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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士-谈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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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几日,高渐离竟暗暗喜欢上了荆轲。后来荆轲南去。高渐离洒
泪相别,直送出几十里才依依分手。

  太阳正要落山。西天一片晕晕的女儿红,路上行人渐少,高
渐离正在急驰,路边闪出一一个骑白马的汉子,高喊了一声:
“可是渐离弟?”

  高渐离猛地把马带住,定目去看,心一下激跳起来。正是荆
轲。那张白润的脸上,泛着暖意,背上有一柄剑,紫色剑鞘,在
夕阳下泛着古朴的光泽。荆轲跳下马来,向高渐离拱手施礼。

  高渐离飞身下马,深施一揖,高兴地笑道:“兄长,你如何
赶到了这里?我不会是做梦吧?”

  荆轲笑道:“受人之托,到燕去找臼光义士。不承想在这里
遇到了贤弟。”

  高渐离目光中露出几许依恋。低声叹道:“我与兄长分手已
经一年有余,真是无时无刻不思念兄长啊!”高渐离说这话时,
感觉自己的脸发烫。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细风穿过树叶一样轻盈。

  荆轲摇头笑道:“贤弟如何做女儿状态?”

  高渐离一怔,朗声笑了。心中却是一阵忧伤。她突然想起了
师诠,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在这两个男人之间选择了。而荆轲至今
还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呢!

  高渐离瞄瞄荆轲背上的剑,笑道:“兄长何时得这样一柄剑?
我观此鞘不俗,定是一把好剑。”

  荆轲点头:“贤弟好目力,此剑是韩起者先生的剑。”

  高渐离一愣:“韩老先生故去了?”

  荆轲惊讶:“贤弟如何得知?”

  高渐离忧伤他说:“韩起剑不离身。若剑在兄长这里,他人
一定是没有了。”

  荆轲粗眉皱起,长叹一声:“是的。韩起先生终前托我一件
事,让我把这柄剑交给田光先生。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高渐离点头:“我知道韩先生生前想与田光一决高下,现在
韩先生撒手西去,真是遗恨了啊!”

  荆轲叹口气:“人生苦短,何必无渭争斗,计较一日之短
长!”

  高渐离看看荆轲:“兄长说得极是,武学的残酷,比不得诗
书。”

  荆轲转了话题,问:“可见过张久兄?”

  高渐离摇头:“我也久不见他了。兄长可是馋他的狗肉了?”

  荆轲笑起来:“张久兄的狗肉,渐离弟的筑,我得之一便足
矣!”

  高渐离叹道:“可惜不知道张久现在哪里。”想到张久或许
已经不在人间了,她心中一阵凄然。越如一家惨死的景象,又在
她眼前晃动。

  荆轲笑道:“你怎么不知?张久兄在燕下都啊!”

  高渐离一愣:“当真?”

  荆轲笑道:“我此次正是要会他的,不期遇上了贤弟。”

  高渐离大喜。她是真的大喜。张久现在活着。

  疲惫的夕阳沉沉地向西天滑去。高渐离笑道:“前边就是燕
下都了,我们加快些步子,天黑之前赶到那里便是。”

  夕阳缓缓地沉下去,火烧云使着性子在西天散开。田光披一
身夕阳红,进了燕下都城门。城门官朝他笑笑:“田先生回来
了。”田光挥挥手,没有下马,就直奔家中。

  进了一条巷子,到了自己的家门,田光跳下马来,突然感到
一阵疲惫。他心里慨然:“我果然真是老了!”他把马交给了门
人,进了院子。

  管家田举正在院中击筑,悠扬的筑声在黄昏中十分动听。他
看到田光进来,忙放下筑起身王一声:“老爷回来了?”就吩咐
下人备酒菜。

  田光走进屋子,坐下,田举已经把一一壶酒烫在案上了。不
一刻,厨师端上几王菜来。田举在一旁侍立。田光笑道:“你去
演琴罢。有事我喊你便是。”田举笑笑,便退下去了。

  田光喝罢几献闷酒,感觉心中更加惆怅。他推开窗子,望着
一天的银月,田举的筑声清新而辽远。田光知道田举是用琴声为
自己解忧。田光心情却一点也好不起来。他原在燕下都隐姓埋名
过了十几年了,不期被燕太傅鞠武举荐给了太子丹。太子丹礼贤
下士,田光只能出世。太子丹与他曾彻夜长谈,要报在秦七年的
“质子”之仇。田光便到处为太子举荐武士。但凡举一百,可用
者不过二、三。他刚刚到北方去了些日子,也是去给燕丹寻找猛
士的。不料竟是空空而归。他暗暗叹息,天下确实要归到秦的手
里了!田光信步走到院中,仰头看看天空,银河灿烂,夜色如洗。
他刚刚要备马去太子丹那里,门人就进来报告说:“先生,有卫
国来的荆轲先生和高渐离先生求见。”

  田光一怔:“请他们进来。”便踅身回到客房。

  荆轲和高渐离走进来。田光让座。主客坐定,田光打量他们
一眼,笑道:“二位从何处来?”

