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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等船家再推辞,小女孩便又甜又脆的说道:“谢谢哥哥。”
船家解了绳子,开始缓慢撑起船来。湖水中偶尔有一层碎冰,将竹篙荡开的涟漪止住了,因此湖面上显的很平静。小二把手中提着的东西一一放了下来,将酒温上,又整了一盘处理好的虾蟹和酱料下酒用,才走到船头,捡好的一条鱼准备收拾了一会儿给黄蓉做鱼汤。
“那边是雷峰塔吗?”安静坐着的黄蓉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山头,那里在雾气的弥漫中隐隐约约有一座塔。
“是了。”岳子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
黄蓉转了转灵动的眼睛,道:“改天放晴了,我们一定要去塔里看看。”
岳子然笑了,把她右手拉到手中把玩着说道:“你还当真了。”
黄蓉嫣然一笑,末了又叹了口气:“如果是真的多好。”
船家撑着船靠近白堤后,湖面上的船只逐渐多了起来,并慢慢地向断桥聚拢,岳子然望了堤上人群一眼,问道:“怎么,比武还没有开始吗?”
“午时才开始呢。”船家显然也知道比武的事情。
岳子然轻笑,心想这比武比华山论剑排场还大,便也不再看向岸上,吩咐船家向湖心亭撑去。
又与船家聊了几句,听闻那小女孩囡囡的父母都在瘟疫中病死了,现在是爷孙俩相依为命。
岳子然不禁唏嘘了一番,扭头见黄蓉正在收拾一条鱼,左右涂匀了一些调料之后,放到了小二已经烧开了的热水中。囡囡这时早已经洗干净了双手,正规矩的蹲在黄蓉的身边,看她忙碌。
岳子然从温好的酒中取出一壶来。对船家说道:“一会儿再撑吧,我们来喝两杯。”
“好嘞。”船家应了一声,竹篙又撑了几下,驶入一条飘满枯荷叶的荷塘中,又用竹篙在水面上抹过,让船缓了下来,才走进了船舱。
船家饮了一口温酒,不由赞道:“好酒,好烈的酒,是刘老三的酒。”
“说对了。”岳子然敬了船家一杯。船家叹道:“刘老三的酒,天热饮的时候还察觉不出来。现在在这寒rì里饮一口,顿时感觉是做神仙般的享受。”
岳子然笑了,又指了指那盘黄蓉刚整好的菜说:“老人家尝尝这个。”
老人家尝了一口,久久回味之后,不禁叹了一口气。岳子然讶然,又尝一口菜,不觉有异,于是出言问道:“老人家是觉着这菜不好吃么?”
老人家摇了摇头,苦笑道:“姑娘做的好菜,今rì吃过姑娘的菜后,老汉以后几rì怕都是食不甘味喽。”说罢又摇了摇头,笑道:“也罢,吃过的总比没吃过的强。”
小女孩接过岳子然夹的菜,吃了几口,也赞道:“姐姐做的菜和爷爷的东坡肉一样好吃呢。”
闻言,岳子然、黄蓉还有船家都笑了。
这时黄蓉做的鱼汤也好了,香鲜的味道即使是老远处也能闻到。她盛了上来,又坐到岳子然身边劝道:“酒要少喝点。”
岳子然示意省得,又与船家谈论一些乡间奇闻趣事,正说到正酣处,却被打断了。“好菜”“好酒”,几乎是同时,船外响起两个声音。不待岳子然探出头去,船身便微微一震,船头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是乡间樵夫的打扮,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神情木讷,足穿草鞋,一身青布衣裤,腰里束了条粗草绳,插了把砍柴用的短斧,斧刃上已经有了几道缺口。另一人则完全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面部红润,浓眉大眼,脚穿官靴,一身绸缎,腰间挎着一把朴刀。
(时间迟了点,希望没有耽误什么,不然罪过了。)
第二十章鱼樵耕
樵夫扫了一眼船舱,抱拳不住地说道:“见谅见谅,老汉闻不得好酒,闻到便身不由主了。”待岳子然说了声不妨事后,那樵夫又扭头皱着眉头问那书生:“你上来作甚?”
