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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草民洗耳恭听,只要大人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草民自会认罪。”吕季同深深地道。
康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沉声道:“好,那本官就将整个案情给你描述一遍。”
“死者陶昭雪,于庚戌日出走,数日之后尸体被发现在城外洛水之中。最先发现尸体之人乃是一名牧童,从尸检情况来看,死者绝非溺水死亡,而是被杀。”
康绪站起身来,拿起条案上放着的尸检表格,道:“本官这里有份尸检报告,我来给你念上一念,帮你回忆一下。死者浑身伤痕累累,多为鞭痕,刀痕。十指之中分别钉有寸许钢针,除此之外,最令人震惊的是,死者下身被人刺入匕首一把。匕首长约七寸,宽约两指,直没入死者小腹,而这也是令其真正死亡的原因。”
第二百二十四章 证人上堂
嘶~
听闻此言的百姓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侧目,虽然传言说陶昭雪死的很惨,但众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是被如此残忍的手段所折磨致死。
陶悠然老泪纵横,似乎想起了女儿惨死的画面,急促的喘息着,险些要背过气去。
陶箬竹咬牙切齿,他一边帮老父顺气,一边怒视着吕季同,要不是老爹需要照顾,康绪丝毫不会怀疑他会立即冲上去与吕季同拼命。
吕季同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眼神之中却有一丝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
“凶手残忍杀害陶昭雪之后,便将其捆在石头上扔进洛水抛尸,可是凶手没有想到的是,河头村两名见财起义的渔夫,反而破坏了他之谋划。两名渔夫在得知周阿六从水中打捞出玉佩之后,便顺着洛水打捞,反而让他们捞到了尸体。两人虽贪财,但好在良心未泯,将坠在尸体上的石头给弄了下来,这才使得尸体能够重见天日。”
康绪背着双手,命人将周阿六与两名渔夫带来,道:“本官没有说错吧?”
两名渔夫跪在地上,点头称是:“确如大老爷所说。”
让两名渔夫将事情详细描述了一遍,康绪让他们暂且退下,接着道:“本官在接到报案之后,立即展开调查。陶昭雪身为大家闺秀,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断无仇人可言。要说有所关联的话,恐怕只有与她指腹为婚的章合璧。”
“众所周知,章合璧与陶昭雪有婚约,而陶家却嫌他是个穷酸秀才,对这桩亲事百般阻挠,章合璧也被赶出了陶家。按理说,章合璧的杀人嫌疑自然最大,不过随着本官调查后发现,章合璧与陶昭雪情深意笃,断不可能杀害陶昭雪。这嫌疑人自然是另有其人。”
没有人说话,不管是县衙内外,都极其安静,每个人都认真的听着康绪的讲述。
“恐怕没人能猜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场私奔,而就是这场私奔,才让陶昭雪命丧黄泉。陶昭雪与章合璧相约私奔,两人经过丫鬟冬梅以信件约定时间,而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说到这里。康绪停顿了一下,他传章合璧上堂,道:“章合璧,将你所知一切说出来。”
章合璧眼神黯淡,他见到陶悠然父子,脸色羞愧难当,噗通一下跪在两人面前,哭道:“伯父,陶兄,是我害死了昭雪!要不是我答应了她私奔。昭雪就不会惨死,我对不起昭雪。伯父,我已经做好打算,只待凶手伏法,我就立刻去陪昭雪,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黄泉路上行走。”
陶悠然老泪纵横,他怒视着章合璧,微微抬起的手似乎想要狠狠地抽他一巴掌,可抬起一半,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最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合璧,你给我一个交代,这到底怎么回事?”陶悠然颤悠悠地问道。
“大人说的没错,其实从我见到昭雪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的爱上了她。我知道自己身份卑贱,配不上昭雪,所以即便是被赶出陶家,只要能够远远的看上她一眼,我也心满意足。可昭雪并不嫌弃我,我们鸿雁传书。互诉相思,这一切都是瞒着众人在暗中进行……也包括私奔之事。”
