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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没笑:如果我奶奶没了,我就是孤儿了。
于是,自然而然的,那人跟小雨讲起了自己的身世:4岁丧父。父亲是渔民,
一次出海打鱼遇上了大风,就再没有回来,母亲当时26岁,28岁再嫁,结婚后
就跟那个人走了,也是再没有回来,剩下6岁的儿子跟奶奶长大。奶奶没有文化却
懂得文化的重要,从小学一直供孙子上完了大学,其艰难坚忍至今为全村人称道。
孙子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成为了山东长岛老家人的骄傲……对方认真地道:
“我姓刘,叫刘会扬。你呢?”“谭小雨。”刘会扬伸过手去:“好。我们这就算
是认识了。”
第二天,陶然起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先拨114。有一搭无一搭地
拨,因为压根儿就没指望什么,她只不过是在履行诺言,好对朋友对自己都有一个
交代。她对“114”里那个说话飞快的小姐报上了“绿阳公司”的名字,接着听
到小姐在电话里劈里啪啦打着键盘,然后键盘声止,接下去,她想,小姐该说“对
不起没有登记”了,不料小姐却清清楚楚报给她了一个电话号码。而此时她的手边
连笔都没有,紧急之下,拿口红记了下来,接着就按照这个号码打了过去“请问是
绿阳公司吗?”“是。请问要哪里?”居然是一个接线员,可见此公司之大。陶然
迟疑一下后说她找刘会扬。对方马上说“请稍等”。陶然有些紧张了,也好奇,一
直倚着床头的身体都不由得直了起来。片刻后,接线员小姐说刘会扬开会去了,让
她稍候打来。陶然急道:“等等……请说一下你们公司的具体方位,”又补充,
“我有业务要联系。”
陶然来到了绿阳公司,第一眼就被眼前那幢有着蓝色玻璃幕墙的大厦给镇住了。
小心地推开玻璃大门进去,看到的都是衣冠整洁的白领男女。陶然在大厅中间站住
了,不知该再向哪里去,这时过来一位先生,她拦住了他:“请问刘会扬先生在哪
里?”先生是南方口音问她:“事先跟他有约吗?”陶然努力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有,有啊。”先生看她一眼:“三层左首第三个门。”
第十二章
那是一个感觉极厚重的深紫色门,门上金铜牌子上的三个黑字是:经理室。陶
然在门前衣服,然后伸手敲门。把旁边屋的门敲开了,一人开门,探头:“刘
总去金润花园了。”“什么花园?”“金润。”金润是一个正在兴建的小区,小区
前照例有一个售楼处。职员们都到了,一水的青年文化男女。隔着透明的门玻璃,
可看到他们正在里面开会。全体是站着的,在他们对面站着的,是刘会扬。刘会扬
正在讲话。
一辆出租车驶来,车门开,陶然下车,径向售楼处走去,走上台阶,来到大门
前,轻轻将大门推开一道缝,一个为她耳熟的声音立即传出。陶然踮起脚,在人缝
里向前方搜寻,终于看到了说话的人,千真万确的,一点不差的,正是十七床的孙
子;却又完全不是,此刻的他西装笔挺从容潇洒令陶然如在梦中……
慢慢的,小雨与刘会扬竟然产生了感情,终于走到了一起。
嫁出了女儿的谭家冷冷清清。吃饭时,三个人分作两处,由于行动不便,小雨
妈妈和保姆灵芝在她们屋的桌子上吃,餐厅餐桌上,单摆一副碗筷给谭教授。餐后
谭教授依老习惯回自己房里看书,小雨妈妈依老习惯倚在床上看电视。待妻子屋里
熄了灯后,谭教授又看了会儿书稿,也准备休息。去卫生间时路过小雨房间,停住,
谭教授在女儿房门口伫立许久,是夜,一夜无眠。
次日是周日,早餐过后,灵芝在厨房里洗碗,小雨妈妈在她的房间里看一部画
面粗糙絮絮叨叨的电视剧,谭教授来到了妻子的房间。先是对她笑笑,然后在桌前