  荆轲拱手道:“我是卫人荆轲。”

  高渐离拱手:“我是江湖琴师高渐离。”

  田光猛然盯住高渐离,笑道:“莫非是那一只剑用得神出鬼
没,一张筑奏得举座皆惊的高渐离?久闻了。”

  一旁侍奉的田举惊讶道:“高渐离?”

  田光笑道:“我这位管家也喜欢击筑,日后还请高先生多多
指教。”

  田举向高渐离深施一礼:“还请高先生点拨。”

  高渐离摇头笑了:“蒙江湖朋友错爱,渐离浪得虚名。怎么
敢为人师表?先生莫要取笑渐离,渐离还要向管家请教呢!”

  田光拱手:“不知道二位找田某何事?”

  荆轲解下背上的剑:“田先生,韩起先生把这柄剑交与您。”
就俯身把剑递过去。

  田光脸色大变:“韩起他……”

  荆轲点头道:“先生一定猜中,韩先生三个月前已经故去
了。”

  田光脸上一片哀痛,他颤颤地接过剑。叹道:“韩起兄,你
如何这样性急地走了?”他拔剑出鞘,那剑光一闪,寒气满了房
间。田光两行老泪飘落下来。

  荆轲道:“韩先生临终嘱咐,他来生一定与田先生切磋剑
艺。”

  田光怔怔地看着荆轲,哈哈笑了,笑声震动,两行老泪流得
更急。

  田光突然收住笑,挥手擦去眼泪,问荆轲:“荆轲先生,你
是韩起什么人?是他的徒儿吗?”

  荆轲摇头:“不敢。韩先生一生不曾收徒。我虚得弟子之名,
并未学到韩先生的一招二式。”

  田光点头:“是了,韩起从不收徒的。但他若能视你为弟于,
你必有过人之处。他若肯将此剑交与你,你一定非寻常之人了。
我观你面色不凡。”

  荆轲摇头:“先生看走眼了。荆轲实在平常得很。韩先生喜
读诗论经,我只是一个读书人,投其所好,错得韩先生抬爱。”

  田光看着荆轲,目光中露出几许惋惜,转过身问高渐离:
“高先生到燕,可有什么打算?”

  高渐离笑道:“我听说燕地音律粗犷刚猛,此次来燕是想学
习些技艺。”说罢,就朝一旁侍立的田举笑笑。

  田光笑道:“久闻高先生武艺过人,燕太子丹正在招募勇士,
高先生若有意思,我可以引见。”

  高渐离笑道:“多谢先生,我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抬举。”

  荆轲看看高渐高,就对田光讲:“告辞了。”

  田光送他二人出了院子。田光看着高渐离,目光中闪出一些
兴奋。

  月亮圆圆地升上来了,像一面银色的风筝。

  田光回头对田举道:“牵马,我去太子府上。”

  月光下,一只狗已经被吊死在院中的木桩上。张久正在精心
剥这只狗。他做得很专心,算计着这张狗皮能换回多少菜蔬。狗
皮在他手中熟练地游走,皮肉相离的声音,在张久听来,十分快
乐。他忍不住想唱一支小曲。这时就听到身后有人大笑。他一回
头,也哈哈笑了,就扔了屠刀,撩起衣襟擦擦手。过来跟高渐离
和荆轲施礼。

  高渐离握住张久的手:“张久兄,近来可好?”她的话充满
了复杂的情感。张久笑笑:“多谢渐离兄弟了。我还过得去。你
们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荆轲笑道:“偌大的燕下都,准人不知道屠狗的高手张久呢!
今日真是撞上了好日子,适逢张久兄屠狗。我们正好打打牙祭了。
不知有无好酒?”

