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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那黑衣人的语气比之前要轻了许多,那半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渐渐抬起头,道:“回主公!据消息称,是一个叫李正尧的年轻人到了韩府之后不到两天,韩家就中毒身亡了。”
“什么?又是李正尧?”那黑衣人闻听到李正尧三个字,再次显得有些暴躁起来,从后面依稀也可以看见那微微鼓起的腮帮:“李正尧…李正尧,好,你赶快去给我查查,那个李正尧到底是什么来头,最好查清楚他的族谱!我就不信,这个李正尧还真的就能逆天了!”
说完,那黑衣人已然将双拳捏的咯吱作响,仿佛能捏出水来。
“是,主公!属下这就去办!”
“那可不行!你偷了人家的东西,说不定人家已经报官了,你若不去见官,那就是潜逃,可是大罪!”正尧故意夸张的说道,旨在想要吓吓那青年。
听正尧这么一说,还是大罪,那青年顿时被吓得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抓住正尧的双腿道:“我求你了,我不能够见官,我不能够坐牢的,我家里还有一位生病了的母亲和一个六岁的妹妹,我们一家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所以我才不得已出来行窃的,而如果我被抓进了大牢,我的母亲和妹妹唐某会被饿死的!”
只见那青年一边摇着正尧的双腿,一边哭泣着说着,看其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正尧是知道这个青年行窃是有原因的,但是没有想到他的遭遇会这么惨,不禁摇摇头,暗叹天子脚下,竟然也有此等饿殍穷民。于是立即弯腰,将那青年扶了起来。
“好吧,我念你也是逼于无奈,孝心一片,就暂时不去见官了,呐,这个钱袋你可必须得物归原主,至于你…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些碎银子,你可以暂时拿去解一时之急。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做偷盗的行径,不然下次被我抓住,就非见官不可了!”
说着,正尧立即从自己的钱袋里面掏出了一把碎银子,无奈自己身上的钱也带的不多,给自己留了二两之后,其余足足有十两全部给了那青年。对于正尧来说,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他明白穷人的那种苦日子过的是怎样一种滋味,于是只能尽己所能,能帮就帮吧。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那青年接过银子,立即又跪在了地上,又是感谢又是磕头的,仿佛这样还不能够表明自己的感谢。
正尧最不习惯的就是见人就下跪,当然,这与自己是个现代人,没有那么多迂腐的封建思想是有关系的。于是再次将那青年扶了起来,然后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可不要这般的见人就跪,折了骨气!”
“哈哈哈,好,好一个男儿膝下有黄金!说得好!”
就在正尧刚刚将那青年扶起来的时候,从正尧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正尧随即便回头看了过去。
来人是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短小白皙,眉清目秀,不过双目却是充满了精神与活力,一看便明白不是达官贵人,至少也是富贾豪绅。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杂耍会场看表演时那青年所偷钱袋的物主。
“呵呵,这位大叔过奖了,我也不过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说着,正尧不禁一拉身旁的青年,然后对这青年说道:“去,赶快将钱袋还给人家!不然当心人家要报官了!”
很显然,正尧是在吓唬青年的。毕竟眼前这个中年男子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应该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钱袋去为难一个小偷,而且还是一个身世很惨的小偷,除非是钱袋里面有什么重要东西。
那青年自然不知道这些,于是乖乖的上前走了两步,然后低着头,将那绣了几朵荷花的褐色钱袋递给了那中年男子,同时用极低的语气说道:“诺,还给你,对不起。”
看着那小偷羞涩难堪的表情,正尧不禁一笑,桃花扇从怀中取出,在鼻尖一抹,暗暗道:想不到这小偷也有尴尬难堪的时候,可真是奇了。
正尧也上前走了两步,然后走到那中年男子面前,用桃花扇指了指那绣了荷花的钱袋,道:“这位大叔烦请仔细看看钱袋里面的东西是否完整,若是有什么损失,我便拉他去见官!”
“不不不…我可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你都一路追着我,我哪有空去看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啊?如果是别人早就将里面的东西偷梁换柱了,那我岂不是很冤枉?”
