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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发病的时候她其实感觉不到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闲得发慌,想起容昭跟她提过手头有些论文文献需要翻译,她现在有空正好可以做,就联系了他。
容昭带着优盘和打印出来的部分文本到她病房来,见她衣衫单薄,蹙了蹙眉头道:“怎么穿这么少?小心着凉又该发烧了。”
她笑笑,“医院的空调开得这么足,哪里会冷呢?其实我畏寒完全是因为这个病,现在好多了,证明在一点一点康复啊!那天高烧过后真是出汗出怕了,现在这样正好。”
他们大概都想到了那天贺维庭过激的反应,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连帮她换掉贴身衣物都不肯走开,顿时都有点尴尬。
“资料都在这里,我知道你英文程度好,学术方面也很得力,但现在毕竟是病人,休养好身体才是第一位的,不要太勉强,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我不会少你酬劳。”
乔叶摇头,“这次住院多亏了师兄你的照顾,我都还来不及感谢你,还跟我谈什么酬劳呢,不过是闲得难受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罢了。做好了当是报答,做不好还希望你多包涵。”
容昭看着她,欲言又止,但最终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他好像有意躲避她,两人见了面也是寒暄之后就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乔叶也察觉了,并没有追问为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来。
贺维庭看到她居然在病房里对着电脑又开始写写画画的做翻译,反应很大,直接没收了她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
“你嫌命长是不是?病都没养好又开始做这些伤神费脑子的事,容昭给你开多少薪水让你这么兢兢业业地为他卖命?”
她试着耐心跟他解释,“这病不发作的时候可以正常工作生活,不需要整天卧床休息。我也不是为了钱才帮师兄做这些……”
“不是为钱就是为情了?怎么,你没看出来他最近魂不守舍的好像心事重重么?这次你入院他也不像之前那么热络地围着你转了,照理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应该错过才对。难道是见你得了疟疾,有所顾忌,这么快就放弃追求了?”
话里话外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乔叶知道他的脾性,也不多作解释和揣测,只淡淡地说:“师兄不是这样的人。”
她帮容昭辩解,他总归是很不高兴,电源线没收了就不肯还给她了。
她只好去医院的图书馆借,那里的管理员跟她很熟,也准备了多余的电源线借给去借书小坐的医务人员。
工作时间的图书馆里人很少,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贺维庭。他面前的桌上摊开一本厚重的书本,深灰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色衬衫的长袖卷到肘部,露出那块熟悉的腕表,修长白皙的手指撑在颊边,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都镶上一道金色的绒边,就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是在看书,包括重逢的时候也是。她刚刚才觉得也许他们是真的没有缘分,可命运却又偏偏给他们制造了那么多巧合,想避也避不开。
她低声问管理员贺维庭借的是什么书,回答说是关于疟疾等非洲流行病的著作,那么厚的一本,英文原版的,除了医院的图书馆和专门的文献书店,外头很难找的到。
乔叶远远望着他,看他修长的手指一页页将书本翻过去,微微蹙着眉头,认真的神态绝不亚于审议一桩价值百万千万的生意。
百感交集,她眼睛也火辣辣的疼,心脏难以抑制地加速跃动。原来不管过去多少年,她仍然无法克制自己对这男人动心动念。
医院的日子不好熬,乔叶终于明白为什么贺维庭那么反感住院。
她用药的治疗效果很好,加上饭菜都是秋姐每天给她送来,还有亲手熬制的靓汤,她气色好了不少,脸上也丰润了些。
秋姐感慨道:“这样多好,健健康康的,能吃能睡,比什么都强,人也更漂亮更有精神了。要说呢,咱们小贺眼光真好,喜欢的是乔医生你这样的,不是那些一副空架子的莺莺燕燕。这回好了,你们就和好了好好过日子吧,你别看他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不知道多紧张你,那晚见你病成那样,眼睛都红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你住院这么些天,他医院公司两头跑,人都憔悴了一圈。以前让他来医院一趟多难啊,现在是为了乔医生你,他好像什么都不怕,都不在乎了。”
乔叶听得心里难过,可又不知该怎么说。秋姐看她似乎有苦衷,安慰道:“是不是怕家里不同意啊?你是担心他姑姑反对吗?哎,贺姑娘不是坏人,可能有时候态度强硬了点儿,也是一心为了这唯一的亲人好。你们俩真心为对方好,她不会硬拆开你们的。”
