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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聒噪的家伙?
——“再过二天我们这里有祭典,姑娘也可以穿着我们姑墨的服饰出去逛逛,想来姑娘这样漂亮,穿起这鲜艳的服饰必定是好看得很。”
无忧想起了两天前那个下仆所说的话,惊讶地看着黄药师。
“走吧。”
也不待她反应过来,黄药师便迈步而去。她只好快步地跟上他,心里却是乱得很。
无忧知道黄药师不是一个随随便便便会对别人好的人,但是她却想不到他待自己这样已经算是殷勤的理由。若是其他男人,无忧会想着对方可能对她有意,可是这人是黄药师,她便不敢这么想。
受过一次教训的人,总是会牢记这这教训所带来的苦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虽是夸张了些,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二十七章
姑墨的祭典祭的是天神,在姑墨人的心里,他们的天神创造了姑墨,掌管着姑墨的一切包括天气、生命和姻缘。随着响亮的鼓声,八个身着艳服的姑墨男性扛着竹轿游街,轿子上的便是天神的石像。
街道的两旁灯笼高挂,五颜六色的布料悬散于屋檐之下,每个姑墨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无忧跟随着黄药师穿过拥挤的人群,好几次都差点被人撞倒,皆是被黄药师扶住了。到了后面,黄药师索性拉住了无忧的手,为她挡掉了前方挤来的人群。
手上传来了陌生的温度,无忧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起来,她几次想要挣脱,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握得更紧。无奈之下,只好任由黄药师握着。
这就是一个暖炉,对,暖炉,反正她的手有些冷。
穿过了街道之后,便不那么拥挤了。前方是一处广阔的空地,空地中央燃起了熊熊的篝火,人们围聚在篝火边,烧烤,跳舞,欢歌笑语不断。
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庞。
“塔塔、塔塔。”无忧被一阵阵竹竿敲打声吸引住,顺着声音的方向,发现一对对的姑墨男女手拉着手在竹竿之上跳跃着。在原来的世界里她也见过这种“竹竿舞”,只不过是网络上。而姑墨人却不称之为“竹竿舞”,而是“跳柴”。
感到跟在身后的人停下了脚步,黄药师便也不再往前走。沿着对方的视线,他也看到了这种中原没有舞蹈。仔细地观察了一小会儿,黄药师便拉着无忧的手,向那边走去。
“哎?哎!”无忧被他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我不会跳的!”
“很容易。”黄药师挑眉,展颜一笑,“跟着我。”
他的笑容似乎是带着魔力,蛊惑着她呆呆地跟着他来到了竹竿之中。
当无忧反应过来时,已被黄药师拉着跳了起来,挂在身上的银饰“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开、合、开、合、开开合……竹竿有节奏地移动着,速度也由缓变快。无忧低着头,专心的看着脚下,就怕被绊倒。
却没有注意到,原本只是被动握在黄药师手里的双手,此时却紧紧地反握住他的手,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
“塔塔、塔塔”竹竿敲打的声音轻一下,重一下地响着,每一下都清楚地传到了他们的耳中,也敲进了他们的心间。
“无忧。”
耳边传来了黄药师愉悦的声音,即使周围很是吵杂,但是无忧依然听得很清。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在称呼的改变,只是暗自庆幸着双脚已经适应了竹竿敲打的节奏,没有乱掉。
“什么?”
“你知道,这‘跳柴’的用意吗?”火光照亮着黄药师清俊的脸庞,黑如玄石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之意。
用意么?
