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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光落下,远远响起了闷雷之声,那声音渐渐清晰,竟像是千军万马的冲杀怒吼声。盖尔神色大变,此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人急急敲了两下门便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大人!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盖尔从床上跃起,一把拉下床帏,遮住几近半裸的若伊。
“暴,暴动了!”来者惊慌失措地说:“民众暴动了!大批暴民前来攻打城主府!他们宣称要救出小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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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厮杀火光充斥整座城堡,盛夏厅内一片慌乱,仆从四散逃窜,乐师们抱着乐器跳出乐台,宾客们在佣兵的护送下,急急撤出避难。
若伊身披长袍,赤足站在长窗边,透过天鹅绒窗帘的缝隙,静静观看下方混乱的景象。手铐已被寒冰斩断,如果报信的人迟来半分,那么寒冰将刺入盖尔的心脏。
她即使再忍辱负重,也不允许自己受到如此侵犯。
好在有惊无险,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盖尔以为白天的事态已经平息,他只顾着防范梅迪,却没料到民众会掀起暴*。
不错,若伊的关键策略,就是以民众的力量对付手握兵权的盖尔。白天的海祭风波,她已经铺垫好了民众情绪,晚上梅迪和奥略宁只要派人在城中最热闹的酒馆大街,稍微煽动一下,诉说一番盖尔对自己的暴行,就能点燃民众的义愤。
今晚驻守城主府的佣兵有三千,而暴动的群众有多少?三千,五千,一万?若是平时,十个平民恐怕也不敢对抗一个武装佣兵,然而一旦处于群体之中,人们会很容易忘记恐惧,失去理智,只凭一腔热血,为某个自己也不清楚的理由勇往直前,付出生命。
可以预料,今晚所流的鲜血中,最多的就是参与暴动的平民。
对于无辜平民的流血,若伊并非没有丝毫罪恶感,但她既然已经决定参与这场权力的游戏,就决不会心慈手软,优柔寡断。
除了平民,还有梅迪、乔安以及支持他们的商人公会成员的私兵。若伊曾估算过,这些私兵加起来少说也有一千人,而且专备精良,训练有素。不过,盖尔除了城主府的这三千人马外,还有五千大军驻守在北城门附近,如果他们闻讯及时赶来,一旦参与镇压,就有可能改变全局。
所以暴*的关键,是迅速攻入城主府,除掉盖尔。
对此,若伊已有安排。民众的围攻一旦开始,防守城主府大门的第一军团参谋长莫伦将打开大门,放暴动群众进入。
盛夏厅将成为此次暴动的重点战场,打开通往盛夏厅的各道关卡的任务,交给了苍雪。
另外,城主府的侍卫,将在暴动开始后,接受奥略宁的指挥,保护府中要地和湖心塔——黛芙妮姑妈居住的地方。
“救出小城主”“西克索万岁”一片喧杂声中,她隐约听到了民众的呐喊。这是属于她的战争,但还不到她出场的时候,她必须等待最佳时机。
厮杀声越来越近,火光一簇簇涌起,映红了露天大厅的天空,在房间里映出晃动不安、此消彼长的影子。
有大队人马冲了进来,和把守大厅的佣兵展开激战,豪华的宴会大厅顿时变成了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战场
纷乱的人影中,若伊还是一眼瞅见了梅迪、乔安和盖尔。盖尔手中战枪舞的犹如暴风骤雨,虽是以一敌二,也令对方两人一时间无法靠近。
前城主之所以将佣兵团交给盖尔打理,不仅是因为他的养子身份,更是因为他作战勇敢,勇猛无敌。他曾在军中比武大会上力压群雄,夺取冠军,其实力决不容小觑。
而梅迪和乔安的剑法轻盈精妙,配合得天衣无缝,不慌不忙地围攻,一边消耗对方体力,一边寻找破绽。
盖尔脾气暴躁,时间一久,更是无法沉住气,恨不得立刻将眼前两人碎尸万段。梅迪瞅准间隙,一剑削过盖尔的肩膀,顿时鲜血四溅
盖尔暴喝一声,旋身挥舞长枪朝梅迪迎头劈下。乔安长剑乘机刺向盖尔后背,盖尔听到风声,撤枪回防,就在那电石火光的霎那,梅迪的剑从下方刺入盖尔腰间。剧痛引得盖尔的枪尖失去了准头,乔安沉腰避过盖尔的长枪,然后反手,长剑毫不留情地插入盖尔的胸膛
怦若伊感到自己的心似乎猛然跳了一瞬,只见盖尔身插两把长剑,血流汩汩,手中长枪插地,沉重跪下。他竭力抬起头,朝自己所在的窗户望了一眼,然后颓然倒下。
一个首饰小盒从盖尔怀中滚出。梅迪捡起打开,见是一只蓝宝石戒指,轻蔑地笑了一下,然后反手,将那价值连城的戒指仍入杂草血泊中。
若伊背靠着墙,深深呼吸。盖尔死了,死在梅迪和乔安手中,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为何心中却有不忍,竟会感到难过?
