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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开始磨骨,结界也开始碎裂。
一节手骨才尽,贺栗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入目的是一地的血肉,薄如蝉翼,却铺满了一地。
那是唐遥的血肉。
那是他的妻子的血肉。
贺栗在秦丰的身后跪下,深深地低下头去叩头恳求:
“主子,请饶她一命吧……”
周语一直宽厚对他,待他如兄弟,从不曾轻视过他。贺栗此时已是甘愿为奴,只求秦丰饶过唐遥。
秦丰不语,掌心凝出的风刃依旧在往唐遥的身上丢。
他心头的愤,岂是这人一双腿跪地就能消散的?
而贺栗见此,更是不要命似的叩首,一次又一次地乞求:
“主子,求求你,不要继续了,求求你……”
他一声声地喊着主子,已经是把秦丰当做高自己一等的存在来看,甘愿为奴,只求秦丰能饶过唐遥。
秦丰本就比他们两人加起来都要厉害的多,打破他的结界都已经是难事,何谈从他手中带走人?此时贺栗除了求饶,并没有其他的方法能救唐遥了。
但秦丰怒在心头,又怎会那么好说话?
他依旧不闻不问,一刀刀十分仔细耐心地刮着唐遥的骨,让她痛的满地打滚却无处可藏。
贺栗瞧着心痛不已,那终究是他的爱人啊,又怎么能忍心看她吃苦。
他见叩首不成,便也豁了命似的冲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护在唐遥身上,帮她挡去秦丰的攻击。
贺栗本也只剩下一个魂魄了,他只能拿自己的寿命修为去换魂魄实体化来为唐遥挡。
不过这些都是杯水车薪。
秦丰的攻击,岂是那么好挡下的?
贺栗无能为力,他陪着她受着,努力地将她散在地上的血肉捡在手中。
万一还有救呢?
万一还可以接上去呢?
毕竟他们身上,只要付出了代价,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可是到了后期,秦丰的怒火未尽,贺栗都快疼晕过去。
他紧紧地抱着唐遥,低声哀求秦丰:
“她知错了,我会好好管她的,求求你,不要继续了……”
“求求你,我求求你……”
秦丰红着眼看着缩成一团的两人,冷冷道:
“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这样便心痛了,那他岂不是要毁了这天地来宣泄?!
若不是这个渣滓,周语岂会陷于囫囵!
贺栗低下头去,看着怀中的白骨跟一地血肉,失语半晌才哑着嗓子回:
“我会去找周语,这里只有我跟她的联系最为紧密,我会去找她。倘若她真的到了必死的绝境,我用我的命去替她;若侥幸我们两都能回来,我的生生世世生生死死,都是你的。”
“我不求别的,她已经这样了,只求你放她一把,留她三魂七魄,不要继续了……”
她再如何坏,他始终对她放不开手。
情深也好,愚蠢也罢。
他那一辈子就她一个,与月老起了誓说要生生世世,于是他就真的把一切都给了她。
活在人世间的时候,他爱着她。
死了后,他也徘徊在他们相爱之处忆着她。
等自己成了六界之外之物,也不忘将她带出来。
到如今,依旧是不论如何都想护着她。
爱她护她,已经是他抹不掉擦不去的习惯。
他认命了。
什么都好,怎么样都无所谓。
只要她活着,哪怕是苟延残喘地活着。
秦丰的眼神冷的可怕。
在贺栗说到周语的刹那,他又毫不客气地狠狠抽了好几下。
周语,还敢拿周语来求情。
周语都帮他们求了多少次情,被这两只白眼狼都快折磨得魂飞魄散了他们还敢跟他说周语?!
贺栗闷哼了一声,低下头去抱着唐遥缩成一团。
他的实体化都快坚持不住了,额间代表三魂的三把火都淡去很多。
别的人瞧不出来他魂魄的消散,可秦丰却看得见。
他就是要把贺栗打到只剩一口气才停下,不差分毫。
怒火依旧没消,秦丰也没那么仁慈地要放过他们。
只是贺栗说的对,找周语的话,还得靠他。
得给他留着一口气去找周语。
只给他留一口气。
秦丰住了手,可贺栗却知道,他并没有原谅他们。
秦丰可不是个那么容易宽恕别人的人,更何况他们招惹的还是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的人。
但是即便是这样,贺栗也是十分感激了。
他趴在地上,身子尚且遗留在在暴虐的余风之中无法走出,脸卑微得要埋进一地血污中去,颤抖着与秦丰道谢: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秦丰冷眼看了一眼,连一个字都懒得施舍给他,仿佛再多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眼似的扭头离开。
贺栗神情未改,依旧是悲怆而难过。
他无法去谴责秦丰什么,当年他痛失爱人后,还不是害了好些人?
