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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天楚摇着折扇。一边与夏凤仪、飞燕议论着沿途地风景,一边信步往那村上头的槐树走去。
来到槐树下,这才发现有几排长木凳,说是木凳。其实只是一根长木破开了。加上支架而已,倒也有些山村野趣,这里风景甚好,却不是交通要道,且比较僻静,修这长木凳,显然不是歇脚用的。而是给村里人夏日里乘凉,又或者是给村里少男少女们幽会谈情说爱用的。
孟天楚等人在凳子上坐下,遥望山下飘缈地乡村,只觉得尘世间地所有喧嚣都远离了,感到了一种离尘的空灵。
就在这时,村里传来一阵爆竹声,接着是唢呐声,奏得是白事的哀乐,在其中,间或有哭声传来。
海里正站起身望了望。说道:“好像是海大山他们家,可能是请了呐手开始操办白事了。”
提起上午的事情,孟天楚立即想到的却不是那件案子。而是那超凡脱俗的小媳妇林若凡。那俊俏的脸庞。那哀怨地神色。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纯。真想不到这山沟里居然会有这仙女一般的女孩。
想起林若凡,孟天楚不禁有些痴了。自言自语道:“这女子真是迷一般阿……”
“女子?谁啊?”夏凤仪问道。
“哦,今天上午那酒醉跌入池塘淹死的那村民的媳妇。”
夏凤仪望了一眼孟天楚那魂不守舍的模样,柔柔问道:“这女孩想必一定是绝美无比吧?”
“嗯……”孟天楚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即省悟了过来,忙陪笑摇头道,“不,谈不上,要论美貌,她比起我娘子来,那可就差远了。嘿嘿!”
飞燕在一旁笑道:“少爷,瞧你刚才那神情,瞎子也看得出来你对这女孩十分欣赏,所以啊,嘻嘻,少爷你不解释倒还好,这一解释啊,还真让人觉得有些假了。”
“我说的是真话啊,”孟天楚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转头对海里正道,“里正大人,你说说,那海林氏比我娘子如何?是不是差远了呢?”
海里正陪笑道:“那是自然,这海林氏不过是一山野村妇,如何能与师爷夫人大家闺秀相提并论。”
孟天楚脸一沉:“我没让你说出身,你说说她的长相,能与我家娘子相比吗?”
“嘿嘿,那就更没法比了,那海林氏面目狰狞,粗手粗脚,说话大嗓门,如何能与花容月貌的师爷夫人相比阿。”
孟天楚得意地向夏凤仪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没想到一旁地王译王捕头是个直性子,想也不想,信口说道:“不对,那海林氏长得的确超群,可与面目狰狞粗手粗脚扯不上边!”
孟天楚气得真想一脚踹过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王捕头兀自不知自己说错了,见孟天楚瞪他,挠了挠头:“师爷,先前在村口,你不是也一直望着那女孩子嘛……”
飞燕恍然大悟:“哦?夫君,原来这小媳妇就是村口你偷偷看的那女孩啊?”转头向夏凤仪眨了眨眼睛,“可惜当时咱们只看见了一个背影,没看清楚是怎么个不俗。”
夏凤仪神情淡淡地,这是自然,没有哪个女孩子听说自己心爱地男人欣赏另一个女孩而自己心里会无动于衷地。
孟天楚搂住夏凤仪的纤腰,低声道:“娘子,我……”
夏凤仪转过头微微一笑:“没关系,女孩子长得美丽,是男人都会多看几眼地,贱妾不是小气之人,不会在意的。”话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醋意。
孟天楚嘿嘿干笑了两声,想转移话题,却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随口问海里正:“溺死的这海柱子平日在村子里表现如何?”
“这个嘛……反正是不太安分。”
“不太安分?怎么个不安分法?
