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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背上,直打得他两眼发黑,腿一软便迷迷糊糊地倒在地上。
“龙族不能只有风舞一个男丁,云雷,你是我们的希望,你的路还很长很艰难!”环顾尸横累累的战场,四周到处流淌着炎军和龙族的鲜血,眼里抽动起被现实刺伤的剧痛,丁雷从座龙背上翻了下来,一把捞起云雷晕晕沉沉的身体便抛上了自己的座骑,然后用力一刀扎进自己心爱的座龙的臀部,撕扯着颤抖的声音,大声吼道,“龙族已经流了太多的鲜血!大祭司说的没错,是到了留下种子的时候!去吧,远远地去吧!在没有炎魔人脏手玷污过的土地上重新树起龙族奋发不屈的旗帜,让整个风大陆的人都看看,龙族子弟生生不息,永不灭绝!”
“嗥!”眸中雷电如潮,负痛之下的座龙仰天一声凄厉狂啸,像绷紧的弓弦一般猛地冲了出去,一下子将前面两名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炎军士兵踢成一团血肉模糊的尸骸,还撞翻了一名奔驰而过的虎豹军骑,随着如雷的落蹄声轰响,它以狂暴之态挟掠起虎虎风雷绝尘而去,那雄猛威凛的气势就连最强壮的巨爪怪也不敢正面直视。
后脑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云雷努力撑着越来越沉重晕迷的眼皮,想再看一眼这片流尽族人鲜血的伤心之地,他却只看到灰蒙蒙模糊不清的一片。
阴风怒号,野草凄摇,到处是凄厉的狂啸和悲惨的哭嚎,迎面不时有残臂断躯打在身上,周围不断有人倒在他的铁蹄之下,四处乱溅的鲜血形成一层层浓厚的血幕笼罩在失血的脸上,将他本已愤怒变形的面目渲染得更加狰厉恐怖。
“可恶!居……然不让我光荣地死在……战场!”牙齿深深地咬进嘴唇,直至流出血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云雷无力地趴在疯狂颠离的座龙背骑上,全身骨头摇得几乎要散了架似的,两眼不断地冒出串串金星,在一阵又一阵刺骨的剧痛中,他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晕晕沉沉之中,他那迷蒙一片的眼里似乎闪出了一道光彩绚丽的红潮,无数股火焰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而降,猛烈的势头连大地都仿佛要崩溃,眨眼间,炽烈无比的火焰象红色汪洋一般漫过了整片激烈纷飞的战场,但很快又恢复了模糊凄迷的一片,他终于在极度震憾之中晕了过去。
他并不知道,当座龙载着他离开那片尸横遍野的战场时,雷迪诺亚的魔法师团正好完成对流星火焰魔法元素的召唤,在龙骑兵与炎军相互纠缠最激烈的战场上空猛烈释放出来。
在那一刻,双方多达一千余人的士兵在雷潮一般疾射而下的流星焰雨中当场阵亡,那滚滚沸腾的火焰兹兹地卷着浓浓的焦烟在四处漫延,到处是皮肉烧焦的臭味,更多的人则是滚成了火球在地上垂死挣扎,痛苦哭嚎,许久才停止呼吸,那悲惨的景象就仿佛人间地狱一般恐怖。
冷漠地看了一眼那陷入一片火海绝境中的修罗战场,雷迪诺亚面无表情地侧过脸,对身旁一个高大魁梧的军官冷森森地道:“严毕索统领,我们已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龙魔人最后的力量已经灰飞烟灭!你的部队负责清扫战场,不要活的,所有的龙魔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必须杀死!方圆百里之内,任何同情或是帮助过龙魔人的村庄和城镇,全部烧光荡平!我要让龙魔人完全退出风大陆的历史卷轴!”
“遵命!雷迪诺亚王子殿下!一切都照您的吩咐去办!”嘴角边微微泛开一道残忍狠毒的波纹,严毕索统领颔首表示致敬,他那炯炯有神的眼里沸腾着比阳光还炙热的光芒,“卑职一定不负殿下之重托,屠尽龙魔人余孽!”
“我们走!回帝都天炎!”眯着阴沉冷漠的眼睛,最后再看了一下那焦烟如柱、尸横遍野的战场,雷迪诺来的嘴角微微涟漪出一道莫测神秘的笑意,他突然想到,能完成终结龙魔人的伟业功勋,父皇恩宠的目光必将朝自己身上倾注吧!
“皇位……皇位喔!“轻轻地咀嚼着这让人回味无穷的字眼,他不自觉地高高扬起一头金黄色的长发,在呼呼狂卷的风中,它多象一顶戴在头上的黄金桂冦啊!
