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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都督,如何?”董平如何不知他意思,只道:“我本是武夫,但知攻略,不善治理。前番哥哥不在此,故权作主。今番哥哥既来,自然我全体将士,都归哥哥麾下。哥哥幸无推辞。”宋江流涕道:“董平兄弟深明大义至此,真无愧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也!”遂召集全军,宣令道:
“汉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董平,前番起兵山东,席卷中原,功劳颇大,都督七州军事。今大将军宋江亦入中原,不日当奖帅三军,光复东都,以安汉室。诸州军事,亦当并归节制。各军将士,俱当以大义为先,舍身报国,精诚协力,至死方休。不得以门派私见,有违军令。犯者不赦。”
令宣毕,众军山呼万岁。宋江又道:“董平兄弟却才稍有小挫,我不可急于进兵。且先回许昌整顿,待粮草备齐,然后发兵可也。”董平如何有异议。于是一起返回许昌。回得许昌,宋江便令大摆酒宴,重庆兄弟会面。此时许昌,却共有梁山宋江、武松、李逵、呼延灼、项充、郭盛、蒋敬、安道全、董平、韩滔、李云、皇甫端、单延珪、魏定国,一共是十四个好汉。众人斟酒割肉,多说旧话,不觉醺醺。
午后,宋江却自入魏王府邸,参见曹植。但见植虽身着华服,却形容委顿。江暗暗叹息。攀谈片刻,宋江极尽殷勤之事,奈何曹植早已心灰意冷,更兼身在这许昌城中,名虽贵为王爵,实不过做了金玉囚徒。宋江谈了多时,曹植精神不见起来,江只得告辞。
出府邸,宋江暗自摇头。神算子蒋敬在旁道:“哥哥缘何叹息?”宋江道:“只恨俺我梁山军虽占了梁、雍、荆、扬、兖、豫、青诸州之地,却不得一名分。汉朝名臣良将,固然来的甚少;得一魏王曹植,却如木偶般,毫无用处。”蒋敬亦摇头叹。忽听得一声怪笑,宋江惊时,却看黑旋风李逵从背后跳出来,拍掌道:“哥哥每日里只叹个鸟气!以哥哥如今这许多兵马,何必要他甚张王,李王,魏王?便自己做了个大宋王,有何不可!”宋江喝道:“黑厮胡说!”蒋敬却笑道:“哥哥,铁牛虽鲁,这话说得却也是理。哥哥如今已占天下之半,仅有‘梁山主帅’一衔,实是难以号令诸侯。不如便自封为王,以定名分。”江大喜,尚有踌躇道:“此等大事,却要问过吴用军师,方才好定。”正说间,有心腹人来道:“吴用军师,从关西有书信来。”宋江便拆开看。因这一看,有分教:九州尽燃无名火,中原推出草头王。不知吴用书信,说的如何,请看下回。
正文 第一百四回:及时雨称王号大宋,黑旋风中计陷小屯
第一百四回:及时雨称王号大宋,黑旋风中计陷小屯
且说宋江进军许昌,尽收中原,忽得吴用书信来。江拆开看时,信中道:
“哥哥既进许昌,占中原,可自称王,以令群雄,讨灭曹魏,更定名分。我梁山军自入汉起事,汉人多以‘草寇’目之;今既占天下之半,人不得视作草寇。哥哥若称王,则以王号行事,树兴汉之旗,率天下讨魏,理之宜也。”
宋江看了,喜与蒋敬道:“吴加亮却也知我心事。”蒋敬道:“既是军师亦如此说,哥哥称王便是。”宋江沉思道:“不忙,却还先与庞士元商议。”于是遣人书信往告庞统,询其意思。这里自整兵备战不提。
过不多日,庞统回信来,宋江拆看时,略云:
“闻明公欲称王,窃以为不可。今两军对峙中原,恰是关键时。相决却在智谋勇武,不在名号。公挟汉臣之名,树讨贼之旗,摧锋陷阵,天下何敢不从?若自登王位,无益大局,反叫天下人猜疑。此一也。西川刘循、刘阐,交州士燮,及辽东公孙渊等,虽与大王同盟讨魏,却皆是借汉朝名分,彼此之间,各有利害,并无相属。公若称王,置彼何处?且西川二刘,当初公反刘备时,推为盟主;虽时过境迁,然彼昔日仇父刘璋为备所害,戒备之心,更添三分。公如称王,恐引同盟相忌,二也。倘欲称王,则必建设朝廷。然今观天下,汉臣多为操、丕屠戮殆尽,余贤多在洛阳。明公麾下,猛将良谋固甚多,若朝廷之臣,寥寥无几。倘以大将军号令讨贼,倒还行得,欲建王府,实有名无人。故以某见,与其称王,莫若寻汉宗室中与前天子相近者,立为皇帝,然后公可仿曹孟德,以成王霸业,何须称王乎?”