那青年此刻倒是开始激动起来,也不忌惮正尧了,冲着正尧义正严词的说道。不过他的这一举动倒是让正尧一阵有些无奈,而一旁的那中年男子也是微微笑了一笑。
“放心吧,这位小兄弟毋须太过为难他了,再说了,我这里面也根本就没有钱。”
说完,那中年男子随即将钱袋打开了,倒在手中,定睛一看,却见那中年男子的手里竟然只是几颗玻璃珠和一根红线,着实有些让人感到意外。
“这…”
正尧也有些犯难了,感情自己追了半天的贼,结果所谓的赃物竟是这一堆玻璃珠,这个实在有些…
那青年见状,顿时一阵无语,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目标下手,本以为钓到什么大鱼了,结果现在一看,竟然是一堆玻璃珠,若是拿回去了,这点玻璃珠能换多少钱?一顿饭钱也不够吧!
当小偷被抓的可多了,可是如同自己这样只是偷了几块没用的玻璃珠被抓,这就实在有些太过憋屈了。
“呵呵,两位不必如此,这玻璃珠虽然对旁人来说根本不值钱,而且也毫无用处,但是这堆玻璃珠却是我过世夫人的遗物,是我们成亲那天我亲自为她所做的珠链,只不过现在珠链也断了。为了让它时刻陪在我身边,于是我便将它放在了钱袋里面,已做留念。”
没想到这个中年男子倒是挺重感情的,死去夫人的遗物竟然舍不得放在家里保存,反而时刻带在身上,确实有些难得。
“哦。”正尧和那青年都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轻哦了一声。
那中年男子微微笑了笑,然后又道:“虽然不值钱,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无价之宝,还是感谢这位小兄弟帮忙找回!对了,还未请教小兄弟大名,徐某今日未带有钱财在身,他日必当登门答谢!”
“呵呵,大叔严重了,在下李正尧,蜀中人士,此番进京只为科举会试。至于答谢什么的,我看就不必了!我等读圣贤之书,自当做圣贤之事,找回钱袋乃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正尧扇了扇手中的绿玉桃花扇笑着说道,给正尧的直觉,眼前这个青年人应该是一个有识之士,与之交谈,自然要附庸风雅一番才行。
那个徐姓中年男子一听正尧自称蜀中李正尧,整个人也不由地怔了一下,这让正尧也倍感诧异,莫不是自己真的有那么出名,这京城已经没有不认识自己的人了?
“原来小兄弟就是享誉蜀中,名遍京城的李正尧公子啊!真是幸会幸会!最近还听说李公子在温香玉苑技压群雄,更博得花魁赏识,让天下才子都羡慕不已啊!”
正尧还真的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竟然也对此有所了解,心中暗叹:该不会你也经常去温香玉苑打安波尔沁的主意吧!
不过正尧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毕竟官场中人也好,商贾豪绅也罢,又有谁不贪恋美色呢?即便是重情重义的男子,难免也有不得已的场合,逢场作戏也得去看看,演戏演全套吧。
“额…徐叔叔过奖了,都是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然后就传的夸大了些。至于温香玉苑那一事,正尧当真没有做过什么。”正尧不想被人误会与青楼女子有染,即便安波尔沁并非真正的青楼女子。毕竟自己乃是一个警察,曾经还参加过扫黄行动的,这要是传了出去,那…
“好!好!正尧果真是一个正人君子,徐叔叔相信你!嗯,既然钱袋已经归还,那我也不在追究,来,我这里也有十两银子,你现代回去给你母亲看病和购买些食物,切记,以后不得再做偷盗之行径了!”说着,那徐姓中年男子从裤兜里面掏出了一锭银子,确实是十两,然后递给了那青年。
见此情形,正尧不禁暗叹,原来这个徐姓男子的裤子就有兜,倒是比自己的裤子先进多了。
“谢谢!谢谢!”那青年此刻已是无言以对,万千的感谢也不足以表达此刻的感激。
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两个人,一个东西被自己偷了,不仅不追究责任,反而还倒给自己钱;而另一个根本就是旁观者,硬要来为失主追讨钱袋,结果最后又放过了自己,同样给自己钱,如此的事情,怕是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
“好了,赶紧回去吧!你的母亲和妹妹还等着你呢!”徐姓男子挥挥手,示意那青年赶紧走吧。
