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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蛤蟆光禄卿!行了,你这铁公鸡,别在这里打扰人家老拓跋养伤了,咱们今天也该回去了呢!”杜元一一如往日般的对一个特殊的名词表示了固有的愤怒,随后便拉着萧朝贵告退了。
拓跋焘在床上冲着他们微微施了一礼,在看到他们离去了之后,目光又转移到了仍旧座在那里的周彦之身上,长叹了一口气,道:“真实的啊,不该走的走了,该走的却还在这里赖着呢!”
“你小子怎么可以这么对上司和长辈说话呢!”周彦之怒道,“什么叫赖着,我是在等午饭……”
看着被气的胡子都撅起来的周彦之,拓跋焘不禁得意,一转眼,他又看见了在一旁也跟着偷笑的陈宁,微一思索,道:“罢了,也没什么好瞒得了。小宁,奥萨马的事怎么样了?”
陈宁闻言,脸色突然变得郑重起来,他看了一眼周彦之,后又对着拓跋焘,以极低的音调说道:“他,招了。”
“什么!”听到陈宁答复的拓跋焘猛地一惊,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不过陈宁早已料到了他的反应,所以提前一把把他按住,好不让他过于冲动。
拓跋焘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激动,他半倚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陈宁,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因为他知道陈宁口中所谓的“招了”是会给帝国带来一场震动性风暴的东西。
“难道说,真的和咱们原来预料的一样吗?”拓跋焘过了一会,无视周彦之疑惑的眼神,径直问着陈宁。
而周彦之虽然心存疑惑,而且隐隐还感到了一丝的危险的气息,不过他看到陈、拓跋二人都是一幅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也只有先忍住好奇,静听谈话。
“稍有出入吧……”陈宁叹了口气,说道:“不过那个叫段匹啴的,却没有打听出来下落,看来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将领。”
拓跋焘的神情足以说明了没有段匹啴的消息对来说他是何等的失望,“唉……是吗,真是遗憾,不过那小子最好运气大一点,不要在我亲手杀他之前就死了。”略一停顿之后,拓跋焘继续对陈宁道:“那你说说,奥萨马究竟招了些什么呢?”
“尔朱荣暗通柔然!”陈宁并不多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两卷帛书,说道:“你看看这个吧,这就是昨日晚间,我按你的方法终于从那个个老鬼口中撬出来供词。”
拓跋焘伸手接过其中的一卷,因为按西魏祖制,所有的重要供词均要备案,一般都是一式两份,所以这两卷帛书,其实就内容来讲本是一般无二的。
在拓跋焘浏览供词的当口,周彦之也走到了陈宁的身旁,不过他并没有去看供词,只是问道:“说说看,你们究竟使用了什么方法,能让那个杀人魔王如此伏贴的招供?”
“倒也没什么,就是连续审了他两天没让他睡觉,然后在第二天晚上趁他身心俱疲的时候,拿出了从他身上搜出的印信,然后在一份早就写好的举兵反叛柔然的布令上签字划押了而已。威胁说如果他不招供,就把这份命令送到柔然去。那老厮虽然霸道,但是这事关全族命运的事情,还真就使他付了软呢……”陈宁说着说着,只听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随即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拓跋,周大人,不好意思啊,刚才走得太急,把上朝的护板忘在这了,这不,我和老萧又来打扰了……”随着话音,杜元一和萧朝贵的身影跃然入内,正看到观阅奥萨马的供词的拓跋焘。
第三卷 血和泥 第二章 名士清谈
拓跋鲜卑历732年,西魏永嘉三年春,四月十四日。
在家养伤的日子总是闲散而无聊的,拓跋焘虽然几次三番的用殴打陈宁来证明了他的身子已然痊愈,甚至强壮还甚于往日,不过陈宁此时倒是颇有原则,死活不让他到处乱跑,毕竟还有一名刺客尚未落案,此时的他如果过多的抛头露面的话,也许真会遇到什么不测。
