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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丢开马鞭飞身上马,一夹马腹便往前方飞奔而去。夏风目送着她走远,突然发现她去的方向好像是远处的大汗金帐。再看看手中夺下的马鞭,竟是以象牙为柄牛筋为鞭,做工更是罕见的精巧华贵。
揉揉疼痛无比的身子,夏风这才慢慢走向金帐方向,守卫的护卫们一见到他立刻飞报护卫长溯儿马罕。不一会儿溯儿马罕亲自迎了出来,兴奋地拍拍夏风的肩头:“你的箭伤居然好了?真是不可思议!快跟我去见大汗,大汗对你忠心护主之举大为感动,传谕无论什么时候,你一旦醒来就带你去见他。”
夏风茫然地随着溯儿马罕进了金帐,只见宽大的金帐中,一名虎背熊腰的蒙古将领正背对着自己跪在地上,身上用牛筋五花大绑着,他的身旁还跪着一名衣衫华贵的蒙古女子。成吉思汗正据案高坐,眼含煞气地盯着跪在面前的蒙古将领。夏风意外地发现,看那女子装束打扮和背影,赫然就是方才纵马撞倒了自己的骑手。
见成吉思汗神情不善,溯儿马罕没敢开口禀报,只示意夏风在一旁垂手等候。夏风也是金帐护卫装束,所以并没有引起帐中几个人的特别注意。成吉思汗甚至都没有看一眼进来的两人,只盯着跪地的蒙古将领喝道:“脱忽察尔,朕授命你与哲别一道追击苏丹,你仗恃是朕宠爱之驸马,居然不遵将令,擅自率军脱离大队,如此骄兵悍将不杀不足以严明军纪。你还有何话说?”
脱忽察尔连连磕头,却不敢分辨。他身旁那女子却高声道:“父汗!脱忽察尔纵有千般不是,却也为父汗攻下过无数城池,立下过赫赫战功,父汗念在他过去的忠勇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
成吉思汗神情漠然地扫了二人一眼,冷冷道:“军纪废驰,咱们蒙古大军何以争胜?若因劳苦功高就可以藐视上令,朕帐下众多将领谁不是战功赫赫?岂不都成了骄兵悍将?朕还如何来指挥他们?”
那女子哑口无言,成吉思汗不再理会二人,只对帐下的溯儿马罕示意道:“把脱忽察尔拖出去,斩首示众!”
“父汗不能啊!”那女子突然扑到成吉思汗脚边,抱着他的腿痛哭哀告,“你难道忍心让你女儿二十多岁就守寡吗?你难道忍心女儿腹中的孩子没出生就没了父亲吗?”
成吉思汗冷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沉吟片刻,最后还是冷冷道:“你还年轻,朕可以重新给你找一个丈夫,你腹中的孩子有朕照顾,定不让他受半分委屈。”说到这突然抬头冲溯儿马罕一声高喝,“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想与脱忽察尔同罪?”
溯儿马罕无奈,只得对两名金帐护卫一挥手。二人立刻把脱忽察尔架了起来,那女子见状大急,忙扑上去抱住丈夫,回头对成吉思汗哭道:“父汗,你若要杀脱忽察尔,那就连女儿一并杀了吧!”
成吉思汗对女儿的哀求无动于衷,只对溯儿马罕一挥手。深知大汗脾气的金帐护卫长从成吉思汗眼神中,知道他已经动了真怒,谁也无法令他改变主意。溯儿马罕只得暗叹口气,示意另外两个护卫把公主拖开,方便同僚执行大汗的命令。
两名金帐护卫只得上前把公主生生从丈夫身边拖开,不顾公主哭得死去活来,强行把脱忽察尔架了出去,就在这时,公主突然挣脱两名护卫的控制,猛然从腰间拔匕首抵在自己咽喉之上,对成吉思汗声色俱厉的哭道:“父汗!你若要杀脱忽察尔,女儿就先死在你面前!”
“你敢要挟朕?”成吉思汗面色一沉,盯着神情决断的女儿冷冷道,“你若为一个不中用的丈夫就要寻死,那你死好了,朕就当没生你这个女儿!”说完一把推翻案桌,对几个护卫一声怒吼,“行刑!”
两名护卫立刻把脱忽察尔架了出去,刚出金帐就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声高喝夹在雷鸣般的马蹄声中,显得异常清越:“刀下留人!”
本已决意自杀徇情的公主一听这声音,顿时大喜过望,忙冲帐外高叫:“四哥救我!”
马蹄声在帐外猝然停住,跟着就见帐帘一掀,一名三十出头的年轻将领已经大步而入。公主一见到他就如同见到救星,忙对他哭道:“四哥救我!”
