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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为人,靳水月也没有怎么吃苦,如今跪在这青砖地上,才只过去了半刻钟,靳水月就感觉到自己的膝盖火辣辣的疼了,头顶的烈日也晒得她脑子发昏,不过事到如今,她必须咬牙挺着,必须撑过去。
时间慢慢过去了,原本还在头顶的烈日慢慢往西边移动,靳水月已经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了,双腿已经麻木了,没有知觉了,头昏沉的厉害,仿佛有很重的东西压在头顶一般,那股子难受劲儿,让本就饥饿难耐的她腹里还翻江倒海的,一阵阵的恶心。
“郡君。”妙穗在一旁看得直掉泪,眼看着自家郡君脸色苍白,汗水将她浑身都浸透了,妙穗就心疼的要命,却偏偏救不了自己的主子。
“小顾子,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连珠都站累了,本来想去一旁坐着歇息一会的,却见小顾子急匆匆跑进了内院。
“四阿哥和侧福晋进宫了,求见德妃娘娘。”小顾子连忙对连珠说道。
“哦,那你快去禀报娘娘吧,我在外头守着。”连珠笑道。
小顾子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进了寝殿。
片刻之后,小顾子从里头出来了,而四阿哥和侧福晋李氏也进了院来。
虽然四阿哥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站在他身侧的侧福晋李氏却笑颜如花,一双白嫩的纤葱细腕正搭在四阿哥臂弯,整个人都想靠到四阿哥身上了,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四周奴才们那异样的眼光。
昨儿个,她接到圣旨,皇帝册封她为四阿哥的侧福晋,虽然她早就知道德妃有这个意思,但一日没有下旨,她一日不得安宁,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而她家四爷果然还是最宠爱她的,她今日一早央求四爷陪她进宫谢恩,四爷便应下了,今儿个早早从衙门里回来带她进宫了,方才已经去拜谢了皇帝,如今是该向德妃磕头谢恩了。
“四阿哥,侧福晋,德妃娘娘正在里头歇息,奴才已经通传了,娘娘请四阿哥和侧福晋稍候片刻。”小顾子小跑过去,恭声说道。
李氏闻言笑着颔首,正欲说些什么,四阿哥已经将她的手从臂弯里轻轻推开了。
“爷……妾身头晕,妾身腿软,您就让妾身靠一靠吧。”李氏却不依了,再次抱住四阿哥的手臂,撅着嘴娇声道。
四阿哥偏过头看着她,有些不耐烦道:“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不要再像个孩子一般,好好站着,额娘面前不要失礼。”
“哦。”李氏闻言乖乖放了手,却十分好奇的对一旁的小顾子道:“那跪在青砖地上的是谁?看着年纪不大,也不是宫女打扮?怎么跪在娘娘寝殿前?”
李氏觉得好奇也是自然的,莫说是李氏,四阿哥都觉得奇怪,虽然这几年来,他家额娘对宫人们比过去严厉许多,也有挨罚的,可正如李氏所说,眼前之人并不是宫女打扮。
“启禀侧福晋,那是靳郡君,不久前进宫拜见娘娘,也不知怎么的,就跪到了院子里。”小顾子的确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方才一直在外头呢。
“靳郡君。”李氏闻言瞪大了眼睛,愣了愣才道:“是六年前那个备受太后娘娘喜爱,后来出宫去了广州的靳家郡君吗?”
“是。”小顾子连忙回道。
“怪不她会跪在这儿了,娘娘对她可是厌恶至极,不过……她怎么就进宫了呢?”李氏轻声嘀咕道。
“莫管闲事。”四阿哥冷冷的瞥了一眼李氏,沉声道。
“是,妾身知道了。”李氏吓了一跳,连忙露出了笑容回道,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四阿哥那张冷脸一样。
片刻之后,德妃让小宫女来传信,请四阿哥和李氏进去。
四阿哥闻言大步往前走去,李氏立即小跑着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德妃的寝殿。
动静虽然不大,可摇摇欲坠的靳水月还是在这一瞬间清醒了一些,她强撑着没有倒在地上,竖起耳朵想听寝殿内的动静。
不过,除了德妃和李氏的笑声,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听到,最后又见四阿哥和李氏走了出来。
六年没见,四阿哥的相貌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从前尚存的那一丝稚气早已消失不见了,此刻的他,完全是一个冷冽中带着一丝威严的年轻男人形象。
看着四阿哥目不斜视从自己身边走过去,靳水月轻轻抬了抬手,想要叫住他,却开不了口。
六年前,他们虽然没有交恶,但是他是德妃的儿子,自己凭什么让他帮忙?
