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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正说得高兴,直隶南部广宗县的电报却来了,报称乱民数千人由景延宾、赵洛凤二人带头闹事,抗捐不交,还公然打出‘扫清灭洋’的口号,请袁世凯速速派兵弹压。
袁世凯见报大怒,拍案而起,喊道:“这是义和团余孽,必须赶尽杀绝!”于是电令段祺瑞带兵镇压,让杨士琦拟草电文说:“速带所部官兵荡平乱民,凡参与倡乱者,尽数处死,不许心存仁慈之念!”
杨士琦犹豫说:“大帅,得饶人处且饶人,不一定都非处死吧?”袁世凯飞快地摇头,恨道:“此等乱民就像臭虫,孽生极快,不快刀斩乱麻,你我都没有好日子过,此时绝不可手软。”
景延宾、赵洛凤领导的抗捐风潮迅速被段祺瑞镇压下去了,斩首无数。消息传到天津,袁世凯夸道:“段祺瑞,虎将也。有虎将,有雄兵,还怕无官可做吗?”
袁世凯在直隶将新政搞得有声有色,张之洞、刘坤一在两湖两江也干得相当不错。这二人是搞洋务的老手,新政的内容又多为他们所提供,兼且不愿让袁世凯新进之辈盖过自己,所以干劲极大,也干得得心应手,时间不长,便办起了毡毯厂、皮革厂、水泥厂、铁厂等等一大批近代企业,又筹设劝商局、劝工局,大力鼓励私人资本发展工商各业。同时也仿效北洋的办法练起新军、办起巡警来了,聘请了不少洋人来做教官。
各项新政渐有成效,张之洞也感心中甚喜,估摸了一下,觉得其它方面可以和直隶一比高低了,只不知袁世凯练的新军到底强到何种程度,据赴北洋考察的人回来说,北洋军容极是雄壮,只可惜自己未能亲眼见到。
一日,张之洞视察汉阳铁厂后回衙,轿子刚抬到督府门口,忽有一宦官模样的人拦住轿子,满口京腔,大喊着要面见张之洞。张之洞的随从上去驱赶,那人竟毫不畏惧,说:“张之洞若不救皇上,我便碰死在这大轿之前!”
张之洞大惊,忙下轿询问,那宦官模样的人手捧一张纸,随从代接了,递给张之洞。张之洞一看之下,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倒在大街之上,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
原来那张纸上写道:“朕私逃出京,现住汉阳,尔张之洞若念君臣之义,速速援手救朕。”纸的下方写着年月日,还盖着朱红色的国玺。张之洞久为封疆大吏,常见上谕诏令,虽没见识过光绪皇帝的亲笔,但玉玺图案的形状大小以及字体他是认得的,这张纸上的玺印与平日上谕诏令上的一模一样,这么说,难道皇上真的逃出了瀛台、逃出了京城,千里迢迢来投奔我来了?天哪,我这可怎么办哪!
张之洞想到这儿,立觉自己跪在当街不妥,便急忙又站了起来,轿也不坐了,挥手让从人拥了那宦官,直进督衙,然后将那宦官叫入密室,细问详情。
据那宦官讲,自己是负责在瀛台看守光绪的太监之一,因同情皇上的遭遇,与光绪逐渐接近起来,便鼓动皇上外逃,两人密谋好后,这太监就设法偷出了玉玺,然后将光绪也打扮成太监,薄暮时分溜出瀛台,以出宫宣旨为由出了紫禁城,然后晓宿夜行,兼程南下,想到两湖总督张之洞忠心爱主,稳妥干练,隐为东南各省的领袖,因此就直投武汉而来。那宦官叙述完过程,眼泪汪汪,说:“如今皇上在旅馆里苦等总督大人,望穿秋水,盼能得大人支持,重获自由,请大人念皇上为国为民而遭遇不幸,即刻就去见驾,好与皇上共商大计。”说着哇哇哭了起来,跪下来给张之洞连连叩头。
张之洞汗出如浆,额头的汗珠黄豆般滴落,忙令太监起身,说容自己设法。那太监又叩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张之洞便出门传令,派人与那太监一起带了美食供奉前往旅馆,又派了二百兵士将旅馆包围起来,禁止闲杂人等出入。这样暂且先安顿住了,张之洞便急召辜鸿铭、梁敦彦、赵凤昌三个高级幕僚,紧急磋商对策。
梁敦彦兴奋之极,大声说道:“皇上来武汉,乃是大帅的绝好机遇,当急接皇上到衙,便以武汉为首都,尊王以安天下,尊王以令诸侯,振臂一呼,谁敢不应,那时大帅为中兴名臣,大名垂于千秋,受后世万代的敬仰!”