更何况现在唐遥还是罪魁祸首。
但他也无法去责怪唐遥什么,她已经成了这个鬼样子,除了尚未离开的三魂七魄,就只有一个骨架子跟满地血肉。何况当初,是他求了周语把她拉入如此近境地,是他让她们两人都走入了悲剧之始。
贺栗抱着唐遥站起,立定没一会儿,他额间一阵刺痛,还愿录凭空显性,书页哗啦啦地翻动,每一页都是一个“助”字。
贺栗与周语在源相处没有千年也有百年,那字迹劲道的风骨他岂会认不出。
但此时唐遥的情况也很紧急,肉身损坏,她的灵魂要是不能在一个时间停滞的地方保存的话,那么唐遥很可能就会魂飞魄散。
得先把唐遥带回源去,如此才可以保存她的魂魄。
而找周语尚需要时间,还得顺着她发来的求救信息溯源而去,不急这一时半刻。
贺栗终究还是选择了唐遥。
他抱起那具瞧不出原本面目的骨架的时候,没瞧见自己怀中骨架的嘴轻轻开了开。
不大不小,恰好是一个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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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箭刺身。
真的是万箭。
数不清的箭,闪着寒光的,带着□□的,一支支地破开血肉刺进身躯。
这句身躯已经老了,大抵也有五六十岁了。
这些年她躲躲藏藏,无奈仇人太多,他们联合起来围攻她一人,只要她死。
周语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在没能力身躯又苍老崩坏的情况下,也只能躲几十年。
这已经是极限了。
前几日,她强行剥了自己一魄,附着求救信号发出。
在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她不知道求救信号能否到达,又会到谁那处。
但是现在,仿佛都不重要了。
她等不到秦丰了。
周语总是以为自己的求救是会到秦丰那里的。
她不知道的是,曾被源标记的魂魄,去了与她同出一源的贺栗那边。
而贺栗,选择先救唐遥。
没有一个人,来助她。
她眼前的,都是想要她死的人。
血都快流光,箭刺满全身。
痛到麻木。
因果轮回,她之前杀了多少人,现在就该有多少人的怨愤化成了箭飞来。
周语仰天倒下,被血污迷了的眼中,只瞧见最后一片灰暗的天空。
余下,都是刀刃的寒光。
☆、一一五 唐遥(大结局)
她死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一个人同情垂怜。
本也是罪该万死的人,有好些人还想鞭尸的,只因道德舆论作罢。
肉体一死,灵魂丧失了维持下去的能力,在死亡的不久后就开始消散逝去,而用过大半生的肉体还留在黑色的土壤上慢慢腐烂。
因为伤口很多,又曝尸荒野,腐烂得极快。
虫蚁啃食,荒草丛生,惨不忍睹。
周语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死相这般凄惨。
而她仅剩的一魄在传递完消息后,便困在了源中,寻寻觅觅出不去。
她的那一魄能力很弱,无法说话无法动作,虚无得连贺栗都瞧不见,飘荡在空中,只有自己死前最后的一点记忆,对其他的什么都记不起来。
贺栗本想安置了唐遥后去助她,但在放置好唐遥后,却又瞧不到她的那魄了,也就错过了救助的时机。
不然,就算是周语肉身死了被困在那处,由贺栗带出来在源休养一段时光,也不至于落得个魂飞魄散。
贺栗心急又自责,但他却无能为力。
周语的一魄飘在这里,他看不见,唐遥的骨架也看不见。
仿佛被全世界遗忘、忽视。
过了很久,就连魄都快要消散的时候,有一只漂亮的手从虚空伸出来,托着她升往高处,渐渐消失不见。
一魄去往的地方雾气浓重,永远都是一片混混沌沌。
那漂亮的手的主人也很漂亮,模糊了性别,模糊了年龄。让人一眼瞧见,脑中除了漂亮两字,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那人戳了戳缩成一团的一魄,轻笑了一声,注了些许东西给魄,让她得以从虚无到勉强显形,然后才笑着道:
