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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识趣。”秦莜岚正色道：“你知道柳易为何来临汾？大约二十年前，他的妻子抛下他跟年仅一岁的儿子柳清和消失不见，踪迹全无。”
君无恨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按照柳家的说法是当夜发大火被烧死了。不过我想，既然都说柳易对妻子深情如许，乃至多年未娶，那他这个爱妻之人怎会二十年不回故乡拜祭妻子？这不合常理。所以我夜探柳家祖坟，发觉她妻子的墓地里埋的居然是空棺。未有尸骨却有棺，说人死了却不祭拜，倒是一件奇事。”秦莜岚道。
君无恨一点就通：“你觉得柳易的妻子在临汾？”
秦莜岚肯定道：“柳易若真是深情之人，他呆在临汾这么多年甚少回乡祭拜，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妻子也在这里。若他只是假装，那他留在这里这么多年也必是有原因的。”
“他倒不是假装。这么多年未娶妻未纳妾，连女色都不近，简直就像出家的和尚。不光表面，连我的人也未发现他私底下近过女色，我看他对他妻子倒真是深情，二十年未变。”君无恨道：“其实他的生活很简单，先皇未驾崩时，他时常入宫里进献美人讨先皇开心，这才步步上升。先皇驾崩后，他也常常入宫，替皇上处理朝中大事拿主意。其他的时间，他都呆在丞相府，很少外出。”
“那有没有可能柳易的妻子就在他府上？”秦莜岚问道。
君无恨摇头：“不像。若人真在他丞相府，府里人多口杂，无论他如何瞒也都是瞒不住的。”
“这就奇怪了，人不在丞相府，他又很少外出，他怎么见他的妻子？”秦莜岚猜测道：“难道这两人是相守不能相见？纵是同在临汾却不能在一起？这不可能啊。以柳易的身份地位，他若知道他妻子未死，必然迎入府中好好对待，怎会这么到了今日还装作他妻子已死？”
好似想起了什么，君无恨面色阴沉道：“除非，他妻子如今的身份是他可望而不可即，他们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第五十九章 与册子无关，与你有关
“可望而不可即……”秦莜岚随即便明白君无恨的意思：“最有可能的就是宫中之人。舒孽訫钺不是宫女也不是女官，她们地位不高，不至于让柳易如此忌惮，剩下的就只有受了封的妃嫔，而且这个人现在就在宫里，若她与柳易这么多年还有联系，那她就绝不会离开皇宫。”
本是一桩私事，却没想扯到后宫辛秘，君无恨阴沉着脸道：“先帝死后，未受先帝恩泽的，都已出了宫。受过恩泽却未有孩子的，已经同先帝一起魂归黄泉。留在宫中，都是育有子嗣之人。除开一部分随子女迁到属地，共享天伦的，剩下的人并不多，可皆是品级不低的妃子，不好查。”
“一共多少人？”秦莜岚问道。
“约莫有七八人，能在后宫活下来的，都不是好惹的人。而且你去银杉的事必然瞒不过柳易，他若知道，会将知情人先一步灭口，绝不会让我们查出这人是谁。”感觉前途茫茫，君无恨道：“柳易妻子一事，你觉得与册子有关么？是否可以暂缓不查。”眼下令他焦头烂额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捅个马蜂窝，让自己更加劳累。
原以为君无恨对于这个给自己父亲带绿帽子的人定是义愤填膺，却没想到他并不在意，而且表现出不想再查的态度。秦莜岚有些惊讶，但想到深宫内院，君无恨与他父亲的关系肯定不是普通父子的关系，也就有些释怀了。古来谋杀自己爹想夺位的不少，杀自己兄弟的更多。为了皇位，亲情算什么？更何况先帝已驾崩，查出来除了还原事情真相外没有任何好处，还要耗费人力物力，根本不划算。
不过这件事即使不坏算也还是要做的。
“其实柳易妻子的事，倒与册子无关。不过，却与你有关。”秦莜岚道：“柳易这么多年连连升官，一直都顺顺利利，背后定有此人相助。查到她，对于你来说将来做事就更加顺利，不用担心被人背后使绊。还可以废掉柳易的一部分势力，增加胜利的机会。而且若那人死了，柳易定是恼羞成怒，到时候只要他出错，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除掉他。你还可以用她做人质，依照柳易爱妻的程度，他很可能为你所用。你说此事与你究竟有没有关？”