无忧想起了丫鬟在昨天告诉她的有关姑墨祭典的事。
——“姑娘,祭典里‘跳柴’是我们这的未婚男女寻找伴侣的一种方式。如果双方都对对方有意,那么便会拉着手跳完一整段。跳完之后,双方便是确认了情人的关系。”
“我、我不知道。”无忧紧张极了,慌乱之下竟差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说完这话,无忧便急急忙忙地想要挣脱黄药师手,但是他握的很紧,怎样也挣脱不了。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明知道无忧是在说谎,黄药师却不以为忤。他放开了她的一只手,在竹竿停下之时,便带着她离开了。
一整段“跳柴”已经结束了。
之后,他们便和众人一起,围聚在篝火旁。
悠扬的胡琴之声中混杂着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着的声音,有些凌乱,却又表现出了一种特别的和谐。热情的姑墨大叔,用小刀切割着烤羊肉,向众人发送着,烤肉的香气弥漫于空气中。
这一夜,姑墨热闹非凡。
祭典是从晚上持续到早上的。
黄药师显然不想待这么久,差不多丑时,他便拉着无忧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他们的手,从相握起就没有分开过。
祭典的中心越来越远,周围的环境也随之变得安静起来,直到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黄药师停下脚步,转过身,低下头看着无忧。
一直被黄药师拉着走的无忧却因为他突然间的停滞而撞到他的身上。
“抱歉。”她想退后,却只能退一步,因为她的手还紧紧地被他握着。
黄药师从怀中拿出了一支水晶发簪,这支发簪通体透明,在末端雕刻着粉色的桃花,层层叠叠,十分逼真。如果说欧阳克送给无忧的那支珠花是民间的精品,那么黄药师手上的这支便是精品中佳品。
“你的那支坏了,就戴这支吧。”他的语调十分温和,如溪水潺潺流过清涧一般。
在这个朝代,能够送女子发誓的男性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家人亲眷,另一种便是这个女子的夫君或者已经订过亲的未婚夫。
而桃花更是代表着缘分,接受了桃花,便是接受了命中注定的缘分。
如果说黄药师先前的举动让无忧慌乱无措,那么这支发簪便如同一道雷击打在无忧的身上,震地她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无忧抬起头,进入眼帘的便是黄药师俊美的容貌,他的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弧度,眼里也透着温暖的笑意。像中邪一般,她伸出了手,却在碰到那支水晶发簪时又缩了回去。
大半年前,发生在华山边官道上的事猛然间出现在脑海里,让她霎时清醒过来。
她不想,再自取其辱了。
黄药师本是极其愉悦地看着那只白皙纤细的手落在他的手上,却没想到无忧又收回了手。他的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但笑容依旧不变,“莫不是我的手艺入不了你的眼?”虽是说笑一般的语气,但两人都轻松不起来。
无忧惊讶极了,难怪他一直早出晚归,一直见不到人,原来是——
“黄大哥的手艺自然是绝好的,只是这么漂亮的发簪,我怕是配不上。”沉默了半饷后,她淡淡地回道。
是的,配不上。她很有自知之明地在心里重复着。
黄药师的脸色瞬时冷了下来,眼神也不复适才的温和,语气更是如同结冰一般地寒彻,“若是我一定要你收下?”
“对不起。”无忧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低下头,不再看他,她在怕,因为她的心早已动摇,只是剩下的几分理智在支撑着最后的防线,“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语毕,无忧再一次想挣脱黄药师手,而这一次,她成功了。
——因为黄药师放手了。
向前走了两步,她便听到了“汀——”地响声,在寂静的街道上,这声音尤其响亮,如同千百斤重的铁锤重重地敲击打在她的心上。
她回声,便看见已被丢弃在地上的水晶发簪,在灯笼透出的朦胧光线之下,折射出剔透的光芒。
“为什么?”这般好看,又花费了你这么多的心思,为什么轻易地就丢了?
