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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皇上满面的笑容。
罗慎远站出来受了赏,皇上对他夸赞至极。罗慎远看了魏凌一眼,二人皆不语。
陆嘉学站在武官第一位,没有回头,面无表情。
罗慎远不是初生牛犊,他是幼虎,现在已经有了力量。一旦给了他可乘之机,他就会蓄势反击。魏凌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愿意把军功拱手让人。
假以时日,他肯定无人能压制。
程琅站在百官之中,静静地听着皇上的封赏圣旨。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陆嘉学不用他做智囊之后,真正的智囊就是他自己。他根本没想拿这个对付罗慎远,他就是纯粹给罗慎远添堵。真正想要的东西他会用尽手段去谋求,他真正想的肯定不是对付罗慎远。
他现在不能再给陆嘉学添堵了,否则陆嘉学肯定杀了他。
同时罗慎远也惹不得,这两个人斗,他只能在旁边看着。权势和战利品,只属于胜利者。
程琅低下头,嘴角一丝冷笑。
他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冬天的灰霾又低又沉,有点雾气。
一步步沿着台阶往下,程琅看到罗慎远在和徐渭说话。徐渭满面的笑容,罗慎远细听,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但是所有人都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陆嘉学居然在台阶下等着他。
“好外甥,你给罗慎远通风报信过?”陆嘉学微笑问他。
程琅早知道他会发现,也没有辩解:“舅舅……随您怎么处置吧,我也不多说了。”
“处置你?”陆嘉学冷哼。
“我找你有事,给我过来。”说罢披了斗篷,率先走到前面去。
程琅咬牙,跟在他身后。他可不敢忤逆陆嘉学。他找自己做什么?
第165章
罗府却真正的热闹起来,罗成章回府后立刻吩咐了宴席。外面的百姓都是一脸敬仰羡慕地看着罗府的排场,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宜宁身为罗三太太,要招呼来的女眷,一直脚不沾地地忙到了晚上才歇息会儿。
宜宁累了一天回来,刚让珍珠去打些热水来泡脚,就看到罗慎远站在拔步床前。
结果刚走近些,就发现罗慎远手里的盒子……是前几日在英国公府的时候,赵明珠偷偷给的册子!罗慎远看着手里的东西,表情似乎有些微妙。
宜宁顿时红了脸,立刻去抢:“你……你当没见过!这是压箱底的东西。”他从哪儿找出来的?
罗慎远瞥了她道:“用这个压箱底?”他道,“这些东西我没收了,你不该看这些书。”
宜宁哭笑不得,拿回来后她一页未看过,就让玳瑁收起来了。这下没收更不用看了。
“你今天累了,先歇息吧。”宜宁过去给他宽衣。
罗慎远垂下眼。在她靠近自己的时候,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并把她按到了身下。宜宁就闻到了他话中的酒气,她就知道罗慎远喝多了。
宜宁疼得脸色微变,怎么喝酒了力气还是这么大!
她正想说什么,罗慎远却压在她身上,闭上了眼睛。
他这么沉!宜宁被他压得脸黑,却发现他凝视着自己。他的侧脸无比的清晰,从眉毛鼻梁到嘴唇,一寸寸熟悉陌生。他的下巴上冒出一点胡渣,有些刺手。阔额浓眉。
实在是酒气熏人,宜宁费力从他身下爬出来,谁知刚一动就被罗慎远反手抓住。他问:“你要去哪儿?”
