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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马蹄-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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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衣上人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剑芒也随之坐下,道:“方才贫尼与裘道长已与莫老甲商量过了,我等决定过两天连袂同下沙漠。如其在此等待,不如找上他们决一胜负,不知晏兄意下如何?”
  晏星寒皱了一下眉道:“和那老魔头一块去?”
  剑芒微微一笑道:“晏兄也不必太认真了,莫老甲为人一向如此,其实他对你倒没有什么成见。”
  晏星寒想到方才的过节,拧着眉毛不发一语。裘海粟扬了一下眉毛道:“怎么样,老晏!”
  晏星寒叹息了一声,看了二人一眼道:“二位既已如此决定,我自不便拒绝,咱们什么时候起程?”
  剑芒大师接口说:“大后天怎么样?这事情依贫尼之见不宜耽误!”
  裘海粟也皱眉道:“再说,朱矮子负伤呆在沙漠里也不是长法,咱们还是早些与他会合的好。”
  晏星寒慨然道:“好吧!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大后天起程,我先招呼家人准备准备。
  我们是坐车还是骑马呢?”
  裘海粟想了想道:“还是骑马好……骑马方便。”
  剑芒大师黄蜡似的面容上,带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愁容,她似乎已想到在风沙之中跋涉的艰苦情形,可是又不得不去。重重地叹了一声,道:“那就骑马吧!”随即苦笑了笑说:
  “我们都是这么一把子岁数了,却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场麻烦,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日暮时分,在靠近巴什托格拉克沙漠的边缘上,来了一队人马,还有辘辘的车声,一时引起附近人家的注意。
  经过漫长旅程风尘之后的晏星寒,看来似乎比过去更显得苍老了一些。尤其是他的心情一直很不痛快,一路上很少说话,只是失意地策马行着。他右边是红衣上人裘海粟,左边是铜锤罗,三人都是愁眉苦脸,不发一语。行行复行行,眼前是一片黄沙。
  在他三人身后丈许以外,剑芒大师骑在一匹灰白色的马上,这老尼倒像是没有当回事似的,微微闭着一双眸子,一任那马向前走着,她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在她身后是西天一怪莫老甲的篷车,这个老怪物在车座上盘膝打坐,更是不发一语。
  车子左右两边,是妙手空空王一刀和黄花瘦女黄丽真,这两个人不像其他人那么安静,不时地东张西望,一会儿策马跑跑,一会儿又互相嬉闹不已,显出年轻人的浮躁和不安宁。
  莫老甲那辆车的车篷上,并排栖着那双白额鸠,这对怪鸟不时地引颈剔翎,东瞧瞧西望望,有时在天上飞一个圈,发出“唏哩唏哩”的鸣声,然后又落回到原来的地方。
  自从出了“玉门关”之后,莫老甲就把这对鸟放出来了,大家因为事前听了莫老甲之言,故对这一对怪鸟不敢小看。
  因此,每当它们振翅飞起之时,大家也都跟着紧张起来,俱以为它们一定是发现了敌踪。可是第一次,白额鸠却找上了一个卖菜的老头儿,第二次抓伤了三个运茶砖的蒙古人,经此一来,晏、裘等三人,对于这对鸟的能力,就不得不重新估价了。
  因此,当这双怪鸟再次起飞的时候,除了莫老甲的两个徒弟仍然大感兴趣以外,三老根本连头也懒得抬一下,反应冷得很。
  铜锤罗更是一路上嘟嘟哝哝的,把这一对白额鸠骂得一个臭钱也不值。他干脆直呼它们是老鹰,说是北方用来抓兔子的鹰,也比它们厉害,只是他这话可不敢叫莫老甲师徒听见,只是在晏星寒和红衣上人面前嘟哝。
  人马进了沙漠,渐渐地深入。
  这期间,铜锤罗的身价,无形中又被提高了。因为他在西北住了三十多年,出关去沙漠也有八九次的经验,人们可以轻视一个人,却不可轻视一个人的经验。因为前者只是一个构成“人”的形态,而后者却是使人可以坚强内在的一种东西。
  因此,铜锤罗无形中成了这一小队人马的领队,这一路出嘉峪关过安西再经玉门入沙漠,都是他带的路。由于他的策划,使大家少吃了许多苦头,因此就连莫老甲师徒也对他改变了看法,不敢再轻视他了。