在凄迷的夜色中,猛烈的寒风象发了疯似地轰轰鼓噪着,身后隐隐传来严毕索统领歇斯底里的吼叫:“将龙魔人的尸体体部烧光!不能让他们留下一寸可以保存住的东西!光荣属于大炎帝国!皇帝万岁!““皇帝万岁!“刀与枪高高地举起,狂热地挥舞起来,战场上再次轰响起炎军士兵激烈而热烈的呼喊声,2000个浴血日夜终于让他们走出了龙骑兵噩梦般的阴影,放眼整个风大陆,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住他们征伐的长剑。
空气中弥漫着苦腥的寒息,许多幸存下来的炎军老兵禁不住跪倒在死尸堆中,紧紧抱着同伴肢离破碎的尸体大声哭嚎,虽然他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龙族带给他们实在太多流血的记忆。
“龙族绝不会灭亡的!我……会回来的……会回来复仇的!”一个低微虚弱但却坚定无比的声音从黑暗的缝隙中砸了出来,身体趴在全身密密麻麻插满箭矢和断枪的座龙背上,一个满身伤痕的浴血少年在晕晕沉沉的摇晃中反复咬嚼着这刻骨铭心的字眼。
风大陆历3999年12月31日凌晨五点,被后世史学家称之为龙炎大战毕幕曲的风冥谷之战就此划上了一个休止符号,一个强悍无比的种族就此消失在游吟诗人的歌颂诗之中,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对炎族人英勇精神的赞美。
时光匆匆,风大陆在寒冷无比的千年轮回夜中走进了新的世纪,但和平的曙光并没有因此来临,更加血腥惨烈的战争象急敲的擂鼓一样随着炎族人逐渐膨胀的野心而逐渐迫近,风大陆各种族由此进入了一个更为动荡不安的浑沌年纪。
第三章
寂然凝睇,苍野茫茫……
冥冥之中传来一个梦幻般的声响,低沉,但却那么有力,仿佛来自尘世的熊熊炼火。
骄傲,紧紧握于充血的手掌,阴郁的目光,追寻着十字架的丛林,眼前,正是彻骨孤独的墓地。静穆中,愁绪和愤怒发出宝石般的火焰,汹涌在深海般的心底,一切那么真实,一切又是那么虚幻。
恍恍惚惚,崇山峻岭间摇曳着冷清的灰色;朦朦胧胧,夜之云纱深处传来群鸟的凄鸣;苏醒的花萼,像星辰般被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雁群正挥动着翅膀,找寻丢失的未来;单薄的月色,徘徊在虚构的星辰边缘,从深深疼痛的光里,他看见了脆弱的夜。
擎举着全部人世间的重负,他醒了过来,带着满身的伤痕,寂寞,成为眼前这空旷无边的饮恨。
时间堆积的倏忽里,所有的顽石都发出坚硬的嘶吼,远方最亮的星辰已经遗失在风里,现实在缥渺的感觉中变得真实而强烈。在这奇妙的瞬间,他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还活着,但,更多的人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一个敢战斗的民族在分娩死亡和苦痛的黑夜里,终于躺在了模糊而抽象的概念里。
突起的视域里多了一涨上苍洒落人间的热泪,他,在寒风跋涉的脚步声中站了起来,带着痛苦的背影,也带着痛苦的目光,透过深邃的眸底,仿佛能看见远方那驻守千年的圣土在静静燃烧。
尸横遍地、狼烟滚滚,龙神最坚定的信徒们又一次让帝国的虎豹骑们品尝到了达苏会战的恐惧,可是,也将自己的生命之火燃尽。
长夜走失的一瞬,他,抬起了头,一眼深深的悲愤,他激动,他嘶吼:“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死去,而我,却活了下来了?”隐藏在心底的喧闹一下子熔岩般喷涌出来,浓烈而曲折,在愤郁弥漫的天空中哑了声喉。
天地无语,回答是那冰冷的风,整整一夜的呼啸,却只将寂寞洒落一地,满目的黑色无垠地涌来,最暗处,孤愤的身影以一块顽石倔强地兀立,凝固了的躯体,仍能听见骨骼在体内燃烧的声音。
山中涧水淙淙穿行于漫长的嶙峋与跌宕,把一条血色般殷红之路开拓,神秘的召唤,从四面八方突兀地进入耳畔,灵魂的涅槃升腾于笼盖苍野的喧嚣。
一种空虚的窒闷销蚀在夜之深处,帝国的虎豹骑们唱着凯旋的战歌,踏着喧嚣的脚步离去,这一块不堪回首的黯淡土地,流血的记忆只会让未亡人在梦醒时分惊颤醒来,现实的烙印终将毫不客气地灼伤怀旧的情怀。
抬起眼,他却看不见这个世界,他只看见自己手中的刀。
刀刃上泛着一层惨红的血光,那是死神的目光,而死神的脚步声却已走远,带走了许多熟悉的背影,他突然感觉到生命之轻,轻得仿佛一个人的叹息。
他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只知道,活着,就要肩负起死去的人未完的责任,从未有过的内在透明,灵魂中珍藏着最直觉最执着的感觉飞腾而起…
决死的意志正在点点锐化,活下去的觉悟渐渐深刻。飘扬的思绪不可遏止内心的回归和寄念,他隐约记得了丁虎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在紧张激烈的战场,在生死尤关的一刻,丁虎说:“云雷,你要活下去,龙族不能没有战士!”
