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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倒是不了了之了。
母亲说了,没有一个亲娘舍得离开孩子,她们母女分开那时候,母亲常常以泪洗面,自然不想拆散人家母子,只要季氏安安分分就好。
如今季氏也好,弟弟靳树良也罢,的确看着十分安分,季氏一步都不曾离开她住的院子,靳树良每日里和父亲学习,倒也勤恳乖巧,可家里头突然多出两个人来,还是得防备着。
片刻之后,靳树良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几页宣纸,拖着胖乎乎的身子到了靳水月面前,一脸憨厚的笑道:“三姐,你瞧瞧我今儿个这大字练得如何?”
靳水月闻言蹙眉,这小子一****变着花样来找她们,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当他看着靳树良眼中的那一丝期盼和忐忑时,心就有些软了。
即便不是一母同胞的弟弟,但始终是父亲的骨血,他日后若是争气,也省了不少麻烦,想到此,靳水月便细心的看着他写的大字,一个个评价,一个个指点。
“树良,这个给你,别只顾着读书练字,这世上不止读书一条出路,该歇着的时候要好好歇息。”靳水月也听母亲说了,这个便宜弟弟这几日勤奋得很,成日里在书房呆到很晚,不知是真的好学,还是想动摇父亲本就柔软的心,给他这个儿子一些关爱和庇护。
不过靳水月并不在乎这个弟弟分的父亲一点点爱,只要季氏不要给母亲添堵就好。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小弟本就要继承家业,和父亲之间闹得太僵也不好。
“多谢三姐。”靳树良见靳水月拿了一小碟瓜子仁给他,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又见她家三姐拿着瓜子在一旁剥了起来,才知道竟然是她亲手剥的。
靳水月有时候还是像个正儿八经的古代大家闺秀,有时候就差太多了,比如她这手指甲,很短,因为剥瓜子的缘故,黑乎乎的,但是她却毫不在乎。
靳树良怔了怔,看着自家三姐那黑乎乎的手指甲,手指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个……其实很干净的,我不骗你。”靳水月见自家弟弟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微微有些错愕,反应过来后,立即从盘子里抓了几个瓜子丢到了自己嘴里,笑眯眯说道。
“哦,多谢三姐。”靳树良乖乖应了一声,又向屋内的众人打了声招呼,才离开了。
“跟呆头鹅似得,你和大姐对他那么好作甚?”靳新月有些不高兴道。
“日后咱们都出嫁了,谁和父亲母亲住在一块?”靳明月有些无奈,忍不住要点醒自家二妹妹。
靳新月闻言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轻哼一声,却也没有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才对自己的贴身丫鬟采菊道:“去……把我去年得的那块好墨送去四少爷那儿,就说我一个女儿家也用不到,送他了。”
听了她这番话,靳水月和大姐笑了,连一片的岚娇和钱柳珍也忍俊不禁。
靳水月知道自家二姐是性情中人,有时候虽然冲动,但想明白了道理就过去了。
靳树良端着小碟子回到了自己和母亲住的北院,脸上带着一丝自得,看的院子里伺候的奴才们面面相觑,不过还是乖乖向其行礼后退下了。
“母亲。”靳树良自个掀开帘子进了季氏的屋,有些雀跃的喊着。
“怎么了?”季氏正忙着绣东西,并未抬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她手里的丝布上绣着一头猛虎,栩栩如生,只差一条腿就完全绣好了,看得出是给男子的。
“儿子按照母亲的吩咐,这几日时常去胡氏屋里请安,也和三位姐姐亲近,母亲您瞧……这是三姐姐亲手给我剥的瓜子仁,母亲也吃。”靳树良一边说着,一边抓了一些瓜子仁,要喂到季氏嘴里。
不知是不是动作过大的缘故,碰到了季氏的手,她正在刺绣,一时不察便刺中了手指头,一滴鲜血滴在了雪白的丝布上。
“啪……。”季氏抬起手就给了靳树良一巴掌,打的靳树良白嫩的圆脸上顿时出现了几个手指印,又红又肿,可见季氏出手没有丝毫的留情。
☆、94。第94章 改变
“这是我做给你父亲的寝衣,绣了几日功夫眼看就要成了,你却害的这寝衣沾了血,你知不知道这白丝布上沾了些就洗不干净了。”季氏冲着靳树良咆哮道,还揪着靳树良的耳朵,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母亲……儿子错了,儿子错了……求母亲不要生气。”靳树良连忙认错,连忙求饶。