辜鸿铭忙说:“不妥不妥,太后尚在北京,圣慈睿智,受朝臣及各地大员的尊崇,皇上虽贤,其影响却不及太后远甚,当此之时,绝不可以皇上号召天下,不然,将徒取其辱,或顷刻致败,或导致天下大乱。”
梁敦彦急得争辩说:“皇上受尽幽禁之苦,凡中外子民臣工,无不为之惋惜下泪,如今历尽千辛万苦投奔大帅而来,大帅若复送其重入牢笼,于心何忍!天下万民、各臣僚督抚又将视大帅为何人?”
辜鸿铭瞪眼说:“不管怎样也不可以皇上对抗太后,不管别人怎么说,宁可受一时之责,也不能做千古罪人。”
他两个争辩不休,谁也说不服谁,只急得张之洞慌急不安,却拿不准该如何取舍,急恼之下,挥手止住这二人,却用眼看赵凤昌,满脸忧虑问道:“赵先生,你的主意呢?你有何说辞?”
赵凤昌捻须微笑,不动也不说话。张之洞再问。赵凤昌摇了摇头。
辜鸿铭翻起眼睛,怒道:“装模作样想让大帅求你吗?快快表态!”
赵凤昌长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大帅,依我之见,最要紧的是验明皇上的身份,不管是尊王号令天下,还是恭送皇上入京,大帅都必须到旅馆见皇上一面。”
张之洞急得双手乱摇,说:“我去旅馆又有什么用,我只在皇上十岁时候见过他一面,此后一直在外,再未睹过圣颜,我去又怎能辨认出个真假!”
辜鸿铭与梁敦彦也急道:“那怎么办,难道皇上会是假的?”
赵凤昌说:“大帅不用紧张,还有一个办法,既能辨认圣上的真假,又可借之观察各方对皇上出京的反应。”
张之洞大喜,忙问:“那是什么办法,快说快说?各方的反应有了,我们也就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赵凤昌说:“说来简单。大帅即刻给朝廷发电说知此事,若皇帝还好好在瀛台呆着,那这个皇上就一定是冒牌的了。皇上若真的私逃出京,盛宣怀身为电报局的督办,你与朝廷电来电往,盛宣怀岂能不知,此人热心政事,得知此等重大变故,一定会与各方联络,探问态度,那时你再根据情形,从容决定对策。”
张之洞长吁了一口气,以掌击案,大声说:“好,赵兄之言,甚合我意。”当下立刻命人拟电,发往北京。
电文发到了军机处,急得容禄奕劻飞一样持电往报慈禧。慈禧得知光绪忽然现身于武汉,惊得一下子从短塌上跌了下来。李莲英忙过来扶住,慈禧却挥手喊道:“别管我,别管我,快去瀛台看,不要让皇上跑了!”
李莲英慌得疾步出门,被门槛拌了一下,鞋子掉落,他也顾不上穿了,便这样光着一只脚,大步狂走,路上又叫了几个小太监跟着自己,风风火火赶到瀛台,径直闯入光绪的起居室内。室内却空荡荡的,只衣架上斜挂着光绪的两件旧衣服,脏兮兮的。李莲英吓得一身冷汗,心道:“完了,皇上真的不见了,这可怎么办?”
几名小太监跑得气喘吁吁,却不知何事,此刻见李莲英口张得大大的,又呆又傻的样子,就忙问:“到底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李莲英感觉瘫了一般,两腿发软,摇摇手什么也不说,只悲凉万状的叹了一口气。小太监莫名其妙,摇了摇头。但此时窗外的走廊上也传来一声悲凉的叹息,李莲英一惊,竖耳细听,却听有人在外吟诗,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李莲英大叫一声,急奔出屋,转过回廊,来到窗后,只见一人衣衫破旧,蓬头垢面,正斜斜倚在廊柱上,双眼噙泪,望着北三所的方向,口中还在喃喃的念诵,却不是光绪皇帝是谁!
李莲英两腿一软,坐倒在地,叫道:“老天爷呀,谢天谢地。皇上在这儿吟诗呢,奴才高兴死了!”
