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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把澄亮的镣铐扔到一边,淡淡道:“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只是在咸水镇之前的一切,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你是说你……失去了记忆?”绮丹韵从镜子中望着我,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失去记忆?”我苦笑了一下,“这说法很贴切,但我却还记得从咸水镇开始的一切,死亡之海,鬼城,无边无际的沙漠,还有愚蠢的鞑靼人,凶狠狡诈的沙漠悍匪‘一阵风’,蛇蝎美人绮丹韵,以及孤苦无依的黛丝丽。”
“看来是部分失去记忆,”绮丹韵微微一笑,没有理会我的讥讽,顾自道,“在现今这个网络无处不在的时代,要查一个人的身份十分容易,用身份证或者指纹都可以,我现在就带你去设施最先进的国立图书馆,希望你不是我的对手和敌人。”
“做你的敌人可真危险,与其做你的敌人我还不如就做个小鬼,这样还安全些。”我随口恭维着,心中却在暗想,最好地狱中你也是我的死敌,这样我就可以把过去的帐一笔笔跟你慢慢清算!
窗外有七彩眩光不断闪入,晃得我两眼发晕,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但窗外光华却更胜白昼,这真是一个奇妙的世界。
第七章 地狱之谜
国立图书馆似乎相当的远,当飞驰的小车终于“吱”的一声停下时,我已无法估计车子究竟跑过了多少路程,懵懵懂懂地跟着绮丹韵下车后才发觉,四周仍然灯火通明,把黑夜照耀得如同白昼,甚至比白昼更加五彩缤纷。马路对面有一幢栋敦实宏大的低矮建筑,在高楼林立的世界显得有些异类,尤其顶上那“国立图书馆”几个大字,正发出一种淡淡的莹光,在周围七彩闪烁的灯火映射下,显得尤其静谧宜人。
“跟我来!”绮丹韵说着摔上车门甩头就走,一头飘逸的金发在我面前一晃而过,望着她那随着步伐微微颤动的长发,我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她实在是个罕见的美人。
国立图书馆内四通八达的长廊对我来说就像是迷宫,不过绮丹韵对它却十分熟悉。我紧跟着她穿过几条长廊,来到一间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几十台机器的大房间,那种机器前方有一个四方的窗口,窗口内有几个浮雕一样的大字——欢迎访问国家信息中心。
从绮丹韵口中,我才知道这玩意儿叫信息网络,那些小窗口则叫电脑显示屏。
有几个人静静地在电脑前飞快地敲击着什么,我注意到他们个个都十指如飞,绮丹韵选了一个人少的角落,用指头在窗口下方那些密密麻麻的按钮上熟练地敲了几下,窗口中的文字立刻消失,现出新的文字和图案,我还没看清楚,绮丹韵再次敲击那些按钮,图案飞速变幻,最后定格成几个字——请输入身份证号码和查询密码。
“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绮丹韵对我摆摆头,我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把那个印有我头像的小卡片递过去,绮丹韵接过卡片,熟练地在那机器一个凹槽内慢慢划过,窗口中的图案再次改变,上面居然出现了我的头像,头像下还有长长的文字说明。
“皮特·李,男性,2003年7月30日出生于洛城……”绮丹韵轻声读着显示屏上那段文字,我也好奇地凑过去,那上面说皮特·李毕业于麻城理工学院,是个电脑工程师,爱好音乐和运动,现失业,偶尔受雇于殡仪馆和火葬场做城市清洁工作……我心中有些奇怪,难道这就是我现在的身份?
“这不是你!”绮丹韵还没读完就连连摇头,“这根本就是另一个人的身份!”
说着绮丹韵再次敲击那些按钮,头也不回地对我说:“把你的手伸过来,用你的指纹查查看!”
我笨手笨脚地把手伸过去,绮丹韵拉起我的手按在机器下方一个红色窗口上,我听到机器“嘀”地一声轻响,然后显示屏上的图案和文字再次改变,重新现出我的头像和大段的文字说明,却和方才完全一样。
“怎么会这样?”绮丹韵呆呆地望着窗口里我的头像喃喃自语,“难道是我想错了?你原本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苦笑说:“最好是普通人,不然做鬼的滋味可不好受,你最好还是先告诉我为什么我在这儿也还是人而不是鬼?”