贺正仪一辈子没结婚,按当地的习俗秋姐他们仍称呼她姑娘。乔叶从没怨过别人,只是当年的事,贺维庭不想让周围的人知道,她也不方便透露太多。
她出院的时候,已经临近农历新年。贺维庭派了司机老刘和秋姐来接她出院,很明确地告诉她哪里都别想去,她只能回嘉苑。
他有时霸道起来,完全不讲道理。她打电话给他,他的手机接到了语音信箱,公司的座机转到了吴奕那里,他告诉她贺维庭是跟江姜去了外地出差,但很快就会回来。
吴奕听起来有些紧张,还想多解释几句两人只是公事,大概是怕她误会。乔叶笑了笑,贺维庭公私分明,她也并没有吃醋的意思,只是有些无奈。
坐在车上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来点显示是沈念眉,她心头突突一跳,接起来,就听念眉在那头哽咽:“叶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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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维庭跟江姜在异地结束了一场持久而艰难的谈判,他松开领结,淡淡道:“我希望这是今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需要我亲自出马的case,新年过后你要还是觉得在北方市场没法独当一面,贺氏大概只有关门大吉了。”
本来也只是开玩笑的话,他难得带了丝调侃,要在平时江姜早笑出来,信心满满地给他立下军令状。可今天她却只是一径沉默,过了很久才掩饰地笑了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要是我走了怎么办?公司离了谁都可以,唯独离了你不行,你才是贺氏的核心。”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有新的打算么?有人想来挖角?他给什么条件,我可以保证肯定比对方给的高。”
她好笑,“你可真直接,别告诉我平时你跟乔叶说话也是这样。”
贺维庭不语,还真让她说对了,他跟乔叶现在动辄就是讲条件,什么手段都用上。
江姜长长吁了口气,“你别瞎猜,当年我签贺氏的时候就没打算这么快挪窝,更何况这几年你和董事长都待我不薄,饮水思源,我才不做白眼狼。”
“那是为什么?”
“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也许只是因为我是个女人吧!”她看他的眼光有些复杂,“很多女人到我这个年纪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其实我也想有家庭和孩子。如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事业可能需要适当地为之让路,我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贺维庭有点困惑,“可你还没结婚……这么说你是有了交往的对象?”
江姜没回答,这时贺维庭的手机响了,她示意他先接电话。
电话是秋姐打来的,语气十分焦急,“贺先生,你在哪儿啊?我也不知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乔医生今天刚出院回来就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要走,我和老吉怕是拦不住她,你快回来看看吧!”
贺维庭脸色大变,“你们先拖住她,我马上就回来!”
江姜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没事,我们的机票几点?现在立马改最近的一班航班回去。”
江姜拧眉,“好,我打电话让票务公司改……”
他已经一分钟都不愿意等,拿起随身的公务行李箱就往机场赶。
南北贯穿有十几趟航班每天往返海城,可临时改签已经没有头等舱了。贺维庭挤在经济舱狭小的座位里,他的腰背坐久了无法舒展就会僵直疼痛,可这一刻他也全然顾不得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乔叶这女人要是再敢就这么走了,他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揪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带小小丸子去看了呆萌的大黄鸭,被治愈了~所以我说我下面要开始写点温馨有爱的了,你们信咩╰( ̄▽ ̄)╮
第40章我没瞎
贺维庭赶回嘉苑已经日薄西山,不过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却像经历了三四十天的一场旅程,令他精疲力尽。
下机之后司机已经在外恭候,江姜一直嘱托司机路上开慢一点,毕竟曾经一场车祸差点要了他的命,谁都经不起再来一次。可她的关切和怅然若失永远都被抛在身后,他只拼命地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好在他重新睁开眼睛的刹那就已经回到嘉苑,不用路上还耽误这许多时间。
可他又怕错过乔叶,如果她执意要走而吉叔他们又拦不住她,她会不会已经上了机场高速?两个人会不会在这半途就再次擦肩而过?