君无恨想了想：“我会尽力查出这人。”
秦莜岚满意的继续道：“离开银杉县的时候，我曾想也许柳易的妻子在洛王府里。回来的路上又想，如果柳易真是深情之人，凭他的地位定不会让妻子做下人，就算需要内应也可以派别人，没必要非要是她。如今你这么一说，我便肯定她必是在宫中。我在柳家时曾听闻，当夜柳易的屋子还真被烧了，柳易因带柳清和回柳家所以才逃过一劫，据说从屋子里抬出的尸体都被烧成黑炭，根本看不出人形。而且当时有人看到，当地县令的人曾在屋子周围徘徊，这件事若串起来便有了前因。”
君无恨皱眉：“没听说先帝曾去过银杉县。不过我也曾听闻，当年为了搜罗美人，先帝曾下令，每个地方隔一段时间必须进贡美人，若找不到便要革职查办。为了讨先帝欢心，许多人费尽心思寻美貌的女子，其中偶有失去丈夫的年轻妇人，却从无嫁了人丈夫还在世的。”
“也许对于先帝而言，此人的丈夫已经死了。”秦莜岚分析道：“大火烧了屋子，人消失却恰巧出现一具尸体补了这个缺，未免太巧了吧。这具尸体从哪里来？谁弄来的？不用多想，肯定是当时的县令做的。而他这么做，便是要让柳易回家时以为自己的妻子真的被烧死，既然便能将已经“独身”的妻子进献给皇上，从而加官进爵。”
“你怎么可能就是那县令做的？”君无恨道。
秦莜岚微微一笑：“柳易妻子死后不久，当时的县令就官升三级被调到别的地方。试问一个未曾立过大功，连背景都很普通的人是怎么官升三级的？除了进献美人，我想不到别的方法。之后柳家的态度也很奇怪，柳易年轻落魄时，一家倒其乐融融，经常来往。如今柳易成了相爷，手握权柄，柳家却不许任何人来看他，甚至定下家规谁，若来找他便要实行家规，驱逐出柳家。”
“为什么？”君无恨问道。都说攀龙附凤，朝廷有人好做官，可柳家却不与柳易来往，还定下那么奇怪的家规，对他简直是避之唯恐不及，这太奇怪了。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秦莜岚轻笑一声：“柳家只说当时柳易妻子死后，他们未尽心照顾柳易父子，心里愧疚，不敢见他。不过我想不止如此，恕我大胆猜测，当年那场大火可不止县令一人点的。柳家为了保住地位，为了不得罪父母官，为了保全整个家族，牺牲掉一个旁支嫡子的妻子不足为奇。此事恐怕柳易也知道，所以柳家才不敢来临汾。他们喜于柳易登上高位，柳家背靠大树好乘凉。又惊于柳易爱妻如此，二十年未娶妻纳妾，生怕他忆起往事，迁怒于柳家，导致家族破灭，于是便有了这么奇怪的家规。”
见秦莜岚执着于查询柳易妻子的下落，君无恨便道：“既然那人是从银杉县而来，查查宫里记载此事的册子，便知这人是谁。”
“没那么简单。”秦莜岚并不抱希望道：“柳易与那人能隐瞒这么久，肯定做了许多事情来保住秘密，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查出来，他们早就被杀了。”
“我会命人仔细查，无论如何一定将此人找出。”君无恨顿了顿道：“只是你的猜测一直都建立在柳易与他妻子还有联系，万一他妻子贪恋荣华富贵或者害怕暴露，而未与他再有联系……”
秦莜岚打断君无恨的话，毫不客气道：“不可能！与昏庸的先帝相比，没人会拒绝仪表堂堂，对自己专情的丈夫！就算她被宫里的荣华富贵所吸引，但柳易的再次出现也会让她想起从前，旧情复燃很容易。”说罢，她笑得不怀好意道：“而害怕，应该有。但你不觉得偷…情很刺激么？”
☆、第六十章 好一场大雪
君无恨被秦莜岚的话呛到了。舒孽訫钺好在对于秦莜岚异于常人的言辞，他早就有所认识，也懒得同她计较，便轻咳一声道：“外面冷，出去多穿些衣服。前些日子，皇兄赏了几件雪狐裘，我让人给你送一件，穿着出去就不觉得冷了。”
秦莜岚也不跟他客气，一口应下。在现代，她很少看到这么大的雪，这种铺天盖地的白，仿佛无边无际，整个世界唯独剩下这一种颜色。如今有机会赏雪，她自然也不会白白浪费。找册子虽然重要，但不急于一时，更何况就算她找到册子，殷夜不兑现承诺的机会也很大，她没必要为了不确定的未来毁掉现在的生活。
“有没有时间？”秦莜岚突然道。
“你想出去？”君无恨顿了顿道：“最近朝廷忙着柳清和的事，皇兄心情不好，我也不想去触他霉头，就暂时待在王府里。反正闲来无事，便陪你到附近走走吧。”
