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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柳随云扫视一番这座只能勉强算是小巧甚至可以称为简陋的寺院,朝着陈硕真说道:“硕真姐姐,这就是你所说的棋子?我已经查探过,最强者也不过是筑基修士!”
这是柳随云百思而不得其解的问题,一位筑基修士怎么可能在天南佛门中掀起惊天波澜,甚至让他们根本无心顾及无垢宫这个就摆在他们面前的附佛外道。
只是陈硕真却是微笑地说道:“夫君这一点就不如硕真明了,附佛外道只不过附佛外道,在佛门正宗心中,根本无足挂齿,他们最在意的是道统之争!”
道统!
柳随云不由细细地回想了这两个字的含义,有些时候内部的道统之争确实比宗教之间的战争还要残酷,越是相近的教门,争斗起来反而越发残酷。
而陈硕真继续说道:“也叫弟弟知晓,这座苦竹寺之中虽然没有佛门大德坐镇,就由这位主持也是中人之姿,但却有着一部无上佛典……”
“是哪一部?”柳随云当即问道:“是哪一部佛典?”
“无量寿经!”陈硕真回答道:“你也知道,无量佛经在南方佛门之中地位最重,但是版本也是杂乱不堪,足足有七个版本之多!”
“这位主持的祖师曾经大发宏愿,要校勘七本,择其精华,去其糟粕,集成上上之本!”陈硕真继续说道:“于是这苦竹寺之中就有了一部无量佛经的精华之本!”
“那又怎么样?”柳随云没明白陈硕真的意思:“虽然这部无量寿经堪称上上之本,但也不致于将大唐佛门都搅成了一锅粥!”
“你低估了这部无量寿经!”陈硕真告诉柳随云:“你要知道,这部无量寿经虽然堪称上上之本,但是这位主持的祖师却只是大乘之上的散仙境界而已,不是真正天上仙佛,校勘而出的无量寿经自然有所错漏,有些地方的错漏还极其明显,而且更重要的……”
“在大唐南方,无量寿经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虽然各大佛宗都有自己通行的本子,但却是与这个上上之本都大有不同……”
柳随云已经明白过来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教门之中,道统本来就是意气之争,有些时候不过对于一个字的理解,或是一个最简单的礼节,就能掀起无尽波澜,更何况这无量寿经明明在大唐南方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现在又飞出一个上上之本。
他只有一个问题:“硕真姐姐是怎么布下这手好棋?”
“好棋?这根本不是我布下的棋子!”陈硕真当即答道:“是我发现有这么一回事,说起来,这苦竹寺的会集之本,比大唐南方流行的七个本子,确实有精要高明之处,但是错漏也是不少,因此这位主持虽然有心广布佛经,但是影响有限……”
柳随云倒是兴奋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过去布施便是!”陈硕真答道:“我等会会化身云中观音,过去布施,让这位主持把他们寺中的无量寿经印行万万之数,让大唐家家户户都有这部无量寿经……”
陈硕真冷笑道:“这可是这位主持向来的宏愿!”
柳随云却是突然问了一个问题:“这苦竹寺的无量寿经散布天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姐姐你也说其中颇有错漏之处!”
陈硕真却是冷笑一声:“虽有错漏,但却是天下第一上佳之本,用心颂读,足以得道成佛……但是佛典是正是邪,不在于效用如何,而在人心如何衡量!”
数日之后。
曾经热闹无比的天南佛门大会现在已经变得越发团结起来,只是现在的局面有些古怪,一位佛门大德已经用着慈悲语气说道:“这是魔经,最能惑乱人心……你们若是读了,便要坠入十八层地狱!”
“是啊,没想到苦竹寺也是佛门同道,居然要造出十八层地狱来!”
“佛经都是佛祖之言,那黄平山敢于修改佛门真义,那是十恶不赫!”
“这部佛经不但念不得,而且看都看不得,碰一碰都要坠入地狱!”