  这片沙漠正是不久以前谭啸依梨华曾经过的库穆塔格沙漠,在整个的西北地方,只能算是第三大沙漠。天山北麓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要比它大一些,南疆的大戈壁更十倍于它,可是尽管如此,也非一天所能走完的。
  在行进了十数里之后,天就很黑了,铜锤罗和晏、裘等人商量之后,停马不前,暂时搭起了三四座帐篷,好在他们带的东西很齐全,搭起来很方便。铜锤罗除了负责带路以外,还兼带弄饭,别看这家伙人不济,炒两个菜倒是挺中吃。饭后,大家都在帐篷里休息,外面的风夹着沙子,吹打在羊皮帐篷上,发出“刷刷”的声音,每个人都很疲惫,他们都是上了岁数的人,老年人是最厌恶长途奔波的,他们把自己关在皮帐篷里,懒得跨出去一步。
  裘海粟和晏星寒睡在一块;剑芒大师和黄花瘦女黄丽真一个帐篷;莫老甲和妙手空空王一刀睡在一起;铜锤罗和赶车的金福两个人睡在车上。那两只白额鸠,似乎精神百倍,整个夜晚都在天空忽悠悠地盘旋,四只怪眼在黑夜里就像是四点鬼火,可是附近沙漠里,静静的,别说有什么人了,就连兔子也没有一只。
  大家都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早早地起来,太阳还没有出来之前,他们已收拾好东西,漠地里浮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雾,冷得厉害。但是各人都因为有好内功,除了铜锤罗冻得换上了大皮袄以外,其他各人仍然穿着一袭夹衣。
  就在这薄曦的晨光里,一行人马又继续向前出发了。
  黄花瘦女黄丽真显得很放荡,不时在马背上扭着身段,放声高歌着,声音尖细,刺耳异常。有时候嗓子提不上了,咳嗽两声,再提再唱,直听得晏星寒等三人连连皱眉不已。可是西天一怪莫老甲,倒是挺欣赏他徒弟的歌喉,不时地微笑着点头。
  太阳由阿尔金山那边跳了出来,空中现出了霞光彩气,沙层渐厚,已不能行车,这倒是各人事前没有考虑到的。
  莫可奈何之下,莫老甲只好改车为马,把原来坐的车子,命金福先押回晏府去。他们并未耽误,继续前进,反倒比以前快多了。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这片沙漠才到了尽头,漠地的边沿现出了一片绿葱葱的草原,有成群的牛和羊,在草地里啃食。远处还有一片淡淡的庐合影子,几个老年人不禁感到很兴奋,纷纷打马疾驰。铜锤罗头前带路,在一个叫野月河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地方是维吾尔族的部落,对于晏星寒等这队外人,很感到奇怪。因为他们说商人不是商人,说老百姓又不像老百姓,一群人有男有女,有尼姑也有老道,还有两只大鸟。
  所幸这群人,并不十分打扰他们,只吃了顿饭,添购了些东西,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向前行去!
  现在他们所面临的,已是那片广大的大戈壁沙漠了,在没有踏入这沙漠之前,他们都加倍地提高着警觉;而且他们也都深信,他们的敌人多半是在这片沙漠之中的。
  于是,这队人马,怀着无比的信心和勇气,直向这举世闻名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行进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已为无限的黄沙包围了,放目望去,前后左右,全是黄沙、沙丘……没有一条河、没有一棵树,天上甚至于没有一只飞鸟。
  西天一怪莫老甲的马走在最后,他仰头看了看天色,忽然吹了两声口哨。那两只早已不耐寂寞的白额鸠,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
  二鸟在天空一个盘旋,随着莫老甲所指示的方向,疾如流星而去。
  莫老甲得意地笑了笑,对着身侧的剑芒大师道:“这么一来,我们可以闭上眼睛歇歇了,一有消息,它们就会马上来报信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身侧的黄花瘦女手指天空,大声道:“教主快看,它们发现什么东西了!”
  她这句话,不禁使各人都吃了一惊,一齐仰首天空,却见二鸟风掣电闪似地飞临当空,在天空时上时下地交插飞着,口中发出“唏哩唏哩”的鸣声,却是不落下来。
  西天一怪灰白色的面颊上,不禁起了一丝冷笑,喃喃道:“是了,它们是有所发现了!”
  他说着,忽然一挥大袖,厉声叱道:“快去抓来见我!”
  二鸟果似懂得人言,闻语之后,在天上一个疾旋,一径向方才来路鼓翅而去!
  莫老甲双腿一夹马腹,道了声:
  “快!我们跟上!”
