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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全身笼罩在夜龙珠的罡气之中,对四周的一切根本毫无知觉,她眼不见,耳不听,只是不住地跑跳嘶喊。
他们两人被她的疯狂模样弄胡涂了,眼前的小女孩不过八、九岁,神情肃穆,不像疯癫,但诡异的是她全身扬著一团火焰,似在燎烧,又像光芒,委实让他们猜不透玄机。
“搞什么……啊!”那便于眉头一梁,伸手就想抓住冷月的身子,没想到尚未触到她和衣服,手就被烫得立即抽回。“妈的。当真邪门得紧!”他吸了一口气骂道。
“我来。”那高壮汉子见状也伸手准备拿人,才要举起手,忽地就被从叙后方闪来的人影制止住。
“别碰她。”那蒙面男子身形奇快地拍排高壮汉子的手,眉心微没地看着冷月的怪异行止。
“绝爷,这个小娃儿有问题、”那瘦子道。
“嗯。”蒙面男子沉吟了片刻,突地挥出一条软质黑鞭,袭向冷月的身躯,皮鞭将她圈住,用力扯回,冷月小巧的身子便随着鞭子飞向黑衣男子。他迅速解下肩上的黑裘,将她和着黑裘包卷在怀中,稳稳抱住。
“绝爷。”高个大汉怕主子受伤,立即要接过冷月,却被黑衣男子摇头拒绝。
“她身上的火光熄了。”他淡淡地道。
这时冷月身上的红焰慢慢褪去,整个人筋疲力竭地昏了过去,安静地缩在黑衣男子的怀里。
“绝爷,她会不会是裴家的活口?”瘦子打量着冷月娇嫩的脸庞。
“有可能。”黑衣男子似乎习惯少言,异常冷漠。
“这曳风楼主裴应怀有个儿子,娶了东海名门沈靛海的女儿沈映愁。可是并没有听说他们有个女儿啊!”高壮汉子思索着道。
“先带走她,回玄影殿让古乐师看看。”黑衣男子低头瞧着冷月的脸,心中也存着不小的疑惑。
“她来历不明,要带他回玄影殿……”高壮汉子不解。玄影殿在武林中是个鬼域,没有任何外人可以进出,此时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带过去,会不会是个祸端?
“如果她不是裴家的人,再把她杀了也不迟。”那男子冷笑道。
黑衣男子没有吭声,扫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冷月,扬手将她丢给那瘦子,转身上马。
“她一定和夜龙珠有关。走!”说着勒马狂驰而去。
那瘦子朝高壮汉子耸耸肩,抱起冷月跨上马,紧跟在后,三人在拂晓时分离开了曳风楼。
百影殿位于泰山山腰,是座依山而建的房殿,这里是江湖中人人闻而丧胆的“玉面阎王”独孤清绝的住所,也是令黑白两道头疼不已的“玄影骁骑”的势力范围。
说起“玄影骁骑”,不得不先提提他们的主子独孤清绝。独孤清绝因其亦亦邪的行事作风和莫测高深的武功修为而名扬江湖,他行踪飘忽不定,个性阴晴难测,从十六岁在武林中闯出名号后,他清俊轩昂的脸孔和对付敌人的绝不留情的脾性,实在让人印象深刻,因此“玉面阎王”的封号不胜而走。
他身边有两名如影随形的顶尖高手,高壮汉子叫做无名,瘦子叫无咎,两人皆因独孤清绝的救命之恩而誓死效忠,长随左右。
独孤清绝的手下更有十名快马高手,分别自青海湖一带购来高大的良马,组成一团骁勇善战的骑队,便是有名的“玄影骁骑”。他们常在山东一巡行,知事不易捉摸,甚至劫取朝廷的贡品,或是针对往来豪绅镖局下手,神出鬼没,令人惊栗。因此,许多人一到泰山山麓便会绕道而行,深怕惹毛了百影殿的独孤清绝,丢了物品事小,一不小心还得赔上一条命,那多不值。
然而,虽然独孤清绝的狂霸让人心生寒颤,但擎日山庄的人可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
擎日山庄是由绿林出身的端木彻所建,他原是黑水一带小角色,不知是得了什么天赐良机,竟然让他混出了名堂,在东北自组势力,烧杀掳掠,残忍的手段自是不在话下。
不过,真正的魔王并非端木彻,而是他的独子端木尧。据说这年方十七的端木尧不仅是个色鬼,夜夜定要有女子陪才能入睡,甚且生饮处女之血为养颜之道,他所到之处没有一个女子能幸免于难,加上个性荒诞怪奇,一天之内不取人性命便不痛快。因此,东北一带的大小门派都震慑于他的残暴,不少人索性回乡归林,纷纷躲避。
近来擎日山庄严然成了武林枭雄,端木父子作风之狠辣比起独孤清绝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双方并无任何瓜葛,因此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但这一次,为了传闻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夜龙珠,玄影殿和擎日山庄势必却将有第一次的冲突了。因为端木彻因年纪老迈,误食毒物后不良于行,一直想得到夜龙珠挽回精气与功力,故而派遣儿子端木尧四处寻找夜龙珠下落。
而独孤清绝为何也要得到夜龙珠呢?