事实上,下面的僧俗信众却是一片迷乱,虽然说佛宗一向开方便之门,但是想要得到一部无上佛经,特别要理解佛祖真义,本来就是一个极为艰辛的事情。
现在可好了,据说是云中观音布施苦竹寺百万重金,让苦竹寺印行万万之数,散布到整个大唐,让整个大唐佛门为之震动。
要知道这位主持的祖师黄平山可是一位佛门大德,虽然是在家居士,但是对于佛经经义的理解却远在一般佛修之上,否则也不会发宏愿校勘诸本,会集成最后的精华之本。
而这部无量寿经也确确实实较他本为佳,念颂一遍之后晋阶者有之,坐地顿悟者有之,立地成佛有之,甚至有苦行僧人听过别人念诵这部无量寿经之后,直接就从金丹之境晋阶元神,虽然是百年修行厚积薄发,但是这部无量寿经确确实实是上上之本。
因此原来无人知晓的苦竹寺一下子名动天下,前来拜师求佛的人群源源不绝,其中还有许多带艺投师的佛门信众。
只是这部无量寿经编修得越好,效果越好,佛宗正统越是震惊不已,就在片刻之前,南方佛门数百位大德已经一致公议,接下去要当面与召开参佛大会,与苦竹寺当面对质,指出这部无量寿经的不足之处,让他们立即收回这部无量寿经。
他们恨恨不平地说道:“真是可恨,居然想鱼目混珠,连会集本三个字都是写得如此之小……”
“我看苦竹寺是入了魔道,那才是真正佛敌!”
“是啊,我细观这所谓会集诸本精要的无量寿经,却是到处皆是错漏之处,擅改佛祖法言,简直就是一部魔经!”
“是啊!这部魔经决不可流传出去害人!”
大敌当前,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对付的无垢宫,而是全力对付起苦竹寺来。
相对苦竹寺,顶多属于附佛外道的无垢宫实在太可爱了,他没有到处传播自己的教义,更没有挑起了道统之争。
要知道大唐南方数万座大寺的无数佛门大德,修为境界多半都是构筑于这无量寿经之上,而现在突然传出去一个与他们所学无量寿经相异颇大的无量寿经,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是一人一册,这等于是要挖了整个佛门正宗的根,甚至要整个南方佛门正宗连根拔起。
这是道统之争!
苦竹寺虽然是传承万年的佛门正宗,而且还曾出过黄平山那样有着大乘之上境界的居士,但是现在成了整个大唐南方佛门正宗的敌人,大家已经决定先礼后兵,如果苦竹寺不肯认输,那么整个大唐佛门会让苦竹寺尝试一下佛光普照的滋味。
道统之争,从来是只有一个胜利者!
第九百六十二章太真之秘
而此刻的苦竹寺则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气象,别看朝惜主持不过是中人水准,修行百年也不过是筑基境界,这数日之间他已经成功凝结金丹,甚至有望结婴。
这是佛家功德之果,朝惜主持自己都没有想到把祖师亲自改订的无量寿经传播出去会有如此惊人的成果,而且看这架势,再过数日,他都能凝结元婴甚至是成就元神。
只是现在主持苦竹寺的却不是朝惜主持,而是临时赶过来的洛金居士,这位洛金居士也是苦竹一宗的同门大德,只是这些年因为种种缘由,一直不曾回到苦竹寺。
当无量寿经传播八方之时,洛金居士第一时间赶回苦竹寺,苦竹寺内不少僧众都不愿让洛金居士回寺,毕竟在苦竹寺最困难的时候,洛金居士可是不知去向。
可是朝惜主持却是第一时间力排众议,把洛金居士请了回来,事实上,这是朝惜主持作得最对的一件事。
事实上,朝惜主持作梦也没想到,本宗这位洛金居士居然已经是一位返虚修士,至于缘由,这位洛金居士也自承是昔日黄平山祖师的安排:“缘至即归,这是祖师的说法,今日合当我们苦竹一脉大盛……”
多了一位返虚修士坐镇,朝惜主持的底气就了足了不止十几倍,此前已经有数十位佛门大德派了弟子过来,让他立即收回这部无量寿经,不然他们就要不客气了。
而现在苦竹寺内,一批地位显赫的旧人与新人正在应对着接下去的局面,朝惜主持修行不在行,但是对于人情世故却是十分了得:“对于咱们苦竹寺,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哪怕是一年时间,咱们苦竹寺就能崛起于南方!”
另一位苦竹寺的老人也有差不多的看法:“就怕那些披着僧衣的小人不给咱们这个机会!”
这个时候洛金居士却是自信满满地说道:“不怕,不怕,有我在!”
