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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褪去,东方初晓。
而我的心,从今天起,将不再有爱。
我在水牢里关到第5天,水沉来了。
他一身青衫,进门就皱起眉捏住了鼻子,拼命用手摆开周遭的气味。狱卒带他走到我面前,他看到我,突然间楞了一下,然后赶紧放开了捂住鼻子的手。
“我待会儿叫你。”水沉对领路的狱卒点头示意。
狱卒一离开,水沉就立刻蹲下身子看我:“尹公子,你还好吗?”
我有气无力的转过头说,撇起一丝讥讽的笑:“你说我会好不好?”
他急了,大大的眼睛里碧泉流转,欲说话却呛了一下,猛吐了两口气。
我冷冷地说:“你觉得气味难闻,就捂住鼻子好了。”
水沉忙摆手:“不是的,咳,不是的,我不觉得臭,一点儿也不臭。”
顿了一下,仿佛空气一下凝固。
我转回头,不去看他,我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应该回到‘临珑居’去伺候他。还是,是他派你来的?”
他点了点头,又拼命摇头。
“不,不,不全是他的意思。”他揉揉鼻子,“我自己也想来看看你。”
我垂下眼帘:“你看过了,那么可以走了。”
“尹公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看得很难过……”
我沉默。
他抿了抿嘴,鼓足勇气,干净的嗓子淳朴而诚恳:“尹公子,水沉相信你没有杀过紫陌,你不是那种人。”
字字清涩,而我死灰的心却突然触动。
我转过头看他,我说:“你相信我?”
“恩!”他用力的点点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清晨刚结起的露珠,白里透红的脸蛋涨得通红,一脸认真的样子。
我浅笑:“谢谢。”
他见到我笑了,于是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头,视线几乎和我平视。
我说:“不要坐在这里,这里离水面太接近了,很湿,会弄脏你的衣服。”
“不打紧的!”水沉摆摆手。
我的心头一热,竟有点感动。
幽暗的水牢,荧绿点点,浮于水面。
隔了一会儿,他对着我小声说:“其实这一次,我也觉得银宫主做得很过分。”
我低下头,挤不出任何表情。
他继续说:“前几天,我看见天护法一直在为你求情,他也认为你不会杀紫陌,但是……宫主的脾气很大,根本不听天护法的意见。后来天冰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地雪拉住了。”
我扁扁嘴,说:“水沉,我们说点别的好吗?”
我不想再听到关于杀人的任何只言片语。
从一开始走错的那个人是我。不是落艾,也不是银。
“哦。”他刹住车,应了一声,然后憋了半天,说:“外面很冷。”
我一下笑了。
我转过脸,盯着前方水面上的冒着的小气泡,淡淡地说:“说正事吧,银宫主要你来传什么话?你说吧。”
水沉停了一拍,眨了眨眼。
“宫主让我告诉你,公子以后白天不用再待在水牢里。”他止住话,看了我一眼,低头揉搓着湿的青衫,“但是公子将贬为双犀宫的下人,负责洗宫主和其它陪侍的脏衣服。”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低得几乎听不见。
轻吸一口气,我清淡地说:“这么说,我反而减刑了?”
他楞着看我,小心地问:“公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挤出一丝笑。
“至少我不用整天泡在这水里,皮肤会泡坏的。”
水沉连忙说:“总算你不用受太多的皮肉之苦,减一点刑也好的。公子千万不要多想。”
我还是觉得奇怪,我问:“为什么?不是连天冰也没有办法说服银宫主吗?”
水沉看着我说:“因为还有人为你求情。”
我问:“谁?”
他说:“夕宫主。昨天他来过‘临珑居’。”
我楞住了。
“夕宫主?双犀宫北宫宫主?为我求情?”