“海柱子都死了,老朽也不好说得过分,这么说吧,地里的活一般都是他老父亲干,他呢,整天东游西逛的,经常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脾气又暴,村里人见到他都躲着走。”
“哦,这么个人,怎么会娶了林若凡呢?看样子这海柱子家也不算十分富裕啊。”言下之意,这林若凡超凡脱俗如天仙一般,怎么会嫁给这么个小混混呢。
第175章 … 闹鬼的池塘
里正叹了口气:“唉,这都是命啊,这林若凡原来是十里的两棵树村的,他爹娘我们也都认识,她五六岁的时候,我们这一带闹瘟疫,父母病死了,她没地方去,幸好山上的敬慧师太收留了她。在寺庙里打杂,她倒是提过就此出家,可敬慧师太没答应。”
孟天楚道:“难怪这女子超凡脱俗一般,原来自幼在尼姑庵长大。”
“是啊,这林若凡极少和人说话的,性子却十分的刚烈,尼姑庵附近的地痞曾经去骚扰勾引,这林若凡拼死不从,用剪子伤了一个地痞,从此再没人敢去骚扰。”
“嗯,这林若凡倒也令人佩服,她又如何嫁给了海家呢。”
“在她十五岁的那年夏天,连续数天暴雨,有一晚那尼姑庵后面的半个山坡忽然滑了下来,把尼姑庵整个埋了。正好海大山走亲戚冒雨赶回来,路过那里,赶紧施救,多亏这林若凡是在寺庙门口负责看守庙门,距离山坡最远,所以埋得浅,被海大山挖出了出来,其余的尼姑还有敬慧师太都被埋在了里面死了。”
听到这里,夏凤仪和飞燕感到心里沉甸甸的,却又都舒了口气,都为林若凡躲过这一劫感到庆幸。
海里正续道:“海大山把林若凡背回了家,林若凡伤得很重,村里没郎中没办法医,海大山便连夜冒雨进城找来郎中给林若凡治伤。林若凡一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这才把命拣了回来。为了给林若凡治伤,海大山把攒下来准备给儿子海柱子治病的钱都花光了。为此,海柱子还和他爹吵了一架,最后差点打起来,还是老朽我给劝解开的。”
“这海柱子还敢和他老爹动手?”孟天楚愤愤道。
“唉,海柱子也老大不小的了,一直打着光棍,老爹动用了他娶媳妇的钱。他当然着急了,这也难怪的。那林若凡见此情景,挣扎着下床给海大山跪下磕头。说愿意嫁给他儿子,报答他的救命大恩。这样。林若凡才嫁给了海柱子。”
王译叹了口气:“好好一个女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孟天楚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一个弱女子,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能报答人家的救命大恩呢,问道:“那林若凡在海家过地还好吗?”
“好什么好……。算了。人都死了。就不说了……”
这时,一阵山风吹来。夏凤仪打了个机灵,鼻子一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现在已经是深秋,早上来的时候走得急,所以有些热,现在在这村头上坐了一会,又感觉有些凉了,孟天楚道:“怎么样?玩尽兴了吗?咱们该打道回府了吧?”
飞燕嘻嘻一笑:“少爷,你不去村里祭奠一下那海柱子吗?以后恐怕没什么好的借口了哦。”
“我为什么要……”孟天楚说了半截,猛然回味过来飞燕这小妮子在打趣他还惦记着那美貌且超凡脱俗地海家小媳妇,哼了一声,折扇一收,倒过来在飞燕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调皮鬼!回去吧!”说罢当先转身往村口走去。
海里正一直将他们送出村口,这才挥手作别。
一路慢慢往前走,路过早上遇到林若凡的那地方,孟天楚情不自禁往林若凡曾经歇息过地那棵树下望去,林若凡那哀怨无奈地神情又浮现眼前。是啊,被迫嫁给了一个嗜酒如命好逸恶劳且对自己很不好地男人,如何开心得起来呢。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现在这海柱子死了,只希望这能成为林若凡新生的开始。
孟天楚怔怔地望着那棵树胡思乱想,一斜眼,见夏凤仪站在一旁神情淡淡的,顿时警觉,自己身边娇妻美妾,还老想着这林若凡,这算什么事嘛,不过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去辩解,否则越描越黑,人家本来只是有些芥蒂,这一说,反倒挂在心上了。当下装着没看见,笑了笑,摇着折扇往前走。
虽然表面上把这件事放下了,正应了那句话: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心里怎么也忘不掉。
好在飞燕机灵,似乎知道孟天楚心中所想,总不时地和他们说话,孟天楚这才慢慢将心中那份牵挂淡忘了。
这一路漫步往回走,只见山清水秀,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孟天楚不时与夏凤仪说话,看了无数美景之后,夏凤仪便也渐渐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第二天,孟天楚正在书房里和慕容迥雪两人处理公务,忽听得前堂堂鼓震天响,想必是又出了什么大案子。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里揣测着。
孟天楚是刑名师爷,不能直接接案子,都是由蔡知县升堂接了状子之后,再送交他处理。如果是发生了命案之类的大案,过一会蔡知县就会找来地。这方面蔡知县比孟天楚还要着急。命案处理不好,可是会直接影响他地政绩地。
果然,不一会,就听到前厅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书房门外便响起了蔡知县地声音:“师爷!孟师爷!”