正尧也点点头,那青年见状,这次没有跪在地上感谢,双眼看了正尧和徐姓男子一眼,便转身离去。而是透过那双澄澈的眼眸,正尧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来自那青年内心的真诚感激。
“李公子,三日后我府上会在湖畔举行一个宴会,倒是你也不妨来此一观如何?”徐姓男子数总和,立即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红色的帖子,递给了正尧。
想不到这个中年男子的怀里能够装那么多东西,连拜帖也有。正尧本想推让,可是见那徐姓男子却是一脸的真诚,自己真的不好推脱,便无奈的接过帖子来看。
“徐阶敬上。”
第四章徐府家宴诗酒会(一)
正尧第一眼便清晰的在落款上看见了“徐阶敬上”四个大字,这不由地让他也是一惊。徐阶是何许人,在整个明朝嘉靖年间,估计没人不认识吧,饶是正尧对这段历史不甚了解,但是凭着电视里播放的《怪侠一枝梅》、《张居正》之类的电视,他也或多或少知道一点,这个徐阶,绝对是一个人物,而且还是这个徐阶,扳倒了严嵩。
确实如此,如今的徐阶虽然还没有明着与严嵩对着干,但是由于嘉靖特别喜欢长生修道之说,而徐阶也写的一手好青词,这让嘉靖对他自然是分外的厚待,除了锦衣卫统领兼太傅少保的陆炳和首辅大臣,官居吏部尚书的严嵩之外,这个徐阶已然是嘉靖朝的第三人了。
正尧拿着请帖手心也微微有了一丝汗液,说实在的,见到严嵩或许他也不会这样,但是不知道怎地,面对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正尧倒是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
徐阶看着正尧发傻发愣的样子,不禁抿嘴一笑:“正尧这是怎么了?难道不愿意来么?”
闻听徐阶如此问话,正尧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汗,道:“不,不,徐叔叔多虑了,既然请帖收到了,正尧自当前去。只是不知道可否带上几个人去呢?”
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正尧是在为柳彦和张诚两人考虑,当然,袁海云自然也在其中。毕竟这等宴会毕竟云集了朝中的许多达官贵人,柳彦张诚等人若是在里面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对于他们日后的前途自然是有帮助的。而且袁海云是学医的,说不定里面就有几位太医院的官员,到时候袁海云再露一手,那么岂不是皆大欢喜,大家都有可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了?
不过徐阶却不知道正尧是这么想的,反而他更相信正尧是想带着某位女子一同前去,他可是知道那个若诗姑娘与正尧可是有过一夜之情的,指不定就是她了。于是笑笑说道:“没问题,只要正尧到时候准时出席便可。”
“那好,正尧就先在这里谢过徐叔叔了!”正尧立即躬身说道,其实正尧也明白,这是徐阶看好自己的一个表现,心里自然是万分感激。
徐阶点点头,感觉正尧确实不错,与传闻确实相符,摸了摸那并不是很长的胡须道:“嗯。既然如此,那那我先回府了,今日之事,还是要谢谢正尧的帮忙!三日后咱们在徐府见!”
说完,徐阶理了理衣角和衣领,然后缓缓转身,就此离去。
眼见徐阶走了,正尧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和喜悦,也转身,往蜀州会馆而去。
回到蜀州会馆其实还没有到午饭的时间,而此刻柳彦张诚等人全都在书堂里面看书写字,忙得不亦乐乎,只有邹岑和安叔两人闲来无事,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享受阳关,一个在打扫花园,搞自己的园艺工作。见正尧喘着大气从大门口跑过来,邹岑便知道有事发生,于是放下手中的书本,轻轻地拍了拍正尧的肩膀说道:“正尧如此慌张,是否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对于正尧来到蜀州会馆之后,这蜀州会馆就没有消停过一天。最先是郡主朱禄颖三天两头的来找正尧,然后又是宁安来此大呼小叫,一惊一诧的;接着又一大帮人去了法华寺,心惊胆战的过了两日;再是正尧轰动全城的与若诗姑娘在温香玉苑过了一个夜晚,然后不知道多少八卦说书先生前来问长问短,闹得蜀州会馆是鸡犬不宁;之前又是韩府的事情,大半夜的袁海云还回来拿药箱,将张诚和柳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