那个人……竹林深处幽幽的绿衫薄沙,洛阳城里微微的浅笑颔首……湖绿的眸子温柔恬淡,笑起来眼睛会弯成两道很好看的弧度……
“恩。”水沉点点头,“夕宫主为你说了很多好话。所以银宫主才会改变主意。但是他始终不让你离开水牢,所以公子晚上还必须回来。”
我的眼神暗淡了。
“对了,公子与夕宫主很熟吗?”水沉挠挠头,好奇地问:“夕宫主离宫前特地为你来一趟‘临珑居’,他很少因为私事来找银宫主的。”
我的心思晃了晃……
如果算上竹林里那次意外的邂逅,我和夕宫主仅仅见过两面。只是……他对我说话的眼神,还有他身边那女子看见我的讶异,又似乎……
“公子,公子?”水沉叫我,伸出手在我面前乱晃。
“啊?”我缓过神来,摇摇头,“基本不认识。”
“哦,这样啊。”他眨了眨眼。
我说:“水沉,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他点了点头:“那我走了,从明天早上开始,你白天可以出水牢。公子,自己保重啊!”
我抱之微笑。
第二天早晨,我终于走出了水牢。
茫茫白雪,皑皑压枝低。
水已成冰,心如是。
有人递给我一桶脏衣服,带着我到离“临珑居”不远的一个小池塘边,然后那人走开了,我的任务就是洗完身边的一大桶脏衣服。
我蹲下身,觉得身子很浮肿,像是突然间变成了胖子。
低头看自己,皮肤已经被水浸泡得撑开一条条口子,仿佛再轻触就会破裂开来。腿上,一道道被水蛭吸附过的缺口,奇怪流了那么多血,我怎么会没死。
我轻吸一口气。
澄清的水池表面已经结冰了,我不得不用内力捅开一个洞,然后用木勺一瓢一瓢地把水舀到一个大木桶里。
天气真的很冷。
我紧了紧衣衫,用最快的速度将水盛满。
架起搓衣板,从木桶里拿了件衣服。
白色的,轻质衣衫。
袖口还留低一枚粉白的樱花瓣。
樱花香气淡入鼻。
我的手抽紧。
是银穿的外衣,是我曾经熟悉的他的衣衫。
雪还在飘,小点了,落在我身上,化开成水。冰冷刺骨。
真的很冷,我哆嗦了一下,撮了撮手。
把它的衣服摊开,放在衣板上,领口的地方有点脏,好像是被茶泼到了。来回磋洗了好几次才弄干净。
水珠溅到我脸上,我伸手抹了一下。
从桶里又拿出一件衣服,纯白的,柔软的衣带飘飞起来。
是他的亵服。
我抿了抿嘴,把衣服放到搓衣板上,来回搓洗,洗得干干净净。
雪似乎停了。
遍天涯,冰凝雪积,广寒冰阶。
天气真的冷疯了,我站起身,原地跳了几下,手有点冻僵,红通通的,我撮了撮,还是麻木无知,我用嘴凑近它们哈了几口气。
蹲下来,继续洗。
我加了点力气,这样运动量大一点,不会觉得受不了。一件一件,一件一件,无论是谁的衣服,我只要顾着把它们洗干净就可以了。
多轻松的工作,呵呵。
身后有步履琐碎的声音,像是有人经过。
25 出逃
身后有步履琐碎的声音,像是有人经过。
我没有回头,但听见有人说话。
“哎!那不是尹公子吗?啧啧啧,好可怜啊,那么冷的天在池塘边洗衣服,好像还是银宫主穿的衣服!”
那是扶缇的声音,细声细气的,我认得出。
我抿紧嘴唇,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继续洗我的衣服。
脚步渐近,踏雪留痕。
我回头,一袭红衣冷傲地立于我身前,红蘅披着风衣,目光桀骜地盯着我:“尹公子啊,没想到才6天你就被银宫主减刑了,连夕宫主都为你求情,你果然还是很有能耐。”
我麻木地不想回应。
有一个人走近,鹅黄的衣摆翩翩:“红蘅,芍哥哥已经很可怜了,他也是无心的,求求你不要说了,我们快走吧,银宫主正等着我们呢!”
心突然被狠狠地扎了一记。
我抬起头,那鹅黄衣衫的少年,果然是落艾!
我情愿听红蘅他们千句万句的冷嘲热讽,那些我全部可以忽略,可以不予理会,他们是冷,但他们至少从头到底都那么冷言冷语;反而落艾,句句话都带着天真和无邪,却可以伤人伤到骨髓里,痛到我没有办法不恨起来!
