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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拆来便与田府融为一体,远远看去就像是田府扩张了似的。
而且这处宅子,再隔几间屋子就是秦府了。地理位置,对秦丰而言,方便极了。
对于宅子院落,屋里摆设秦丰都是早就吩咐下人们打理好了,周语只需要人过去便能入住。但秦丰还是怕周语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他自己抽不出时间来陪同,只能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厮过去帮忙。
贤王知道后,握着蘸墨的笔稍稍顿了顿,笑着打趣道,能叫秦拔舌亲力亲为到这个程度,大概也就周语了。
周语此时,正被晓晓扶着踏上马车。
她当年被送到菊园时,是三岁。
吃的是糠,穿的是麻,盖的是破被子。
她一步一步,从菊园走到竹园,又踏上了兰园的顶端,到如今一掌这纷纷杂杂的关系网。
时不待我,天不负我。
那日,她从外回到这里,在阴阴暗暗的烛火相随下,提着心一步步走进这销魂窟,走向老妈妈与那群面目模糊的人。
而今日,这销魂窟已没了任何能叫她心慌的阴色,只余下满园春意,压都压不住地往外蔓延。
周语回眸看了一眼这送走了许多人,又带来了许多人的院子。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弯腰坐进轿子里。
“起轿。”
晓晓道。
秦祺展秦祺宏是双生子。
秦祺展为兄,空有四肢,却没什么城府。而秦祺宏是弟弟,样貌俊秀,心思难测。
他们住在秦府快小半年了,自新年过后,就没提出要离开。这皇城可比乡下的别院好玩多了,有美人有歌舞酒肆,只要秦丰不提,他们就赖在这里死活不走。
秦丰自然是不会提的,他二娘苏锦身子不似从前那般硬朗,秦丰强留了她下来调养身子。至于那两兄弟,那些段数秦丰还不看在眼里。
既然已经留了下来,这两兄弟又不爱读书写字,整日捉鸡摸狗的玩闹也厌了……
他们便开始作死了。
秦祺宏带着秦祺展,私下里偷偷见了太子,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太子起初是不信,认为是秦丰想出的阴招,差人将两兄弟丢了出去。
秦祺展当即气得要上去砸门,秦祺宏却拉住了他,压着他一起,遥遥地朝着刚从停在太子府前的马车上下来的黎战行礼道:
“黎大人有礼了。”
黎战年纪比太子大,看的也比太子透彻,他留下了受了一肚子气的两兄弟,把他们重新带进了太子府中。
太子听说黎战来了,赶紧迎出来,却瞧见他带着这两兄弟进来,颇为不解:
“师父您这是何意?”
黎战拍了拍太子的肩,只道:
“太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殿下还是来者不拒,礼贤下士才好。”
他将秦祺展秦祺宏两兄弟往太子面前带了带:
“这两位少年俊才,既然主动来投诚,收下又如何呢?”
太子皱了眉,面上还是不信服:
“秦丰素来诡计多端,本宫只怕这两人是秦丰送上门来的罢。”
黎战道:
“那太子殿下的的确确是太不了解秦大人了。他要是想探查什么东西,哪会这么明晃晃地塞人?怕是在太子殿下必经之路放几个美人就行了吧。”
太子被戳了痛脚,神色尴尬,忙道:
“师父说的是,您叫我收我便收。只是今日手头还没能安置他们的地方,让他们过几日再来吧。”
黎战微微点头,又冲着秦祺展秦祺宏行了同僚礼:
“如此,两位贤士还请耐心等待一阵,日后多多仰仗了。”
黎战是什么人?他是帮着皇帝打江山的开国功臣,当初陪皇帝一路走来的秦侯如今不知在何处隐居避世,其他的几位将军贬的贬,斩的斩,只有他能在朝上从几十年前站到了现在,毫发无伤。
这样的一个人的礼,如何敢收?
秦祺展不懂事,面有得色。而秦祺宏不像他哥哥那么没脑子,赶紧拉着秦祺展跪下行了大礼:
“不敢,我兄弟两人,必会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扶植我朝大统。”
秦祺宏虽然城府深沉,但在乡下多年,对皇城形势的了解不过是这小半年来的皮毛,人脉根基都不深。他这句扶植大统说出来,太子心里头是明晃晃的不信。
但到底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在送走了两兄弟后,太子才把嫌弃吐出了口:
“这两个纨绔子弟,师父要本宫收他们难道真是要用?”
