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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进行了遍历求和。当所有的精粒历史被加遍了以后,它们之间的干涉往往会完全抵
消,或者至少,几乎完全抵消。这个时候,经典概率就又回到桌面上来,两个粗粒历史的
概率又变得可加了,量子论终于又可以管用了!我们也许分不清一场比赛究竟是1:0还是
2:0,但我们无疑可以分清一场比赛究竟是赢了还是平了!因为这两种历史之间不再相干
!
关键在于,我们必须构建起足够“粗粒”的历史。这就像我传给你两张数字照片,分
别是珍妮弗?洛佩兹和珍妮弗?安妮斯顿的特写,然后问你,你觉得两人谁更漂亮。假如你
把这些照片放到最大最大,你看见的很可能只是一些颜色各异的色块,两张照片对你来说
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分别。只有把分辨率调得足够低或者你退开足够远的距离,把这些色块
都模糊化,你才能看见整个构图,从而有效地区分这两张照片的不同,进而作出比较。总
之,只有当足够“粗粒”的时候,两张照片才能被区分开来,而我们的“历史”也是如此
!如果两个历史的“颗粒太细”,以至于它们之间互相干涉,我们就无法把它们区分开来
,比如我们无法区分“电子通过了左缝”和“电子通过了右缝”两种历史,它们同时发生
着!但如果历史的粒子够“粗”,则我们便能够有效地分开两种历史,它们之间退相干了
!
当我们观测了电子的行为,并得到最终结果后,我们实际上就构建了一种“粗粒历史
”。我们可以把它归结成两种:“我们观测到粒子在左”以及“我们观测到粒子在右”。
为什么说它们是粗粒历史呢?因为我们忽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们现在只关心我们观测
到电子在哪个位置,而不关心我们站在实验室的哪个角落,今天吃了拉面还是汉堡还是寿
司,更不关心当我们进行观测的时候,空气中有多少灰尘沾在我们身上,窗户里射进了多
少光子与我们发生了相互作用……从理论上讲,每一种不同的情况都应该对应于一种特定
的历史,比如“吃了拉面的我们观察到电子在左”和“吃了汉堡的我们观察到电子在左”
其实是两种不同的历史。“观察到电子在左并同时被1亿个光子打中”与“观察到电子在
左并同时被1亿零1个光子打中”也是两种不同的历史,但我们并不关心这些,而只是把它
们简并到“我们观察到电子在左”这个类别里去,因此我们实际上构建了一个非常粗粒的
历史。
现在,当我们计算“我们观测到电子在左”和“我们观测到电子在右”两个历史之间
的干涉时,实际上就对太多的事情做了遍历求和。我们遍历了“吃了汉堡的你”,“吃了
寿司的你”,“吃了拉面的你“……的不同命运。我们遍历了在这期间打到你身上的每一
个光子,我们遍历了你和宇宙尽头的每一个电子所发生的相互作用……如果说“我们观测
电子的位置”是一个系统,组成这个系统的有n个粒子,在这其中,有m个粒子的状态实际
上决定了我们到底观测到电子在左还是在右。那么,除去这m个粒子之外,每一个粒子的
命运都在计算中被加遍了。在时间上来说,除了实际观测的那一刻,每一个时刻——不管
过去还是未来——所有粒子的状态也都被加遍了。在所有这些计算都完成了之后,在每一
个方向上的干涉也就几乎相等了,它们将从结果中被抵消掉。最后,“我们观测到电子在
左”和“我们观测到电子在右”两个粗粒历史退相干了,它们之间不再互相联系,而我们
只能感觉到其中的某一种!