还好,他一进嘉苑吉叔就迎上来,告诉他乔叶还在房间里没有走。
贺维庭也想三步并作两步地闯进去质问,可无奈腰背都又僵又疼,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吉叔想上前扶他,被他挡开了,这种时候他连一丝一毫的示弱都不肯,反正他已经是这样了,她有本事就直接推开他。
他步履艰难地走到乔叶住的房间门口,重重敲了几下门,乔叶看到他还有些吃惊,“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八点的飞机?”
贺维庭看着地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犀利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连我几点钟起飞都了解的这么清楚,看来是早有预谋了?你要去哪里,我要是八点才往回赶的话,你是不是就只打算留这么一间空屋子给我作交代?你想一走了之是吧,乔叶,我告诉你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
乔叶试图跟他解释,“不是,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你心不在这里,我知道你迟早是要走的,这回我用合约绊住你,你觉得是我强迫了你才不得以留下来,你有一千一万个不甘心!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体成了什么样子,还有欠我的钱,原原本本是三百万,如果违约一转眼就是六百万,很多人终其一生也赚不到这个数,这些都是你欠下的债!你不该还清了再走么?收拾好东西想不告而别算什么意思?你乔叶连最后这点脸面都不要了么,嗯?”
他一口气说完,两个人都安静极了,空气像凝固了似的。
乔叶不说话,就像是默认了他说的一切。贺维庭觉得难受,还有说不出的灰心,他都已经妥协到这个程度,连最后那点卑微的挣扎都放下,她却始终不肯往前迈近一步,甚至能想到的解决之道就是不告而别。
不告而别……多么熟悉的情形,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又是这样,放不下的人却是他,始终是他,然而人生有多少个三年可以蹉跎呢?
他揪紧了领口,胸臆大概真的是燃了火吧,竟然一下子就把氧气给耗光了。他心脏剧烈地收缩绞疼,无法呼吸,身体撞倒了一旁的木头架子,上头的陶土花瓶和泥偶哗啦啦全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乔叶扑过来抱住他,不让他顺势倒在地方,否则怕是要被一地的陶土碎片划得皮开肉绽。
“药呢,你的药呢……有没有随身带,在哪里?”她急的像要哭出来,手在他身上乱摸,终于在他外套的口袋里找到他随身携带的药瓶。
他是有多焦急,进门连外套都没脱就赶过来拦住她,也幸亏他没脱,否则她再跑出去找药,一来一回的,她大概也要吓得心脏停摆了。
贺维庭没有阖眼,一直睁眼看着她。她力气那么大,抱住他就直接扶到她的床上躺下,抖着手倒水,喂他吃药,然后解开他的衬衫、皮带,脱掉他的鞋子。
于是风尘都卸去,连日的操劳辛苦和牵肠挂肚好像一下子都远了,只要她在身边就好……原来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贺维庭偏过头,脸埋入枕被,嗅到她的发香,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还在乔叶的房间里,四周全是她的气息。她也哪里都没去,就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
“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胸口疼不疼?”她说着手背就又覆上他的额头,像对待一个生病发烧的小孩子。
他摇头,“我睡了多久?”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一整夜了。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儿都没去。”她总算等到机会让他听她说两句话,“我昨天也没打算一去不回,可我打你电话一直都不通,所以我定了晚上十点多的航班,就是想着说不定能在机场遇见你,或者那时至少你能听我电话。我是要回家去,我妈妈和念眉那里出了事。”
他像是听进去了,又好似没有听明白,狭长锐利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气般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