的椅子上坐下,这使小雨妈妈不由得挺了挺身子:“你有事,是吧?”“小雨走几
天了?”他没有直接回答。“一星期了。”小雨同会扬去他海岛老家度蜜月去了。
“噢。”又无话了。小雨妈妈等了一会儿:“你有什么事,说吧。”谭教授站起身
到房门口,向外看了看。灵芝还在厨房里洗碗,谭教授小心翼翼关上了房门,然后
回转身来:“我说,我们俩……还是离了吧。”小雨妈妈微微一震“为什么?”谭
教授不无艰难:“咱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了,之所以一直维持到现在,是为小雨,
为她能有一个完整的家。现在她已有了自己的家了,这个家我想……就可以结束了。”
“我不同意。”小雨妈妈说,声音沉静。
谭教授几乎令人察觉不出地轻轻叹息一声:“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放心,我会
对你负责。我搬出去,房子你住,我另租;保姆费、房租费我来付,此外,每月另
给你八百元生活费,加上你一千二百元的工资,两千,我想,生活是够了。你的药
费,单位不能报的,我们一人负担一半。家里的东西,都留下,我只带我的书和衣
服。”说完了,询问地看小雨妈妈。小雨妈妈静静地:“我不同意。”
厨房,灵芝归置完了,解下围裙,预备去买菜。刚走出厨房,一眼就发现从来
不关门的小雨妈妈屋门被关上了,她愣了一愣,还是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就听到
门里面传出的小雨妈妈的声音,那声音由于愤怒而尖厉,尖厉得都有些失真了。
第十三章
“现在我老了,病了,残了,是不是?不能做事、不能满足你了就得被一脚踢
开,是不是?”灵芝站在门外大气不敢喘。这时她听到谭教授说:“什么叫一脚踢
开?十多年了,我在工作强度那么大、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一直坚持着照顾你……”
小雨妈妈尖笑出声:“照顾我,我倒但愿是你照顾的我。可惜啊!”“可惜保姆的
劳动等于也是我的劳动,是我劳动的一种转化形式!至于你看病找医生,犯病上医
院,用药取药,各种治疗,都是我亲自去联系,一做就是十多年。我觉着累了,倦
了……我想,我们能不能换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对双方都有利的生活方式。你需要
的是照顾,是经济上、医疗上的保障,这些离婚后一样能够做到;我需要的是正常
人的生活,而这一点,只有离了婚才可以做……”“什么是正常人的生活?”“何
必明知故问?因为你身体的原因,我们从1994年就开始分居了,6年了……”
小雨妈妈突然问道:“你外面是不是有人了?”谭教授的回答含着讥讽:“你对每
个找我的电话不都细细盘问过吗,发现什么了吗?”小雨妈妈笑了笑:“光凭接个
电话能查出什么?如果你们事先约好了联系方式,想瞒我这样一个又老又残的老女
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小雨妈妈急急地道:“你去
找个人吧,找一个年轻的,健康的,漂亮的。我理解,我不在乎。只要不离婚,不
拆散这个家,你想干什么都行。怎么样,我的这个建议,你觉着?”“我做不到。
首先,这对对方是不公平的,也是一种不尊重……”
夜,海岛渔家小院里,谭家女儿在西屋的大炕上,紧偎着自己的爱人,深深地
睡熟了。刘会扬枕边的手机突然地振动起来,发出沉闷的声响。刘会扬拿起手机看,
是小雨家的电话,看看上方的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心头不由掠过一丝不祥。“喂?
是会扬哥吗?"谭家客厅,保姆灵芝光着两只脚在打电话,声音小而紧急。”我是
灵芝,我找小雨姐!“刘会扬看一眼身边的谭小雨,她仍在睡。”有什么事吗?