绮丹韵没有搭理我,继续飞快地敲动着那些按钮,窗口中的图案不断变幻,大约顿饭功夫后,她终于颓然放弃,呆呆地望着那窗口自语道:“除了方才的身份,完全查不到其它任何线索,你若不是一个普通人,就是有人在刻意隐瞒你的身份,手段高明到连我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这说明你要么是个有点特别的普通人,要么就是身份相当的不简单。”
“我觉得自己相当的普通,”看着绮丹韵为我的身份大伤脑筋,我笑着劝慰道,“不然上次也不会刚离开鬼城就差点回不去,甚至都不敢跟同伴提起自己在这儿的遭遇。”
“等等!”绮丹韵蓦地睁大了眼,猛然转头盯着我,“你说你在游戏中仍然记得现实中的情形?完全记得?”
绮丹韵的反应让我吓了一跳,不禁好奇地反问:“现实中的情形?如果你说这儿是现实的话,我当然记得,难道我不该记得?”
“当然不该!”绮丹韵脸上的惊异之色更甚,“‘真实幻境’为了让所有游戏玩家全情投入,完全真实地体验不同的人生,系统会自动屏蔽掉玩家大脑中任何关于现实和自己真正身份的记忆,所以任何人在游戏中都不该有关于现实的任何记忆!”
“游戏?”我呆呆地望着绮丹韵,对她的说法十分震惊,难道我以前在沙漠中拼死拼活的经历都只是幻觉?而现在才是真实的世界和真正的我?这令我完全无法相信!但要说现在这一切是幻觉或地狱,我也无法说服自己认同,犹豫片刻,我盯着绮丹韵逐字逐句地问:“你是说这儿是现实?是真实的世界?而我们在沙漠中的一切遭遇,都是……游戏?是……一种幻觉?”
“当然,虽然它异常接近于真实的人生体验,却还是一种只存在于头脑和游戏网络中的虚拟世界,所以才叫真实幻境!”绮丹韵眼中的疑惑使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加碧蓝,“真实幻境中任何玩家都不该有记得现实世界的能力?”
“任何……玩家?”我也狐疑起来,“可你好像完全记得自己的使命,别跟我说什么神灵的指示,既然是幻觉是游戏,就不该有任何神灵。”
绮丹韵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才说:“我不是普通玩家,我是这个游戏的系统维护者,我的职责就是维护系统的正常运转,所以我有记得自己真实身份和现实世界的能力,这也是现今这个游戏还保留着的唯一特权,另外……”绮丹韵再次踌躇了一下后,才微微一笑说,“游戏中也并非就没有神灵……”
“难道在游戏中做强盗和肆意杀人也是你职责的一部分?”我打断了她的话,并讥笑道,“不知道游戏中都有些什么神灵?是不是上帝?”
绮丹韵叹了口气:“本来我说的这些三岁孩子都能理解,只是对一个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的白痴来说好像是有些难度。算了吧,我也不打算再追究你的身份,你准备去哪里?我最后再送你一趟,然后咱们各走各的路。”
说着绮丹韵往外便走,刚走出几步却又回头对我笑着说:“我建议你最好去看脑科医生,以现代的医疗技术应该能恢复你的记忆,如果能证明你的失忆是因为游戏引起,你还可以趁机要求游戏公司付你高额的赔偿金,这样你可就大发一笔横财了!”
我苦笑着跟上去说:“横财到不敢奢望,只是想尽快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以及过去的一切!”
跟着绮丹韵来到进门的大厅,此时来图书馆的人似乎多了起来,一个衣装笔挺的中年人正在细看进门的告示,三个年轻人边低声笑谈着边迎面向我们走来,一个红头发的姑娘正拿着本书低着头从一侧的走廊进入大厅,步履匆匆。
完全是出于本能,我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安,眼光左右一扫,立刻发现这几个人隐隐把我和绮丹韵围在了中间,我故意大声咳嗽了一下,几个人无动于衷,没一个人看我一眼,甚至连眼帘都不曾抬一下。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立刻证实了我心中的揣测。听到咳嗽声,绮丹韵的脚步稍稍缓了缓,我知道她已明白了我的暗示,开始暗自戒备起来。
那三个年轻人说笑着渐渐走近,在几步之外向两旁分开给我们让路,我注意到他们分开的时机和距离都十分巧妙,刚好等待着绮丹韵走入他们三人的合围中。几乎就在他们分开的同时,绮丹韵也像让路一样往旁里横跨了一步,立刻让开了左边两个,与右边那人几乎迎面撞上,此时那个看告示的中年人已突然回过头,而那个红头发的姑娘也正好来到我们身侧,完成了对我们的合围。
我突然后退一步,与绮丹韵拉开了些距离,几乎同时,她已一掌把对面那个年轻人推了出去,此时那年轻人由下而上的一腿才飞起来,刚好抡了个空,立刻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左边两个年轻人突然挥拳向绮丹韵击去,拳法异常凶狠歹毒。这当儿我没有理会绮丹韵和那两个年轻人,而是把目光转到一旁那红头发姑娘身上,她正从书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管子,就在她指向绮丹韵之前,我的右腿已快速弹起,精准地踢中她刚伸出的手腕,她一声痛哼,那金属小玩意儿立刻被扔出老远,我跟着一个进步扫腿扫中她的脚腕,当即把她掀翻在地,就在此时,我听到另一侧那中年人的冷喝:“不准动,都不准动!”