书生没有理他,而是拱手有礼的对岳子然说道:“在下孟珙,随州枣阳人士。与这酒鬼不同,我是闻见好菜便身不由主了,还望各位见谅。”
岳子然仍说了一句不妨事,却没有站起来邀请两人入席的打算,而是颇有趣的打量着这两位,似乎想要比较一下哪一个脸皮更厚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那樵夫见孟珙如此有礼,似乎有些受不了,暗自撇了撇嘴,上前一步笑道:“哈哈,我叫鱼樵耕,你叫我老鱼就成,小子来来,我陪你喝几杯。”说着便进了船舱,人还未坐下,便先取了一杯温好的酒一饮而尽,喝罢犹自咂了咂舌头,回味片刻后才不住赞道:“好酒,好酒。”
小二见岳子然没有拒绝对方入座,便急忙移开身子,腾出两个空位来,让两人坐下,并从食盒中抽出两份碗筷递给对方。孟珙接过碗筷,先自行盛了一碗滚烫的鱼汤,吹了一口热气之后,才浅尝一口,并在嘴中细细咀嚼回味,整个动作看起来颇为斯文,有点像岳子然前世见过的茶道中人饮茶。
孟珙又喝了一口,似乎是在确认它的味道,良久后才开口赞道:“当年侨居苏堤的东京厨娘宋五嫂一碗鱼羹受到了先皇高宗的称赞,至今传为佳话,让人恨不得早生几年,好饱尝那美味。现在尝了这鱼汤之后,却直让人叹息先皇高宗何不迟生几年。”说着又叹息了几声,才问道:“这鱼汤谁做的。”
黄蓉倚在岳子然身边,听他说了一串赞扬的话,心中自然很是惊喜,闻他问,便斜着脑袋道:“是我做的,怎么了?”
孟珙站起身子来,躬身向黄蓉行一大礼,口中说道:“感谢姑娘,让孟珙这一生除却驱除鞑虏的心愿未了外,却是过的圆满了。”
“酸。”鱼樵耕又是撇了撇嘴,自己也盛了一碗,不怕烫的张嘴便咽下一大口去,末了才抹了抹嘴说:“老孟,我总是和你唱反调。不过,今rì你说的那堆酸文,却是把老鱼要说的全说了。贼他娘的,这鱼汤太好喝了。”
听他爆粗口,黄蓉和岳子然都笑了,这两人一斯文一粗鲁,却是有趣的紧。那孟珙似乎颇会察言观sè,见岳子然笑了,便知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二人的贸然造访而气恼,于是问:“公子是哪里人士?”说话之间还有意无意的看了黄蓉一眼。黄蓉这时正在收拾另一道小菜,所以并没注意到。
“桃花岛人士。”岳子然不老实的说道。
“桃花岛?”孟珙有些疑惑,他久居朝堂军旅,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丝毫不知,所以自然是不知道这桃花岛是在何处了。
黄蓉却回过头来,娇嗔的瞪了岳子然一眼,同时不忘在他的腿上留下一道教训。孟珙见了,神sè稍有些落寞,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了。
岳子然却犹自厚着脸皮说道:“是啊,先前我也不晓得有这个地方,后来入赘到岛上后才知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倒是奇了,那里是我们宋朝疆土吗?怎么个桃源法?”孟珙问道。
岳子然更乐,他现在已经知道这孟珙是什么人了,宋朝最后一位名将,联合蒙古灭了金,在宋蒙战争爆发后,更是曾以一人之力统御南宋三分之二战线上的战事,被后世军史家称之“机动防御大师”。
今rì能够在西湖之上煮酒侃懵这样一位牛人,在后世怕会成为一则美谈吧。岳子然恶趣味的想到,不过转念又想,史书记载都是寥寥几笔,自己这桩趣事怕是很难流传出去的,看来自己回去得让白让用纸笔记下来,亲自流传下去方为妥当。
岳子然摇了摇头,说道:“那里的铁是可以在天上飞的;船是可以在水里游的;人是可以千里传音的。那里知县纳小妾是要被罢官的;买刀是需要身份证的;乱说话是会收到快递的。”
孟珙确实是有些迷糊了,完全不知道岳子然在说些什么。眼神看向黄蓉,见她也是一脸的茫然,顿时苦笑道:“公子莫调侃某了。”
岳子然摇了摇头,道:“我倒不是在调侃你。”只不过是没有说那只是千年以后的世界罢了,岳子然心中想到。
鱼樵耕趁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连吞下去几杯了。这时稍歇,又讽刺孟珙道:“小子,别理他,他见谁面都要先问对方是何方人士,俗得很。来,我们喝酒。上次喝到这般烈酒,还是在枣阳杀金狗的时候,转眼已经过了四年,老鱼也好久没有这般尽兴了。”
孟珙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老鱼,已经过了四年了,兄弟们都对你想念的很,你还是回来吧。”