当然,陈宁之所以如此一反常态的死死看住拓跋焘,也有他个人的打算。自从拓跋焘受伤以来,那个思梦馆的头牌随潋滟便常常找各种借口来此探视,而霜月公主限于礼数虽然不能像随姑娘那般过来探病,但是各种滋补用品确实一天也不曾拉下给这里送来。而他陈宁以拓跋焘的专职陪护为名,每日在胡吃海塞之余还能一睹美女风采,自是乐得自在。
“如果你小子走出去,那不就是说明你病好了吗?那我以后还哪有这些好东西吃!”陈宁一边喝着一碗冰糖燕窝,一边嘴里含糊不清的冲着拓跋焘言道。
“你……可是奥萨马的事情,迟早会有人知道的!我如果不尽快的和郑王爷打个招呼,恐怕柔然使团真的会把他失踪的消息反映给朝廷的,如果真要追究下来,怎么办?”拓跋焘在屋子里踱着步,心里显是十分的急切。
尔朱荣里通外国!这就是奥萨马供词的核心内容,要是真的这样的话,无论是柔然还是尔朱荣,都不回坐视奥萨马的失踪,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的,而拓跋焘他们虽说是将门之后,但是对于帝都和朝廷的了解毕竟还尚浅。如果不及时地和朝中的实权人物郑王爷告知这一消息的话,恐怕以他们的影响和地位,是决然不能和尔朱荣抗衡的。
而这份供词唯一令拓跋焘和陈宁倍感遗憾的地方,就是由于奥萨马在三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并不是先锋的位置,所以,他并不知道究竟是谁的部队围歼了拓跋嗣的怀朔军。
“你说的是尔朱荣那个叛贼会着手追查?”陈宁猛一抬头,嘴边兀自留有一些汤水的痕迹。
“嗯!”拓跋焘很严肃的冲着他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奥萨马的供词,是足可以把天捅出一个窟窿的东西,朝中的权臣意图谋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此事只有你、我、周大人、老杜和萧朝贵知道,万一他们事先绷不住了,在上朝的时候上奏怎么办?”
“萧朝贵一个小参谋,上不了朝的。”陈宁应道。
“你不要忘了那只蛤蟆啊!他可是光禄卿呢,而且,当年尔朱荣间接的害死了他的父亲,他对尔朱荣可是恨之入骨呢!而且他得职责又经常让他和那些阵亡的军属们打交道,所以他对柔然汗国,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意。”拓跋焘说到这,刻意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他最近外表虽然放浪形骸,可是却阴养死士,早就谋划着为父亲报仇呢!”
陈宁闻言大惊,手中的勺子居然掉落在地,瓷器碎裂,“叮”得发出了一声脆响。
“什么!!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么一手,不过说实话,这种国仇家恨,你也不比他差吧……”
“小宁,自从怀朔一战之后,我从来就没有忘记柔然这个名词!不论他是什么人,只要他和柔然结好,他都是我的敌人,纵然是天柱大将军,我也不惧!”拓跋焘脸色阴沉,正言道:“不过,在没有把握之前,我也不会贸然行动的,不然大仇没报,自己先填了进去,岂不是冤枉?”
陈宁并没有回答,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看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去找郑王吧,毕竟文显王一朝,也只有他,才有和尔朱荣抗衡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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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不错呢!”一身便装走出羽林军军部的拓跋焘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发出了一声感慨。
当他抬头看天空的时候,正有大片光亮的云朵在浅蓝且干净的天空里堆积,天空仿佛碎裂的水晶,蓝色一块块跌落入昏暗的尘世。
这几日他卧床养伤,早就憋得够呛,而现在终于出得门来,自是十分的高兴。在他的身后,跟着羽林军中军卫,羯族人高洋。高洋一身下人的打扮,如同仆从一样的跟在拓跋焘的左右。
