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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缅甸的民间流传着一种说法:“古人为了保守野人山里埋藏的秘密,设下重重陷阱和障碍,任何妄图窥探这个秘密的人,都将遭到至死也难以摆脱的邪恶诅咒。”所以当地人才对野人山畏惧如鬼,从不敢接近半步。
司马灰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这个传闻,当时不以为然,可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野人山”里确实隐藏着太多的秘密,他虽然参加了好几年缅共人民军,但对缅寮等地的古代历史却并不是很清楚,他边走边问跟在身后的玉飞燕:“这山里是不是有座古墓?”
玉飞燕说:“我从没听说野人山有什么墓穴,缅甸、泰国、柬埔寨、老挝、越南这些国度,都曾受中国和古印度文化影响,历代帝王贵族的陵寝也要讲究个‘城府深沉’,咱们这一路所见的种种迹象虽然古怪,但也不像有墓藏存在的样子,这一点我肯定不会看走眼。”
司马灰说:“可这深山里却显得比墓中城府更为神秘,看来咱们要寻找那架英国运输机的事,远比先前预期的还要困难许多,野人山巨型裂谷中多半存在着某些难以想象的东西。”
玉飞燕也有同感,点头道:“鬼神不能测其机,幽冥难以穷其幻……”说话间,狂风夹着无数黄豆大的雨点,从半空中撒落下来,打得人脸上生疼,跟本抬不起头来,玉飞燕将丛林战斗帽上的风镜放下,然后抬眼看了看高处,催促司马灰等人道:“Stupa的前锋已经到了,你们要是还想活命,就得再走快些。”
司马灰知道,在缅甸语中,“Stupa”就是“浮屠”的音译。据说这个词来自缅甸西侧的邻邦印度,更确切的来讲是古印度,在中国管这叫“梵文”,本意代指古塔,它也有方坟或圆坟的意思,因为印度的塔,都是埋葬佛骨和圣徒尸骸的坟冢。所以“浮屠”一词,除了代指“佛塔”之外,暗中还含有一层“埋葬”的隐意。
也不知道是谁,给这场来自印度洋,时速超过140英里的热带风团,按了“Stupa”这么个名目。但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凡是名称代号与神佛沾边的风暴,级别都不会太低,肯定会引发一定规模的灾难,所过之处房倒屋塌,千年古树连根拔起,如同是排山倒海的无边佛力,令凡间众生难以抵挡。
缅甸中南部,全是平原河流,属于季风性热带雨林气候,到了北边,地形就开始变得崎岖复杂,高山峡谷逐渐增多。至于“野人山”地区,更是山深路远,自古以来,始终处于绝对封闭的状态。所以热带风团从沿海登陆,穿过缅中平原上的大豁口,然后受到山地阻截,便会逐步减弱,若是规模小一些的风暴,都很难波及至“野人山”。然而遇上真正猛烈如“Stupa”般的强热带风团,缅北“野人山”就会受到严峻考验,这里茂密滋生的植物,以及无数深浅不一的洞窟,都已使地层和山体变得异常脆弱,如果不尽快找到安稳的隐蔽所,这片被原始森林覆盖着的崇山峻岭,就当真成为埋葬探险队的“坟墓”了。
司马灰知道轻重,自是不敢耽搁,他和罗大舌头两人,顶着狂风暴雨,拼命劈开拦路的重重藤葛,奋力向着山脊的方向攀登。司马灰也料定那“野人山”裂谷深处肯定潜伏着巨大的危险,以前有多少探险家和军方派遣的搜救分队,全给折在了里边,英军美军都拿此地无可奈何,相比起他们“科幻”级别的先进装备来,自己这伙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又能在那捞着什么便宜?但形势逼人,明知多半是有去无回,也不得不横下心来,壮着胆子硬往前走。
堪堪行到山脊处的“楞线”附近,众人在漫天泼落的暴雨中,借着雷鸣电闪的光亮,见到脚下的山体犹如锥形拱起,而锥尖像是被人拦腰斩断,露出了一条宽阔幽深的巨大裂谷,不规则的裂痕向南北两侧延伸至十余里开外,狭窄处宽度也不下数百米,就如同在崎岖的地表上,张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大嘴,仿佛通往地狱的大门就在眼前。
