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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名师爷-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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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主簿这时候可没心思和他闹,听孟天楚说要解剖,面现难色,看了一眼林掌柜。

林掌柜抽噎着说:“我女儿已经死得很惨了,师爷,求求你,就不要再糟踏她的尸体了……”

孟天楚听他使用了“糟踏”这个词语,不由脸色一沉:“林掌柜,尸体解剖是很严肃的事情,是查清楚死亡原因的最重要的途径,不通过尸体解剖,有的死亡原因是根本查不清楚的,再说了,我们对尸体进行解剖,是在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无关的外人根本看不到的,尸体解剖是为了查清楚死亡真相,替死者伸冤,所以,尸体解剖行为本身就是对生命的敬重,而且,解剖检查完毕,我们会将尸体缝合好,恢复原状的,因此,不存在糟踏尸体这一说。”

林掌柜也反应过来自己用词不当,抽噎着躬身道:“孟师爷,小的失言了,小的只是心痛女儿惨死,不想再让她死后还要被切割受罪……呜呜呜”

孟天楚当然能理解他的心情,这种心情也是死者家属普遍具有的,看来这件事有些棘手,转头望向袁主簿,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林思已经嫁到了袁主簿家,那就算是他家的人了,解不解剖,最后还得袁主簿说了算。

袁主簿很是为难,儿媳妇死在新房里,儿子已经说了,睡觉的时候,把门窗都关好了的,那么外人也就进不去,如果儿媳妇死于他杀,凶手就只可能是自己的儿子袁铁河。

尽管儿子一再强调自己没有杀死媳妇林思,可是,这种情况下谁又会相信呢?就算自己,也只是出于父子之情,在蔡知县他们面前,这才一再强调自己儿子不会杀人,但如果撇开亲情不谈,自己也只是半信半疑而已。他听到孟天楚说儿媳妇死于他杀,本来他是已经绝望了的,可刚才又听孟天楚说那只是初步结论,最终结论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所以,就他自己而言,他当然希望进行解剖,这也是给儿子找到一条生路的最后希望。但是,是林掌柜报的官,坚持称女儿林思是被袁铁河杀死的,刚才又坚决不同意解剖,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松口同意解剖,那肯定会激化双方的矛盾,这林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财力雄厚,如果到处乱告,那可就麻烦了,林家这时候正在气头上,还是最好先不要违背林家的意愿,先看看再说,实在不行,再要求解剖就是。

袁主簿咳嗽了一声,道:“蔡大人,孟师爷,铁河媳妇惨死,我们也很心伤,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宜毁损她的遗体,师爷破案如神,能够进入新房杀死铁河媳妇的人,范围不会太大,以师爷的本事,一定能不解剖就查清案情的,如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

孟天楚苦笑,他当然能理解袁主簿的想法,心想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犯罪嫌疑人的范围比较小,先查查看,能够直接查出凶手,当然也就不需要进行解剖了,便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暂时先不解剖,袁大人,府上有没有清凉的地下室之内的,用来保存尸体?”

“倒是有个地下室,存放些杂物的。”袁主簿转头看了看林掌柜,“亲家的冰窟里有冰块,可以运来保存尸体。”

林掌柜点了点头:“小的马上叫人运送冰块来。”

江南鱼米之乡,又盛产海盐,富甲天下,林掌柜是杭州数得上号的大户,财力雄厚,所以家里设有专门存放冰块的地窖。

蔡知县道:“如此甚好,快去安排吧。”

孟天楚先吩咐衙门忤作填写了尸格,然后让袁主簿派丫鬟们用板车将尸体运到了地下室,林掌柜也很快派人将冰块运到了袁府地下室。有了冰块,尸体短时间内不会腐败的。

他们在忙着处理尸体的时候,蔡知县、孟天楚和张县丞来到客厅歇息,孟天楚一直没说话,暗自思索着这件案子应该如何侦破。

处理完尸体,袁主簿和林掌柜等都来到了客厅。蔡知县问孟天楚道:“先生,这件案子可有眉目?”

