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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穆念慈走了过来,代杨铁心邀请岳子然到家吃饭,但被岳子然拒绝了。穆念慈知道岳子然与完颜康有话要说,因此也没勉强,将完颜康已经盛好的饭菜端走了。
包惜弱闻不得油烟气,所以饭菜一般都是在酒肆这边做好的。
完颜康见穆念慈不在这边吃,联想到刚才岳子然所说的三人,顿时明白些什么。
果然,待穆念慈走后,岳子然轻笑道:“还不让六王爷出来用饭?在密室呆了这几日,恐怕早已经呆腻歪了吧?”
完颜康见他笃定的样子,也没辩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密室当日还是我找到的。”岳子然说:“让王爷出来吧,我们之间还有合作,我是不会害他的,而且有我在,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完颜康知道岳子然所言非虚,因此点头答应了。他打开橱门,用力旋转那只铁腕,橱壁喀喇喇的声音响过,橱壁刚分开,一道身影便闪了出来。
完颜洪烈在密室中早听到岳子然的话了,他对岳子然还有利用价值,因此知道岳子然所言非虚,完全不必担心岳子然会害他,甚至对方还会帮助自己脱困。
“王爷好。”岳子然见完颜洪烈狼狈的样子,明显有些幸灾乐祸。
完颜洪烈不自然的咳嗽一声,不自然地说道:“没想到…没想到与岳帮主再见面时,居然是在这般不堪遭遇下,让岳帮主见笑了。”
“无妨,无妨。”岳子然挥手:“人生百态总要经历一些的,谁也不能总是志得意满的。”
完颜洪烈见岳子然没有继续挖苦他,松了一口气。
却没想岳子然继续说道:“不过太志得意满也是不对的。”他指了指窗外周遭的情形,问:“当年这里断皮残垣,都是志得意满的金人造成的。而且王爷也曾在这里志得意满过,毁人家庭不倦,现在这般不堪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完颜洪烈苦笑连连,有惆怅还有些愧对完颜康,但心中同时也在腹诽岳子然果然毒舌属性未改,与他的剑一般伤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运筹帷幄
挖苦痛快了。
岳子然啪的一声,打开了酒坛的泥封,说:“店内上好杏花村,请君品尝。”
完颜洪烈拱手坐在了下首,从筷笼中抽出一双筷子,先尝了一口完颜康烧的菜,咀嚼几口后突然泪如雨下。
“父王。”完颜康诧异,忙问:“可是饭菜不合您口味?”
“不是。”完颜洪烈泪洒衣袖,摇头说道:“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却能烧这么一手好菜,孩子,苦了你了。”
完颜康为他倒酒,劝道:“父王不必悲伤,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做政治家的基础本领便是说哭就哭。
岳子然对他们的表演冷眼相看,正要尝一口让完颜洪烈大发感慨的饭菜,却见窗户口闪过一道青影。
说时迟,那时快,岳子然手中的筷子掷了出去,两双筷子穿过窗纸准确无比的点在对方两处穴道上,让他站在了原地,再动弹不得。
完颜洪烈惊的泪珠挂在了眼帘,与完颜康一起张大了嘴,本应父慈子孝的话硬是卡在嗓子眼吐不出来了。
岳子然装腔作势的淡然地重新取出一双筷子,夹了一口菜,在口中慢慢地咀嚼,一副不放在心上的骚包模样,可见表演是人的天性。
菜烧的还算不错,但与蓉儿相比还是差远了,岳子然暗自撇嘴评价。
“好俊的功夫。”半晌后,完颜洪烈反应过来。拍掌赞道。有岳子然这地头蛇在这里,蒙古人鞭长莫及,他现在是完全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用完饭。租辆马车将王爷安全送到中都如何?”岳子然夹了一口菜,吃着慢条斯理的问。
完颜洪烈苦笑:“不怕岳公子笑话,中都马上不保,只能回南京汴梁了。”
“汴梁。”岳子然不惊讶,只是有些感叹:“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当初金人把汉人赶出汴梁,造靖康之耻让汉人蒙羞的时候可曾想到今日?”
