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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祭师院?祭师院天地宫前那两尊雕像上,沾着我父亲伯父,母亲婶婶,兄弟姐妹的血,鸣王难道没看见那些褐色的血痕吗?”
脸上却还保持着一贯的温柔浅笑,此刻看来令人不寒而栗。
凤鸣打个哆嗦。
七十七条人命,当然比不上今天祭师院中惨死的人数,但想想里面任何一个都是鹿丹的骨肉至亲,这笔名为仇恨的帐就不那么容易清算了。
“有趣的是,在最后关头,我被拉离家人身边,逃离了杀戮。我站在天地宫的高台上,看着血流淌在地上,听着熟悉的人惨叫,那时候我还小,连反抗挣扎都不会,只是呆住似的看着。”鹿丹睁开眼睛,流淌着莹光的明眸看向凤鸣:“鸣王如此聪颖,一定能猜出她们为什么留下我吧?”
凤鸣心里一颤,下意识闭上嘴,不肯说出自己的猜测。
鹿丹展颜,露出一个凄美到极点的笑容:“我长得太好了。她们常年闭塞在阴森森的天地宫中,也需要一个有趣的玩物,发泄一下不敢让人知道的欲望。我在那里过了五年,每当我受不了打算寻死的时候,我就想,这一定是神灵的旨意。神灵要我长着一张令人惊叹的脸,神从屠刀下留下我的一条命,神让我知道祭师院的丑恶,就是为了告诉我,祭师院并不真的代表神灵,祭师院其实一直在亵渎神灵,就是为了让我有朝一日,为东凡灭掉这个祸害。”
凤鸣看着他的微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鹿丹却不以为意,顿了顿,叹道:“我没有猜错神灵的意思,五年后,神灵让我遇见了大王。”细长美丽的莹眸,掠过一丝难得的暖意。
“国师,请打住。”凤鸣受不了继续分享鹿丹的痛苦回忆,他只听了一小会,已经胆战心惊,几乎原谅了鹿丹残忍的所作所为,连忙摆手道:“国师的过去确实很惨痛,但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国师的大仇已经报了,祭师院也已经完蛋了。国师还是说点和我有关的事情吧。一句话,国师到底打算把我怎么办?国师要的不可能仅仅是孙子兵法这么简单。”
“很简单。”鹿丹不徐不疾道:“我要鸣王的心。”
“我的心?”凤鸣情不自禁用手护住胸膛。东凡的咒术天下闻名,他已经吃过鹿丹一次亏,知道这美人看似美丽温柔,其实什么诡异的事都做得出来,顿时警惕。
“鸣王误会了。”鹿丹有趣地笑起来:“鹿丹的意思,是希望鸣王归顺东凡。西雷王尚在的时候,鹿丹绝不会做此打算,不瞒鸣王,鹿丹本来决定无论如何,利用完鸣王之后就要杀了鸣王。”
看见凤鸣脸上抽搐一下,鹿丹话音一转:“但如今西雷王已经不在,天下虽大,鸣王也已经无处可去。鹿丹愿尽东凡全国之力,请鸣王留在大王身边,辅助大王。十一国中,有哪个能象东凡一样,给予鸣王如在西雷时的崇高地位?”
“我好像……不一会之前还是个阶下囚,被东凡的王族贵族欺负,连国师本人也不大怀着好意的逼迫我。”凤鸣冷笑一声:“怎么现在就变得充满诚意了?”
“宴会上的一幕,不过是为了让鸣王切身明白,祭师院被灭后,东凡宫廷中的争斗比任何一国都要剧烈,大王的位置并没有真正稳固,如果鸣王要在这里生存,不但不能依赖我,连大王也不是可以完全保住你的。”鹿丹悠悠叹道:“鸣王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用自己的力量站在大王身边,保护大王,象当日保护已死的西雷王一样,助我王成为史册上被永远赞颂的伟大君王。”
凤鸣垂下眼睛,并不作答。
鹿丹凝神看他片刻,忽道:“鸣王沉默不语,不如让鹿丹猜猜鸣王心里在想什么?”