  于是各人都放快了马,漠地里黄沙滚滚,六匹健马如脱弦强弩,瞬息之间已驰出数里之遥。
  果然,在一平如水的黄沙线上,他们看到一些移动的影子;而且似有人骑着马。剑芒大师不禁催促道:“果然是有人,我们快去!”
  他们看见,那两只白额鸠在天空舞动的影子,它们不时地束翼下袭,却又累次的腾身飞起,口中的鸣声十分凄厉!
  黄花瘦女首先飞马而前,口中尖声叫道:“不好!它们要败了!”
  莫老甲脸色十分震怒,冷哼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厉害!”
  一群人马风驰电掣地向前疾奔而去,不多时已赶到了近前。
  这才看清了不远前的沙地里,并骑坐着一男一女,奇怪的是二人全是一身缟素,男的身形伟岸,肤色黯黑,女的身系白绫,十分瘦弱。
  最奇的是他们身后有一辆特制拖车,用马拉着,而车上所置,非为别物,竟是一口白花花的大棺材,这种情形不禁令各人都吃了一惊。
  莫老甲霍地拉住了马,晏星寒等四人也因觉得人物有异,急忙拉住了马。
  那飞马而上的黄丽真,却像一个泼妇似地驰了上去,口中尖叫道:“那来的两个小杂种?竟敢在此撒野!”
  在她喊话的时候,那个伟岸的青年正用手中一柄描金折扇,不时地朝着当空两只怪鸟身上点着。那么厉害的两只鸟,竟是连身子也偎不下来,更不要说是妄想伤敌了。
  黄花瘦女的话,显然把这个伟岸的青年激怒了,他往这边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冷笑道:“无知贱人!平白无故纵鸟伤人,待我打发了两只扁毛畜生,再与你等理论!”
  在场诸人,在他说话之时,已看清了这人的外貌。只见他浓眉似剑,目如朗月,高挺的鼻梁,衬着雪白一口玉齿,端的是好一副英俊仪表。
  他身着一袭雪白的长衣,头顶着一顶前仰后低的大草帽,额下结着黑色的绸带结子,是那么从容,他意态潇洒地翻动着手中的扇子,时张时合,巧妙地向二鸟身上点袭着。
  二鸟虽是厉鸣声声,却是丝毫奈何他不得,一边看的莫老甲忽然怪笑了一声,右手向空连连挥动,口中吹出了一种怪声,二鸟之一忽地一束双翅,以极快的身法,直向这青年头顶上袭去!
  显然,这只鸟又吃了大亏了。
  就在这只白额鸠向下一落的刹那,忽见这青年一声低叱道:“去!”
  蓦地见他向外一展手中折扇,“刷”的一声,扇面全开,同时自扇上发出了“呼”
  的一股劲风。那只白额鸠一来因轻敌过甚,再者期功过切,想在主人面前展示威风,却想不到眼前会是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就在这青年的折扇挥扫之下,那只白额鸠发出了“呱”的一声怪叫!
  一时只见灰羽纷飞,那怪鸟侧飞出了三丈以外,荡悠悠地落在了沙地之上,全身瑟瑟抖动不已,显然是吃了极大的苦头。
  如此一来,那另一只鸟,却是再也不敢冒险犯敌了,“唏哩哩”一声怪叫,飞向了一边。
  莫老甲心痛爱鸟负伤,把这青年恨之入骨,当时怪叫了声:
  “小子!你好大的胆!”
  这老魔头双手在马鞍上猛然一按,整个身子如一片云似的,只一晃,已落在了那只伤鸟之前。双手轻轻地把那负伤的鸟捧了起来,他那灰白的瘦脸上,带出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暴戾之色,口中桀桀连声地冷笑不已。
  这时间,一边的妙手空空王一刀,早已忍耐不住,也叱了声:
  “好小子!你敢伤我们的鸟!你是不想活了!”
  说着抖缰而上,一招手,已把背后镔铁双拐掣了出来,二话不说,搂头就打!
  白衣人朗笑了一声道:“无知狗才,去!”
  他依然运用手中的折扇,向外一挥,只听得“当”的一声,已把王一刀手中的双拐给磕向了一边,险些脱手而落。
  王一刀倒抽了一口冷气,心说:“好家伙,这小子好大的劲!”当时脸色一红,不由怔了一怔,冷笑了一声道:“小子,你是干什么的?”
  白衣人神态自若,眼前虽围着这么多人,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他扬了一下眉毛,冷冷地道:“我是走路的,怎么样?”
  王一刀还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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