“他问。这边灵芝都快急死了:”有事!你快叫她!“灵芝一直在床上躺到这时候,
确定小雨妈妈睡着了之后,才偷偷爬起来,光着脚,拖鞋都不敢穿,悄悄溜出房间,
打这个电话。她完全没有料到,她的阿姨根本没睡。在她拨客厅电话的时候,阿姨
已提前拿起了手边串联一起的分机,悄无声息地听。谭小雨被叫醒接电话,睡意浓
浓地道:”什么事啊,灵芝?“灵芝小声使劲地叫:”小雨姐你赶快回来吧!叔叔
要和阿姨离婚!……“听完了灵芝的这头一句话,小雨妈妈就放电话了。 判
决的日子到了。小雨妈妈屋,法官正在宣布判决书。虽然是在民居不是在法庭,法
官宣读时仍然是一板一眼字正腔圆:”……本院认为,夫妻关系的维系应以感情为
基础,原、被告系自由恋爱自主结婚感情基础深厚。原、被告婚后较长时间夫妻感
情较好,虽因性格上的差异时有矛盾,但夫妻感情尚未达到破裂的程度。且被告现
患重疾,生活不能自理。故原告应放弃离婚之念,珍惜双方的夫妻感情,以家庭利
益为重。综上所述,判决如下:驳回原告谭文冼离婚之诉讼要求。案件受理费50
元,由原告谭文冼负担。如不服本判决,可于判决书送达之日起15日内,向本院
递交上诉状,并按对方当事人的人数提出副本,上诉于北京市第二人民法院。“审
判员王士军 2000年10月19日 书记员张伟 在听到法官说不服本判决可
上诉时,小雨妈妈猛然扭脸看丈夫的脸。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第十四章
刘会扬被车撞了一下,当时没在意,感到头疼后住进了医院。谭教授问为什么
不早送来?小雨嗫嚅着:“当时是撞的挺重,可一会儿就没事了,后来这几天也一
直挺好,……”谭教授严厉地说:“颅脑受伤后出现血肿压迫症状最晚的可以在三
周以后!小雨,即使你不在脑外科在普外,但这都是些护校的基础知识,不该忘掉
的啊!”小雨妈妈冷冷地开口了:“我女儿在护校时是优秀学生,在医院里是优秀
护士。如果不是她爸爸闹离婚搅乱了她的心思她的生活,她绝对不会犯这样一个常
识性的错误!”幸而这时手术室门开了,术后的会扬被推了出来,才算化解了一场
可能的纷争。
术后会扬恢复得很快,这天,是他出院的日子。一大早,灵芝就被小雨妈妈派
到了会扬小雨的家里来,帮着打扫卫生。朝南的主卧已确定为阿姨的房间,大双人
床足有一米八宽;靠墙给灵芝加了一张铁艺的单人床。想到能到这里来住灵芝很是
高兴,小雨结婚走后不久谭教授也走了,她一个人守着个五十多岁的半瘫病人相当
寂寞,现在好了,家里一下子又是四个人了。这四个人和从前的四个人还不一样,
三个年轻人,其中还有一个年轻男人。当然这不是说灵芝对会扬有什么觊觎之心,
但总归,眼前能有这么一个有本事心眼好长得也顺溜的年轻男人,是件令人愉快的
事。当然家里的活儿因此也会多一些重一些,但是小雨姐已跟她说了,工资也会给
她长一些。
门铃响了,小雨姐带会扬哥回来了。会扬摸摸这,看看那,脸上的神情简直就
是重归故里。虽然离家不过十天有余,但却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那感觉就不是
离别十天的感觉了。那是一种上辈子的感觉,一种云里梦里的感觉。这时听小雨问
他午饭想吃什么。这些天住院伙食十分寡淡,小雨这样一问他一下子便有了某种生
理反应,口水立时由口腔内壁渗出。是的,他想吃;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想吃的
是什么,想不起来当然也就说不出来,张着嘴干着急头上冒出了一层微微的汗。小
雨盯着他用目光鼓励他说出来,说下去,颅脑手术后通常都会有短暂失语,恢复到
从前水平需一段时间,须多多练习。但会扬就是说不出。于是小雨根据她对他的了
解猜测:“鱼吗?”会扬如释重负点了点头。灵芝高兴地道:“鱼我买了。而且是
会扬哥最爱吃的平鱼。”说着去了厨房。
会扬站在原地没动,小雨叫他都没有听见,只是缓缓地看这个,看那个,神情
有些异样转过头来,对小雨慢慢地道:“我……说话,不行了。"小雨忙道:”不
会的!爸爸说过,都会有一段时间的失语,……“会扬摇头:”不是那个。和那不
同。那是什么都说不了,现在是有的能说,有的……"说着拿起杯子,摇头;又指
电话,摇头;指电视,指窗子,指沙发,边指边摇头,动作越来越急,神情也越来
越急……
“会扬恐怕是‘命名性失语’了。"听完了女儿的述说,谭教授道:”命名性
失语?"简单说,就是病人对物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