各位可能会觉得这听起来像一个魔幻故事,但这的确是最近非常流行的一种关于量子
论的解释!1984年格里菲斯为它开拓了道路,而很快到了1991年,哈特尔就开始对它进行
扩充和完善。不久盖尔曼和欧姆内斯(Roland Omnés)也加入到这一行列中来,这些杰出的
物理学家很快把它变成了一个洋洋洒洒的体系。我们还是有必要进一步地考察这个思想,
从而对量子论的内涵获取更深的领悟。
第十二章 新探险二
…
…
castor_v_pollux
连载:量子史话 出版社: 作者:castor_v_pollux
按照退相干历史(DH)的解释,假如我们把宇宙的历史分得足够精细,那么实际上每时
每刻都有许许多多的精粒历史在“同时发生”(相干)。比如没有观测时,电子显然就同时
经历着“通过左缝”和“通过右缝”两种历史。但一般来说,我们对于过分精细的历史没
有兴趣,我们只关心我们所能观测到的粗粒历史的情况。因为互相脱散(退相干)的缘故,
这些历史之间失去了联系,只有一种能够被我们感觉到。
按照历史颗粒的粗细,我们可以创建一棵“历史树”。还是拿我们的量子联赛来说,
一个球队在联赛中的历史,最粗可以分到什么程度呢?也许我们可以把它仅仅分成两种:
“得到联赛冠军”和“没有得到联赛冠军”。在这个极粗的层面上,我们只具体关心有否
获得冠军,别的一概不理,它们都将在计算中被加遍。但是我们也可以继续“精确”下去
,比如在“得到冠军”这个分支上,还可以继续按照胜率再区分成“夺冠并且胜率超过
50%”和“夺冠但胜率不超过50%”两个分支。类似地我们可以一直分下去,具体到总共获
胜了几场,具体到每场的胜负……一直具体到每场的详细比分为止。当然在现实中我们仍
可以继续“精粒化”,具体到谁进了球,球场来了多少观众,其中多少人穿了红衣服,球
场一共长了几根草之类。但在这里我们假设,一场球最详细的信息就是具体的比分,没有
更加详细的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历史树分到具体的比分就无法再继续分下去,这最底下
的一层就是“树叶”,也称为“最精粒历史”(maximally fine…grained histories)。
对于两片树叶来讲,它们通常是互相相干的。我们无法明确地区分1:0获胜和2:0获胜
这两种历史,因此也无法用传统的概率去计算它们。但我们可以通过适当的粗粒化来构建
符合常识的那些历史,比如我们可以区分“胜”,“平”和“负”这三大类历史,因为它
们之间已经失去了干涉,退相干了。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用传统的经典概率来计算这些
历史,这就形成了“一族”退相干历史(a decoherent family of histories),只有在同
一族里,我们才能运用通常的理性逻辑来处理它们之间的概率关系。有的时候,我们也不
说“退相干”,而把它叫做“一致历史”(consistent histories),DH的创建人之一格里
菲斯就爱用这个词,因此“退相干历史”也常常被称为“一致历史”解释,更加通俗一点
,也可以称为“多历史”(many histories)理论。
一般来说,在历史树上越接近根部(往上),粗粒化就越厉害,其干涉也就越小。当然
,并非所有的粗粒历史之间都没有干涉,可以被赋予传统概率,具体地要符合某种“一致
条件”(consistency condition),而这些条件可以由数学严格地推导出来。
现在让我们考虑薛定谔猫的情况:当那个决定命运的原子衰变时,就这个原子本身来
说,它的确经历着衰变/不衰变两种可能的精粒历史。原子本身只是单个粒子,我们忽略
的东西并不多。但一旦猫被拖入这个剧情之中,我们的历史剧本换成了猫死/猫活两种,
情况就不同了!无论是“猫死”还是“猫活”都是非常模糊的陈述,描述一只猫具体要用
到10^27个粒子,当我们说“猫活”的时候,我们忽略了这只猫与外界的一切作用,比如
它如何呼吸,如何与外界进行物质和能量交换……等等。就算是“猫死”,它身上的n个
粒子也仍然要和外界发生相互作用。换句话说,“猫活”和“猫死”其实是两大类历史的
总和,就像“胜”是“1:0”,“2:0”,“2:1”……等历史的总和一样。当我们计算“
猫死”和“猫活”之间的干涉时,我们其实穷尽了这两大类历史下的每一对精粒历史之间
的干涉,而它们绝大多数都最终抵消掉了。“猫死”和“猫活”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于
是被切断,它们退相干,最终只有其中的一个真正发生!如果从密度矩阵的角度来看问题
,则其表现为除了矩阵对角线上的那些经典概率之外,别的干涉项都迅速消减为0:矩阵
“对角化”了!而这里面既没有自发的随机定域,也没有外部的“观测者”,更没有看不
见的隐变量!