对于洛金居士来说,这正是他在苦竹一脉建立自己权威的最好机会:“想必那些披着僧袍的肥头大耳,想必是第一时间派人过来试探,我若是出面,至少可以打乱了他们的阵脚,让本寺至少多上一两月的准备时间!”
苦竹寺若是连一位大修士也没有,只有朝惜居士这样的筑基修士,那哪怕迎来了佛祖转生,也是死路一条,而若是有一位大修士坐镇,那情况就大有不动。
虽然提前暴露洛金居士这张底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这已经是唯一的选择,因此朝惜居士第一时间同意了下来:“到时候与那些妖僧论佛的时候,麻烦师叔出手震住他们,替本寺多争取些时间……”
现在四方信众会集寺外,多拖得一日,寺内的实力就强上一分,就象朝惜主持原来不过是一位筑基修士而已,可是现在因为功德满圆的缘故,马上就能突破元婴境界,若是还有这般功德,就是突破元神都不在话下。
当然,朝惜主持的极限大致也就是突破元神境界,功德之法入门易,精深难,越走到后面越是无路可走,不然世上修士都会尽数转修功德法门。
而洛金居士却是问起了另一件事:“朝惜师侄,那位云中观音的来历,你可去查了没有?”
对于洛金居士来说,这是一件当务之急的大事,根据朝惜居士与一众寺中老人的说法,是那位自称“云中观音”的神尼在苦竹寺布施了数百万金,并让寺中印行祖师所会集的无量寿经万万之数,传播四方,才有今日的局面。
只是这位神尼模样的女子虽然对苦竹寺乐善好施,却绝非什么云中观音,根据洛金居士打探而来的消息,真正的云中观音绝非这般模样,而且连云中观音本人也出面否认了此事。
毕竟对于云中观音这样的女修士来说,道统之争事关重大,自然不愿意被牵连进去,甚至让自己莫名奇妙地受害。
只是朝惜主持却是不假思索地说道:“师叔,师侄只知道一心宏扬佛法,并没半分心思去追查这位云中观音的来源去脉!”
洛金居士没想到朝惜主持居然会放过这条大鱼:“师侄,这位假冒的云中神尼居心不良,大有利用本寺替她火中取粟的可能!”
只是朝惜主持在人情事故上却比洛金居士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师叔,修行之事,你来负责就行,宏法之事由我来办就是!”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本寺劫后重盛,纵然有祖师英明意旨,又有无量寿经这么一部真正的无上佛典,却是步步维艰,天下皆敌,只求能多个盟友,少个敌人……”
“那位神尼是不是云中观音并不重要,她愿意出手相助本寺便是好事,她若是居心不良,本寺也不怕多上这么一个强敌!”
“现在重要的是,怎么让佛法宏扬四方!”朝惜主持毫不客气地说道:“佛法之外,一切尽是梦幻泡影,过眼云烟!”
任是洛金居士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位师侄,现在也不得不对朝惜主持叫了一声好:“师侄此言大善,佛法之外,一切尽是梦幻泡影,过眼云烟,不知道本寺接下去该如何办?”
他算是默认了“传法之事由朝惜来办”,而朝惜主持毫不客气地说道:“既然云中观音在大唐南方大有声名,那我们加印数十万册,分散天下,而且还要加了一篇云中神尼感恩记,讲讲她怎么为祖师这部无量寿经所感化,不惜化来了千万巨金,印发万万之数的事迹……”
现在洛金居士已经完全转不过弯来了:“可是云中观音不是否认她到过本寺?若是佛门正宗请她出面否认此事,那该怎么办?”
“云中观音受黄祖师佛法感化之事,是千秋万代不变的事实,不管是谁怀疑或是否认,都是本寺死敌,哪怕是有人假冒云中观音之名也是如此!”
苦竹寺一众老人新人顿时明白过来,说起来,这朝惜主持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是极佳的。
只要宏扬了佛法,云中观音出面否认又能如何,那肯定是一个冒牌的云中观音!
既然定下了基调,苦竹寺这边也是信心十足,全力筹备着接下去的大场面。
“硕真姐姐这手棋下得真妙……”
现在柳随云也不得不承认陈硕真这一步下得妙极了,不到十日,整个大唐南方的佛门已经风云大变,现在没有人提及什么无垢宫或是附佛外道,而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