“你喝多了。”宜宁说,“我叫丫头给你备洗澡水。”
“嗯。”罗慎远应了声,才闭上眼睛。
冬日甚寒,但晨起的阳光挺好的。
罗慎远醒来的时候,透过窗纸的光线照在床上,他就看到蜷缩在他怀里酣睡的宜宁。
他揉了揉眉心低叹一声,喝酒误事。
宜宁似乎也被吵醒了,她下意识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罗慎远立刻侧起身挡住了外头进来的光线,把她拥在里头。伸手又放了一道帷帐下来,屋内便是昏暗不清了。他低声说:“还早,你好好睡着。”
罗慎远起身去净脸,一会儿又撩帷帐进来穿衣。宜宁这时候已经醒了,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腾空抱起来了,往床里面放了些,她闻到一股胰子清香的味道,抱得很稳。她没有睁开眼睛,怕他看出自己是醒了的。
等徐妈妈端着铜盆进来给她梳洗的时候,天光大亮,罗慎远已经去上朝了。
宜宁吃过早饭站院子里;端详这后院的布局,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太顺眼。叫府里的管事过来:“……把那几株松树都挪开,挡着风水了。再给我买些葡萄苗来,在这里搭个葡萄架。”
宜宁很喜欢院子里搭葡萄架,夏日乘凉的时候,枝桠上就是累累的紫色葡萄。成熟后摘下来还可以分给各房各院。
除了管事来拜见她的那次,这是宜宁第一次召他过来。管事有些犹豫:“三太太,这冬日里搭葡萄架,葡萄能活吗……”
宜宁转头看他。在英国公府的时候,她是树立威信了的,说什么下面就有人飞快地去办。她又回过头看了看那几株茂密的松树,照进冬暖阁的阳光都给挡住了。“自然能活,你去准备就是了。”
管事应喏退下了。这三太太看着年轻稚嫩,和和气气的,严肃起来竟也说一不二的。
搭葡萄架是没有什么……但这院中的摆设可是三少爷亲自规划的。
等罗慎远下朝回来了,管事就连忙过去告诉他:“大人,夫人今天说……要把您院中种的几株松树挪走,种葡萄藤。那三株松树可是您特意从凤凰岭移回来的,说是风水局。废了好大力气,小的犹豫便还没去做。”
罗慎远听了就道:“……她要挪就挪吧,以后她做什么都随着她。不用来告诉我。”
只要她不觉得无聊就行。
管事很想问,三太太要是想把房子拆了呢?您也同意?
三少爷这么有原则的人,怎么就这么纵容太太乱来呢!
但罗慎远已经进了院子,随行的林永回头低声跟他说:“有点眼色,听三太太的就行。”
管事得了林永的指点,连忙点头应下。
宜宁在书房里看府中的账目,林海如把这些给她管了。好在跟魏凌失踪的时候,英国公府的账目比起来还不算什么,旁边站着几个婆子正在和她对账,她的神情平和自持,很有管家的样子。就是旁边放了一盅小汤,听一会儿就喝一口。
罗慎远静静站了一会儿。看她还挺忙的,就没有打扰,先去净房里换官服。
“大人,奴婢服侍您更衣吧。”罗慎远正在换中衣,突然听到一个丫头的声音。
他回过头,眼睛微眯,这个丫头他从未见过。生得非常漂亮。
见罗慎远不说话盯着她,花容低着头,语气柔顺:“太太担心您没人伺候……奴婢来伺候您更衣。”她已经观察好些天了,趁着厨房那头忙没人看着她,才摸到正房来。丫头都跟着宜宁在屋伺候,正好罗慎远沐浴更衣是不要丫头伺候的,这里反倒没人。
她的手刚碰到罗慎远的衣袖,知道罗大人还看着自己。净房里狭小,他的气息无处不是。她越发的紧张,手都有些发抖。
突然,一只大手捏住她,然后把她拿开了自己的手。罗慎远淡淡地问:“我记得你是新来的吧,太太不是让你去厨房伺候了吗?”
“奴婢前些日子已经到太太这里来伺候了。”花容低下头,她与他相触,手心一片酥麻。想起方才过来的时候众人围着太太,她忙说:“太太,太太正忙着看账本,所以没空。”
似乎是为了佐证自己被提到太太身边来伺候了。
“你出去。”罗慎远抬起手自己整理袖子。
花容没想到他竟然是拒绝,脸色一白,有些失望地抬起头。她……她不够好看吗?
“大人……您的外衣……”
“滚出去!”罗慎远突然冷冷道。
花容宛如被浇了盆冷水,浑身上下都冷透了,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来。
罗慎远整理好袖子出了净房。
看守在书房门口的婆子看到罗慎远过来了,脸色不是特别好看,婆子都忐忑起来:“大人……太太在里面算账呢!”
罗慎远却径直走进了书房里,他的随从则让看守的婆子下去。宜宁听到动静抬起头,就看到罗慎远站在她面前,面色冰冷,她疑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都退下去。”罗慎远拿了书桌上的账本翻,淡淡地说。
屋内伺候的几个丫头婆子面面相觑,这里还没有对完账,却不敢出言忤逆三少爷,还是退下去掩上门。罗宜宁则站起来继续问:“朝堂上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三哥是个闷嘴葫芦,她要是不问,他是不会主动提起朝堂上的事的。他要是愿意倾诉,宜宁还是很愿意听的。
谁知道她刚站起来,罗慎远就放下手里的账本:“宜宁,你方才叫了个丫头来伺候我?”