“你若是来为脱忽察尔求情就不准开口!”成吉思汗不等来将开口就冷冷道,“溯儿马罕你给朕听着,谁开口为脱忽察尔求情,就立刻给朕打了出去!”
“遵命!大汗!”溯儿马罕只得低头答应。来将没有理会哭泣的妹妹,却径自在帐中跪了下来,昂头对成吉思汗拜道:“孩儿有罪,望父汗斩首示众!”
“你何罪之有?”
“万夫长脱忽察尔以前一直在孩儿军中效命,因为姻亲关系,孩儿对他一向放任娇纵,终令其抗命获罪,孩儿应与之同罪,请父汗一并执行!”
“你也来要挟朕?”成吉思汗沉下脸来。来将忙叩首道:“孩儿不敢!脱忽察尔今日之罪,在于孩儿往日教导无方,孩儿应与之同罪。他往日一直在孩儿帐下效命,今突然听命于从无往来的哲别,与之偶有冲突在所难免,他虽有罪却罪不至死,望父汗明察。”
儿子这一说成吉思汗不由沉吟起来。他突然想到帐下将领以及四个儿子,表面上看是铁板一块,但实际上已经暗中分成了几个系。长子术赤与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各成一系,眼前这四子拖雷与窝阔台感情最深,可以看成一系。几位王子都有各自的爱将和部队,相互间少有往来。而哲别和速别额台则是直接听命于自己的老将,要属于拖雷一系的脱忽察尔听命于并不熟悉的哲别,难保会发生指挥不顺的情况,自己当初的人事安排多少也有些不妥。这样一想他心中的杀意就淡了,加上女儿帖木仑的苦苦哀求和以命相挟,也令他犹豫起来。
“好吧!”他最后终于让步,对护卫长挥手道,“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重责脱忽察尔一百马鞭,戴罪立功。”说完他又对四子拖雷道,“现在部队已经得到足够的休整,战马也已养得膘肥体壮,咱们该进行新的征服了。波斯呼罗珊省曾经向哲别和速别额台投降过,但却容留逃亡的苏丹躲藏,而他们给朕缴纳的税金也少得可怜,根本没有投降的诚意。朕要你率军攻之,以脱忽察尔为前锋戴罪立功,他若不能攻下呼罗珊首府你沙不儿,就两罪并罚,立即斩首示众!”
拖雷见父亲暂时饶恕了脱忽察尔,慌忙叩头谢恩,然后才向父汗汇报大军的集结情况和下一步的作战构想。帖木仑公主则谢过父亲的宽恕后,匆匆告退去探望受刑的丈夫,经过帐下时突然发现了一旁静立的夏风,不由愣了一愣。夏风也才看清,她果然就是方才那位撞倒自己的女骑手。
由于拖雷的到来,令成吉思汗没有留意到夏风的存在,溯儿马罕也不敢在大汗与拖雷王子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贸然打搅,夏风只能静静地等在帐下。听到他们讨论的作战计划,夏风突然意识到,阿娜尔的愿望落空了。这一瞬间,他的心陷入了莫名的痛苦和失落之中。
“将军!前锋已经越过山麓,即将到达山下的草原,是否在山脚下扎营,请将军示下!”
侦骑带来了前方的最新情况,哲别停下脚步,登上高处极目望去,只见山下灰蒙蒙的草原像斑驳的地毯,从山脚一直绵延到天边,草原上零星地覆盖着些残雪,像是灰色地毯上落下的白沙。虽然草已经由青转黄转灰,但草根依然是战马最好的食料,可以令战马重新恢复体力。远处有白色的羊群和灰色的马群在草原上缓缓流动,为广袤无垠的大草原增添了无穷的活力。
行进中的蒙古战士自发地齐声欢呼起来,眼前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回到了家乡蒙古草原一样,令人感到莫名的亲切和激动。哲别没有制止兵将们的欢呼,他的脸上也隐隐浮现出一丝轻松的微笑,对山脚一指:“全军到山下的草原扎营!”
两万多人马来到草原时天色已近黄昏,原野开始变得朦胧迷茫,朦胧中隐隐有雷声滚滚而来,这让郎啸天有些奇怪,这不该是雷雨的季节啊!