  高渐离笑道:“荆轲兄恁地嘴馋,喘息未定,竟是先张罗吃
喝了。”

  张久哈哈笑了:“果然还有一些好酒。二位稍候片刻。”

  张久就割下几块狗肉,放在釜中。又抱了一些干柴,燃起。
不一刻,釜中便沸起一院子的肉香,张久到屋里抱出一坛酒来。
荆轲笑道:“直要再快些,我喉中已经伸出手了。”高渐离和张
久笑了。张久刚刚夹出一块肉来,荆轲抢先伸手撕下一块大嚼。
高渐离被荆轲吃得呆住。张久大笑。

  月上中天,三个人已经喝得微微醉了。荆轲晃晃着站起,笑
道:“走了一天,直是困了。你们若坐就坐,我先去躺了。”就
进了屋子。

  月光清冷,高渐离看着张久,她仍能感觉出张久目光中有一
种惊魂不定的东西在闪动。她低声叹道:“张兄,如何到了这
里?”

  张久沉沉他说:“渐离,不敢瞒你,我这些日子东躲西藏,
已经连连被人追杀,只好亡命到燕。我不承想秦槌会下这样的毒
手。现在越如不知怎样了?”

  高渐离就落下泪来:“越如兄已经被杀了。”

  张久怔住,仰天长叹:“为何如此?”

  高渐离擦了一把泪:“兔死狐悲。我心中惶惶然,也已经是
不可终日了。兄长可做过何种打算?”

  张久摇头:“若是仇人要我死,我还能躲避,涸击。若是秦
槌要我死,便是恢恢天网了。我又能有何种打算?我图自保,又
何能自保?好了,生死有命,不提也罢。夜已经深了,贤弟早些
歇息吧。”

  高渐离看着张久,月光下,张久一张木木的脸惨白如雪,竟
是没有一点生气了。

  夜里秋风萧瑟起来,太子丹后园的杨柳榆槐落叶纷纷,搅得
人心纷乱。太子丹今天把樊于期、鞠武、秦舞阳三人找来,商议
对秦之策。四个人已经在后园坐了两个多时辰,却思考不出好计。
四人闷闷相对,石案上的一壶茶早已经冷了。几片枯叶卷上石案,
在石案上瑟瑟地抖动。太子丹一,脸焦躁,手指在石案上轻轻敲
打。秦舞阳偷眼看看太子丹,心中甚是慨然。他曾经向太于丹求
战,但太子丹不许。秦舞阳有些焦躁地搓着腰中的剑,弄出一些
细碎的声响。

  太子丹看了一眼秦舞阳,苦笑了。秦舞阳原是城内的一个练
武的少年,后来太子丹看他是个可造就之材,便把他引进宫中。
让他专心习武。几年过去,秦舞阳已经是武功超群了。前几日,
樊于期曾同他交手,秦舞阳竟在十招之内迫得樊于期丢剑。但是,
太子丹明白,若派秦舞阳带人去咸阳杀秦工,仍是没有把握。太
子丹心事沉沉地看着园中渐渐败落的树木,他一阵惶然,准能知
道是哪一棵树上的叶子先落下来呢?如同他和秦王,谁能知道谁
先死去呢?”

  一个咸武的卫士来报:“太子,田光先生求见。”

  太子丹大喜:“快快让他进来。”

  一阵脚步响,四人同时抬头看,见一个老者踩着月光,大步
进了后园,正是田光。田光走近前,拱手拖礼道:“太子,我回
来了。”

  太子丹皱着的眉头舒展了,竟来不及寒暄,就忙问道:“田
先生,可曾找到刚猛之士?”

  田光叹道:“田光无能,此次寻访月余,没有完成太子的使
命。”

  鞠武摇头叹道:“现在天下可供人驱使的侠士已经不多见了。
这已经在我预料之中。田光先生,这非你之过啊!”

  身材高大的樊于期长叹一声,起身在园中走动,焦躁得像一
只被困在笼中的豹子。他自从叛秦到燕之后,无时无刻不想回秦
报仇,自己和长安君两家数百口人,已经被秦槌屠门。日夜想起,
撕心裂胆。眼看秦国的力量一天天强大,各国诸侯在秦国的进攻
下,地盘一天天缩小,报仇之事,愈加遥遥无期。樊于期近乎绝
望了。

  田光看着太子丹。太子丹没有说话,抬着头望天。一朵黑云
正在急急地向中天驰去,月亮被掩住了,只听得树梢在风中划动
着黑暗。

  院中黑下来,园中一时很静,彼此能听到呼吸声。太子丹闷
闷地喊人掌上了灯火。

  田光看看太子丹:“太子,天助大燕。我刚刚在家中见到了
一位英雄,可为太子所用。”

  太子丹一怔:“哦?”灯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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