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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武器的董家四将很快被押往了宋军后队看押,而何康也力排众议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将包括那一名蒙古人和四名色目人在内的四十三名蒙古士兵放回江北,不过在那四十三名蒙古军士兵上船的时候,何康新的命令传来,“大宋贾丞相号令,任命董文炳为禁军都统制,任命董文用和董文忠为禁军统制,任命董士选为司录参军事兼知衡州府。”
面对何康的这个命令,押解蒙古军士兵上船的宋兵轰笑起来,“呵呵呵呵,刚才还叫得那么厉害——象个忠臣孝子似的,现在还不是乖乖投降了?”而四十几个蒙古军士兵个个脸色大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偏偏刚从水里捞上来不久的陈宜中又全身湿漉漉的凑了过来,叫道:“那边的汉人兄弟,听到了吗?你们的董将军已经弃暗投明了,现在你们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只要有愿意投降的,大宋绝对不会抛弃你们这些误入歧途的子民。”
“将军,我愿意投降。”一个董文炳的亲兵害怕过江后受到牵连,赶紧颤抖着叫道。陈宜中点点头一挥手,身后立即站出两个宋兵,一个捧着一套宋兵装束和两贯铜钱,一个捧着热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交给那名投降的董文炳亲兵,那亲兵经过一夜的苦战早已是饿得前心贴后背,接过衣服和饭菜感激几句,便狼吞虎咽的吃开了。见此情景,那些已经上船的蒙古兵又跳出十几个汉兵,表示自己愿意投降,也获得了同样的待遇。其他的蒙古士兵则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回江北,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划着桨渡过长江。
……
与此同时,江北的蒙古军已经返回了沦水河畔的大营,面色阴郁的蒙古众将全都被忽必烈叫到了中军大营,这些垂头丧气的蒙古将领在进帐前,每一个人都做好了挨一顿劈头盖脸臭骂的准备,水军万户解诚因为让数千蒙古铁骑葬身鱼腹,甚至已经悄悄留下遗书——准备掉脑袋了。可是在进帐之后,蒙古诸将不由全都目瞪口呆开了——大帐之中并没有想象中提着雪亮鬼头刀的刽子手,也没有暴跳如雷的蒙古四王爷忽必烈,反而放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和美酒,刚打了一个大败仗的忽必烈也是满面笑容,仿佛刚捡到了一个大元宝一样。
“诸军,不必这么垂头丧气嘛。”忽必烈轻松的微笑着,向仿佛刚死了亲娘的蒙古众将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军前区区小挫,诸位不必放在心上,他日我军整兵重来,定能报今夜之仇。”说罢,忽必烈又笑道:“辛苦了一夜,诸位都饿了吧,快快坐下,与本王一起用饭。”
“多谢四王爷。”松了一口气的蒙古众将连声感谢,赶紧各按品级坐下。惟有解诚不敢坐,而是战战兢兢的走到忽必烈面前双膝跪下,颤抖着说道:“王爷,末将无能,指挥失误,掩护无力,致使我军运兵船在渡江途中被南人击沉一十三艘,回航中又被击沉两艘,近六千铁骑葬身长江……水军损失更是惨重……。末将实在该死,请王爷治末将之罪。”
“解将军快请起。”忽必烈双手搀起解诚,强忍着心疼微笑道:“将军不必自责,此次兵败,全因本王误中贾似道奸计,决策不当所致。将军指挥的水军虽然损失惨重,但也是因为我军情报不畅,没能及时掌握宋人拥有新式武器的情报,主要原因不在将军身上,本王又岂能责怪将军?”
“王爷大恩,末将粉身碎骨也难回报。”虽然有些做作,但解诚流出来的眼泪多少有些是真的——至少是不用死了。忽必烈哈哈大笑,先将痛哭流涕的解诚搀回座位,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举杯说道:“诸军,请举杯,我们这第一杯酒,敬给董文炳、董文用、董文忠和董士选四位将军,他们四位将军为了掩护同伴撤退,不幸陷落敌阵,以身殉国,愿他们在天国的英灵不朽,永远保护我蒙古全军将士。”
“英灵不朽。”蒙古众将齐声长吟,与忽必烈一起将酒淋到席前。忽必烈放下酒杯,又说道:“传令下去,追封董文炳将军为平章政事,谥号忠献;追封董文用、董文忠和董士选三位将军为参议中书省事,立衣冠冢,牌位进忠义阁,厚恤家人。”忽必烈又补充一句,“本王记得董文炳的第二个弟弟董文蔚就在军中任职,有这事吗?”