兴许他也和德妃一样恨着自己呢。
就在靳水月觉得他们很快要离去时,李氏突然在她身前停下了脚步。
“哟……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原来真是靳家郡君啊,六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靳水月闻言十分费力的抬起头来看着李氏。
当初,她对四阿哥这位侍妾没有多大的印象,只是匆匆见过几面而已,六年之后的今日,靳水月总算看清楚了李氏的脸。
眼前的李氏,长得明眸皓齿,娇媚诱人,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笑容时,十分惹人喜欢,这女人仿佛天生长着一张笑脸一般,给人的感觉很阳光,很美丽,有一种一见便能让人忘记忧愁的感觉。
“怎么不说话?”李氏蹲下身看着靳水月笑道,还伸出手摸了摸靳水月的小脸,笑道:“瞧瞧我,真是笨,郡君在日头下晒了快两个时辰了,这嘴唇都快开裂了,自然无法说话,还真是可怜呢。”
☆、123。第123章 施以援手
靳水月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却从她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中感觉到了一丝敌意。
“好了,走吧。”四阿哥的声音突然从后头传来,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爷再等妾身片刻。”李氏抬头冲着四阿哥笑了笑,轻轻将靳水月额前的碎发往后拔了拔,笑道:“郡君啊,你如此和娘娘作对,还真是不自量力呢,两位公主都是因你才遭了罪,我若是你,早就自裁了,根本不会苟活于人世,连累家人。”
靳水月闻言笑了,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轻声道:“我怕死,更不敢自己动手,要不……侧福晋帮我一把,我瞧着您头上那金钗就锋利的很呢。”
“你……。”李氏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娃都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竟然还敢反唇相讥,说出这样的话来惹怒她,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不见了,伸手就想抓住靳水月的发髻,不过还不等她用力,耳边便传来了四阿哥冷冽的声音。
“再不走你便你一个人留在这宫里。”
“爷……”李氏见四阿哥真的往外走,哪里还敢耽搁,便狠狠的瞪了靳水月一眼,起身小跑着追四阿哥去了,一双手又要去拉住四阿哥,却被他躲开了,弄得她差点儿跌倒,踉跄了几步后又追了上去,这次倒是不敢再动手动脚了,乖乖的跟在了四阿哥身后。
靳水月又在地上跪了一会,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德妃并没有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见她的缘故,只是吩咐连珠将两位公主的行踪告诉了她,并且吩咐连珠带她去找八公主她们。
靳水月原本是没有抱希望的,只是想对德妃示弱,让她放松警惕,虽然这样伤害到了自己的身体,可是和姐姐的牢狱之灾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但她没有料到德妃竟然说到做到,真的让连珠带她去找二位公主。
在烈日下跪了两个时辰,靳水月废了好久的功夫才站起身来,在妙穗搀扶下举步维艰往前走去,等她们终于走出宫时,她浑身再次被冷汗浸透了。
“郡君。”鄂辉等几个侍卫见她如此狼狈,还好像受了伤,顿时急了,立即围了过来。
“郡君,奴婢奉命行事,一刻都不能耽搁,还请郡君快一些吧,否则今日是找不到二位公主的。”连珠一脸冷漠的说道。
靳水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慢慢上了马车。
而就在此时,京城城郊一处极为普通的小院里,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往京城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马儿速递奇快,片刻便没了踪影,只剩下扬起的灰尘还在飘荡着。
四阿哥府上,苏培盛哼着小曲往书房那边慢慢走去,脚步极为轻快,可以看得出他此时心情极好。
“四爷,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挑了一匹最好的快马,选了最好的暗卫,让他往热河行宫的方向给十三阿哥送信去了。”苏培盛进了书房,向自家主子行了礼后,见左右无人,才低声说道。
