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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宫?为何会唤作搜神宫?”阿铁问。
“那只因为他四出纠结的都是一些神一般的奇人异士,故而得名。而他成立搜神宫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集合一批精英先行霸占中原武林,再霸占万里神州,继而是神州以外的国家。最后,当然是由他这个神统治整个苍茫大地……”
阿铁暗暗吃惊,相不到本来由一个婴儿慢慢长成的男人,野心竟会比他的体积大上这十万八千倍。统治苍茫天地,简直已是人之野心最高极限。
“可惜,在搜神宫刚刚成立、习翼未丰之时,中原群雄已得悉此事。大家当然不会让搜神宫茁壮下去,遂纷纷群起而攻。据说最庞大最惨厉的一战,是中原五十大小门派围剿搜神宫,就由神一人力敌五十派掌门,搜神宫五百奇人异士硬拼五十派旗下逾万弟子,盘肠血战十日十夜。最后,神以一人之力,重挫五十位武功深不可测的掌门,而搜神宫精英亦力退五十派旗下所有弟子……”
神能以一人之力重创五十派掌门,武功盖世可想而知!阿铁虽感到他统治天地的野心异常可怕,惟听闻此等事迹,也不禁想:果然不愧是神!他绝对具备自大的资格。只是阿铁犹有一点不明:
“既然……搜神宫在此役大获全胜,为何如今竟然没没无闻?”
“本来胜者为王天公地遁,可是神在此役虽能全胜,亦已元气大伤;搜神宫精英更伤亡枕藉。为了不让中原群雄以连环战术残灭搜神宫,神便率领一干门下绝遗迹江湖;而惨败的五十派掌门及其传人也把当年联手败给一人之战引为奇也许大震,对此战绝口不提,于是到得一百七十多年后的今天,更是无人复记世上曾有一个——搜神宫。”
“那,搜神宫真的在此世上消失?”
“当然不是。此事以后,神偶然觅得一巨大的地底深洞,遂把其开拓为新的搜神宫,再在那里休养生息,潜心苦练,等他日时机成熟,东山再起。想不到这一等,便等了一百七十多年……”
阿铁闻言一愕:
“一百七十多年?那……神如今……”
白衣少女语气极为平静的答:
“他还没有死,他已经有二百多岁了……”
二百多岁,天!这到底是什么回事,阿铁仰天倒抽一口凉气。
“你不信?”
阿铁点头,白衣少女道!
“你不能不信,因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但,世上……怎能有人可以话至这样老的年纪?”
“那只因为神在休养生息的那段期间,他忽然升起了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
阿铁愈听愈感到毛骨怵然,他霍地想到,能令一个人活到二百多岁,那定必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
“神想,眼前搜神宫已元气大伤,即使再度出击霸占武林亦非要十年八载不可,更逞论要雄霸神州,统治天地,相信也非要四五十年的努力不可……”
“然而生命苦短,神斯时已是三十多岁,再过四五十年便会到七、八十岁的年纪,到了那个时候,即使他能统治天地,又能活得多久?又能坐享多久?”
“可是,他是神呀!世上根本没有一事能难倒他,他于是暂且把统治天地的雄心放下,再不分昼夜去穷思苦研,反思他一生所学的万家精粹,终在十年之后,给他集万家之大成,悟出了两套上乘无敌武学——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
“只要依着这两套武学其中之一修练,必定能够——长生不死。”
“因为,只有垂生不死,才能令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实行雄霸天地的计划;只有长生不死,才能令他得到这个世间的统治权后,还可永生永世的以‘神’的无上身分俯视凡尘众生……”
人间所有枭雄霸者,纵横一生,野心也仅止于那数十寒暑而已。惟独这个神,却妄想生生世世延续他与日俱增的野心,永远掌管世上每一个人的命连,为他们编织恶梦,阿铁愈听,心头愈是下沉,额上也不禁涔涔淌下汗珠,浑身冷汗直冒。
白衣少女瞟了瞟阿铁满脸的汗珠,不期然怜惜地道:
“很可怕的野心,是不是,可惜身在局中的神,永远都不会感到自己的可怕;他于是埋首苦练自己悟出的两套武学,已是登峰造极他功力更日益增强。而岁月也同时飞逝,眨眼间已练了二十年,但执迷不悟的他犹不敢肯定自己会否长生不死,遂也没再要搜神宫重视江湖,自己继续专心修练下去……”
“后来,在神已已八十岁的时候,他与妻子犹可诞下一个女儿,也是他惟一的继承人,但其妻产后不久便盍然长逝,为了纪念其妻,神便为他的女,取了一个与妻子相同的姓名,那个姓名,就是……”
“白素贞!”