宋江看了,却也有理。思度再三,再问吴用。过数日,吴用书信再回,道:
“庞士元之言,虽甚在理,却与我心思不通。今曹丕篡逆,汉室已亡,天意如此。哥哥倘若欲作汉室忠臣,则自当寻宗室子弟,以立皇裔,复兴汉朝。但以哥哥仁武俱全,便自创社稷,又何不可?立君之后,百事不由己,倒在其次;日后再有打算,岂不自束手足?昔项羽曾立义帝,待义帝驾崩,人皆说是项羽所为,由此为天下所恶。其实义帝究竟谁人所害,无人知晓,但项羽立帝,便是自寻桎梏。哥哥今称王,天下人纵有议论,无非说野心勃勃;若先立皇帝,倘有变故,更落万世骂名。至于朝廷之臣云云,所谓帝王将相本非种,哥哥只要称王之后,勤政爱民,四方有识之士自当络绎来投,又何愁朝中无人?且我梁山兄弟入汉十数年,四海隔离,更兼多人故去,颇有心冷处。今哥哥称王,必使众望得孚,亦令兄弟们欣慰,扫清委顿。”
宋江看罢,意思稍舒,却还犹豫不决。与蒋敬商议,蒋敬亦不决。这边踌躇不下,却早被流言渐渐传开,有云宋江欲立新君者,有言宋江欲自称王者,有言宋江欲自称帝者,甚或有云宋江欲立曹植为魏皇帝,自封魏大将军,以篡曹丕者。李逵是日日过来缠着,问宋江哥哥何时作皇帝。那兖州、豫州乃至荆州民间,却也时有传言。宋江与蒋敬苦笑道:“如今再耽误,恐人言可畏。”蒋敬道:“哥哥还是尽早称王,以安众人之心。”江点头,却又不语。
忽看武松大踏步进帐来,问道:“公明哥哥,外间传言,说哥哥要称皇帝,也有说要当王,究竟哪个是非?”宋江道:“流言多来,也没个是非。倒是武二兄弟,以你看来,哥哥当如何?”武松大声道:“以俺看,就凭公明哥哥如此人才,当皇帝当王,还不一般!”宋江连连摇手:“岂敢岂敢,这里是大汉天下,这般说,要叫我为天下唾骂反贼了。”武松笑道:“哥哥忒糊涂的。当初是大宋天下,哥哥带着兄弟们占据梁山,杀官劫库,如何便不是造反?又如何那一班被我周济了的穷苦百姓,纷纷反来谢我?以俺看来,只要哥哥心头有兄弟情义在,要当汉朝忠臣,甚好;要反了汉朝,也好。却管它许多作甚!”
宋江听了,涕泪齐下,握武松手道:“我在大宋时,因生为大宋人,故只知除灭贪官,报效皇上。如今进了汉朝,却是二郎说的在理。”回顾蒋敬:“我等争论这许多,却不是自乱心智?还是武二兄弟快人快语!”便叫蒋敬筹备称王之事。
再不多日,庞统又有书信来道:
“明公纵欲称王,亦需先立汉室皇裔,然后封王,名正言顺,方为号召。盖曹丕虽篡,人心未尝忘汉。明公起事来,破刘备窘曹丕,皆以兴汉张扬。今若擅称王爵而无顾汉室,恐名分易弃难拾,既失民望,欲再如前番以顺讨逆,难矣。彼时欲悔今朝孟浪,晚矣。”
宋江看了,摇头冷笑道:“士元先生果然是汉之名士。却不知改朝换代,本寻常事。人心真若思汉,为何曹丕建魏,天下上到公卿,下到黎民,顺从如故?又为何诸葛亮、姜维六出九伐,终无寸功,反被三分天下,都送与了司马一族?不想凤雏先生,也有迂腐之时。”虽如此,回书一封,文辞礼敬有加。只说“今番谣言频传,甚云我欲代汉自立。故权称王,以塞众扣。先生指点,不敢不谢。”却只催蒋琬,快快筹备。于是蒋琬串连了一些宋江帐中文臣,谯周为首,报称诸多征兆,咸示宋江当为王。正闹得有趣,又报马云禄在江陵分娩所产麟儿,名唤宋安宁,近来经公孙先生相时,此子面相“极为富贵,不可测也”。江大喜,更以为吉利。一边少不得连番推脱,这里众人,自是迭次劝进,甚至有中原四方百姓,聚集许昌,皆哭请宋公明大将军称王。宋江见众望难逆,遂勉强应允。再与蒋敬等商议国号,或云宋江起事于荆州,故当号“楚”“荆”;或云称王中原,可名“郑”“韩”等号,宋江笑道:“楚、荆、郑、周,尽皆地名。我却就取‘宋’为号。一来以姓氏为国号,是古时风气;二来,也算我心不忘大宋,便于这千年之前,也要替大宋开疆拓土。”说罢,哈哈大笑。蒋敬拜服道:“不想哥哥意思深远如此。”