他们此次出门,正是为了去郑王府来汇报尔朱荣意欲谋反的这一件事,由于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拓跋焘才选择便装出行,而之所以带着高洋,也是为了让身为专业斥候的他,他多多留意沿途的情况,总之,这件事情在没有挑明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听到了拓跋焘的感慨,身后的高洋并没有答话,他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表示理解,随后便又注意起周围的环境起来。
拓跋焘轻车熟路的领着高洋来到了郑王的府邸,不过这次他并没有由正门进入,而是拐了个弯子,来到了一条十分幽静的小巷,小巷的两旁都是高大的青砖围墙,走入巷内不到百步,就可以看到两扇对开的偏门,不过虽说是偏门,但门前的那对石鼓和朱漆的木门也都在说明着这两面墙内主人的身份。
这里是帝都有名的“朝服巷”,而那两面墙内的主人,则正是赫赫有名的郑王拓跋猗卢和简王拓跋元让。而拓跋元让又乃是郑王爷的堂弟,两人平素相交甚好。
“大人,我看过了,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尾随或者注意我们。”高扬小心的汇报着。
“嗯,那就好,一回我进去和郑王爷又要事相商,你就在门厅等一下,我去去就来。”拓跋焘说完,领着高洋便走进了左手的那扇偏门。
刚一进门,便有两个青衣小厮迎上前来,在看到使拓跋焘之后,其中的一个小厮说道:“是拓跋将军啊,难得您今天来,不过恐怕您得在书房稍等一下,因为正厅里,王爷正在和好些官员们开清谈会呢。
“哦,有清谈会?那我也只好等一会了。”拓拔焘闻言回道,随后他冲着高扬耸了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有西魏一朝,道教在国内民间的影响甚大,由于西魏乃是以武立国,近两百年间几乎从未止过兵戈,在对外极大地宣扬了西魏的武功之外,对于百姓来讲,确实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尤其在北方,那里的儿郎矫健,战志具佳,乃是西魏帝国军队的主力兵源。而黎民百姓们,则都厌倦了无休止的战争的喧嚣,开始医治长年战乱带来的伤痛。于是,反对武力征伐,力倡清净无为的道教,便开始在天下大行其道了。
纵观整个西魏帝国,由北至南,沿长江为界,民间的道教可以分成两派,一是以主张修身养性打坐悟道清虚吐纳派,法地以华山最为繁盛,而是以力推炼丹服药的上清丹顶派,法地在九华、峨嵋、青城等处;在江南川蜀一代,非常的盛行。
而自从文显王拓拔六修登基以来,上位暗弱,政局纷乱,尔朱荣权势熏天,郑王独力相抗。士大夫和太学生集党结派清议朝政,引发了党锢之祸。士人屡遭迫害,为求明哲保身,故多沉淫清谈之中,〃好老庄、尚虚无、崇玄谈、喜颓废〃,从老庄学说中寻找归宿,导致了道家玄学清谈之风出乎想象的盛烈。这些道家玄学的清谈,又称作〃微言〃、〃清言〃、〃清议〃、〃清辩〃等。由于道家思想流行,对老庄之学感兴趣的人日渐增多。并且,同样被视为阐发玄学精微之理的〃易〃学,也受到人们的重视。于是探讨这并称〃三玄〃的〃老、庄、易〃,也成了当时清谈的时尚选题。不少名士精通〃三玄〃,不仅在清谈中才思敏捷,侃侃而谈,而且著述有成,成了一代玄学家。
这种有关道家的玄学清谈经常通宵进行,即所谓的〃微言达旦〃。有些士人耽溺清辩已到了忘食的地步,正所谓〃左右进食,冷而复暖者数四〃;更有甚者,有少数名士为了在清谈中应对制胜,竟至彻夜苦思而累病甚至累死的。而所言又是玄之又玄,莫说与国家大政,便是与日常之事也是毫无干系,故此,民间尝有〃清谈误国〃一说。
拓拔焘将高洋留在了门厅,随即便跟着先前的那个小厮走来到了郑王的书房,在距书房不远的正厅里,郑王拓拔猗卢正端座在大厅上首的中央,面带微笑的聆听着座下名士们的高论。
在正亲王的下首,有八个人座成左右两列座正,所座之人具是身着宽大的汉服,一身名士的装扮,拓跋焘认的几个熟脸,俱是当时帝都的两千石高官兼名士。而在这八人之中,又以左右两列的为首者形貌最为俊逸。
左手的那人面目清朗,年岁虽然已近古稀之年可仍旧是满头的青丝,宽大的青色道服后面有一个醒目的八卦太极图,显得很有几分仙人的感觉。
而右手的那位则显得更为随和,胖乎乎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褶皱,白里透红的肌肤则又仿佛告诉人们他还正是当年,不过那一头如雪的白发却真实的印证了岁月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