“吃吃吃……你除了吃还会什么?”季氏看着他手上的碟子就生气一把夺过来摔了个粉碎,厉声道:“她们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迟早被毒死。”
“不会的……三位姐姐对我都很好,母亲您误会了。”靳树良连忙辩驳道,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么说会被揍的很惨,不过……从小到大他一不留神便会被母亲打骂,到如今也习惯了。
“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到大,只盼着你争气,得你父亲喜爱,将你父亲夺到咱们母子身边,只盼着你他日有所作为,继承家业,也给我长长脸,这才几日的功夫……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你当初答应了我什么?”季氏十分生气,一边怒骂着,一边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往靳树良身上招呼过去。
屋里闹腾的厉害,屋外的奴才们渐渐靠了过来看热闹,虽然不敢进来,却也能在外头听着。
一直到靳新月身边的丫鬟采菊送墨过来,屋内才安静下来。
“采菊姑娘要过来,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我也好迎接啊。”季氏丢下手里的鸡毛掸子,拉着采菊的手笑道。
“这……四少爷他……。”采菊看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靳树良,看着他脸上和露出了的手臂上的伤痕,当真有些吓到了。
她到靳家伺候多年了,她家夫人从未碰过三个小姐一根汗毛,这季姨娘怎么将四少爷打的这般厉害呢。
“孩子不懂事,管教一二。”季氏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这儿可不是京城了,她再如此打骂儿子便不妥了。
“树良,起来。”季氏过去拉起了靳树良,对采菊笑道:“采菊姑娘回去替我们谢谢二小姐,这样的好墨给了我们树良,树良一定会勤学苦读,绝不辜负姐姐们的厚爱。”
“季姨娘客气了,奴婢告退。”采菊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母亲,孩儿错了。”靳树良见采菊出去了,才跪到了季氏面前,泣声说道。
季氏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不过很快便露出了一副痛心的样子,蹲下身将他扶了起来,满脸泪水道:“树良,不是母亲想打你……实在是你太心软了,让母亲寒心了。”
“母亲,孩儿错了。”靳树良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树良……你一定要记着,是谁害的咱们母子从小孤苦无依,在京中靳府里遭人白眼?是谁让你父亲对咱们母子不闻不问?是谁害的你从小就被旁人笑话,说你是个野种?”季氏满眼都是仇恨道。
“孩儿记得,是……是嫡母胡氏,还有三个姐姐。”靳树良连忙回道。
“错了,她们不是你姐姐……她们不配,树良,你和母亲想要过上好日子,必须毁了这母女四人才成,你记住了吗?”季氏厉声喝道。
“儿子记住了,儿子日后再也不心软了。”靳树良连忙回道。
季氏听到此处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儿子面前诉说着她的艰难,诉说着她的恨意,如今到了此处,她是报仇来了,好不容易让心软又没主见的儿子完全站在了她这边,对胡氏和靳水月她们仇恨不已,可不能让这母女几个小恩小惠就将儿子心里的仇恨抹去了,她一定要时刻提醒儿子才是。
“孩子,打了你,是母亲不对,只是母亲心里实在是担心,实在是害怕,怕你也被她们母女几个收买了,母亲这辈子什么都没有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你,若是没了你,母亲也活不下去了……。”季氏紧紧抱着儿子哭了起来。
靳树良面露担心之色,眼中满是痛苦,心中前所未有的害怕和为难。
幼年时,他和父亲,和嫡母、姐姐们相处的日子很短,在他印象里,根本就记不住他们的长相,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母亲也好……祖母白氏也罢,****都在他面前说这些人是如何如何的不好,如何如何对不起他,讨厌他,所以来广州以前,他是仇恨满满的,包括来的前几日,他们要将他和母亲分开,他也是对他们恨之入骨的,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对他都很不错,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是有的,能感受到她们对他没有丝毫恶意,相比起父亲的冷漠,姐姐们对他好很多了,他觉得嫡母和姐姐们并不像母亲说的那般恶毒,他不想伤害她们,可母亲又要苦苦相逼,他心里真是左右为难啊。
