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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与其主张自己疯还是没疯,还不如往‘疯还是没疯的区别实际上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这个方向推进你的话和想法。”
“那是什么无聊的废话?连你也在让我分不清我自己到底疯了还是没疯,听明白了吗?本来我最近脑子里就一片混乱。不过,不管实际上如何,也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也要讲完我起头的话。我在那里开始了装疯卖傻的生活,但是,如果行事稍一卤莽,就会被别人看破我的谋算,从而使我偏离我的目标。所以要特别地处心积虑。我冥思苦想了半天,最终打算这样作战,就是尽可能做出与其他人截然相反的行为。同伴们嫌弃或想躲避的事情,我就积极地去做;而对他们争先恐后要去做的事情,则表现出不冷不热的反应。当然,我的战略获得了短期效果,不仅是训练所的同伴们,就连教官和助教们都开始关注我。他们开始不约而同地脸上泛着微笑看着我乐,但没过多久,他们脸上的笑意就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啼笑皆非和无可奈何的神情,紧接着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开始躲避我,当然这正是我所期望的结果。”
融化的盐,腐烂的生姜 上向着一个无政府主义者(2)
“不过,那真的是你的战略吗?说不定你在训练所里感到非常恐惧。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遵守那里的纪律。你别无选择,只能那样。”“我不想听你说,我想赶紧结束我的话。总而言之,在训练期限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没有被留置在部队,而是接到了等待期命令,后来终于让我去医务队的几名军医那里接受精神鉴定。他们问我有没有觉得自己疯了,我当然抗辩我没有。而后,在为了做出最终决定而受审时,他们中的一人突然问我,回家以后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不由自主地说出,要上后山折胡枝子树。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莫名其妙的回答。就那一句回答结束了一切。当然,也是他们各种各样的调查和分析发挥作用的结果吧,但至少当时的我是那么想的。就因为那一句话,我从那个地方和往后三年要承受的英语课堂中解脱出来了,最终还是我对抗训练所里所有的人而打了一场精彩的欺骗性胜仗。我获得了成功。可是当我真正走出训练所正门的时候,突然有种不可言喻的情绪变化。说胡枝子的那一段话在我心里不断地对我坚持说我是疯子,不管我如何努力想终止那种想法也无济于事。我不假思索地吐出的一句话,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我的心中摇晃着我。这样一来,说不定军医官们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一想法也越来越浓重,结果我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疯。说句实话,自那以后好长时间内,包括现在,我依然弄不清自己是什么状态。不知怎么搞的,我的脑海中不时会塞满挂着小花苞的胡枝子,每当那个时候,我就会在心里疯狂地扑向它们,徒手乱折一气以后,才会慢慢回过神来。”
“就算不认同也认真听一听我的话。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你都没有疯。你仅仅是你自己而已。再进一步说,以前你并没有以装疯卖傻来骗过训练所的军官们,而他们也并非是真认为你疯了才下了那种判定;他们分明清楚地知道你是故意在装疯卖傻。你虽然没有疯,但过军队生活时要捣乱的意图很充分,他们是因为在这一看法上达成了一致,所以让你趁早滚蛋,那就是他们的战略。意思是说,为了维护他们的秩序,干脆把使他们头痛的分子赶到社会上去。况且精神鉴定结果会始终留在你的档案里,因此你也可以说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么说来彼此都没什么损失,所以再重复一次:你既不是自己疯的,也不是被他们弄疯的。有一个很清楚的事实,就是你本能地厌恶一切纪律啊、秩序啊、一成不变的制度啊之类的东西。因那份厌恶感过于强烈,你偶尔会引发让自己也吓一跳的事情。是的,没错,那可以是一种力量,但不是破坏性的和否定性的力量,而是肯定性的、下一步会是更为积极的那种力量。只有那样的力量才构成你自己的战略才能,哪怕是破坏性地打翻和粉碎他们的战略。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刚刚我用了‘破坏性’这个词,但是说穿了,破坏性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什么是破坏什么又是正当行为呢?”