章合璧擦了下眼泪,道:“那日我收到昭雪书信,说是要与我私奔,但并未商定时间,我自然是欣喜若狂。当夜,我便收拾东西,顺便与友人告别,准备与昭雪离开正阳,远走高飞。”
“哼,远走高飞?你身无长物,穷的叮当响,你能飞去哪里?你有没有想过,昭雪跟着你只会吃苦受累?你又能给她什么?你连基本的温饱都给不了!”陶箬竹沉着脸,低声怒道。
章合璧呆住了,他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是,陶兄说的是。我当时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想那么多,倘若我能多想一点,哪怕一点点,也许我就会拒绝私奔的提议,昭雪也就不会死……。”
康绪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后悔无用,你若想弥补过错,就将所知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只有抓住凶手,才能让陶小姐安息。”
康绪的话让眼神黯淡的章合璧升起了希望,他猛地擦了下眼角,接着道:“次日午时,我接到由丫鬟冬梅送来的信件,上面写着当夜丑时与我在城外竹林相见。我从申时就开始动身前往竹林,可等我到了竹林,并未见到昭雪身影,我以为昭雪改变了心意,于是心灰意冷,离开了竹林回到了城中破庙。第二天我在大街上遇到渔夫周阿六,见到他手上玉佩,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测。”
“为何?”陶箬竹沉声问道。
“那玉佩是我送给昭雪的定情信物,她既然扔掉了玉佩,想必对我已经死心,我当时越想越是气愤,想着要将玉佩要回,便与周阿六闹到了县衙。”
章合璧懊恼地捶了几下脑袋,呜咽道:“若雪说过,只要她活着,就会将玉佩随身携带,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她会出意外?我竟然还在怀疑她,我真是蠢!”
“本官问你,你从申时动身,为何丑时才到竹林?”康绪踱步问道。
“回大人话,我确实是从申时动身,但没走多远,便被一群乞丐给围了起来。他们非说我偷了他们的东西,纠缠了许久,直到我摆脱他们,已经接近丑时,我才去到城外竹林。”章合璧老老实实的回道。
“好,”康绪点了点头,道:“本官再问你,你说你与陶昭雪约定的时间是丑时,可有证据?”
章合璧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过去道:“有,这是昭雪给我的书信,信上内容是她亲笔所写,请大人过目。”
康绪早就看过书信,是以只是瞄了一眼,便将信笺交给了陶家父子进行辨认。
“这……这确实是小妹字迹,绝不会有假。”陶箬竹作为翰林院学士,对各种笔迹自然是一目了然,他一眼就看出,信笺上的笔迹乃是陶昭雪亲手所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 铁证如山
陶箬竹有些不明白,康绪说了半天,似乎并没有说到正题上,分明凶手是吕季同,可这半天他并未提到吕季同的杀人证据,这让他心里颇为不悦。
“大人,杀害舍妹的凶手就在这大堂之上,为何你不直接审理,反而去问些旁枝末节?”陶箬竹面有不悦地道。
“事关人命,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忽视。只有将所有真相还原,才能准确无误的找出凶手,这是对大唐律法的负责,也是对枉死之人的负责。”康绪看了他一眼,深深地道。
“本官再问你,关于你与陶昭雪私奔之事,除了你们二人之外,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还有丫鬟冬梅,我与昭雪之间的通信,全是由她从中传递。”
“除此之外呢?”
“还有……前一天我曾与友人告别,醉酒之时可能无意间说漏了此事。”说到这里,章合璧看了眼吕季同,咬着嘴唇道:“那人就是他!”
吕季同不假思索的点头承认:“没错,当日我与章兄饮酒,确实听他说过此事。不过,这并不能成为指认我的证据吧?”
康绪愿以为他会辩解,没想到竟会承认的如此干脆,他神色冷然地道:“章陶二人私奔,乃是瞒着家人,知情之人寥寥可数。除去丫鬟冬梅,自然数你嫌疑最大。”
“哦,洗耳恭听。”吕季同盯着他,平静地道。
“其实在这件案子里,存在着一处最大的破绽,那就是时差。章合璧收到的信笺所约定的时间乃是丑时,而陶昭雪所约定的时间却是子时。”康绪淡淡地道。
“这期间怎会差了一个时辰?”虽说之前听康绪说过,但陶箬竹始终无法明了其中缘由。
康绪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交给陶箬竹。
陶箬竹看过之后,眉头顿时锁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这两张纸上笔迹完全相同,我确定皆是昭雪所书。可是为何会有两个不同的时辰?”