“按照袁铁河所说,新房里只有他一个人,而门窗又是关好了的,那凶手是谁,也就不用侦查了。”

袁主簿急忙陪笑道:“犬子是不会杀人的,更何况杀自己的新婚娘子呢,要杀也不会在新房里关上门窗杀啊,还将自己关好门窗的事情告诉别人,这也太不合常理了,所以,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或者凶手是从房顶进来的,又或者凶手本来就潜伏在房间里,总之,请师爷务必查清楚真相,卑职相信犬子是无辜的。”

孟天楚点点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刚才我也想过了,如果真是袁铁河杀的,没有理由说门窗已经紧闭,那不是自己把自己往里套吗,的确有些说不通。这样吧,咱们先不管门窗的事情,等一会重新查问袁铁河就是,现在先把有可能实施犯罪的人列出来,确定犯罪嫌疑人范围。”

“对对!多谢师爷秉公办案!”袁铁河连连作揖。

第090章 … 谁是凶手?

孟天楚对蔡知县道:“晚生经过尸体检验,发现死者林思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上三更左右,所以,要侦破这案子,首先要确定昨晚上三更左右的时候,曾经进入新房的人,从而划定犯罪嫌疑人的范围。”

蔡知县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袁大人,你说说,昨晚上三更的时候,贵府有谁曾经来过新房?”

袁主簿想了想:“蔡大人和孟师爷你们走后,书吏和宾客们也陆陆续续都走了,二更以后一直到将近四更,留下来接着喝酒的人,大概只有七八个了。

“哪几个?”孟天楚问道。

袁主簿想了想,一个个数道:“有我们夫妇还有亲家夫妇,宾客有张县丞、刑房司吏温铭、工房司吏阮家立,衙门书吏卓新、李虫儿,卓新的朋友林天虎、对了,还有县儒学提举司教谕周墨周先生。”

“你记清楚了吗?没有别人了吗?”

“没有了,蔡大人和师爷你们两走了之后,衙门书吏们和其他宾客也陆陆续续都走了,就只剩下这些人,喝得高兴,大家聚拢在一桌上喝酒行令,一直到将近四更天,才一起散了的。我们简单收拾完,已经四更过了。”

张县丞插话道:“没错,当时是只有这些人,其他人在一更天左右就都走光了的。”

孟天楚数了数,加上袁氏夫妻和林氏夫妻,一共十一人。理论上,袁氏夫妻和林氏夫妻是不可能杀死林思的,所以,列入犯罪嫌疑人范围的,一共七人。

对于袁府的奴婢仆人,孟天楚暂时没有将他们列入侦破范围,因为他们要杀人的话,同在一个屋檐下,以后有的是机会,常理上说,不太可能在新婚之时杀死女主人,所以,他们杀人的可能性不大,可以不列入侦破范围。

另外,如果袁铁河所说是真的,昨晚上新房的确是门窗紧闭,那这七个人也就不可能成为凶手,凶手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袁铁河了。所以,最先需要解决的是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存在别人进入新房杀人的可能,或者别的可能性。故此,首先需要询问的,当然是犯罪嫌疑最大的袁铁河,也是目前知道的三更时分死者死亡的时候,唯一在现场的人。

孟天楚对王捕头道:“你立即带几个兄弟,去把县儒学提举司教谕周墨周先生、刑房司吏温铭、工房司吏阮家立、书吏卓新和李虫儿,还有小混混林天虎分别带到这里来。别的不用说,也不许他们相互说话,对这七个人,我要逐个询问。明白吗?”

王捕头躬身答应,带着几名捕快走了。

孟天楚将审讯地点就设在新房里。死者林思的尸体已经运走了,但孟天楚特意强调保持新房原来的样子不要乱动。

孟天楚和蔡知县带着袁铁河来到新房,宋翔宇等几名捕快搬来两把椅子,给蔡知县和孟天楚坐下。

袁铁河被押到之后,县太老爷面前当然没有他的位置,只能在一旁跪着回话。

孟天楚盯着袁铁河半晌,这才缓缓说道:“你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一遍,我提醒你,现在你的犯罪嫌疑最大,我要查出你在说谎,就可以认定你就是凶手。明白了吗?”