山体内侧裸露出的部分,都是黛青色的岩层,挂满了藤类植物,显得斑斓而又诡异。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雨,使涌到地面上的浓雾彻底消散了,可野人山巨型裂谷的深处仍是茫茫云雾,幽冥浩荡,根本看不见底。
此前众人都曾不止一次的想象过,那架“蚊式特种运输机”失踪的野人山巨型裂谷,究竟是怎生一副模样,想来想去,无非是山地间的一处深裂地形,它即不可能有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的原始雄浑,也不可能有非洲十字裂谷的气吞万象,只不过是个“垂直走势”极深的地底洞窟而已。
但直到此时此刻,众人冒着瓢泼大雨,站在了野人山裂谷的边缘,才真切的感受到其形势绝险可怕之处。赫然目睹过它的人,无法不对其产生畏惧之意。因为你会不由自主产生出一种身临万丈深渊的错觉,多往下看一眼都会觉得头晕目眩,似乎地底有种莫名的恐怖存在,使人为之胆寒。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震慑,是深邃遥远的空旷,是无法估测的巨大内涵。
第三卷 浮屠 第六话 强光
随着热带风团“浮屠”的侵入,风雨渐渐变得猛烈。原始丛林中的植物群分布得高低错落,有些根基稍浅,相互间缺少有效的依托与保护,不是被狂风拔起,就是拦腰折断,那些韧性较强的粗壮植物,也在风雨飘摇中东倒西歪。狂风暴雨和阵阵电闪雷鸣,吞没了天地间一切的声音。
司马灰等人站在野人山巨型裂谷的边缘,抓着山脊上几株粗可合抱的老树,俯身窥视裂谷底部,就觉得风雨之势太大,这场暴雨下的,真如同沧海倾覆,银河倒泻,山脊上几乎使人难以立足。借着半空中划过一道道雪亮的闪电,可以看到裂谷内部的古壁藤葛攀附,上悬下削,走势几近垂直,最深处云雾茫茫,完全遮蔽了人的视界,探险队携带绳索极其有限,即使连结全部长绳,用来垂入这深不可测的洞窟,也绝对放不到底。
正待寻觅一处可以容人攀爬的所在下行,不料阿脆与Karaweik抬着的担架吃不住风,被狂风一扯,顿时变成了一张帆幕,加上担架中躺着的那位“草上飞”,也瘦得仅剩一把骨头了,根本压不住份量,一阵狂风过处,竟然连担架带人,都给一同卷上了半空,犹如飞絮落花,随风飘坠。
司马灰发觉阿脆手中的担架脱落,紧接着就看有个人影在眼前闪过,连忙伸手想要将其拽住,却抓了一空,在“浮屠”带来的狂风暴雨中,眼前所见只有一片漆黑,转瞬间就已看不到“草上飞”的身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司马灰心中叹了口气,暗想要怪就怪“草上飞”这名字没取好,下辈子应该唤作“千斤坠”方才稳妥。
此时众人在巨型裂谷附近再也站不住脚了,好在看清了地形,正想顶着风雨退下山坡,寻个狭窄平缓的区域进入谷底,可在猛烈的风压之下,连脚步都移动不开,就连手中所抱的古树也被狂风摧残得摇摇欲倒,一时进退两难。
玉飞燕见山上太过危险,忙扯住司马灰得胳膊,打手势示意众人立刻冒险攀下裂谷。司马灰也知这是唯一可行之策,当即用手抓住另一侧的Karaweik,让他紧紧跟着自己,率先揽住人臂粗细的古藤,一寸寸向下攀行。
裂谷内部虽然也受到热带风团带来的影响,但在特殊地形作用下,深处有几股气流终年盘旋,使得内部风雨难侵。从岩壁上攀下数十米,已然感觉不到地表呼啸而过的飓风,雨势也小了许多。
司马灰下到百余米深处,就见脚下雾气凝聚,如果再继续深入,就会进入茫茫迷雾之中,这些浓雾来历不明,虽然雾气本身对人体无害,但它也使空气中含有的污染物不易挥发,很有可能变成致人死命的“杀人雾”。
虽然热带风团“浮屠”带来的恶劣天气变化,将“野人山”地底涌出的浓雾冲散,巨型裂谷内部的雾气也受到暴雨压制,在以极缓慢的速度不断降低。但洞窟里边完全被云雾严密遮盖,深浅难测,凝聚不散的迷雾中死气沉沉,不知藏着什么凶险。即便那架“蚊式特种运输机”真的坠落在了此处,探险队要冒着能见度低到极限的浓雾,在如此深广的区域里进行搜寻,也无疑于大海捞针,成功的希望极其渺茫。而且一路上疲于奔命,众人到此,早都累得经精疲力竭,感到难以支撑。