得知光绪皇帝尚在瀛台,张之洞气得发抖,立时传令将那假太监假皇帝抓了起来审问。拷打细问之下,方知这二人乃是京中皇族的没落子弟,穷极无聊下,胡思乱想,偶在亲友家中见一盖有玉玺的上谕,便设法偷了出来,仿着玺印用胶泥刻了一枚玉玺,然后南下行骗,却不料第一站便被识破了。
张之洞怒极,下令将二人立刻斩首。
这时两江总督刘坤一因年迈体衰,病逝于两江任上。朝廷下诏致哀,追赠为一等男爵,镒号“忠诚”,然后命魏光焘暂署两江军政,继续推行新政。
孙文在日本横滨,因惠州起义的失败而心情抑郁、愀然不乐,于是往找主持《清议报》的梁启超,欲纵谈阔论革命,一抒胸怀。梁启超却脸色扭捏,绝口不提革命二字,孙文颇感不快,,说:“梁兄檀香山之行后,人似乎变了,变得莫名其妙。”
梁启超尴尬说道:“我有苦衷,孙兄日后自知。”孙文怏怏而退。此时杨衢云在香港教书以谋生,陈少白在香港办起了《中国日报》以宣传革命,郑士良、尤列、杨鹤龄等也俱在香港,孙文在日颇有寂寞之意,便与日人犬养毅、宫崎、平山周等人频繁来往。
忽然华南方面接二连三传来噩耗。兴中会人史坚如在广州被捕遇害,接着郑士良在港不明不白的死去,然后是杨衢云突然被刺客枪杀于外。孙文得讯惊得呆了,立刻推测是两广总督德寿派杀手所为,忙发电给陈少白询问情况,又在横滨兴中会员中募捐了些钱,派人送给杨衢云的遗属,兼且致信慰问。
原来史坚如乃是抗清名将史可法的后裔,豪气英风,素喜交结志士。其家世世相传以灭清为遗愿。后史坚如在香港遇杨衢云陈少白,便入了兴中会。惠州起义之初,二十二岁的史坚如即欲在广州起兵应之,苦无大宗经费以聚志士会党,乃回番禺老家,欲尽售家产筹措巨款。史坚如少孤,家为番禺望族,田产房屋众多,坚如心急速售,要价极低,反致多日无人过问。却因史家虽富,但并无生意店铺需资金周转,众人就窃窃私议,认定史坚如卖田售屋有诈,说:“他家又不急需用钱,为何这般急着贱售,设圈套欲有所图谋吗?”
史坚如苦于不能说出急售的原因,蹉跎辗转之间,惠州起义已经失败。史坚如气怒交加,枯坐于院内的梧桐树下,三日不食,行将饿死。史坚如的妹子史憬然也是兴中会员,秀美而有见识,便从广州回番禹,往劝其兄说:“留得性命在,起义的机会在在皆是。好男儿宁愿战死,岂能赌气饿死!”
史坚如一惊起身,豁然而悟,说:“我明白了,男儿当轰轰烈烈,有一番惊天壮举后,方可从容就死,怎可沉溺痛苦、枯坐待死呢!”于是密约了好友邓荫南、黎礼、温玉山说:“聚众起义的机会失去了,但我等如能炸死一、二大吏,也足可大张革命声势。你等以为如何?”
邓荫南在檀香山便入了兴中会,广州起义时他从檀香山赶来送款,起义失败后避居澳门、心中牵挂着革命,于史坚如、陈少白等来往密切,此刻听了史坚如的想法,大喜下立表赞成,黎礼、温玉山也轰然应诺,愿与史坚如一起行动。
四人遂商定首先炸死两广总督德寿,于是相约到广州勘察地形,见总督衙门后墙外有一空闲院落,史坚如就掏钱租了下来。邓荫南等不解,史坚如说:“德寿的寝室在后墙一带,如能从这个院内挖一条地道直通德寿的床榻之下,以巨磅炸药深夜引爆,那会是什么情景?”
众人恍然大悟,手舞足蹈说:“好主意,好主意。那时候山摇地动,贪官德寿一家尽成肉泥,华南一隅,满清的官吏将人人自危,个个发抖。”史坚如大笑说:“正是要的这个效果。”
四个人便密携工具,住进租来的院落,关起大门偷挖地道,不过十多天,地道已成。四人依次到香港采买炸药雷管,往返数次,共买回来五十公斤炸药,小心翼翼将药放入地道的最深之处,然后引导火索到外面,史坚如便吩咐邓荫南、黎礼、温玉山往香港等候消息,自己在半夜时分点燃了导火索,然后急急避往友人宋少东家中,侧耳倾听督府方向的声音。
总督德寿自惠州起义之后,感觉革命党也不过尔尔,便生出蔑视之心,享福的念头又大起,就仿效李鸿章的势派,每日以牛奶、荷兰水为饮,早眠早起,吟诗散步,认为深合养生之道。这一晚浓睡正酣,忽一声闷雷似的巨震响起,将德寿震得跌落床下,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