她,他绝对不放开她。
他不需要她的牺牲,也不会让她做出任何牺牲自己的蠢事来。
既然不放心将她交给任何人,那么就把她留在身边。
“他发酒疯了啦!”孟虎还是头一次看到喝挂的蓝冬青——他一定是喝挂了,不然怎么可能放话说要追那个应该避之唯恐不及的范悠悠?!
蓝冬青又一杯,敬不在场的某人。“范悠悠,你等著吧!”
哈啾。
范悠悠捂嘴打了个喷嚏。
“会冷吗?我的外套给你披?”开车的元司晨趁停红灯时,体贴地准备脱身上的外套给她。
范悠悠无声地拒绝,脸转向车窗,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车厢中音乐巨响,鼓声咚咚咚地让她心脏发疼,她不喜欢元司晨听的音乐,摇滚到她真想摇摇头滚出车外,他不觉得耳朵很痛吗?他不觉得唱歌的人在含糊些什么外星话听不懂是件很痛苦的事吗?
蓝冬青惯听的音乐就柔和许多,上回她还听见好悦耳、好舒服的音乐,悄悄记下专辑名称,也买了一片相同的CD回来——“我那一场恋爱”,她真喜欢它的音韵,也真喜欢它的名字,若她的恋爱也能像温柔抒情的旋律该多好,她好向往,听著CD,想像自己品味著爱情的酸甜。
咚咚咚咚,叭啦叭叭叭啦,OHYAYAYAYAYA……
她身处于吵杂的密闭车厢中,耳膜欲裂,好强烈地怀念起轻柔音律。
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