“回禀王爷,董文蔚乃是文官,在按嗔王爷帐下任事。”子聪合掌答道。忽必烈点点头,“你亲自去把他请来,本王要当面封赏于他,以告慰董文炳将军的在天之灵。还有,先别告诉他噩耗,让本王亲自转告他。”
“遵命,小僧这就去安排。”子聪答应一声,出帐安排去了。可是他的前脚刚出帐篷,帐篷外就进来一名传令兵,在忽必烈面前单膝跪倒。“王爷,南人用小船送过来三十余名我军败兵,说是南人右丞相贾似道履行对董文炳将军的诺言,放他们回长江以北。并转达了贾似道对王爷的话,说那些士兵都是宁死不屈的好汉,请王爷善待他们。”
“贾似道履行对董文炳的诺言?”忽必烈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气氛顿时又沉重下来,蒙古众将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惟有那名刚进来的传令兵不知所以,又说道:“前方的乌力罕将军请示王爷,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把他们全叫进来,本王要亲自询问他们。”忽必烈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传令兵一拱手,起身飞快奔了出去。不一刻,那三十多名全身沾满血污、伤胳膊断腿的蒙古士兵便全部进到帐篷,那些蒙古士兵见到忽必烈二话不说,马上扑倒在忽必烈面跪下嚎啕大哭。而忽必烈先是打量一通这些败兵,发现其中并没有董家四将之后,这才努力平静的问道:“说说,说说你们是怎么过江来的,在长江以南发生了什么事?董文炳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王爷,董文炳那个忘恩负义的汉蛮子……他背叛了你。”三十几个败兵中唯一那个蒙古士兵大哭着,用蒙古语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又咬牙切齿的说道:“董文炳那个汉蛮子开始还叫得好听,坚决不投降,可他刚放下武器就背叛了王爷,还做了汉蛮子的大官,叫……叫什么来着?”
“都统制。”一个色目人接话道:“汉蛮子董文炳封了都统制,他的两个兄弟和儿子都封了统制。”
“董文炳的儿子是被封为司录参军事,还兼着知衡州府。”另一个记忆力极好的色目人纠正同伴的错误,并补充道:“后来董蛮子投降以后,本来准备和我们一起回来的十几个汉兵看到他们被蛮子封官,也都投了降。”
“王爷,投降的全是董文炳的亲兵,小人们不是,所以小人们没敢背叛你,王爷你明鉴啊。”一个汉兵怕被牵连,也是跟着撇明关系。
“够了。”忽必烈挥手制止败兵的哭诉,虽说忽必烈此刻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可心中却已是怒满胸膛——他刚追封了‘为国捐躯’的董家四将,敬给董家四将的酒水也还在地上流淌,可马上就接到董家四将叛变投敌的消息,换谁也受不了啊!一时间,帐篷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喘,全都在等待着忽必烈大发雷霆。
“该怎么办呢?不处置董文炳的家人,杀鸡儆猴,军队里的汉人就会心存侥幸,将来战况不利时,必然不会死战出力,投降的汉人只怕越来越多。可要是处置了董文炳的家人……。”忽必烈悄悄咬紧嘴唇,慢慢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可就在这时候,他的幕僚子聪已经带着董文炳的二弟董文蔚进来,子聪向忽必烈合掌道:“王爷,小僧已经把董文蔚带来了。”
“拖出去砍了!”忽必烈猛然睁开眼睛,赤红着眼睛咆哮道。子聪和董文蔚都是大吃一惊,可不等他们的询问原因和求饶,忽必烈身后已经窜出两名怯薛,一左一右架起董文蔚就往帐篷外走,可怜董文蔚糊里糊涂的被叫到中军大帐,连话都没机会说上一句又糊里糊涂被拖出帐篷,更加糊涂的掉了脑袋。
“王爷,董文蔚人头在此。”从三岁就开始接受杀人训练的怯薛杀起人来那叫一个快,只在眨眼之间就拎着董文蔚血淋淋的人头进来,双手捧到忽必烈面前。正在暴怒中的忽必烈本想挥手让他们把人头拿出去,可是他的手刚挥到半截就转移了目标,重重一下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心中惨叫道:“糟糕!本王又中计了!”