绮丹韵怔了一怔,立刻停下手,那三个年轻人此时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我则垂手而立,原本插在裤兜中从警察那儿缴来的那玩意儿早已握在手心,悄然隐于袖中,我紧盯着中年人的眼睛纹丝不动。
“把手举起来,快点!”中年人指着我和绮丹韵厉喝,绮丹韵慢慢举起手,我缩在她的身后,就在她抬起的手臂刚好挡住那中年人视线的一瞬间,我悄悄抬起手中握着的东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扣,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那个中年人眉心突然现出一个血洞,他的头也像遭到重击般猛往后一扬,然后他就重重摔倒在地。
我觉得一切都像在梦中,手腕有点震动后的酥麻感觉,这感觉似乎有些熟悉。我垂着手握着手中的凶器,目光从周围那三个年轻人和那个红头发姑娘身上一一扫过,几个人立刻抱着头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我想大概是我冷静到毫无感情的目光完全震慑了他们。
“你……你杀人了?”绮丹韵难以置信地盯着我,她的眼中也有一些吃惊。
“你不也经常杀人?”我一脸的不以为然。
“那只是游戏!”绮丹韵勃然大怒,“你却用枪真真实实地杀了一个人!而你却还毫不在意?”
我耸耸肩,把枪——现在我总算知道这玩意儿叫枪——塞回衣兜,平静地说:“这有什么区别?我不杀他,他就可能杀你!”
绮丹韵一窒,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走廊里有几个人在探头探脑地张望,大概是被那声巨响惊动,却又不敢过来。听四周渐渐响起一阵骚乱,绮丹韵猛然对我一挥手:“咱们赶紧离开这儿,不然麻烦就大了,真后悔带着个白痴到处乱跑!”
我跟着绮丹韵飞跑出国立图书馆,赶紧钻入路旁的车中,红色小车立刻像箭一样冲了出去,绮丹韵边转动着身前的圆盘边喃喃嘀咕:“这下可好,我的住处是不能回去了,咱们得连夜离开这里,希望警察还没来得及封锁交通要道。”
窗外有刺耳的呼啸声此起彼伏地传来,注意到绮丹韵脸色异常严肃,我猜她的愿望多半要落空了。前面路口有一辆顶上闪着红灯的车子拦在那里,注意到车门上有“警察局”几个字,我猜它该叫警车才合适。两个警察远远在向我们招手示意,大概是叫我们停车,红色小车慢慢靠过去,就要接近那两个警察时,却突然拐向一旁的小巷,我感到浑身一震,车子利箭般猛射出去,两旁的景物在飞速倒退。
身后响起警车的呼啸,我回头看看,只见它离得越来越远,我刚舒了口气,红色小车已冲出小巷来到大街,只见大街上一辆警车早等在那里,一见我们立刻就怪叫着追来。绮丹韵冷静而熟练地转动着身前的圆盘,两眼紧紧盯着前方,红色小车在望不到尽头的车流中灵活自如地穿梭着,虽然能轻易甩开追踪的警车,可总有警车早早地等在我们的前面,使我们难以逃出他们的视线。
“咱们的车已经被他们记录在案,逃不掉了!”飙出不知有多少条街,绮丹韵终于丧气地说,“怎么办?”
“弃车!”我想也没想。
“也只好如此了!”绮丹韵说着转动身前的圆盘,车子立刻钻入一条幽暗的小巷,暂时离开了警车的视线后,我和绮丹韵匆忙下得小车,狂跑着穿过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