“明白了……”袁铁河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昨晚上,我回洞房,正在和我娘子亲热的时候,听到门外有动静,跑出门一看,发现是书吏卓新和小混混林天虎他们两人,正在爬窗户听墙根,我很生气训斥了他们,可卓新说要和我娘子说话,虽然我娘子说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听出来他们可能有什么瓜葛,一气之下将卓新推倒,又打了我娘子一耳光,后来你们就来了。”

孟天楚只看见当时的结果,并不知道这个过程,听了袁铁河的话之后,这才知道,原来新娘与卓新可能以前有过什么感情纠葛,这才导致卓新大闹新房那一出。昨晚上卓新一直喝酒到深夜三更多,想必也是气恼新娘的绝情而故意折磨自己。

孟天楚问道:“你接着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后来,我和我娘子进了新房之后,听你们都走了,我就抓住我娘子的头发,逼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结果当然是可以想象得到的,一个男人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不明不白,即使是以前的事情,也是希望弄个清楚明白的,更何况是在这男尊女卑的大明朝。

袁铁河接着续道:“我娘子开始不肯说,后来在我的一再威逼下,这才哭着说,她两年前与卓新邂逅,两人相互爱慕,后来私定了终身。卓新家人托媒到林家提亲,林家嫌卓家是个小户人家,配不上他的女儿,所以没有答应,卓新无奈之下,提出与我娘子林思……私奔,林思没同意,后来我爹娘给我托媒,林家就与我家定了婚。”

孟天楚细细回忆了一下,林思的身上并没有搏斗或者殴打的伤痕,有些奇怪,便问道:“你知道了这个消息,难道没有殴打你娘子林思吗?”

“我……我是很气愤,她一直哭着哀求我说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们袁家的人了,以后再不会和卓新有什么瓜葛,所以,我那时候虽然妒火中烧,却没有动手打他。”

“哦,你倒还知道怜香惜玉嘛,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就上床,同房之后,我就睡着了,一直到天快亮我起来上厕所,这才发觉我娘子已经……已经死去多时了……”

“好,说到关键地方了。”孟天楚环视了一下新房四周,说道,“你前面说,新房门窗一晚上都是紧闭的,刚才我仔细检查过,这房间的窗户的确是闩好了的,没有打开过的痕迹。我再问你一遍,你的确记清楚了吗?你是否真的关好了门窗?”

袁铁河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是……是关好了的……”

“你说谎!”孟天楚猛地站起来,走到圆桌旁,拿起圆桌上那三斤装的空空的酒壶,说道:“你虽然没有殴打你的娘子,却猛灌她的酒,一直到将她灌醉!你娘子酒醉之后,冲到房门外呕吐,你又将她拖回来,撕扯下她的衣裙,将她赤裸裸扔在床上,蹂躏她,她拼命挣扎呼喊,你捂住了她的嘴鼻,强行与她同了房。由于你捂住她的嘴鼻,导致她窒息而死,所以,你就是杀死你娘子林思的真凶!”

袁铁河惊恐地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杀死我娘子的!我没杀她!”

“你灌她酒是不是事实?”

“是……是事实,但我妒火中烧,又不忍心打她,气恼之下,这才一边喝酒一边抓住她头发灌她的酒……,她不擅饮酒,很快就醉了,跑到外面去呕吐,我将她拉进房间,脱了她的衣服,然后同房了,但我真的没有杀她……”

蔡知县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孟天楚审讯,听到袁铁河承认了孟天楚刚才的判断,有些惊讶地问道:“先生,你是如何得知这真相的呢?”

“空空的酒壶,门外台阶角落的一小摊呕吐物,床边被撕烂的女子衣裙,结合起来,也就不难判断了。”

“那呕吐物难道不能是袁铁河呕吐的吗?”

“不会!从昨晚上喝酒就能看得出来,袁铁河是个经常喝酒的人,如果他喝醉想吐的时候,他肯定预先知道的,会呕吐到马桶里,随意呕吐到门外的人,通常情况下,是不经常饮酒的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喝醉或者冷不丁被灌醉,急剧的翻胃,来不及寻找呕吐的合适地方,所以,在门外台阶呕吐的,只可能是新娘林思。另外,林思的衣裙上有呕吐时无意中粘附上去的污物,也印证了我的这个判断。”

蔡知县连连点头:“先生洞察入微,佩服!请继续审吧。”

“好!”孟天楚转头对袁铁河道:“你说你没有杀你娘子,那你承认你捂过你娘子的口鼻吗?”

“我……”袁铁河有些惊慌失措,“我没有……”

“你说谎!”孟天楚冷冷道,“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捂你娘子的口鼻,由于你娘子拼命挣扎,你的指甲划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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