罗宜宁被他这番突如其来搞得莫名其妙:“没有啊,什么丫头去伺候你了?”
罗慎远沉思片刻,就反应过来那丫头在说谎。反而笑了笑。
一牵涉到她,就这么不理智,竟然连真假都没有仔细去分辨。也许还是因为他没有稳妥的感觉,怕她会被别人抢走,怕她不在乎自己。
“无妨,这事我来处理。”罗慎远淡淡道。
“不是,你跟我说究竟是哪个丫头去伺候你了啊!”宜宁要弄明白。“不然我怎么御下?”
罗慎远走到她前面,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不用操心了,我来处理此事吧。”
这个吻温热,却带着千钧之势的冰冷。
随后他转身出了书房门。
*
罗宜宁第二日起来时听说,那个刚被她收入厨房不久的丫头花容,昨夜被抓到私通小厮。护卫没认出她是谁,错当成贼人,让乱棍打死了。
范妈妈进来给她禀报的时候脸色苍白:“太太,都没有个人样了……奴婢让人拿草席裹了,扔去了乱坟堆。您说说,哪个护卫下手会这么狠……”
去林海如那里的时候,她也跟她说起此事。
罗成章知道的时候更是脸色发寒,这么重的手,他那个儿媳是不会做的。肯定是他那好儿子罗慎远,那丫头肯定惹到他了,否则他是不会管的,他一管就是手段凌厉。
这是做给他看的,警告他,不要插手他的事。
罗成章反而是一反常态,都没有过问这个丫头的死因。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既然没了就没了吧。”
罗慎远下朝回来,正解着朝服,宜宁问他:“三哥,你知道那个叫花容的丫头死了吗……”
“嗯,死了吗?”他淡淡地问。
宜宁帮他解开玉革带,继续问:“昨天你说的那个去伺候你的丫头,就是她?”
罗慎远继续解开朝服的系带:“这事我管了就算完了。要不是昨天她借你之名,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昨天那个丫头恐怕是真的把他惹生气了。
宜宁碰着他的手,突然觉得指尖发凉,一股子寒意。“所以你就叫人……打死她?”
罗慎远笑了笑:“当然不是,我只是吩咐了一声。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我也不知道是打死了。好了,日后父亲不会往你这儿送丫头了。”
他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怎么了,你怕我吗?”
若是没有他授意,底下的人敢动这么重的手吗?
那丫头自寻死路是她活该,宜宁知道。只是她偶尔觉得三哥做事情挺极端冷酷的。
“不是,我有什么好怕的。”她在他高大的怀里有些僵硬,相处得越久,自然就越能接触到他的另一面。
她反而侧过身,垫脚亲了亲他的下巴,有点扎人的胡渣。
罗慎远抱着这个温暖的小身体,枯涸的内心总是因此而温润。她很少主动亲他,每当这种事发生的时候,他就希望她能来主动的亲近她。
这种感觉非常好。
*
已经是两更过了,下人将冷茶重新换了热茶。白瓷杯碟轻放在紫檀木上,陆嘉学侧头一看,他觉得汪远这人或多或少有些毛病,他家用的茶具碗具全是薄胎的白瓷。
汪远半百年纪,穿了件紫绸长褂,因皮肤苍白,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贵阳的匪患,都护府是顶不住了。”汪远拨了一下香炉里的香,再盖上香炉盖。香雾袅袅飘起,书房内一片檀味。
汪远跟陆嘉学相识也有十年了,他对陆嘉学其实很忌惮,因为陆嘉学手里有兵权。但同时他不防备陆嘉学,同样是因为陆嘉学手握兵权,反而对政权没兴趣。汪远继续说,“宣慰司周书群畏罪自杀,恐怕还要问他的责。贵阳那里没有个领军的人在。陆大人觉得,是从何处调兵为好?”
陆嘉学冷哼一声。
贵阳之乱这事他有所闻,都护府再加宣慰司,都打不过一群土匪,简直就是帮饭桶。汪远也是个和稀泥的能手,不该他管绝不管,现在想让他出手收拾烂摊子?
汪远老头心黑又无情,清流党的周书群还不是他放过去的,现在他把周书群害成这样,清流党现在估计恨不得活生生咬死他。陆嘉学端起汪远家的白瓷茶杯喝了口:“云南总兵、四川总兵发兵最快。四川总兵宋大人有过抗山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