宋江自反曹魏,仍用汉新平年号。遂于新平五年五月,筑坛于许田,方圆九里,分布五方,各设旌旗仪仗。只可惜宋江虽占据五州之地,后汉文臣,少有投效,幕帐空虚。如今军马挺进中原,身边更是无人;中原之士,董平日前又少有礼遇,从者更是寥寥。宋江只得从荆州把一些旧时降臣,尽皆带来安顿,更在许昌广招“贤才”,但凡知书识理,略有宦名,尽皆延请凑数。好容易弄来百十人,排列阶下,更有武松率三千精兵布阵围定,呼延灼、董平等引军中许多武将映衬,却也煞是威风。良辰到时,由“魏王”曹植,请宋江登台,进了冠冕玺绶,便就“宋王”之爵。那宋江身材原本黑矮,貌亦不出众,然数年间指麾英雄,纵横天下,自有一番威严。如今身着王服,凛然台上,众看之,真个五霸诸侯之相!两边仪仗齐备,排列大辂、金钺、彤弓、虎贲。阶下文武参拜,甲兵环绕,旌旗挟风招扬,好一番王家气候!有诗道:
旗鼓仪仗拥宋君,宋君却是草莽人。莫笑区区六尺体,得御烈烈十万兵。王侯将相本无种,山河社稷多飘零。曾驾霹雷越千载,今乘大势安万民。欲从天意改青史,先施人谋斗群英。壮士何须论出世,江湖翻腾作朝廷。
宋江登台,受文武参拜。自封大司马大将军,兼讨魏大都督,“代汉伐魏”。以庞统为太尉录尚书事,吴用为司空,谯周为司徒,“大汉魏王”曹植为丞相。立马云禄为王后,宋安宁为王太子。更以卢俊义为骠骑大将军,董平为车骑大将军,林冲为征南大将军,呼延灼为征北大将军,秦明为征西大将军,李俊为镇东大将军。其余梁山人等,各有封赏。更作檄文布于天下道:
“大汉四百年,恩泽遍布,民多感怀。叵耐曹氏逆党丕,承父王爵,不思报效,反为篡逆之举,使人神共愤。宋江虽无才德,究曾沐汉皇恩,忍看鼠辈谋朝,以逞其奸凶之志?故勉就‘宋王’之位,号令天下,皆起而讨魏贼。如能平灭伪朝,还安万民,方使正义伸张,英雄得宁。”
称王毕,宋江又加封四方诸侯:以刘循为蜀公,公孙渊为燕公,士燮为越公,马超为秦公。教金大坚制作印绶,前往分封,一面便在许昌调兵遣将,预备进发洛阳。
西川刘循,得到宋江送来印绶,不由火起,对黄权道:“宋江这厮,不过是区区草寇,口头奉我做盟主,借西川兵马反了刘备;说好交还巴郡,只是拖延,如今他自家竟敢称王,却传令封我为公,位在其下,甚是欺人!”黄权道:“主公息怒。今宋江兵力强大,又有董平、卢俊义、李俊等悉听号令,正是势头日上。且讨伐曹魏,是光明正大之事,主公不可因愤怒而恶之。然,‘蜀公’称号,非汉朝所授,公不可受,当婉言辞之。”刘循道:“只是宋江不尊天子,却称大王,足见图谋非浅!某身为宗室,焉能坐看他步步篡位!”黄权道:“宋江称王,自有其意。然如今他毕竟奉汉室之名,且曹魏篡汉,不可不讨。主公可暗作准备,待曹魏平灭之日,宋江若有不臣之心,我等再起兵讨之可也。”刘循道:“只恐曹魏若平,宋江坐大,再难剪除。”黄权道:“事在人为。且汉室虽衰,人心不忘,篡逆之徒,必无善终。刘备宗室枭雄,以仁义之名号令天下,一旦称帝,经年兵溃身死;曹丕承父之业,雄踞中原二十余年,一旦称帝,接连损兵折将。今宋江不过是草莽狂徒,倘敢为此倒行逆施,其亡翘足可待,主公又何必以强弱不敌而忧心?”刘循听罢点头,遂逊谢来使道:“宋王好意,我等不胜感激。然身为宗室,逆贼未除,不敢擅受封爵。待伪魏平灭,曹丕伏诛,再厚颜乞封。”重赏令回。
马超得印绶,亦有犹豫。与手下商议,李恢道:“宋公明虽手握兵马,终未得朝廷认可,彼封将军为公,却是名不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