柳清和的事情秦莜岚也在回来的途中陆陆续续听到一些。君无恨派魏光去平叛，便是想让自己的人揽功，没想到功劳没揽到人却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让柳清和与沈飞捡了个大便宜。这也就算了，他下旨杀掉贼首，柳清和居然公然违旨，简直不将他放在眼中。最糟糕的是，他偏偏杀不了柳清和，不仅不能杀，还要升他的官，做足明君的模样，让百姓明白他们的帝王是善纳谏言，心胸宽广的帝王。
“被猜忌了？”秦莜岚挑眉道。
“不算。”君无恨道：“皇兄只是不满沈飞没阻止柳清和，让事态变成现在的样子。其他的倒没说什么。不过我看他心烦意乱的，这段日子不出现在他面前为好。”说罢，他起身道：“不提这些烦心事，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出去走走。”
君无恨推门而出时，屋外的风雪斜斜吹进来，落在他发上肩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秦莜岚就坐在床榻上看着他离开，心里突然多了一些莫名的感触。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得不背负的命运，如她，如君无恨，如陷入这场争斗的所有人。
说出去，却也未走多远，就在院子里的凉亭烧了壶热茶，对坐聊天。丽水苑不大，但玲珑精致，坐在凉亭中远远眺望，虽没有浩渺的辽阔感却也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淡淡情怀。在这样的天气，烧上一壶清香的茶，欣赏着亭外徐徐飘散的落雪，便是人生难得的乐事。
喝茶聊天谈笑，似乎从相见之时起，秦莜岚与君无恨就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他们的见面总是掺杂着各种心思各种算计，表面互相信任心里默默防备，从未像这样似两个好友般闲聊，不谈政治，不说册子，只聊这漫天落雪，枝上红梅。
“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它覆盖。”秦莜岚喝着茶，嘴中呵着白气，轻轻说着：“所有的一切都像这雪一样，洁白无瑕，不染尘烟。”
君无恨道：“东陵的雪景一向很美。在小院中就美的可爱小巧，在林中就美的豁然大气，而若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便美的渺茫苍凉，无边无际，好像这天地间都是由雪化成。”
“真好。”秦莜岚面露向往道：“有生之日，若能想把你所描述的景色都一一看遍，也不枉人间来一趟。”
“其实除了雪景，东陵还有许多可看的美景。春天可以看满树桃花，夏日可以赏池中荷花，秋天可以登高望远看萧萧枫叶，冬天除了白雪也还可以观红梅，总不会让人无聊。”君无恨感叹道：“听闻邻国还有别样的景色，若能前去观赏，便是美事一件。”
秦莜岚笑道：“你堂堂王爷，有钱有势，想去哪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跟我这个平民百姓一起感叹什么？”
君无恨摇头道：“若有可能我倒想与你互换身份，抛下这恩恩怨怨，纵马天涯，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和我互换身份？”秦莜岚调侃道：“原来洛王爷想当女人？你早说啊，我不会瞧不起你。虽然你们这里的大夫无法满足你的愿望，不过我还是可以与你以姐妹相称。不能实现，过过干瘾也不错啊，无恨姐姐。”
“牙尖嘴利！”君无恨也不恼，失笑道：“本王以前怎不知你这么会气人？”
“那是你知道得太少。”秦莜岚眨眨眼，难得的露出俏皮模样，道：“咱们多聊聊天，你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君无恨笑道：“你这是在邀请我？本王现在就答应你，有时间会多来这里，好好会会你的伶牙俐齿！”
“这可说定了。”秦莜岚顿了顿，微转眸子望着君无恨道：“不过先说好，我邀请的可是君公子，不是洛王爷。而且只谈风雪，不谈其他。”
“我也正有此意。”君无恨一口应下。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