完颜洪烈不敢言语,他现在在岳子然面前已然没有任何颜面了。孰知岳子然下一句话,险没把他吓死。
“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一雪前耻?”岳子然摇了摇手中的酒杯,向完颜洪烈敬酒。
完颜洪烈忙擦了擦因惊恐洒在桌面上的酒水。举杯干笑道:“岳公子说笑了。说笑了。”
“我可没有说笑。”岳子然一饮而尽,说道:“不过战场的事情还是战场上见分晓的好。”
“那是自然。”完颜洪烈忙不迭的说。
“不过,这次救你你总得付出一些代价吧?”岳子然满是期待的看着完颜洪烈,让完颜洪烈无法拒绝。
完颜洪烈看着岳子然,咬咬牙,半晌后问道:“先前在嘉兴城答应公子的翻倍如何?”
岳子然摇了摇头。
“三倍,不能再多了。”完颜洪烈牙都快咬碎了。
岳子然又摇了摇头,为避免山东出现喧宾夺主的情况。他说道:“先前在嘉兴城,王爷答应山东义军的条件不必改变。我只向王爷借一样东西。”
“哎…借什么?”三倍已是极限,完颜洪烈都要舍命张口骂娘了,却听岳子然原来不改嘉兴城他们的约定,忙改口问道。
“我要由汉人组成的五万兵卒。”岳子然用肯定地语气说。
“什么?”完颜洪烈和完颜康对视一眼,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岳子然敲敲桌沿,认真地说道:“你们没有听错,五万兵卒,用完归还。”
半晌后,完颜洪烈小心翼翼的问:“岳公子,你借兵做什么?”
岳子然笑道:“不日我将前往西夏,到时候不仅要对付蒙古人还要对付西夏人,自然得有些资本咯。”
西夏被蒙古人教训狠了,总是帮着蒙古人攻打大金,金廷早对西夏人不满了,只是有蒙古人在侧,他们腾不出手来整治西夏罢了。此时听岳子然要对付西夏人和蒙古人,完颜洪烈也没问缘由,只是有些迟疑:“五万兵卒对付蒙古人……”
岳子然抢话问道:“你觉着我是以卵击石的人?”
完颜洪烈摇了摇头。
“今天你能不能活命,便看你的决定了。”岳子然笑笑,也不向他解释自己的计划。
对付蒙古人和西夏人都是金人乐于见到的,但借兵给岳子然,能否归还便是未知数了。
不过,五万兵卒并不是大的数目,况且还都是战斗力不强的汉人,因此在仔细思虑一番自己与五万兵卒之间的价值后,完颜洪烈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合作愉快。”岳子然敬他。
饭后,完颜康去找了马车,让完颜洪烈早早的钻进去躲着了。
岳子然走到被他点穴的人面前,见对方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流里流气的登徒子打扮,估计是蒙古人雇来探听消息的。当下也没为难他,岳子然随手给他解开穴道,说道:“告诉他们,人被丐帮送走了。”
这人忙不迭的应了,撒腿就跑。
又等了片刻,穆念慈神色之间有些不喜的走了过来,对岳子然说道:“娘亲病重,爹爹实在走不开,说改日到客栈亲自拜访公子。”
岳子然挥了挥手,歉意的说:“本应该我去拜访的,只是有事走不开罢了。”
穆念慈打量了几眼呆在一旁的马车,若有所思。
“你没事吧?”见她脸色不好,岳子然关心地问。
穆念慈摇了摇头。
于是岳子然拱手与完颜康拜别。
俩人走在前面,马车慢慢地跟在后面,待到了临安府,有丐帮弟子过来接应护卫后,马车才向北而去。
看着马车消失的背影,穆念慈突然问:“马车上是完颜洪烈?”
岳子然扭过头来看她,见她倔强的看着他,点点头说:“是。”
“为什么?”
“他用五万兵卒换他的性命。”
穆念慈不再说话,她知道岳子然有自己的计较。
“你觉着杨康这人如何?”穆念慈又问。
见她脸色一直不好,再想到完颜康看穆念慈的眼色,岳子然皱起了眉头:“是不是他们夫妇和你说什么了?”
穆念慈不答。
岳子然思虑半晌后说:“完颜康在牛家村是拴不住的,或许等完颜洪烈死后,他折腾一番倦了累了会回到牛家村改姓杨,但现在他一直是完颜康,即使你也改变不了。”
穆念慈抬眉,诧异的看着岳子然,问:“你都知晓了?”
“很难猜么?你把所有事情都挂在了脸上。”岳子然轻笑,问:“谁对你说的?包惜弱?”
穆念慈点点头。
“幸福是需要自己把握的。”岳子然摇摇头。
“是吗?”穆念慈板着脸,不悦地问:“你觉着我能把握幸福?”