“不久前还见过你,虽然做人的时候就死得惨,但好歹三魂七魄都在,怎么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了。”
魄没有记忆,浑浑噩噩地在那人的掌心缩着,听不了人说话,也不能对人做回答。
可怜的像是随时都会消散。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随时随地,一阵风都能让她消失。
那人瞧着,于是又笑了笑,道了句:
“秦丰瞧见了,该伤心了。”
听见秦丰两字,魄似乎有了反应,小小的脑袋抬了抬,但很快又低了回去,永远睡不饱似的半眯着眼睛睡觉。
那人慢慢地止了笑,静静地看了魄一会儿。
掌心小小的一团就那么蜷缩着,没有体温,没有呼吸,无法说话,也无法回应。
没有修为的支持,魄很快就会散去,散在在一片浓重的雾中,与那些厚重的乳白色融为一体。
混沌,混沌。
永远不会消散的浓雾中,包含了多少人的魂魄。
有些,是受不了被排除每个世界之外的寂寞而选择自我消灭,有些则是能力过大后预想背叛法则而被消灭。
这么多人之中,周语与秦丰,也是过的比较久比较精彩的一对。
但还是沦落为了这个下场,重新回到这里,消散在终无天日的地方。
周语,这个一直被看好的苗子,却终究还是走不出。
那人略带惋惜地看着周语的魄慢慢透明,目送着她上升散去,又融进雾气里去。
不是不愿意救,实在是没必要。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周语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看不透唐遥小丫头的把戏?
贺栗唐遥,两个人都是奉承了周语秦丰的机缘才脱世,能力远远不足两人,要谋算他们,必须天时地利人和。
这准备的过程,漫长久远,耗时费力,岂会一点马脚都不露?
是周语她自己不愿意揭穿罢了。
她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精心准备。
周语无法自己杀死自己,秦丰尚在,她也不敢自我消灭。
但是长长久久的分别,明明爱着一个人却要委身许多人的纠结矛盾,日复一日地累积。
她很累了。
一直在自责,一直在痛苦,一直想要……死。
死是解脱。
死多么简单啊,痛苦之后,皆是释然。
可是她又无法对秦丰讲,对他说:我依然爱着你,但是我想死了,你能帮忙杀死我吗?
这对秦丰太残忍了。
抛下他一人本就很残忍,何况还要他亲手处理她。
于是唐遥的准备,她当做视而不见。
唐遥的陷阱,她几乎都进了。
一个个进去,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方便她来送自己一程。
最后慢慢消磨生命力的那一段时光的确很痛苦,但是过了便过了,比几千年几万年漫无止境无休无止的等待与纠葛,来得更为让人接受。
依然是对不起秦丰。
但她真的走不下去了。
内疚亏欠无趣厌倦……一切的一切叠加起来,已经超过了能见到他的喜悦。
秦丰不会不知道。
他也有猜测。
只不过装作不知罢了。
两个无比聪明的人,互相装着傻,用微弱的可以见面的希望把彼此连接在一起,明明已经很痛苦了,却也不愿意去承认。
非要有别的人插/手进来,一刀挥断。
唐遥就是那个人。
虽然唐遥的出现并不是周语精心准备的,但之后唐遥的所作所为,好些她都能躲过去避免。
而她却选择一个个都跳进去,跳的义无反顾。
她实在是太辛苦了,走的太累了。
不想再走了。
想要解脱了。
即便是要抛下秦丰。
终究还是负了他。
秦丰没有见到周语最后一面。
这让分别来得更为让人接受了一点,如果周语是在他眼前消失,那痛苦无疑是成倍叠加的。
好在周语没让他瞧见。
等他知道的时候,也是漫长的岁月过去了。
漫长到了连源都变了模样。
贺栗都能自称主人了。
秦丰才机缘巧合再次进入混沌,走了周语走过的最后一程。
他跑遍了世界去寻她,最终又回到了两人相遇的地方。
混沌一开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