一种终极的感觉诞生在心底,一种无限的渴求穿透过思绪,是的,龙族的战士活着,并不只是为了死去
,龙族的战士还有很多的事可以做,此时的他,只想完成一件事。
一件足以震动整个风大陆,震动炎帝国的事。
目光一遍遍憧憬着那幕令人热血沸腾的景象——一把饮血的利刃将带走炎族帝国核心首脑的魂魄,一座壮观而巍峨的炎色大厦灰飞烟灭,土崩瓦解。
时间的羽毛飘扬在岁月的路上,淬火的黑夜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刀。
向东!向东!向东!目光的尽头是天炎城红墙金瓦的帝宫,那高耸威严的御座上,戴着黄金桂冠的老人,跳动的已是渐渐枯竭的心。
闭上眼睛,进入那充满混沌和毁灭的未来,血液流动了,心脏跳动了,他在昂扬的激奋中抬起了头,注视着微明的东方,那闪闪发亮的城市,那金壁辉煌的宫殿,那是他荣耀一生的最后归宿的方向,也是龙族涅槃重生的方向,他坚信,在那片如火如荼的天空下,龙族与帝国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 ※ ※
向东!向东!向东!
时间和空间在眼前交替走过,白昼与夜晚已经变成了模糊的概念,曾经多少次倒下,也曾经多少次站起,哪怕是浑身伤痕累累也无法改变他前进的方向。
在爬过了不知多少座山峰,在无数个艰辛和苦难注满刻骨铭心的日子里,他渐渐淡忘了自己的肉体存在,灵魂仿佛游离在沉睡与清醒边缘,一个不经意的踉跄,就能让所有的伤痛袭上心头。
向东!向东!向东!执着孤独、尊严的心,任那坦荡、高贵的头颅在独自行吟的闪电霹雳,亦或是蔚蓝深邃的天空下自由摆动。
无论在哪条山岗幽径,都能感受到刚性目光里湿漉漉的雾汽;无论在哪片平原田埂,都能感受到孤独的鼓槌敲击着心灵的鼙鼓
,飘泊天涯的浪子带着始终如一的执着,痴迷般行走在那些个不眠的日夜。
他自始至终地看着东方,疲惫不堪的身子却倒了下去,记不起这已是多少次的晕倒,龙族的战士毕竟还不是铁打的怪物,任何血肉凝成的身体都不能超越自身的极限。
这是一个饱经辛酸的落日,当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当黑洞洞的眼眶直直地注视着一场又一场迎面刮来的风,当他血脉一样的筋骨刻满了沙尘雕琢的痛楚,当周围的世界降成一片灰蒙凄迷的黑幕之际,一个模糊的身影走近,将红肿的眼帘挤得摇摇晃晃。
紧执着手中的刀,掌背上满是暴凸的青筋,他来不及多想,因为无尽的黑暗已经伴随着刺骨的寒潮,钻入他最深层的梦靥之中……
※ ※ ※
当云雷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和空间的不协调让他有了晕眩的呕吐感,额头积攒出一圈圈古铜色的皱纹,牙齿咬得紧紧的。
这是个陌生的环境,他并不习惯躺在陌生人的屋子里。
僵直苍白的手臂支撑起半个身体,他忍着一身的伤痛毅然地爬了起来,惊奇而又警惕的目光严厉地扫荡着整间小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小屋,除了一张雪白的床铺之外,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便构成了小屋的一切,唯一让人感到心情舒适的是,这里干净地连灰尘也看不到。
紧上发弦的心因四周柔和的光线而为这一松,他走到了桌子边,沉默的目光悠然地滴落在桌上的女工织具,掩不住内心的波澜,血液瞬间凝固,他的指节微微发白。
这……分明是间女人住的屋子,而自己却躺在这里……
脸,苍白得仿佛承受过冰潮的折磨,发着野兽般愤怒的嘶吼,他暴躁地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