外面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知道是梅迪来了,急忙平复下心绪。
那个像极渡风的男子闯了进来,他手持长剑,杀气未敛,身上血迹斑斑,犹如修罗场上归来的幽灵武士。
看见女孩瑟瑟地倚靠在窗边,梅迪那幽深的眼眸中浮现一丝极其深沉的怜惜,他扔下长剑,一把拥过若伊,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犹如搂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不要怕。”他的声音嘶哑深沉,“一切都过去了,盖尔已经死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若伊在他怀中点头,然后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转身将天鹅绒窗帘连同窗纱一并拉开,再打开窗户,让冰冷的晚风、血腥的气息和厮杀声涌入房间。她的长发在夜风中飘舞,映着火光的容颜清冷如水。
杀戮还在继续,盛夏大厅早已变成血腥战场。梅迪和乔安的人完全控制了局势,对负隅顽抗的佣兵展开毫不留情的屠杀。
乔安站在盖尔的尸体旁边,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微笑,听取手下的汇报。即使是上战场,乔安的装束也是精致美丽的,铠甲洁白如雪,映着火光,染出胭脂霞光般的色彩。他摘下了头盔,一绺散乱的灰色发卷垂下前额,俊美的脸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光彩,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手刃仇敌,执掌大权,他想必非常喜悦吧
梅迪和若伊并肩观看外面情景。“我们下去吧。”他很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先去议事厅,参加宴会的宾客都在厅里避难,你去安慰他们一番,以稳定人心。”
“那你呢?”若伊问。
“盖尔还有五千人马在北城,必须招降他们,否则会引起大乱。”梅迪说着,低头轻轻吻过若伊的额头:“放心,我很快会回来。我已经和乔安说好了,他不会为难你的。”
他恋恋不舍地抬头,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间目光凝滞在窗外。
一支冷箭穿空而来,穿破夜色,刺破火光,正中乔安咽喉
乔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鲜血自咽喉汩汩涌出。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忘记言语,停止动作,看着这个站在胜利荣耀顶端的年轻人在血泊中缓缓倒下。
“乔安”梅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吼声,一掌击碎玻璃窗,合着漫天的玻璃碎片,从二楼跳下,跃入院中,扑至乔安身边。
若伊静静注视着楼下抱着乔安尸身、悲痛欲绝的梅迪。
“梅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轻声自语,语气似叹似怜。
盛夏厅对面二楼的廊柱阴影里,少年维克收起弓箭,迅速下楼,隐入混乱之中。城主府到处都是火光,仆人们四散避难;佣兵们见盖尔身死,失去战意,纷纷逃命;暴*民众一边高呼“城主万岁”,一边开始大肆抢劫。
维克小心翼翼地避过敌人和己方人员,在血泊火光和纷乱的人影中穿行,找到一个僻静角落,背靠墙壁,捂着胸口,心脏狂跳不已。
乔安死了,死在自己的冷箭之下。他易容改名,混入乔安的侍卫队,几个月来等待的就是这一天,杀死这个残酷变态的男子,解放他的女主人。
想起天使般的女主人,一股热血激情顿时涌上心胸,他不觉用手捂住了胸口,“我愿意为你去死,愿意为你奉献一切。”他轻声自语,低不可闻,而又坚决无比。
“看来维克圆满地完成了任务。”盛夏厅的楼上,奥略宁站在若伊身边,悠悠叹道。