原来一年前独孤清绝在练“回阳神功”第九重时,不慎走乱经脉,造成半身苍老半身年轻的异状,一张原本俊眼清眉的脸庞也因此走样,成了左脸有如年迈老者,右脸仍是十八岁的青年,头发也成了半黑半白。如此奇形怪状让人触目惊心,而且每月月初便会气血逆流,苦痛难当。
为此,原本就乖僻不群、心性高傲的独孤清绝变得更加阴郁,无心恋栈世事,只将自己关在玄影殿中的涤剑阁里,潜心研究药方。
自独孤清绝年幼便跟在他身边的药师“太古神医”古乙残,用尽了各种方法仍无法挽回他的原貌。就在大家束手无策时,江湖中传出东海夜龙珠的神力可以化解各种奇毒,更能助人长生不老。这对独孤清绝来说不啻是一线生机,于是玄影骁骑再度游走各地。
只为寻求这颗传言中的神奇龙珠。
几经追寻,当他们获知夜龙珠就在曳风楼的消息时,擎日山庄的人也出动赶上这场热闹,早一步来到曳风楼,焚毁了整栋楼阁,只为找到夜龙珠。独抓清绝冷眼旁观他们的烧杀,没有出面,只待擎回山庄的人一拿到珠子,再现身夺取。
然后,似乎两方人马都扑了个空,裴应怀宁死也不愿将此珠交出,终至落得家毁人亡的下场……独孤清绝一行人带着在火场寻着的女娃儿冷月,趁着薄雾直奔回玄影殿,经过殿前依奇门遁甲所布陈的高大林木,进入了玄影殿的前哨,十名骁骑在古乙残的带领下早已在大门口相迎。
“绝爷,可有收获?”古乙残望着独孤清绝问道。
独孤清绝冷冷地摇头,逞自走进正厅,才转身朝无咎示意,将冷月抱到古乙残面前。
“这是……”古乙残看见主人带回一名小女孩,呆了半晌,不明就里。
“药师,这是我们在曳风楼发现的女娃。当时她在废墟中狂奔着,全身火红,伸手碰她还会被烧疼,真是怪异!”无咎解释。
“哦?”古乙残两道白眉垂目,面容慈蔼,年届七旬,是独独清绝家三代的家医。
他顺手替冷月把脉,并未发现任何异状,转头向独孤清绝道:“这个小女孩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脉象正常,只是似乎受了惊吓和刺激,才会心力交瘁。”
“是吗?”独孤清绝回想她浴火的那一幕,一双冷眸半眯着,参详不出道理。
“绝爷有什么疑问吗?”古乙残发觉他的沉吟,抬眼问道。
独抓清绝走向冷月,盯着她道:“她可能是裴应怀的什么人,我怀疑她知道夜龙珠的下落,或者,她为了不让他人夺取而吞了那颗珠子”“
“绝爷,这夜龙珠虽不大,但其转死回生的功能全是听闻,若这小女孩子吞了那颗珠子,此时恐怕早已毕命,脉象不会如此正常。”古乙残失笑道。为了治愈身上的隐疾,主人对夜龙珠的传闻一直非常留意,一反平常对任何事漠不关心的态度,只要与夜龙珠有关的,他都不会放过。
“那她全身着红焰又作何解?既非著火,亦未烧伤。”他双手抱在前胸,冷硬颀长的身形气势卓然。
古乙残摇头。“老夫没有瞧见,所以并不明白当时景象。”
“干脆将她的肚子剖开,看看里头有没有夜龙珠不就结了?”无咎在一旁插嘴道。
“真要如此?”古乙残紧盯着独孤清绝,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会照做。
独孤清绝虽然个性狂驾,但还不至于对个孩子出手,而且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江湖上对他冷血无情的传闻全是夸大之词,他是冷漠,但绝非恶霸。
“算了。”独孤清绝淡淡地说。
这时,昏睡中的冷月忽然转醒,她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竟在一个陌生人的怀中,惊骇得挥拳挣扎,冷不防一双小手还揍上了无咎的下巴。
“啧,臭丫头,你找死!”无咎气得一把将她丢在地上。
冷月防卫地看着四周清一色的男人,眼神戒慎恐惧,不知道这批人和那个端木尧是不是同伙。
“孩子,别怕,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古乙残慈祥地说。
她动也不动地离他们一大之远,双手握紧拳头,没有回答。
“丫头,你是不是裴应怀的什么人?”无名蓄着短发,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靠近冷月,她更往外缩去。
“奇了?方才在曳风楼还听她胡乱叫着,这时倒成了哑巴你少给我装模作样,说!