“王爷,知错能改,还有挽救的机会。”已经从蒙古将领那里知道事情经过的子聪走到忽必烈身边,压低声音轻轻说道。忽必烈阴沉着脸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头,低声答道:“本王不能错,董文蔚已死,董文炳必然真正投降,现在挽回已经太晚。本王只能将错就错,警告那些心存侥幸的汉人将领。”说罢,忽必烈抬高声音,命令道:“传令大都,将叛将董文炳满门赶尽杀绝,以示效尤!”
“谨遵王爷号令。”满帐将领都站起身体,恭声答应。说话的时候,蒙古将领脸上的表情还算好些,汉将却都是面如土色,心中就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的滋味都有……
第一卷 鄂州鏖战
第二十五章 是战是和
“胜利了——!”一个宋兵旗手高举着军旗,跑到长江岸边最高那块礁石上,摇晃着军旗对着滔滔江水忘情呐喊,“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蒙蒙细雨中,青石矶荒野上成千上万的宋军士兵忘情呐喊着,互相拥抱扭打着,发泄对胜利的喜悦,更有不少人留下了激动的泪水,跪在地上痛哭失声。确实,自南宋与蒙古开展的三十二年来,自南宋最后一名名将孟珙病逝之后,宋军还从没有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一夜之间,宋军以阵亡六千余人的代价,歼灭蒙古军一万七千余人,其中还没包括被生生淹死在长江之中的六千蒙古铁骑,俘虏一万一千余人,缴获南宋稀缺的战马三千余匹,军需粮草无以计数。这样的大捷,也只有孟珙亲自指挥的江陵大捷可以媲美。一时间,对战斗指挥者兼决策者贾似道赞誉声铺天盖地……
“还是贾丞相厉害,我们大宋有这样的丞相,真是咱们当兵的和老百姓的福气。”
“丞相太勇猛了,光着胳膊上阵,中了箭还坚持指挥战斗,我当兵快有十五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主帅——还是文官主帅。”
“我以前一直误会了丞相,还经常在背后骂他,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向他赔罪。”
“得了吧,丞相中了箭,肯定还在养伤,你那有机会向他当面赔罪啊?”
“也是,也不知道丞相的伤势怎么样了?可千万别……咦,丞相?!丞相出来了!”说话那宋兵指着临时搭建的中军帐篷,激动的大叫道。经他这么一提醒,这些宋兵才发现那位在一夜之间扭转了形象的贾似道贾丞相身穿整齐朝服,已经带着一大群宋军高级将领走出了帐篷,在贾似道的手中,还双手捧有一面硕大的灵牌。众宋兵纷纷大惊,“谁的灵牌?那位将军阵亡了?”“没听说有大将军阵亡啊?就连掉进水里的陈将军都被伍将军背上了岸。”“是啊,那会是谁的灵牌呢?”
“肃静,整队!”宋军各级军官大声呼喝,组织队伍,不一刻,两万多名宋军便排好队伍,组成二十余个黑压压的方阵肃立。更多的宋兵则被留在战船上,从高处观看他们的贾似道贾丞相准备搞什么花样。只见贾似道捧着灵牌直接走到宋军之前,将灵牌郑重放到亲兵抬来的供桌之上,又在供桌前放上三牲祭品,贾似道这才捧起三支两尺长、大拇指粗的柱香,高声道:“众位将士,昨夜鏖战,我军阵亡六千一百二十五名将士,我军昨夜能够取得大捷,全因他们奋勇杀敌之功。请各位将士与本相一起,拜祭这六千一百二十五名为国捐躯英雄。”
“是弟兄们的灵牌。”宋军全军上下恍然大悟,醒悟之后便是感动,宋兵暗暗感激贾似道对阵亡士兵的重视之余,又想起昨夜阵亡的兄弟手足,不由黯然神伤。而贾似道确定了他的话通过各级将领传达全军后,又转身向灵牌鞠了三躬,这才将柱香插到灵牌之前,然后又退回原位单膝跪下,抱拳长喝道:“将士们,你们保家卫国的遗志,由我们继承。请你们,安心上路——!”
“安心上路——!”宋军全军将士有样学样,也全都是单膝跪下长喝。刹那间,上到一方重将,下到普通士兵,荒野中黑压压的跪满了密密麻麻的宋军,“安心上路”的呼喊声伴随着哗哗江水声,响彻云霄……
……
“从今以后,每次战斗结束之后,主将必须带领全军在阵亡将士面前祭奠,告慰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此为军令,任何人不得违抗。”回到中军大营后,何康立即在军事会议上将他抄袭自某人鼓舞士气的办法颁发明令,发扬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