站起来,走到凤鸣面前,低头看凤鸣的脸色,开启优美的红唇:“鸣王是因为对西雷仍存希望,所以不肯考虑鹿丹的提议,对吧?”
凤鸣到底藏不住自己的心事,眉头微挑,看向鹿丹。
鹿丹道:“那日我得到消息后,立即派人打探,如今探子已经回来禀报过了。鸣王不要难过,西雷确实已经易主,新任大王容瞳还送来礼物,答谢我在这次兵变中扰乱容恬的心神,导致他大败丧命。礼物傍晚时分由西雷的使者日夜兼程送到,鸣王可有兴趣看一看?”
不待凤鸣答话,鹿丹轻轻击掌,两声清脆的掌声后,两名侍女娉婷走来,每人双手上托,都捧着一个红漆方盘,盘上摆满东西,但蒙着黄色丝布,看不真切是些什么。
侍女将方盘轻轻放在桌上,躬身退下。
鹿丹走到方盘面前,随意掀开一个。
上面都是金银珠宝,光彩夺目,凤鸣并不在意,一眼扫过,接触在一件东西,身躯骤然震了震。鹿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从众多珠宝中捡了一样起来,原来是个做工精美的玉指环
“这是……容恬日常佩戴的东西吧?”
凤鸣沉声道:“容恬身为大王,日常饰物众多,有一两件流出民间,有什么稀奇?或者是他奖励哪个百姓的。”
鹿丹垂下眼轻笑,道:“那请鸣王自己看看另一件礼物吧。”
凤鸣盯着另一个盖着布的方盘,知道里面绝对是一件自己不想看见的东西。咬了咬牙,伸手把布一掀,定睛一看,立即倒吸一口清凉气,睁眼欲裂。
“如何?”鹿丹的声音在旁边轻轻传来:“这样东西,是绝不会从西雷王宫流落到民间的。西雷已经换了主人,鸣王不该再执迷不悟了。”
风,冷得入心。虽有垂幔如云,挡不住丝丝侵骨。
凤鸣颤抖的指,缓缓摸上方盘中冰冷的金属。
非西雷国主,不可能送出这份礼物。容恬若在,也绝不可能将此物送予东凡。
无双剑,西雷三大奇器之一,西雷王族的立国之宝。西雷这个国家的建立,在遥远的从前,依靠这无双剑而来。
无双剑,剑成一双,人不独活。若分开佩戴,两人一人一把,其中一人身遭不测,另一人也不能幸免。
这是带着立国之王鲜血的诅咒之剑。容恬用它向凤鸣表达了一次心意后,因为觉得不祥,在凤鸣回到王宫后又收了回去,供奉在西雷王宫深处。
当日,夏管为他阐述此剑来历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夏管已死,容恬呢?
“西雷……真的已经易主……”凤鸣脸色惨败,视线一阵摇晃,勉强稳住身形,沉声问:“现在的西雷王,是瞳儿?”容恬说什么也不会把这记录着他和凤鸣两人爱情的无双剑轻易送人。
“对。”鹿丹点头证实他的猜测:“新宰相,也是瞳家的人。”
他移动脚步,站到凤鸣身侧,用指尖亲切地摩娑凤鸣冰冷的脸,叹道:“鸣王的遭遇,鹿丹深感内疚。鸣王不是觉得鹿丹行事飘忽叵测,心思难以猜测吗?今天鹿丹不和鸣王绕圈子,直接和鸣王谈一个条件。”
俊美的脸上收起一贯的温柔浅笑,露出肃容。
凤鸣正看着无双剑发呆,想着容恬音容笑貌,想起住惯的太子殿和秋篮烈儿等一群顽皮的家伙。
他和鹿丹不同,一直对容恬深具信心,绝不会轻易相信容恬已死。但无双剑在面前,起码说明一个残忍的事实,西雷确实出了大事。
国家易主,对任何人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其中的惨烈光凭想象就可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难道他在这里苦苦挣扎等着容恬救援的时候,容恬也在不知名的地方苦苦挣扎?五脏六腑一阵绞痛,凤鸣浑浑噩噩抬头,看见鹿丹耐心而关切的明眸,苦笑道:“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国师花这么多心思和我谈条件?”