“送不出去的东西,还留着有什么用?”黄药师没有再看那支发簪一眼,也没有再看无忧一眼,拂袖而去。
他黄药师,也有自己的骄傲。
无忧看着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脚却像是地上生了根一般,一步也迈不动。
夜里的风是凉的,但却比不上她心头的寒意,冷的让人发颤。
她轻叹了一口气,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她便又转了回来。一步一步地走进那支被仍在地上的水晶发簪,发簪没有思想,即使被人丢弃了,也依然发散着七彩的光,在夜里,尤为亮眼。
无忧蹲下身,将之捡起。不知是黄药师没有太用力,还是水晶的材质过于坚固,发簪上连一点划痕都没有留下,光滑依旧。
这样好看的发簪,真是可惜了。
她将它放进了怀中,想着,将来有一天找个机会还给黄药师。
在她站起后,青色衣衫如疾风一般在她的背后掠过。
无忧转身,只觉得风似乎变大了一些。
还是快些回去吧,她想。
第二十八章
那一夜,是姑墨的不眠之夜,也是无忧和黄药师的不眠之夜。
等到祭典过去,一行人在管府待了一天后,才启程回白驼山庄。
为了避免尴尬,无忧在姑墨祭典过后的第二天便想处处避着黄药师,她原本是要借口身体不适,让丫鬟把两餐送到房里的。但巧合的是,这一天,她倒是真的觉得头有些晕,虽然不厉害就是了,便只当是自己心里的作用罢了。
管于意来看过她,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两个人闹别扭,于是便婉言相劝了几句,在无忧含糊其辞的回答后离去。
无并忧不知道,管于意在来看她之前曾经和黄药师在书房相谈。
“黄兄,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不要放手。”说这话时,管于意的神情诡谲如晦,整个人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言语间更是带着几分阴森,“就算她不喜欢你也不要放手。”
“你放手了,她也未必会得到幸福。成全是这世上最傻的事。”他的眼里涌上了一抹极深的恨意,“我就是太傻了,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早知他会这样待她,当初,无论她愿不愿意,我都应该不择手段地得到她。”似乎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之中,管于意的情绪很激动。往日里被压抑着的情绪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渴望一涌而出。
黄药师沉默着,淡淡地看着对方的失态。这些天来,无忧都看出的事,他怎么会看不出,管于意和他的夫人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根本就不相爱。但那是别人家的事,与他无关。
管于意如今这样的言辞,必是曾经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既是如此,又怎样?黄药师从来都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对于揭别人的伤疤也没有兴趣,更何况,他们两人也只是在名画书法上有些共同的爱好,也谈不上什么深交。说句不好听的,管于意现在说的话其实就是在多管闲事。
若不是还顾及着这几天的相谈甚欢,他早就拂袖而去了。他黄药师的□,什么时候需要不相干的人来管了。
回程之路上,无忧不可能再躲着黄药师,漫漫黄沙之中,也没有地方让她避,她只能是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索性对方也没有冷言冷语,只是态度没有以前那么殷切而已,这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私心里,无忧也不希望她和黄药师才和解没多久就恢复成原来的争锋相对。
对于黄药师一路上的殷勤,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无忧也只是一个普通少女,哪一个少女不怀春呢?说她忘不了过去发生过的事,这只是一半的原因,还有一半的原因,便是冯蘅,这个被她忽略已久的女子才是黄药师命中注定的妻子,是黄药师爱了一生的女人。
现在,黄药师还没有遇上她,若是有一天,他遇上了冯蘅,那么她又该怎么办?
在华山边的官道上,黄药师变相地拒绝了她时,她就已经觉得很难受了。
若是爱得更深时,他才告诉她,她不是那个对的人,她想,自己还没有坚强到能够承受住这样猛烈的打击。
为了避免自己有一天会落到“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初不相识”这样可悲可怜的下场,在一切还未开始之前,就阻断源头,才是最好的做法。
不知是心情的不佳影响了身体,还是沙漠之行实在太过劳累。无忧觉得,从祭典过后的那一天起,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明明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但是有时候会竟然会想不起以前发生过的一些很事。或许,是人太累了吧,在百思不得其解后,她只能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两天后,他们回到了白驼山庄。
还未踏入白驼山庄,欧阳克便奔出来相迎,“姑姑,你回来了!”
无忧蹲下身拥抱了他一下,“嗯,姑姑回来了,克儿这些天有没有很乖啊?”
“我一直都有好好练武的!”欧阳克扬起笑脸,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