鱼樵耕与岳子然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一抹嘴微叹了一口气,却故作豪爽的挥手道:“你别劝了,你若当我们还是兄弟,我们与这小兄弟一起畅饮一番。你若是还要再劝,那便是离开的好,省的在耳边聒噪。”
孟珙似乎已经知道是这般结果,只能做最后的努力,说道:“阿父他……”
鱼樵耕又是一饮而尽,挥了挥手打断他说:“阿父若去了,我必为他老人家守孝三年。但今生,我们还是不见的好……”
“今生我老鱼是死都不会为他们老赵家卖命了。”最后老鱼放下酒杯,恨恨的说。
船家蓦地跌落了筷子,神sè间有些惊恐,显然是被老鱼最后的话给惊到了,见所有人把目光都聚到了自己身上,他忙拘束的说:“我,我去撑船。”
岳子然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是两人进来时,他与船家相谈正欢,不想由此中断下去,于是摆了摆手,示意船家坐下,说道:“莫谈那些让人烦忧的事情,船若漏了,自然有人去堵,堵不住沉了便是。”
孟珙知道事情已然如此,长叹一口气,却也是难得的取出一杯温酒,一饮而尽。
“我发现你们一点也不俗,”岳子然说道,“你们似乎还未问过主人家姓名。”
“哎呦,这可是我们不对了。”鱼樵耕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举起酒杯说道:“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第二十一章断桥比武
看着鱼樵耕接连饮下三杯,岳子然暗自腹诽道:“这不是惩罚,怕是奖赏吧,只是不知道他与曲嫂比起来,谁更能喝。”想着便将心中所想,附耳与黄蓉说了。黄蓉低声笑道:“若真能喝的过曲嫂,待刘三哥吃干醋的时候,看你如何收拾。”岳子然觉着有些道理,顿时打消了要将这樵夫介绍给曲嫂做酒友的想法。
孟珙没有自罚三杯的打算,吃了一口菜,待鱼耕樵罚完三杯后才问:“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岳子然,你们叫我子然便是。”岳子然回道。
“子然,”鱼樵耕没有客气,直接问道:“你们到这西湖上也是来看那狗屁比武的?”
岳子然扫了小二一眼,回道:“有一点,你们也是?”
“我才不会那么无聊呢,”鱼樵耕说道,“燕三本事如何我不知道,那萧家小子笨手笨脚的很。nǎinǎi的,上次在南塘村闯金营,若不是他在旁边束手束脚,我早把那金国使者给宰了。”
“唔,樵夫啊。”岳子然意有所指的又扫了小二一眼,见他脸上的表情jīng彩纷呈,脸上也是不由自主的泛出了笑意。又转头问:“那你们来西湖上?”
鱼樵耕恨恨的指了指吃相斯文速度却丝毫不慢的孟珙,说道:“这厮脑袋发痴了,非得要看看雪后的西湖。”
岳子然脸sè一窘,有些无奈的说:“我们也是来游西湖赏雪的。”
“嗯?”鱼樵耕顿了一顿,不过却没有如岳子然所想的那般说他俗,而是竖起拇指赞道:“你比这厮享受多了,身边有美人美酒好菜相伴,哪似这厮,”说着指了指外面的一叶扁舟,“撑着个破船,什么都不带就出来了。”
岳子然算是看出来了,这鱼樵耕显然是很喜欢与孟珙抬杠的。只是自己与两人初识,倒不便说谁对谁错,只能劝道:“来,喝酒,喝酒。”不料他刚举起的酒杯,却被黄蓉夺取了。岳子然尴尬的笑了笑,冲鱼樵耕挑了挑眉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黄蓉却替他解释道:“他身子有恙,不便喝太多烈酒。老鱼若想喝酒,只管自己喝便是。”
鱼樵耕闻言说道:“我略懂一些歧黄之术,让我为子然看看。”说着抓过了岳子然的手臂,两根手指搭在脉络上探查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嗯,受了内伤,确实不适合饮太多烈酒。”思索片刻后又问岳子然:“是不是经常咳嗽?”
“不错。”岳子然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鱼樵耕点了点头,“你的内伤还得自己解决,我没有办法,不过倒可以开些药养着你的内脏五腑,让你身体不至于太过虚弱。待明rì你到西湖西畔灵隐寺找我取药便是。”
“如此多谢了。”黄蓉嫣然一笑,亲自为鱼樵耕斟了一杯酒。
“哎呦,折煞老鱼了。”鱼樵耕忙接过,赞道:“子然,你有如此佳侣,当真是有福之人,不过今rì这美酒却只能老鱼自酌自饮喽。”说着还挑衅的看了孟珙一眼。
孟珙苦笑道:“喝酒误事,我发过誓从此不沾杯中物的,你如何勾我都不成的,更何况这里有如此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