玉飞燕见探险队避过热带风暴的袭击,已经进入了野人山巨型裂谷内部。当此情形,须是步步为营,不必急于求成,免得最后功亏一篑,就让大伙停下来歇口气,等到地底的迷雾降至最低后再继续行动。
众人便在裂谷内部的峭壁间,寻了个被藤葛覆盖的凹洞,深浅宽窄刚可容下数人,就挤在里面拢了堆火,烘干身上被雨水浇透的衣物,同时吃些干粮裹腹,耳听雨水刷刷落下,身边岩缝里有呜呜风声掠过,处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险恶之处,不免心惊肉跳,又怎能歇得安稳。
玉飞燕在短短一天之内,连折了左膀右臂般的几个得力手下,心里自然有些慌乱沮丧,想想如今身边只剩下一个俄国人白熊,而此人是为躲避苏俄铁幕统治,流亡到东南亚一带他,曾在缅、寮、泰三国之间的无政府地带,为种植缨粟的毒枭卖命,因其杀人成性,兽心一起,翻脸就不认人,后来惹下祸事,被割掉了半皆舌头,才被迫逃至马六甲海峡,最后又辗转投到了玉飞燕手下入伙,他性情冷漠凶残,心机难测,根本不值得信任。
眼下玉飞燕所能寄予希望者,就只有缅共游击队的四个成员了,她初时只想带上熟悉雷区,并且能找到幽灵公路的Karaweik,但现在回顾一路上的经历,也多亏把司马灰扯了进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玉飞燕打算要在事成之后,拉拢收买这些人入伙,通晓医术善于接骨的阿脆倒还好说,可司马灰和罗大海这俩小子却是一副软硬不吃的臭脾气,如何才能说得他们心动?玉飞燕向来足智多谋,更会笼络人心,稍作寻思,就计上心来,趁着这短暂的休息之际,先从Karaweik身上找了个由头。
玉飞燕发现Karaweik胆子很小,自从进了这野人山巨型裂谷以来,吓得牙关打颤,话也不敢说上半句,就从身边取出一枚翡翠扳指。她祖上曾是显赫贵族,这扳指是其祖传之物,如果投到注满清水的铜盆中,就会放出满盆莹绿之光,显得颇不寻常,又因是大内之物,更有避邪挡灾之异。
玉飞燕拿出这枚翡翠扳指,取个红绳给Karaweik挂在脖子上,并且说了其中好处与他知道。
阿脆见Karaweik懵然无知,就告诉他说这扳指很贵重,让他快向玉飞燕道谢。
玉飞燕心中暗自得意,正想同Karaweik认作异姓同袍,再趁机与司马灰等人结纳了。谁知司马灰看也不看她那枚祖传的翡翠扳指,反倒对玉飞燕说:“无功受禄,寝食难安。星期天这小子,是我和罗大海的兄弟,你送他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们也当送还你一件才对。”
玉飞燕知道司马灰这是不肯领情,心中极是不屑,心想:“你小子身上称得什么,能与我家祖传扳指相提并论,还好意思拿出来作回礼?”
司马灰看出她的意思,说你可是小瞧人了,别忘了破船还有三千钉,你胜家有祖传的玩意儿,我们也有户里留下来的东西,说着他冲罗大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给玉飞燕见识见识。
罗大海与司马灰向来都有默契,他点头会意,把全身上下口袋都翻遍了,终于掏出来一个铜制雕花的挖耳朵勺,看工艺似乎是缅甸土产,虽然看上去还算精致,那成色也像是有些年头的,但怎么瞅怎么是坊间的货色,要拿到玉飞燕这种常和稀世珍宝打交道的行家面前,实在是显得太不入流了,这件东西能有什么价值?掉在地上恐怕都没人捡。
司马灰看玉飞燕见了这挖耳铜勺,满脸都是鄙夷不屑的神色,就假意冷笑一声,对她说:“打头的你不识货了吧,是不是以为咱哥们儿手里的这件东西,是二分钱买个鸡屁眼子——贵贱暂且不论,它根本就不是个物件儿。其实你大概是有所不知,这可是清末民初的时候,由打皇宫大内带出来的。多少年来,它都是罗大舌头家里压箱子底儿的宝贝,要不是为了送给你这种有身份的人物,我们是死活也不肯拿出来的。”
罗大海在旁帮腔做势,就好象动了多大感情似的红着眼圈,含泪劝阻司马灰说:“兄弟,我前思后想,这东西我还真是割舍不得,咱这么做实在……实在是太对不起祖宗了。”说着就要把司马灰手里的东西拿走。
玉飞燕本以为司马灰是在捉弄自己,看他们神色郑重,不像作伪,难不成自己真是看走了眼,可于情于理又都说不通,只好问道:“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