“自然是要用的。”黎战眯了眯眼,“愚人只要用的恰当,这作用比那些聪明人可厉害多了。”
“他们两上不得朝堂,却能下阴私。这对内,能把秦府搅得鸡犬不宁,离间秦丰与贤王,再不济也能对付一个傻子秦流韵。而对外,也能败坏秦府的名声,只要他们两犯了什么重罪,还不是秦丰这个长子管教无方吗?先前不找他们,一是老臣还以为他们是与秦丰一道,二是难从秦丰眼下接触他们。可如今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就算是假意投诚,我们也要将他们利用得淋漓尽致。老臣的意思,太子殿下可明白了?”
太子听到黎战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早些发觉这两兄弟的用处,赶紧回道:
“是是是,师父说的极是!是本宫想得不周。”
黎战见他听了进去,也有所反思,又继续道:
“先前老臣一直让太子殿下忍耐忍耐,如今我们势弱,他们风头正盛,这便无需再忍了。”
太子闻言,苦笑道:
“可是师父,如今本宫这手里,已经没了棋子可用。周语贱女人也投奔了贤王,您叫本宫还怎么反击呢?”
黎战道:
“势弱,才更能叫皇上心生恻隐之心。先前皇上对贤王的扩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因为他弱,皇上要平衡朝中势力,所以皇上只当没瞧见,让他与殿下分庭抗礼,即便贤王偶尔冲了太子威仪,皇上也不惩戒。可如今弱势的是我们,朝中的平衡偏向了贤王,殿下说皇上接下去会偏心谁呢?”
“此外,贤王助力颇多,而这些助力,却恰恰也触了皇上的逆鳞。这秦丰是什么人?他是御史中丞,相当于皇上的第三只眼睛,帮着皇上看着朝中暗地里的一切,知晓不少皇室秘辛。这些日子以来,但凡秦丰参与的事件,得利的皆是贤王,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头怕早是生了疑心,怀疑他是贤王的人了。贤王这是抢了皇上的眼睛啊,皇上心里能痛快吗?此时我们若加以利用,挑拨一下,秦丰的权利定是会被削弱的,要是情况再可喜些,没准秦丰这个助力,就能折了。”
一听到秦丰能折,太子马上就喜上眉梢:
“是是是,要挑拨贤王与秦丰或许难,但要挑拨父皇跟秦丰这还难吗。我马上叫人去……”
“不,绝不可叫我们的人去上折子。”黎战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太子的想法,“我们去说,皇上只会怀疑我们刻意挑拨。我们得让秦丰自己露出马脚来。”
“秦丰小心谨慎,做事从来不留痕迹,这叫本宫如何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太子疑惑地问道。
黎战捋了捋胡子,深不可测地笑了:
“这不是……有两位俊才吗?”
☆、四十 双生子(二)
要败坏秦丰的名声,似乎有些难办。
毕竟他已经毫无名声可言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但倘若要给秦府添点麻烦,这个事情还是不难办的。
比如当街聚众斗殴,看到城中护卫队过来,再大声喊几声我哥是秦丰之类的;去下馆子吃饭不付钱之类的;动不动就调戏街上女孩儿之类的……
反正纨绔子弟该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便是了。
在秦祺展秦祺宏的债主与告状人招上门来的第一个月,秦丰的处理方法是六亲不认地当街扒了他们两的裤子,按着律法在街头请大理寺的执法人随便杖责。
这夏时正看着秦丰正不爽,虽然打不了秦丰,但打打他弟弟们也是不错的,便毫不留情地下令每人打了三十棍。
受完罚后,秦丰不准让任何人扶,让这两兄弟拖着血淋淋的屁股自己爬回了秦府侧门。见两人爬进去,他才把两人欠下的债务都还清了,并宣布日后谁都不准为这两人赊账。
既然这条路不通,这两兄弟等养好屁股后,就把目光对准了流韵,想法设法地想要接近流韵。
秦丰与流韵住在同一个院子,不过是不同屋子。但是那院子可不是秦府中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进的去的,非亲信不得入。
秦祺展秦祺宏这两兄弟,显然不是秦丰的亲信。
他们进不得。
但,却不代表里面的人出不得。
秦丰可以盯秦流韵一时,但他无法时时刻刻都盯着他,只要有漏洞,就决不能放过。
秦祺宏命人做了一只大风筝,日日在秦丰的院前放,连放了五天,才把流韵引了出来。
秦图在流韵身后死活拉不住,追着他跑出了这院子,看到外面的两匹恶狼时,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到流韵身边,母鸡护崽似的护住流韵:
“秦图给两位少爷请安了。”
秦祺宏知道秦图什么意思,他瞥了一眼,也懒得去搭理秦图,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只要秦流韵出来了,谁还能挡着他们?