“白素贞”三字一出,阿铁当场一怔,问:
“什么?白素贞……原来是……神之女?她……真的不是什么蛇妖?”
“不错,世人误传她是蛇妖,皆因她自幼心地善良,有次救了一条通体皆白的蛇,这条蛇便再也缠着她不走;她遂好心把收养下来,每在人间出现总喜与此条白蛇同行,世人便以讹传讹,把她误为白蛇妖精。其实,她只是一个比寻常凡人命连更坎坷的女孩而已……”说到这里,白衣少女不期然顿了顿,一片唏嘘。
“坎坷?她既然身为神的女儿,为何坎坷?”
“正因为她是神的女儿,神便要她协助自己实现雄霸天地的梦想。故自其五岁开始,他便要她开始练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他要她陪自己一起长生不死,生生世世在他身畔协助他……”
“可是,白素贞只是一个温婉娴静的女孩而已,她根本便不希罕要雄霸这个天地。
她惟一想得到的,是人间的嘘寒问暖。然而她身畔的父亲,面孔永恒都是如此冷冰及神圣不可侵犯,她甚至得不到寻常女孩至少所应得到的骨肉亲情。不仅得不到这些,而且她所踏出的每一步,都经过神的精心设计,备受摆布……”
阿铁听到这里,逐渐明白为何白素贞的命连如此坎坷。
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寂寞的女人;只可怜,神背后的寂寞女人是他自己的女儿。
白衣少女继续说下去:
“如是这样,神与白素贞便一直在修练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两种无上武学。终于,到了神一百岁的时候,他细意端详自己功力与体内各穴的状况,最后终于能肯定,若继续如此修练下去,便能够长生不死……”
“这个练功的结果令神异常振奋,沉寂了的野心又再度燃烧起来。他决定要搜神宫重出江湖,再实行他名副其实的千秋霸业。然而,就在他把一切准备就绪之时,当中却出现了一个乱子……”
“哦,神既然……每事都悉心安排。控制,还会有何乱子?”阿铁问。
白衣少女叹息道:
“本来是的,但他虽能控制所有侵占人间的策略,却控制不了一个人的感情……”
“就在神快要与搜神宫重现江湖之际,他惟一的女儿白素贞,在一次与其贴身侍婢小青偷偷出现人间之时,竟然邂逅了翩翩美少年许仙……”
“啊!”阿铁很惊诧:
“原来……真的也有小青,她是白素贞的侍婢?”
“不错,而且小青与她还情如妹妹,白素贞更把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部份的法门暗暗传给她,故小青也懂得五成,成功也极为利害。”
“白素贞在邂逅许仙后顿觉人间七情可爱,更不顾回云冷如冰窖的搜神宫。可是此车终于被神知悉,他震怒无比,立遣其麾下异士终南老道逼她速回。可惜此时的白素贞身负两大旷世神功,道行非同小可,终南老迫不敌而回……”
“神于是更怒了,这次,他遣派搜神宫的执法长老‘法海和尚’亲自前去,誓要把不肖女儿召回。”
阿铁当下恍然大悟,想不到在白蛇传说中的一干人等;终南老道、法海和尚,全是搜神宫的门下。
“法海在未加入搜神宫前,功力已非同凡响。据说神在游说他加入其门下时曾与其试招,法海亦与神激斗一日夜后方才落败,甘心臣服,故这次神遣法海前去,深信已万无一失,岂料白素贞的进境已超乎神的想像,法海最后亦惨败而回……”
“这次,神真的大怒了!他是严正无私的神呀!其女既然屡劝不改,为了执行搜神宫的门规,她必须——死!”