你是不是裴应怀的孙女?不说清楚我就把你的手脚全砍了!“无咎虽长得清朗瘦削,但他偏生一张利嘴,三句话常夹枪带棍的,口头上全是狠话。
冷月被他吓得转身拔腿就跑,独孤清绝身形微晃,衣衫带风地挡住了她的去路,罩着黑布的脸有如死神般,让冷月怕得直打哆味。
“你还不能走。”他的动作比声音快,话未落手已提起她的后领。
冷月挣扎着要脱身,左手一扬,不经意地扯下了他的面罩,露出一张有如梦魔的怪脸。
一半是张皱纹横生的老脸,另一半却是俊逸的阳刚青年,这……这简直不是人的模样!
“啊——鬼——”冷月被独孤清绝的脸吓得不住惊叫,跌倒在地,双手遮住眼睛。
独孤清绝一听见她的号叫,怒气顿生,一把揪起她的衣襟,狂喝道:“住口。”
他黑白各一半的头发披在后脑,诡异的脸孔因气愤而扭曲狰狞。
冷月只是一直尖叫,直到古乙残匆忙将她揽进怀中才稍稍敛声,但是仍然抽搐不已。
“绝爷,何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古乙残了然地看着他的脸,暗自叹了日气。
“她若再敢乱喊,我会撕烂她!”孤独清绝恶狠地撂下话便转身步出正厅,但他张狂的余怒仍荡浆在梁柱之间,教人屏息噤声。
古乙残摇摇头,轻拍着冷月的肩说道:“你若想保住性命,就别乱嚷嚷。他是人,不是鬼,知道吗?”
“你啊,小孩子乱说话早晚会被咱们主人给吃了。”无咎开口恐吓。
冷月吓得躲在古乙残怀中,不敢抬头。
“我看,这丫头就交给古老吧!咱们玄影殿从无女子,药师年事较长,需要个药仆伺候,就让她服侍你如何?”无名安排著冷月的住处。
“也好,就让她住进药室吧。”古乙残见冷月聪颖冷俐,颇觉对眼,因而高兴地收下她。
“我说古爷,你得看着她点,别让她跑进涤剑阁,免得又惊扰了绝爷,届时我们可救不了她。”无咎提醒道。
“放心!我会告诉她的。”古乙残一手拄着竹杖,一手牵着冷月,往他的药室走地去。
无咎和无名在大厅上面面相觑,都想着玄影殿多了个女孩儿之后,以后可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第二章
裴冷月就这样在玄影殿住了下来。八岁的娃儿遭逢剧变,眼泪哭干了,却唤不回死去的爷爷和爹娘,她小小的心灵对整个陌生的环境既惊且惧。可是,年轻稚小并不表示脑子不灵光。她自幼聪慧过人,习书写字皆过目不忘,偶尔还能与爷爷裴应怀对奕,陪母亲沈映愁操琴,在曳风楼,她是个人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天才珍宝。但现在,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仆婢们前呼后拥的小小姐,而是独自存活下来的裴家命脉,这笔血海深仇,她一定要讨偿回来。
可是,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男人又是谁呢?
三日来,她跟着药师古爷住在东边的药室,不敢踏出半步,深怕又会撞见那个恐怖的男人。
古乙残将她一身污渍的衣服换掉之后,才惊觉这个女娃儿有张出尘脱俗的容颜,小小年纪,眉目间已有了足以倾城的风采,他日成长,必定是个绝色佳丽。
“你叫什么名字?”古乙残试着问道。
“冷月。”她细声地回答。
“几岁了?”
“八岁。”
“那里人。”
冷月摇摇头,不再回答接下来的问话。
古乙残也不心急,他知道时间能化去她心灵深处的恐惧,他不会通她开口。
“我叫古乙残,你可以喊我古爷爷。这里是玄影殿,你今晨看见那个长相奇特的人是这里的主人,他叫做独孤清绝,他生病了,所以脸才会变丑,他原本是个风神玉貌的孩子,只因练功不慎,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