孟天楚站起身迎了出去,蔡知县正迈步进来,说道:“师爷,莲雾村又发生命案了!”
昨天从莲雾村回来,孟天楚简单向蔡知县叙述了在莲雾村发生的那意外溺死案,所以,今天蔡知县一听到报案又是莲雾村的,赶紧跑来向孟天楚报告。
孟天楚心中一动,听了这消息,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了莫名的高兴,难道是因为可以见到那超凡脱俗的林若凡的缘故吗?孟天楚当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问道:“东翁,怎么回事?你别着急,慢慢说来。”
蔡知县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具体晚生也不太清楚,只是方才有人来报案,说莲雾村池塘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莲雾村的一个村民。”
孟天楚皱了皱眉:又是池塘,莫不成是同一个池塘吧!如果是的话,这池塘里连续发生命案,难道池塘有鬼吗?
王译王捕头得到了消息,已经组织了捕快们等候在前厅外了。这种命案勘查。按道理是应该由知县老爷亲自出面勘查现场的,只是蔡知县一来对刑名事务一窍不通,二来自从上次发生那事之后。他对孟天楚更是放权了,遇到案件。都是孟天楚向他怎么说。他就怎么判。这出现场也免了,都教给了孟天楚。
孟天楚和夏凤仪说了马上要去莲雾村查处一起命案,夏凤仪神色有些怪怪的,嘴上当然只是叮嘱多加小心,飞燕则嘻嘻笑着朝孟天楚眨眼。仿佛已经知道孟天楚这一次肯定会假公济私似的。
孟天楚也不多做解释。时间也来不及。当下带着朱昊,还有慕容迥雪。出了宅院来到县衙大厅。
王捕头已经将马匹都准备好了,此去莲雾村,将近一半都是崎岖的山路,没办法骑马。所以,他们先骑马出城到了山村下,留下一个捕快看马,其余的步行爬山,翻过陡峭的山坡,这才到了莲雾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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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村口地时候,来报案的那村民先飞奔回村报告,海里正赶紧迎出村口。
“怎么回事?”孟天楚问道。
海里正苦笑道:“真是奇怪了!昨天海柱子死在那池塘之后,村里人都不去那池塘了,都换成到上面远一点的甜水井池塘提水或者洗东西。今天一大早,刘大婶——就是昨天和露儿两人发现海柱子地尸体的那个刘大婶,提着菜篮子要到上面地甜水井池塘去洗菜,路过昨天海柱子淹死地那池塘,一瞟眼,又发现在池塘里有一具尸体浮浮沉沉地,吓得这刘大婶菜篮子都扔了,瘫在地上大喊大叫。众人听到响动赶来,将池塘里那尸体拖了上来,结果发现是村里的癞头四。”
“癞头四?”
“对,姓海,排行老四,长了个癞头,所以都叫他癞头四。”
“现场保护了吗?”
海里正神情有些尴尬:“村里人听说这池塘连续淹死了两个人,都躲得远远的了,这现场应该没被破坏。尸体放在池塘边的青石板上,我叫了两个民壮看着的。”
昨天来勘查过现场,孟天楚当然知道这池塘地位置,不需要人带领,当先沿着村里地石板路穿过村子往那池塘走去。
拐过一个屋角,忽然,他地脚步停住了,只见前面一栋木屋前挂着白幡,有几个戴着白孝的老少或坐或站,在门口说着话。几个吹鼓手坐在客厅门前地小木凳上,似乎吹累了,正坐在那休息。海柱子的老爹海大山也端了个矮凳子坐在一旁,望着远处的云雾飘渺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木屋的客厅里,赫然放着一口黑漆薄木棺材。棺材前的香案旁的草垫上,跪坐着一个年轻少妇,正在烧着纸钱。
这少妇正是那如荷塘里的莲花一般清纯的林若凡。
孟天楚感到心脏猛地加快了跳动,连喉咙都不由自主变得干燥,如要冒出火来似的,痴痴望着她,竟忘了挪动脚步。
此时的林若凡一身白孝,更显楚楚动人,从雪白的孝帽下露出半个脸庞,如皎洁的明月般白净。那纤纤的素手,拈着几张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