我拼命压住自己的火气,只冷冷地扫了一眼落艾,又转回身洗衣服去了。
“我们快走吧,宫主等着就不好了。”我听见落艾说。
“那——,尹公子,你就好好地在这里里洗衣服吧!”红蘅似乎在对我说。
我眨了眨眼,没有理会。
一群人离开了,有说有笑。
我撇撇嘴,又哈了两口热气,继续洗我的衣服。
这天真的是冷,要是不快点洗完,桶里的水一定马上又要结冰了。
我洗,我洗,我洗洗洗……
指甲撞到搓衣板了,一下磕出了血。
不管了,流一点点血没关系,马上就要洗完了,马上可以收工了。
我努力不去思考,我努力不想起刚才的话。
可是没用,我那么笨还是意识到了——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连着三天,我的生活都极具规律,早晨出水牢,开始洗衣服;到下午洗完衣服,再返回水牢休息。
我已经快习惯了。
夕阳西下,雪染霞色。
天依旧冷得刺骨,洗完了一天的衣服,我抱起木桶转身往回走,现在只要将木桶放到不远处的小屋子里就收工了。
我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远处,映满霞光的暮色里,一个瘦削的身影惊艳若雪,银白的轻衫在寒风中翩飞,如墨的长发纷乱地舞动,吹到他眼前,他淡淡地伸手抹开,眉边的粉白樱花晶莹如冰。
我抽了一口气,抱着木桶狼狈地停住。
他们走近了。
天冰看见我了,他一脸严肃,点点头算向我打招呼。
地雪随即也撇见我了,他扬起嘴,立刻一副同情的样子看着我,笑呵呵地说:“哎呀,那么冷的天,公子要洗那么多的衣服,真是好可怜的呢!”
我不吱声,看向银。
他的目光碰到我了。
他停住脚步。
雪白的轻衫在暮色下镀上一层金黄,柔软的衣带在风中上下翻飞,长而翘的睫毛上凝着点点冰珠,眉边淡淡的樱花花瓣晕着微红。
他俊美的凤眼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
目光清冷无波。
眼神转了开去,淡然的,如烟。
他继续走他的路,盈盈的身影在我眼前略过,像一朵干净的樱花,擦身而过,飘然远去,空余一缕清香,满落风絮。
难留一霎黄昏。
我顿了一下,然后抱起木桶继续往前走。
我不难过。
只是手,已冻得僵硬,只好死死地扣住木桶,仿佛它就是我的全部。
回水牢的时候,我的心里多了一个念头。
我想逃!
我想远远地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银,不想见到他冰冷的双眸,不想见到这双犀宫里的任何人,天冰、地雪、落艾、水沉……我统统不想见到。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现在的我只想找个地方喘一口气,休息一下,让自己不要这么沉没下去。再憋下去,我一定会疯掉的,我不是那种能把什么事都深埋起来的人,不是。
飞雪如花,云淡日光寒。
离“五年之约”还有5个月,离我20岁还有5个月,我想休息一下,就休息一下下。
5个月以后,旧恨新仇,我会守约。
为我的家人,为秦玉楼,为我自己。
第二天,我早早地洗完衣服,把木桶放到池塘对面的小屋子里。
我一掌击晕了屋子里的管事,迅速换上了随从穿的青衣出了屋子。我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
于是一路低头小跑,往“南门”去。
但不能从“南门”出去,出宫过一次,我已经知道“南门”的守卫森严,很不好对付。然而我记得有人说过,“南门”边还有一条小路,走到底连拐三个弯就可以看到边门,那里的守卫很少,我必须闯一闯。
拐过最后一道弯,就看见边门了,门很小,守卫果然很松。
此刻边门是关上的,整条小道上基本没有人。
守卫们站着岗,却在打呵欠。
我拳头握紧,慢慢地走了过去。
“什么人?”有人看见我了,走了过来。
我不做声,手心发力,暗扣落叶,刹那间就点中了所有侍卫的穴道。
迅速取下侍卫身上的门钥匙,打开门,鱼贯而出。
一出双犀宫,我就拼命往前跑,一直跑到足够远的地方才停下来,靠在旁边的一快大石头上,手按住胸口大口喘气。
有点不敢相信,不可思议!
我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