听到这里,阿铁只感到一个野心的男人为了自己所定下的门规,最后要处死自己的亲生女儿来服众,那种丧心病狂的行径,令他不禁闻之心寒。
“神于是赐法海一件天地间最利害的武器,命他速去把白素贞正法。但法海因忌惮她武功利害,惟恐未出这利害武器前已给其杀掉,故先据走许仙往镇江金山寺,再多番以佛口婆心的口说服许仙。也是白素贞的运气不好,她没有遇上一个为她可干任何事的男人,许仙在法海威逼之下,终答应以那武器偷袭白素贞。”
阿铁问:
“那件所谓天地间最利害的武器,就是集天地灵气的孟钵?”
白衣少女甫闻孟钵二字,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看来亦甚忌惮此物,她答:
“是的,于是许仙便依法海的计划而行。这之后的故事,便和世人所听回来的传产相距不远了。不过仍有一点不同,就是白素贞并没被法海收于雷峰塔下,她其实早已被孟钵当场击毙,再埋于雷峰塔。而小青,本来也活罪难饶,惟因她居然有像素贞那样超乎常人的资质可以习练移天神诀与灭世魔身,神为免再失一良材,姑且恕过了她,把她重纳于其门下。只是亦没再教她把此两大神功习练下去,免她有天好像素贞那样利害时便难以控制,一发不可收拾……”
重听一个女人身死心死的如烟往事,阿铁闻之亦不禁唏嘘,但犹有些不明,问:
“既然……此事已经平复,神应该会再度出现人间,为何……世上尚不见搜神宫?”
白衣少女叹道:
“那只因为此事之后,就在大事在即之际,忽然又出现了另二个乱子。”
“又有……乱子”
“嗯,神蓦然整天躲在其寝宫的帷账之后,从此不再出来面见门下,也撤消了搜神宫重出江湖的行动,这样一过,又过了一百年……”
“什么?像神如此野心勃勃的男人,怎会甘心蛰伏一百年?他……为了什么?”
“不知道,只知道他依然在寝室帷帐后漫无终点的活着,他似乎已成为了真正长生不死的神,操控着搜神宫众人的命运。”白衣少女怅然答。
阿铁蓦然问:
“包括你?”
白衣少女眸子流露无限落寞之色,徐徐道:
“是……的;我也是神操控的一份子,因为……由始至终……我都是白素贞的替身……”
“你……为何会当上白素贞的替身?”
“那只因为十四年前,就在神一百八十多岁的时候,不知何故,他遽然涌起对已故女儿白素贞的思念。他虽对当日下令处死女儿的决定绝不言悔,然而却遣属下四出寻觅一个要和当年白素贞长得一模一样。天资同样超凡的女孩回来搜神宫,把她也唤作白素贞,且赐衔‘神姬’,再交予官中一个永恒罩着面具,深不可测的长老‘神母’抚养。
一切一切,都只为弥补神失去了一生惟一女儿的遗憾……”
“于是,你便被找回来当这个神姬白素贞?”阿铁瞧着她那双落寞的眼睛问。
白衣少女咱然道:
“嗯,那一年,我人宫的时候,还只得五岁……”
“五岁?五岁的你……已和白素贞长得一模一样?”
白衣少女幽幽的点了点头,神情似在缅怀着那久远的过去,缓缓道:
“是的,一模一样。我还记得,第一次瞧见神母的时候,我对她那张花斑斑的脸具异常畏惧,害怕得哭了出来,神母却温柔的抱着我,温言呵护:‘另怕,小乖乖,你长得和神的女儿五岁时当真一个模样,但愿……唉,但愿你没有和她相同的可怜命运,不然……’”
白衣少女语声稍歇,似乎适才在覆述神母对她所说的那句话时,勾起了她一些对神母视她如亲女儿般爱护的感慨。
“即使当年你长得……和白素贞一模一样,可是如今已是十四年后,总该……不会那样像吧?”阿铁道。
“不,刚好相反!神母说,我愈大便愈像长大后的白素贞……”她说着蓦然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白纱,凝眸看着阿铁:
“这张脸,其实也和一百年前白素贞的脸,没有两样。”
她终于扯下了面纱,面对面的让阿铁把她的真面目看得清清楚楚。
太震憾了!阿铁简直无法想像,他一直神往的白蛇传说,故事里那个为爱敢面对一切强权阻挠的白素贞,原来是这样的!
眼前人除了拥有一双适才令阿铁惊艳的眸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