刚解开马鞍准备歇口气的蒙古战士立刻紧张起来,不等主将下令众人已纷纷上马,刀出鞘弓上弦,转眼间便做好了战斗准备。郎啸天极目望去,只见地平线尽头涌来几大群奔马,从四个方向呈半弧形向蒙古军逼来。待最近的马群靠近些郎啸天才发现,那是一群骑术高超的轻装骑兵,由于骑手紧紧贴在没有马鞍的马背上,加上队伍不成队形,远远望去就如牧民放养的马群。
“准备战斗!”随着哲别的一声高喝,蒙古战士立刻排开队形严阵以待,数万人马静静地依山而立,顿给人一种渊停岳立之感。
四群战马从四个方向迅猛扑来,却又在一箭之外勒住奔马,把两万多蒙古骑兵完全逼到山脚下。只见这些骑兵无论骑手还是战马,都比蒙古骑兵更为高壮健硕,尤其那些胡须浓密的白种人,比黄皮肤的蒙古人显得更为彪悍凶猛。
蒙古骑队的前方,哲别、速别额台和郎啸天三人一字排开,郎啸天虽然还只是一名千夫长,但以他在远征中令人不可思议的智计谋略,以及行军布阵方面的特殊才能,已经被哲别倚为左膀右臂,在军中的地位已与速别额台并列。
“是勒思古人、契尔克斯人,阿兰人和钦察人,”左方的速别额台打量着这四支队伍的装束打扮,小声嘀咕起来,“人数共有七万以上,全是轻装骑兵,来者不善啊!”
右边的郎啸天也忧心忡忡地低声道:“咱们人困马乏,筋疲力尽,没法与数倍于己的敌人一战,因此能不战便不战。现在天色渐晚,咱们最好能拖到天黑,只要得到一晚喘息,就有本钱与对方周旋。”
哲别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对二人低声道:“你们在此戒备,待我会会他们主将。”说完一磕马腹,纵马缓缓走近敌阵。
对方的骑阵中也有一人一骑缓缓而出,在离哲别十余丈外便用蹩脚的蒙古语高声喝道:“来将通名!”
“成吉思汗麾下哲别!敢问将军大名?”
“我乃钦察部落首领狂罕,不知哲别将军所为何来?”
哲别迟疑了一下,答道:“花刺子模苏丹冒犯我主成吉思汗,为大汗所灭,但大汗仰慕之伊斯兰教镇教之宝,已被花刺子模大教长哈萨尔私带出逃,今已翻越高加索进入贵地,末将受命为大汗取回重宝,望狂罕首领成全。”
“不知是什么宝贝,竟让成吉思汗派重兵翻越天堑追到了这里?”
狂罕的问题也是郎啸天的问题,他不由竖起了耳朵,谁知哲别却道:“这东西对旁人来说形同废物,但对咱们大汗来说却非常重要,为此大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花刺子模苏丹正是因为拒绝了大汗的请求,才招至灭顶之灾。”
“威胁我?”狂罕突然沉下脸来。哲别忙抱拳为礼:“不敢,只是恳求首领行个方便,容末将追回那件东西。”
“我不管你们在山那边都干了些什么,”狂罕不耐烦地摆摆手,用马鞭指着脚下,“但这里是我们的草原,不容任何外族入侵。你们要么立刻退回去,要么被我们就地消灭。”
哲别微微笑道:“我看狂罕首领阔鼻高额,肤黄发黑,与咱们蒙古人特征相近,想必也是突厥后裔吧?”
“没错,咱们钦察人正是突厥后裔。”
“原来是同族兄弟啊!”哲别抱拳笑道,“看打扮也知道你们游牧为生,与咱们蒙古人一样,说不定也是信奉长生天和萨满教。”
“没错!”狂罕连连点头,“咱们正是游牧为生,信奉萨满教和长生天。”
哲别望了望不远处那些契尔克斯人和阿兰人,压低声音问道:“那些白种人恐怕不信萨满教和长生天吧?”
狂罕一脸不屑地点点头:“他们是信奉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异教徒。”
哲别突然长叹一口气:“那首领为何要帮助那些异族人来攻打同族的蒙古兄弟呢?”
“这……”狂罕一时语塞,想想又道,“我听说你们蒙古人掠夺成性,在山那边烧杀掳掠,形同禽兽,所以不能容你们在咱们的这儿立足。”
哲别哈哈大笑,“花刺子模为我蒙古所灭,那些逃过山来的百姓自然会把咱们蒙古人形容得如同恶魔,首领难道就完全相信?再说末将率兵不过两万,而首领麾下钦察战士就不下四万,末将就算有不良之心,也不敢以卵击石啊!”
狂罕迟疑地点点头,犹豫道:“话虽如此,但众人推举我为联军统帅,我岂能不接一战就叫退兵?再说你率大军来此,总有不可告人之目的,你若不退兵岂能让咱们安心?”
哲别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双方各派勇将单独出战,既不伤和气又赌斗为乐,就以三战为约,首领若胜,哲别立刻率军原路退回,哲别若胜,还求首领借末将一片歇息之地。”
狂罕犹豫起来,哲别见状便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