“鸣王何不先听听鹿丹开的条件?”鹿丹道:“不知东凡权贵的地位、权势、财富,甚至大王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是否可让鸣王动心?”
凤鸣五指紧握无双剑,苍白着脸,沉吟道:“为了区区孙子兵法,国师怎肯付出这样的代价?其中必有隐情。国师若不肯坦诚相告,凤鸣怎能相信你的诚意。”
鹿丹脸上逸出一丝轻松:“听凤鸣这句话,就知道鸣王动心了。”负手在后,悠闲地踱步思索,道:“也对,西雷出了这样的事,鸣王如果要报仇,必须掌握足够强的势力,鹿丹的条件无意是一条最好的捷径。”
他踱到房门处,探头扫了一眼外面的回廊。四下无人,最靠近的侍卫也遵照他的吩咐退到大门之外。
已过午夜,雪花又一片一片飘落下来。
鹿丹转身,隔着偌大的客厅凝视另一头的凤鸣:“我要为大王作的三件大事,已经完成两件。一件,是解除西雷对东凡未来的威胁,这件事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另一件,就是消灭祭师院。”
“第三件,就是慢慢整顿已经糜烂的东凡内局。收复一个懂兵法的落魄贵族,使其在王宫中与众位心怀不轨的王侯周旋,助东凡王铲除障碍,而且借用兵法改革军队,增强东凡兵力,好令东凡在十一国中成为霸者。”凤鸣点头轻叹:“国师真不愧是东凡的栋梁,东凡王有你在身边,何愁不能成为千古明君。”
“鸣王错了。”如画的容颜微笑着,鹿丹站在客厅正中,颀长身形提拔瘦削。凤鸣听见他一字一顿,认真无比地道:“第三件事,我必须要在身亡之前,找到一个可以替代我的人,留在大王身边。”
屋外狂风骤然大作,卷得优雅垂幔簌簌发抖,惊惶失措。
凤鸣如闻晨钟暮鼓,愣在当场。
“国师的意思是……”
“祭师院中熬了五年,元气已经大伤,到了大王身边,为了大王不受奸人所害,为了我东凡能摆脱弱国的名头,我防人害人算计人,没有一天安心入眠。干枯的油灯,怎么可能不灭?”鹿丹不以为意,淡淡道:“所有人中,只有鸣王能令我另眼相看。鸣王是个很特别的人,不是用心狠毒之辈,偏偏极不好惹。你留在大王身边,我很放心。”
看看凤鸣瞪得老大的眼睛,鹿丹亲切地笑开了,柔声道:“鸣王是个比鹿丹更容易讨人喜欢的人。鹿丹虽美,但自知性情太冷了,谁和我处久了,都会觉得心寒,只有大王……他从不嫌弃我。”
凤鸣看他缓缓贴近,眉目如画,说不出的灵秀动人,带着男子清香的气息喷在脸上,心脏霍霍乱跳,不觉想到自己和容恬。
若自己要死,会不会胸怀宽广到精心物色一个人,在容恬身边代替自己?
心中又是哀切,又是一股什么也说不上来的酸楚,凤鸣闭上眼睛,别过脸道:“国师把事情说得太容易了,替代国师的位置,哪是说做就做的?”
“只要鸣王答应,鹿丹自然有法子让这个计划成功。”鹿丹笃定道:“大王那边,我会好好劝说。宫廷这边,我就慢慢让鸣王掌握应该掌握的东西。至于鸣王……”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凤鸣一眼:“我自然有法子让鸣王全心全意保护大王。”
话说到半截,鹿丹长身而起:“今夜就说到这里,鸣王睡个好觉吧。鹿丹已经在这里安排了心腹侍卫,没人能来惊扰鸣王。”
“这些西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