“嗯。”四阿哥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手里的书,右手还时不时的拿起一旁的笔,蘸了墨汁在书页上轻轻写着什么,听到苏培盛的禀报后,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爷,娘娘如此憎恨靳郡君,非要除之而后快,您为何还要帮她?奴才担心娘娘知道了责怪您。”苏培盛今儿个也是陪着四阿哥进了宫的,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早已打听清楚了,原本他身为奴才,是不该问这些的,可他和四阿哥虽是主仆,却是一块长大的,格外亲厚,他也是十分关心自家主子,才忍不住问的,即便会被主子处罚,他也认了。
苏培盛可没有忘记六年前的事儿,那时候七公主夭折了,德妃娘娘悲痛欲绝,他家四爷不过是在娘娘面前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娘娘罚跪,今儿个这事若是再被娘娘知道了,那便不是罚跪那么简单了。
“多嘴,此事你知我知,你不说,旁人岂会知道?”四阿哥抬起头看着苏培盛,淡淡的说道。
“这……奴才自然不会讲半句的,爷放心就是了。”苏培盛连忙说道。
“嗯,去……把那个熏香油拿来放一些在熏笼里。”四阿哥闻着屋内的味道淡了许多,便吩咐苏培盛再去拿。
苏培盛闻言颔首,立即往外跑去,心里头却想着,他家四爷该不会还想从靳家郡君那儿得到这凝神静气的香薰油,才出手帮忙的吧?这也实在是太麻烦了点,不如直接让靳郡君拿出配方来,省事不说,一了百了。
苏培盛离去后,书房又安静下来,平日里,四阿哥也就让苏培盛进这小院贴身伺候,所以他这书斋小院极为安静,越是安静的时候,闻着屋里的味道也就愈发舒畅,觉得整个人的心都静了下来。
四阿哥从来不觉得香薰油会有这样的功效,大约也是他年岁慢慢长了,所见太多,所知也多,也看透了许多事,心才愈发平静了。
闻着这香薰油,四阿哥就忍不住想起了今儿个在德妃寝殿外看见的靳水月来。
小小年纪的她,跪在那青砖地上,小脸苍白却还带着倔强,让人见了着实很不忍,他知道自己不是心软之人,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旁人都觉得他是那样的冷漠,连对自己的妻儿都是如此,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额娘寝殿外那不经意的一瞥,他就有股子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的冲动,只是他并不是半大的小子了,能够完美控制自己的行动和情绪。
回到府里,他就鬼使神差的下了命令,让苏培盛去调用暗卫和快马,暗中给十三阿哥送信去。
这件事儿本不是他该插手的,事关额娘,他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不过是略紧绵薄之力,能不能逃过一劫,就看她自个的造化了。
不过……因为她,他还是头一次动用他手中积蓄的力量,风险还是很大的。
皇阿玛不喜欢他们这些皇子有任何僭越之心,私底下有任何动作被皇阿玛察觉,都是要大祸临头的。可他还是冒险了。
大约……她幼年时自己救过她几次,久而久之也就忍不住再次出手了吧,她上次送的那些东西,也的确好用,她若是真的死于额娘之手,他倒是再也得不到了。
不过,也就是今日,四阿哥才知道自家额娘对靳水月的憎恨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连他都觉得匪夷所思,他家额娘将所有的不幸和不如意都算到了靳水月一个小丫头身上,也太过牵强了,额娘不是孩子了……却还做这样任性的事儿,不愿意去面对,一味的逃避,一味的将责任推到旁人身上,即便靳水月真的死了,只怕额娘也不会就此解脱,到时候不知又会怪谁了?皇阿玛还是皇太后?
四阿哥想着想着眉头皱得很深,额娘执迷不悟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十四弟,一味的纵容额娘,甚至还亲自参与其中,若没有他在外头安排,额娘身处深宫之中,何以吩咐外头那些大臣们办事?
须知皇阿玛最厌恶的便是后宫干政,最厌恶的便是嫔妃们将手伸到外头去,这事儿若是真的闹大了,以皇阿玛的手段,岂会查不出前因后果来,到时候……倒霉的只怕就是额娘了,她怎么就看不清呢。
想到此处,四阿哥起身快步往外走去,他必须好好安排安排了。
京城城郊八十里外一处十分简单、雅致的青砖四合院里,八公主和十公主正坐在院子里的草垛子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姐妹二人眼中都有着新奇,特别是十公主,笑得合不拢嘴。
“公主,快下来吧,听庄子里的农户说,草垛子里面会藏有虱子,很痒的。”八公主的乳母桂嬷嬷在下头十分紧张的说道。
“是啊公主,快下来吧,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