按照朴性稿一上车就跟司机确认的来说,到约定地点需要耗费40分钟左右的时间。为了事先准备好届时与姜圭真的面谈,他打开包取出前几天姜圭真写给自己的一封信。然后把上身倾向昏暗的车内灯,重新读那些用WordProcessor编写的整齐的句子。无可否认,他对即将来临的与姜圭真的见面感到有些紧张。年近四十的姜圭真在地方经营着出版社,而且是不
时发表诗的诗人。
朴性稿仁兄,您好。前几天寄出的无政府主义者的信已经收到了,期间我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出自本意地非常淡漠而暧昧模糊地持续到现在,我无法摆脱这种感觉,每回想到朴兄都不免有些心中烦闷,因此那封信尽管有些意外,却仍然让我惊喜万分。事实上,朴兄和我促膝而谈有关PyotrA。KropotkinPA。克鲁泡特全:俄国无政府主义者(1842~1921)。和Proudhon普鲁东:19世纪法国的社会主义者。的故事无疑是一件极其深刻的事情。唯一从内心里感到犹豫的是,以我自己对无政府主义的浅显见解、捉襟见肘的短见,若要去托举朴兄的无政府主义,那真是力不从心啊。但是我相信在几乎没有人研究无政府主义的背景下,我们的相遇至少对我们两个人而言,应该是相当有意义的事情。
朴兄也知道,这里有一位无政府主义的代表人物夏老师,最近也偶尔召开一两次无政府主义者大会。还有无政府主义会刊《自由联合》一直都在发行。回头看,庆南、安义、真州,以及大邱,从1925年左右开始就有秘密组织。有大邱的真友联盟、河宗禅的故乡、安义的无政府主义研究会、诗人李敬顺20世纪韩国的无政府主义者。创办的无政府集团等等。当然那些组织很快就被当时的公安当局所瓦解,但是他们通过研究、座谈,几乎触及到了无政府主义的本质。除此之外,中国和日本也曾有过韩国人发起的无政府主义运动,但是中国的朝鲜无政府主义团体被申采浩、李会英倾斜为民族主义,日本的朝鲜无政府主义集团被朴烈等倾斜到阶级主义。我认为这一切与其说是他们不清楚无政府主义的根本理念,不如说是当时的现实使得他们无法停留在无政府主义固有的世界里。朴烈诀别了黑涛会,并组织黑友会而转变成几乎要向裕仁投掷炸弹的民族主义者。另一方面,金华山的无政府主义艺术论的背后,也有柳致真、李敬顺、柳致环、洪原、李香等人的参与。可见很早以前文坛上就曾出现过无政府主义的理念与思考。
我收到朴兄的信之后,现在正谋划和几位老无政府主义者接触。朋友中一人念过朝鲜独立史专业,他有那方面的门路。说句实话,如今把他们重新拉到我们这里的希望几乎是渺茫的,但是我会尽力而为。我一般都腾出星期六和星期日。以我之短见,您星期六到这里,星期日去安义方面或是去拜访夏老师为好。姜圭真敬呈。
朴性稿把信放进信封里,左手拿着,用右手打开包。突然他停住了:信封的一个角上染着的红斑再次强烈地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个斑痕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收到这封信的那天晚上,他因为醉酒引发了某一小小事件,差点没有来得及打开就丢失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将永远失去拜访姜圭真的机会。仅仅把是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因自己的小小失误而发生的事情,他都仿佛在跟谁长篇大论地告白那个事件一样,感到脸红心跳,但他不能因此就停止不知不觉间开了头的告白。
那是几天前的事情,都过了半夜12点,可以说是大家都已入睡的深夜时分。那天他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走上楼梯。终于进了自己的家门时候,在外面几乎被冻僵了的他突然被热气笼罩,一瞬间感到那被压着的胃气重新顶上了脑门。正从醉意中苏醒他,犹如重新掉进好不容易才快要爬出来的坑里一样,再次陷入醉意中。
他摇晃着身体,似乎要一步越过那狭窄的客厅,突然又停住了脚步,无缘无故地瞪大眼睛低头看了半天厨房餐桌上放着的东西。片刻之后,他才认出来是些白天送到他家的邮件。随即两封怪厚的褐色信封和两张会报映入他的眼帘,那一瞬间,他感到被醉意催生的愤怒直冲头顶。当时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头发突然变得只有一、二厘米长。他不知不觉中陷入激昂的兴奋状态,几乎是发作般地一把抓住它们,一口气跑到杂物间,打开门就把那些东西统统扔进了通向地下的垃圾投入口中,确认它们掉在地上的声音之后,方才转身离开。就要迈入门槛的时候,他和挡在跟前的妻子对撞了眼神,她正以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他拍打手上的脏东西。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几个月前他开始没完没了地收到诸如民主主义啊,右翼啊,左翼啊,或者是反共理念的教育现况、未来的前景等等政府领域的广告册子与安内文,都是政府属下的各个研究机关不厌其烦地寄过来的。而这次通过醉意中的单纯化思考行为,他仅以信封的样子和地址写得差不多为理由,就轻率地以为那些邮件也是同一类型的小册子,于是没再多想便统统处理掉了。但是从妻子的表情中他可以猜到,他随便扔掉的东西与他想的不一样,分明是其他种类的物品。果不其然,正以复杂而玄妙的眼神望着他的妻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最近脾气怎么变得那么急躁,都不给我说话的时间?你知道自己刚才扔掉的是什么吗?那是你从几天前就一直翘首以待的邮件!”