“不错,这两张纸上的笔迹确实是陶小姐亲手所写,断无作假可能。而这点也正是凶手高明之处。”康绪微微抬头,说道。
“愿闻其详。”陶箬竹一头雾水。
“其实。这两封信都是陶小姐所写,不同的是,其中一张乃是废纸。凶手正是利用了这张废纸,才使得章合璧与约定的时间晚去了一个时辰。”康绪沉声道。
“大人是说,昭雪原本约定的时间其实是丑时。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修改了时辰,而这废掉的信笺却被凶手所得,并送到了章合璧手中?”陶箬竹思维敏捷,很快就明白了其中所说。
“这不可能,凶手怎么会知道这些?他又是从何处得到的这张废纸?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法术不成?”陶箬竹一脸疑惑地沉思道。
康绪笑了笑,他盯着吕季同,认真的道:“没那么复杂,凶手只要有一个接应之人便可轻而易举的做到。”
“内应?”陶箬竹有些愕然。
“传冬梅上堂。”康绪走回暖阁,沉声道。
冬梅浑身哆嗦着,从后堂被带了上来。她对着陶氏父子微微行礼,随即跪了下去,道:“奴婢冬梅,见过县令大人。”
“冬梅,将你所知一切,清清楚楚的说一遍。”
冬梅跪在地上,看到身旁的吕季同,她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脸色苍白,看起来甚是惊恐。
“冬梅。有本官在,你无需害怕,但说无妨。”康绪知她心有惧意,便出言安慰道。
冬梅咬着嘴唇。道:“回大人,送给章公子的书信,其实是被奴婢给换掉的……。”
“什么?原来你就是凶手的内应?好你个贱婢,昭雪待你如亲姐妹,你却将她害死,我打死你!”甫听到冬梅之言。陶悠然顿时怒上心头,抄起身旁放着的拐杖就要朝她打去。
冬梅却是不躲不闪,哭道:“老爷,奴婢真的不知道有人会害死小姐……若是奴婢知道,就是死也不会出卖小姐的啊!”
“爹,您暂且息怒,先看她如何说。”陶箬竹一边帮陶悠然顺气,一边冷冷地注视着冬梅,道:“冬梅,你自幼就来我陶家为婢,昭雪待你如何,你应当心知肚明,你若有悔意,就将实情说出,找出凶手,给昭雪报仇!”
说完,陶箬竹狠狠地瞥了眼一旁的吕季同。
“奴婢不敢有所隐瞒。”冬梅啜泣了几下,道:“奴婢是被逼无奈,这才做出这等错事。那天,小姐与章公子约定私奔,时辰本来定在丑时,但小姐担心夜长梦多,便将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此事原本并无外人知晓,直到我去送信之时,遇到吕季同……。”
吕季同眉头皱起,他打断道:“这位姑娘,我与你并不相识,你为何要诬陷于我?”
冬梅咬着嘴唇,怒道:“吕季同,你这个畜生!当时就是你胁迫我掉换了给章公子的信笺,要不是你拿我爹的性命威胁于我,我怎会出卖小姐?”
“姑娘,我从未见过你,如何威胁于你?”吕季同质问道。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冬梅银牙咬碎,她一把抓住吕季同的胳膊,猛一用力,哧啦一声,将他右肩衣衫给撕开。
冬梅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右肩,突然愣了下,眼中出现一股迷茫之色。
康绪看在眼里,觉得有些蹊跷,他咳嗽了一声,道:“吕季同,这就是指认你的最好证据,你还有何话可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随便找了个人证指认,未免太过草率,吕某不服。”吕季同一脸无谓,神色依旧淡然。
“好,那本官就再给你说上一说。”康绪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你先是从章合璧那得知了他们私奔之事,后又从冬梅处得到确认,于是你威胁冬梅,让她调换约定信笺。为了防止章合璧提前出发,你找到一些乞丐,让他们缠住章合璧,如此一来,在子时前去竹林与陶昭雪见面的就会是你。而陶昭雪以为赴约之人乃是章合璧,定会毫无防备,这才使得她轻易的被你掳走,我说的没错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节外生枝
“哈哈,大人这推断果然精彩,可是证据何在?”吕季同拍了几下手掌,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他摇头道:“可惜大人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案发之时,我在‘紫韵坊’并未离开,又怎会出现在城外竹林,劫掠陶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