“流韵,跟哥哥们一起放风筝好不好呀?”
秦祺宏将风筝递给流韵,表现的如同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一样,一向阴柔的脸上,难得有温柔神色。
流韵拍着手要去接风筝,而秦图唯恐风筝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先一步挡下来:
“流韵少爷,主子不让你出来,我们先回去吧?回去秦图马上给你做一个大风筝给你好不好?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们,不然主子该生气了……”
秦祺展闻言,反手就给了秦图一巴掌,满脸不屑:
“我们跟弟弟说话,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有你说话的地吗?!”
秦图不是打不过这两个绣花枕头,只是他做为下人,的的确确没那个身份去阻止。
但此时被打还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绝对不能让流韵少爷跟他们一起出去!
秦图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坚定不移地挡在流韵身前,憨厚地笑了笑:
“是是是,少爷教训的是……只是大少爷的命令,小的实在不敢不从啊……”
秦祺展还要出手教训,秦祺宏却一把拉住了他。
秦图是秦丰的心腹,这打狗也是得看主人的。之前没能拉住秦祺展,这一次再让他打下去,秦丰回头看见了,还不知道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他们。
“你不必防我们如同防豺狼似的,我们两个再顽皮也不至于害了自己的亲弟弟。再说了,娘亲也是跟我们一道出去玩的,只不过现在回去换一件衣裳罢了。等她过来与我们一起的时候,你总该放心了吧?”
秦祺宏此番话,是想靠着苏锦卸下秦图的防备。苏锦对秦丰秦流韵的疼爱程度,这秦府上下都是清楚的。有着苏锦一起,他们也该放心些了。
就在秦图还在犹豫时,秦祺宏又补充道:
“你如果实在不放心,那就多叫几个人一起跟着来吧,反正只是出去放个风筝,出不了什么乱子。”
秦祺宏开口同意让秦图以及其他人一起跟着去,这秦图心中的防线大大拉低了。而此时秦祺展接收到了秦祺宏的眼神,一直拿着风筝逗流韵,让流韵早已按捺不住玩性,拉着秦图磕磕绊绊地说:
“玩,玩,一起玩……”
小祖宗哟,你是玩的尽兴了,这回头主子该往死里抽我了!秦图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左右为难。
“便让他们一起出去玩一玩吧,我也跟着出去,你也跟着,不必担心。”
此时苏锦的声音又在秦图身后响起,秦图赶紧转身,行礼道:
“见过二夫人。”
苏锦能理解秦府上下防自己的两个儿子如同防狼是为了什么,但理解归理解,这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酸楚的。
他们到底,怎么就长成了这样,这么惹人嫌……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当年疏于管教了,才教出如今这样的儿子来。
不过,他们有心带弟弟玩,亲近亲近倒也是好的。左右她也一起,不怕他们对流韵有什么不利。
秦图见苏锦开了口,自然不好再拂了她的面子,只是请求道:
“既然夫人说了,秦图自然不敢不从。只是小少爷衣衫单薄,可否容秦图服侍小少爷进去换一件暖和些的衣裳?”
鱼已经上钩,这点要求算的了什么?
秦祺宏笑了笑,颇为温柔地对秦图道:
“去罢。”
反正穿再多的衣服……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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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家这两位心思叵测的少爷的踏青,对秦图而言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吃的要仔细,喝的要仔细,递过来的帕子花儿都要仔细。
好在苏锦也处处留意,但凡要入口的,她都先试一遍才敢给流韵吃,一路上更是拉着流韵的手不放。流韵在哪,苏锦必定陪在哪。
秦图瞧见了,这心里头便更加放松了些。再加上这半日下来,秦流韵都没出什么乱子,秦图的脸上也隐隐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