“呃。”岳子然动作一滞,呵呵笑道:“可能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闲庭漫步
秋日午后的阳光让人慵懒。
城外送罢,俩人闲庭漫步在西湖边儿上。这里的繁华如昨,甚至更甚,少了些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书生意气,多了些绮艳荡漾的艳词俗曲。或许是因为大金凋敝的缘故,又或许是蒙古人一身羊骚味儿,让他们认为这里的江山永固,那些人永远也难踏足江南吧。
西湖边上泊着不少舫船,青楼才子嬉戏的声音不时传来,但也有茶馆,三杯两盏,端坐几人,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岳子然本没想登船喝茶的,但在经过一艘泊在岸旁的船舫后,有人在身后高声唤他:“岳公子?岳公子请留步。”
岳子然闻声扭头望去,见是有些时候没见过的孟珙。
站定身子,还未回话,孟珙就已经走上前来了。他拱手对岳子然说道:“果然是岳公子,好久不见了。”
岳子然回礼,道:“好久不见,孟将军近来可好?”
“还是老样子。”孟珙谦虚地说:“不过这一年不见岳公子,孟某这胃可遭殃咯,令夫人的厨艺当真绝世,令人难忘。”
说罢,孟珙转身要打招呼,但见到穆念慈后却是怔了一怔,心底闪过一丝失望。
“穆念慈见过将军。”穆念慈屈身行李。
孟珙忙回了。
“今日刚回临安府,内子身子乏了,却是让孟将军失望了。”岳子然轻笑,却是没有介绍穆念慈的身份。
孟珙误以为穆念慈也是岳子然姬妾,心中对岳子然已经不是艳羡可以说清楚了。
“无妨。只是玩笑之语罢了。”孟珙笑呵呵地摆摆手。邀请岳子然:“岳公子若有闲不如和孟某上船喝杯茶去?”
“也好。”岳子然点点头没有推辞。
于是俩人在孟珙带领下。在码头上了船舫,尔后船家便解了系在岸旁柳树上的绳索,向湖中心撑去。
孟珙自谦说自己过的还是老样子,岳子然却不这么认为。
至少在岳子然的情报中,孟珙的父亲,金人称为“孟爷爷”的抗金名将左武卫将军孟宗政在春天刚刚去世。
忠顺军作为孟宗政接收金人境内流民组建的军队,在孟宗政死后,起初由江海统辖。但由于不能令人信服,所以军中动荡不安,最后,京湖制置司只能将忠顺军交由孟珙统领。
而此时的孟珙正处于守孝期,却由先前的光化县尉直接晋升成为实打实的一军之主,说意气风发也不过分了。
船舫分两层,一层大约是厨房、仆从休息的地方,有五六个虎背熊腰的兵士握着长枪站在那里。
上了二层,船舱中央摆着烹茶一应物什,桌椅分两旁规矩的放置。旁边自有着绿色厚衫长襦裙,外面罩了白色纱衣的侍女候着。
周围轻纱遮掩。清风吹来微微飘动,里面的人影与外面的景色如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却能看个七八分。
在首座对面,有垂地珠帘挡着的雅间,帘外摆着檀香,烟雾缭绕,营造了一种淡雅脱尘的气氛。
珠帘内人影晃动,孟珙拍了拍手,一阵泉水溅落在青石上的清脆声扑面而来,让人顿时感到了泉水的清冽与干净。
“弹的一首好琴。”岳子然忍不住拍掌赞道,“能听此曲饮茶,茶水浸泡不出茶味也不打紧了,清冽解渴之意,已然是流落满怀,孟将军果然有雅兴。”
孟珙却半点骄傲不起来,他笑道:“岳公子莫羞辱人了,素素琴声与木青竹相比可差的远,岳公子每日听木姑娘独奏,品味早已不凡,这等曲子没有脏了岳公子耳朵,孟某已经是高兴不已了。”
鱼樵耕曾经说的果然不错,这孟珙酸文拽起了一套一套的,寻常之人怕是招架不住。
“你怎么知晓的?”岳子然问。
“呵呵,木大家在你客栈下马车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杭州城已经是传遍了。”孟珙笑着说,此时火炉上的茶壶水已沸,孟珙提起来,亲自为岳子然和穆念慈斟茶,尔后为自己沏上,又道:“当日我等在西华断桥边听了木青竹告别曲,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却没想到又出现在了公子府上。”
说罢,孟珙摇了摇头,轻啄一口茶,问:“莫非这一年,岳公子去追木大家去了?”
岳子然转动茶盏,笑道:“孟将军何必明知故问?”
孟珙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切莫贪心不足,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