梅迪冲出窗后,奥略宁和苍雪随即出现在门口。苍雪扑了上来,围着若伊嗅了一圈,然后伸出舌头,舔舐她手腕上被手铐勒出的血痕,奥略宁则走到窗前,不无悲悯地注视着死去的乔安和悲痛的梅迪。
“他们以为他们是胜利者,却不料只是你的棋子而已。盖尔被乔安和梅迪所杀,乔安死于混战,一夜之间,两位城主夫君同时丧命,但谁也无法怀疑到你头上。”
“我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没人怀疑才怪,不过没有证据,谁也奈何不了我。”若伊淡淡回道。
“你准备把梅迪怎么办,他的危险性决不低于盖尔和乔安。如果要杀他,现在他失魂落魄,正是最佳下手时机。”奥略宁建议。
若伊凝视着俯在乔安尸首上的梅迪的身影,摇了摇头,“派人监视他就行了。”
“好吧。”奥略宁的语气不是很赞成。
“现在情况怎么样?”若伊询问。
“一切照计划进行。”奥略宁的神色并不轻松,“盖尔和乔安死了,但形势更混乱了。暴*民众开始抢劫,打着拯救你的旗号。”。
☆、第五十七章 收伏
“侍卫队出动了吗?”若伊询问。
“我已吩咐罗德派人把守府中要地,不过我们只有三百多名侍卫,同时应付溃逃的佣兵和暴*的民众怕是人手不够。”奥略宁回答。
“城治安队应该赶来了吧?”
“他们被赶来支援盖尔的佣兵堵在香宁大街上。你知道,治安队是梅迪的人,佣兵团自然不会让他们通过。”
“那打起来了吗?”
“还没有。盖尔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到佣兵团,那些佣兵军官们大概正忙着商讨对策,所以先按兵不动。而治安队的兵力逊于佣兵团,自然不会主动进攻。”
若伊微微沉吟:“暴动的除了民众外,还有梅迪乔安的侍从私兵,现在乔安身死,梅迪失魂落魄,这些人群龙无首,你以我的名义去安抚他们,并且请他们协助结束暴*,维护秩序。”
“好的。”奥略宁答应,“那你呢?”
“我去议事大厅找那帮政客。”若伊微微一笑,眼中泛过一道极其瑰丽的光华,竟然令奥略宁有一瞬间的失神。
“我可不想落人以‘擅权专行’的口舌,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将来能够避免很多麻烦。”若伊说。
“你的心思之慎密,真的令很多资深政客都自愧不如。小心点,我让罗德带二十名侍卫随身保护你。”奥略宁又赞又怜地说。
“有苍雪在,没人能伤害我。不过二十名侍卫倒是能够装装城主声势。”若伊盈盈一笑,正准备转身,却被奥略宁抓住了双手。
若伊正觉诧异,忽觉手腕处传来冰凉的细流,犹如山间清泉流过,待奥略宁松开手时,手腕上被手铐勒出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若伊惊奇不已。
“没什么。”奥略宁的微笑带着某种捉摸不定的神秘色彩,“快去吧,一切小心。”
若伊进入议事大厅时,满大厅的宾客正处于焦虑不安的崩溃边缘。一些娇弱的贵妇淑女已经晕了过去,男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他们都是来参加若伊的成年仪式的,暴动发生后,盖尔派出一个中队的兵力保护他们的安全,可是当盖尔被杀的消息传来后,那些佣兵立刻撤走,自谋生路去了。更新我们速度第一)临走前,佣兵们甚至还抢劫了几位贵妇的珠宝。
一些宾客已经离开,但更多的宾客依然留在大厅,目前城主府内外一片混乱,贸然出去怕是更加危险。
见若伊进来,宾客们像是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立刻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说梅迪乔安煽动暴*?”
“盖尔真的死了吗?”
“那些暴民在烧杀抢劫,怎么办?怎么办?”
侍卫帮着隔开人群,若伊走上高台。她在心中默默回忆父亲黎德是如何应付这种危急局面的,在脑海中勾勒出父亲的眼神,父亲的举止,父亲的话语。她一言不发,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以朗月城公爵之女、北境之王继承人的气势,和每一个人目光相对。
人群渐渐安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