而采菊回去后,立即向靳水月姐妹三人禀报,说季姨娘打了四少爷,打的挺狠的,脸上身上都是伤痕,听得姐妹三人诧异不已。
“好端端的,季姨娘打四弟作甚?”靳水月微微有些错愕,做母亲的不到万不得,哪里舍得伤害孩子一根汗毛,更何况靳树良虚岁十三了,不再是稚童了,岂能说打就打。
“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不过,奴婢发现郡君您给四少爷的那盘瓜子仁被倒的满地都是,盘盏也被摔碎了。”采菊如实禀道。
“我就说咱们不必对他那么好吧,你们偏偏不信,那季氏根本不领情,咱们对他好倒是害了他,真是好心当做路肝肺,咱们难不成还会毒死他不成,一盘子瓜子仁也要挨一顿毒打。”靳新月十分不满的吼了起来,反正岚娇和钱柳珍已经回吴府去了,屋里都是自家姐妹,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稚子无辜,无论季氏从前做了什么腌臜事儿,树良到底是父亲的骨血,是咱们的弟弟,咱们不能不闻不问,我瞧着季氏都要把树良教岔了,这孩子身为男儿,唯唯诺诺的,实在是让人担心,不如……让他搬出北院到父亲书房旁的厢房居住吧,便欲父亲教导他,也让他免遭季氏毒手。”靳明月思索片刻之后,很快便有了决定。
“大姐说的是。”靳水月附和道,她实在是瞧不起那些拿孩子撒气的父母,虽然她没有多喜欢靳树良,毕竟……短短十来日的功夫,要让她完全接受这个突然跑来的异母弟弟,这是不可能的,不过一想到那胖小子被季氏打的浑身发抖,她这心里还是可怜他的。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也懒得管了。”靳新月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此刻也没有多言了。
她们三姐妹的话在这府里和父亲母亲说的一样管用,不过还是询问了母亲的意见,才派人将靳树良从北院接了出来。
此后的一个月里,靳树良一直由靳治雍管教,胡氏也好,靳水月姐妹三人也罢,都有些可怜他,对他不错,凡是有好东西都没有忘记他,而且约束他不许回北院去瞧他生母季氏,也吩咐嬷嬷们看管好季氏,没有让她再来找靳树良。
“四少爷,郡君她们要去城里逛逛,让奴才来请您同去。”巧穗奉了靳水月的吩咐,前来请靳树良过去。
“好,我这就去。”靳树良放下手里的毛笔,跑进里屋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圆圆的脸蛋上满是兴奋之意,大约是能出府玩了,高兴坏了。
这近一个月以来,他没有和母亲见面,虽然想念得紧,又不愿偷偷去见她,不知为什么,这么久没有被母亲管束着,他心里还有一丝解脱。
这十多年来,他一直按照母亲的吩咐做所有的事情,从来没有自己做主过,还****挨打挨骂,从前没有丝毫怨言,从不懂得反抗,可是这一个月来过惯了这样的好日子,让他有些害怕再回到过去,再面对过去了。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大姐姐给他做的,又体面又舒适,璎珞是三姐姐给的,荷包是二姐姐绣的,环佩是嫡母给的。
从小到大,可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连母亲也没有。
记忆中,母亲除了抱着他哭,仿佛只会打骂他,拿他撒气发火。
“四少爷怎么了?”巧穗见他呆呆的站在门口,既不往前走,也不说话,有些诧异的问道。
“没事,走吧。”靳树良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快步往外去了。
昨儿个父亲和他说……身为男儿,不能只想着靠家族的庇护,得自己活出个人样来,让他好好苦读,三年以后下考场,自己挣一个名头回来,他这心里还有些激动呢。
祖父去世后,赏赐下来的世职按照规矩是属于长房的,长房堂兄弟多,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继承,他的确是要靠自己了。
如今想想,也觉得母亲想的太幼稚了,不是挤走了嫡母和三个姐姐他就能得到一切的,还不如像父亲说的,堂堂正正得到自己应得的,才是大丈夫所为。
☆、95。第95章 万人空巷
这些日子,靳树良的改变的确很大,没有季氏在一旁左右他,他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接受新的东西很快。
他也喜欢和姐姐们玩,大姐姐对他很好,关心他,爱护他,二姐姐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