如果DH解释是正确的,那么我们每时每刻其实都经历着多重的历史,世界上的每一个
粒子,事实上都处在所有可能历史的叠加中!但一旦涉及到宏观物体,我们所能够观察和
描述的则无非是一些粗粒化的历史,当细节被抹去时,这些历史便互相退相干,永久地失
去了联系。比方说如果最终猫还活着,那么“猫死”这个分支就从历史树上被排除了,按
照奥卡姆剃刀,我们不妨说这些历史已经不存在于宇宙之中。
嗯,虽然听起来古怪,但它至少可以自圆其说,不是吗?粗粒化的方法看起来可能让
人困惑,但其实却并没有那么大惊小怪,我们事实上经常有意无意地用到这些办法。比如
在中学里我们计算地球和太阳之间的引力,我们把两个星球“粗粒化”为两个质点。实际
上地球和太阳是两个庞大的球体,但以质心代替所有的点,而忽略它们的具体位置之后,
我们实际上已经不知不觉地加遍了两个球体内部每一对质点之间的吸引力。在DH解释中,
我们所做的只不过更加复杂一点罢了。
从数学上说,DH是定义得很好的一个理论,而从哲学的雅致观点来看,其支持者也颇
为得意地宣称它是一种假设最少,而最能体现“物理真实”的理论。但是,DH的日子也并
不像宣扬的那样好过,对其最猛烈的攻击来自我们在上一章提到过的,GRW理论的创立者
之一GianCarlo Ghirardi。自从DH理论创立以来,这位意大利人和其同事至少在各类物理
期刊上发表了5篇攻击退相干历史解释的论文。Ghirardi敏锐地指出,DH解释并不比传统
的哥本哈根解释好到哪里去!
正如我们已经为大家所描述过的那样,在DH解释的框架内我们定义了一系列的“粗粒
”的历史,当这些历史符合所谓的“一致条件”时,它们就形成了一个互相之间退相干的
历史族(family)。比如在我们的联赛中,针对某一场具体的比赛,“胜”,“平”,“负
”就是一个合法的历史族,在它们之间只有一个能够发生,因为它们互相之间都已经几乎
没有联系。但是,在数学上利用同样的手法,我们也可以定义一些另外的历史族,它们同
样合法!比如我们并不一定关注胜负关系,而可以考虑另外的方面比如进球数。现在我们
进行另一种粗粒化,把比赛结果区分为“没有进球”,“进了一个球”,“进了两个球”
以及“进了两个以上的球”。从数学上看,这4种历史同样符合“一致条件”,它们构成
了另一个完好的退相干历史族!
现在,当我们观测了一场比赛,所得到的结果就取决于所选择的历史族。对于同一场
比赛,我们可能观测到“胜”,但换一个角度,也可能观测到“进了两个球”。当然,它
们之间并不矛盾,但如果我们仔细地考虑一下,在“现实中”真正发生了什么,这仍然叫
我们困惑。
当我们观测到“胜”的时候,我们假设在其属下所有的精粒历史都在发生,比如1:0
,2:1,2:0,3:0……所有的历史都发生了,只不过我们观测不到具体的精细结果,也对
它们并不感兴趣。可对于同样一场比赛,我们也可能观测到“进了两个球”,这时候我们
的假设其实是,所有进了两个球的历史都发生了。比如2:0,2:1,2:2,2:3……
现在我们考虑某种特定的精粒历史,比如说1:0这样一个历史。虽然我们从来不会实
际观测到这样一个历史,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去问:1:0的历史究竟发生了没有?当观测结
果是“胜”的时候,它显然发生了;而当观测结果是“进了两个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