融化的盐,腐烂的生姜 上向着一个无政府主义者(2)
听到这句话,他感到自己立刻就从醉意中清醒过来了,随即陷入难为情与焦急的心情,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冲向楼梯,跑到紧贴在公寓后面的垃圾间。幸亏垃圾间的门是开着的,尽管里面堆满了垃圾,但可能是冬天的缘故,味道并不是很刺鼻。他毫不犹豫地跳到足有15米高的水泥台上,弓着上身躲开垃圾堆,果断地把身体送进里面。他点燃一次性打火机左右环顾,里面到处都乱七八糟,偶尔会踩到滑溜溜的东西。但还没有脏到找不见刚刚丢掉的东西的程度。为了避免烫着手指,他让打火机忽燃忽灭,以垃圾通道为中心开始寻找。
但是不知怎么搞的,那些褐色的邮件没有立刻进入他的视野,只有徒然照亮黑暗后很快被灭掉的打火机不时烧疼他的手指。搞不清原因的他只好猫着腰,一边茫然地环顾着四周黑暗的角落。一边自责家里竟然连一个手电筒都没有准备。在他不知所措的当儿,潮湿的寒气慢慢浸上来,几乎要把没穿大衣就下楼的他冻僵。但是不能就这样放弃,到了明天早晨肯定会有更多的垃圾填塞进来,那时再寻找邮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终他还是决定换个方式。为了避免手指尖烫着,也为了把周围照得更亮一点,他拣起一堆踩在脚下的报纸,卷好后点着了,然后举着报纸火炬,比刚才更加仔细地察看每一角落,并用手拨弄着塑料袋和报纸。尽管如此,一段时间过后他仍然一无所获,他只好以同样的方式一再点燃报纸火炬,潮湿的报纸冒出不少烟。幸亏那些烟把垃圾通道当作烟囱直上了天空,所以没有发生被呛着而咳嗽的情况。但是他简直是没办法理解,从上面垂直下坠的东西,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决定放弃了。搞不懂原因的他一边走一边摇头,在走到外面之前再次环顾了一下脏兮兮的墙和地面。那一刻,他看到垃圾间内侧墙壁上有个三十厘米左右不算小的空间,而烟也正在被吸进那个地方。他又点燃了一卷报纸火炬,走近前去把头伸进凹进去的空间里,结果发现那上面还有一个垃圾通道张着黑压压的大嘴,直通到公寓顶上。实际上从他家的投入口倒下来的垃圾都会经过那里,只是他没有想到一个垃圾间会有两个通道。果然,他要寻找的那些邮件都堆在最上面。他胡乱拣起它们转过身,在那一瞬间他惊愕地看到,熊熊火焰已封住了垃圾间入口。先前他点燃的报纸卷烧到一定程度便被随手扔了,没想到那些东西没有熄灭,反而聚在一起变成了大火。他好不容易镇定住情绪,慢慢走向入口。好在这时火势开始变小,终于他踩着地板上的火星走到了外面。
离开垃圾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