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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我当时已经吓得不行,只想快些回家,于是连忙告辞出来。可还没到家门口,我就开始觉得身体不舒服。也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受了邪气,连续发烧了好几天,不管吃什么药都没用,但最后又莫名其妙的好了。再回到公司上班时,人都瘦了一圈。我算是能理解周肃的苦衷了,我只经历了一晚就已经受不了了,他却是每天都要这么陪着。于是我就尽力在亨特大班那里周旋,但是洋人终究是洋人,始终弄不懂我说的意思。最后他听得烦了,也由不得我再做解释,当场下了死命令,禁止在公司内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无论是谁违反了都要开除。”
王经理不由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番故事,若不是今天黄小姐讲出来,我们还真是误会黄小姐你了。”黄小姐不屑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一直以为是我在那里搬三弄四,所以亨特大班才不允许大家讲的,其实却不晓得我可是已尽了天大的心力。无奈大权握在亨特先生的手中,他要如何就是如何,我还能怎样?你们这些人就是不知道好歹,不说这件事情,就光你们维修部以前捅的娄子还少了么?哪次不是我替你们背的黑锅?可你们又哪次来谢过我了?”王经理连忙赔笑道:“是是是,这却是我们的不是。黄小姐大人大量,就不要与我们一般计较了。”
黄小姐“哼”了一声,对着郑鲍道:“郑探长,这事情大约就是如此了。我本来对那鬼怪的事情也是半信半疑的,但是自从那一夜亲眼看见了之后,可就不得不信这个邪了。唉……真是吓死我了!”郑鲍刚要说话,那黄小姐却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王经理道:“哎呀!光顾着说那闹鬼的事情了,亨特大班还有事情要我和你交代呢!”王经理问道:“亨特先生都说什么了?”黄小姐道:“亨特先生让你整理好这个月的维修总计表,明天一早给他送过去。这事情可重要的很,你别忘了!那些数字也都给我搞仔细了,若是错上一点,后果你自己负责。”王经理唯唯诺诺地说道:“一定,一定!我保证不出任何差错!”黄小姐点了点头道:“这就好,你做事可给我用点心思!”转向郑鲍,道:“郑探长若还有什么疑问,就直接问这王经理吧。但是却要记得了,别的都还算了,唯独那闹鬼的事情也就只好在这办公室里说说,到了这门外可千万别提。这公司里的耳目可多者呢,那些工人只要提上一句,便要打包回家了。”郑鲍点头道:“这个我明白,自然是不会去瞎说的,也多谢黄小姐刚才与我讲了这么多,让我得益不浅。”
那黄小姐笑了一笑,站起身来刚想要走,却忽然“哎呦”喊了一声,向一旁坐倒下去。郑鲍与王经理连忙上前扶住了她,郑鲍关心地问道:“黄小姐你可还好吧?”黄小姐摆了摆手,道:“不要紧,不要紧,我昨晚将脚扭了一下。大约刚刚坐的久了,再站起来时便旧伤复发。”两人将黄小姐又扶回座位上,她略一揉弄,也不待全好,只说亨特先生还在等她,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郑鲍与王经理又坐了下来,郑鲍好奇地问道:“这黄小姐来去匆匆的,我也不及细问。还要请教请一下王经理,她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年纪轻轻的便已是王经理的上司了么?”那王经理叹了一口气,显得颇为鄙夷,但又很是无奈,说道:“这黄小姐全名黄妙玲,若按职务来说根本是管不着我的。可是她却借着自己与亨特大班的关系,在公司是要风有风,要雨就雨的。别说我这种后来的小经理了,便是那几位身居要职又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见了她,都得让她三分呐。谁若是得罪了她,那便等同于得罪了亨特大班。”郑鲍道:“哦?不想她居然这么厉害!她与那亨特先生是什么关系,莫非是亲戚么?”王经理“哈哈”一笑,道:“亲戚?她又不是洋人,怎么会与那黄头发绿眼睛的亨特是亲戚?实话与郑探长说了吧,这黄妙玲明着的职务是大班先生的经理,那暗着的却是洋鬼子亨特的情人。别看她白天一本正经的样子,到了晚上却是……却是……唉!我都不好意思说,只能讲她自甘堕落,不知羞耻了!”
郑鲍疑惑地问道:“王经理怎的会知道那暗中的事情?我看这黄妙玲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但待人也还算和气,并不像那样的人。若是没有证据,可不要冤枉了她啊。”王经理摆手道:“郑探长不在这电报公司做事,有此一问也不足为怪。俗语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二人出双入对的亲密模样,公司内哪个人没有见过?甚至另有几次,还有人瞧见他们在办公室内肆无忌惮的亲热。这不是情妇又是什么了?郑探长以为她待人和气,那也全赖郑先生是英租界的探长。这公司的股东除了杜老板以外,便是几位英国的富商,她又如何敢得罪英租界的人?若郑探长换一个身份前来,恐怕早就遭尽她的白眼与奚落了。”
郑鲍点了点头,道:“且不说这黄妙玲了,还是再谈周肃。据王经理所知,这周肃出差回来后,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王经理道:“我只记得当时我特例准了他三天假,让他去料理李金凤的后事,可是谁想他第二日就来上班了。有同事好奇去问,他说因为李金凤是被杀的,巡捕房在未破案之前不准他领尸。”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他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我又总怕他会想不开,于是就多留心了一些。但是这周肃之后的种种表现,却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第七十六回
郑鲍连忙问道:“王经理都发现了些什么?”王经理道:“我见他做事时常会走神,一个人坐在那里可以发上半小时的呆。而明明没人与他说话,周围也很是安静,但他却总说吵的很,有人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我想大约还是因为那事过于突然,让他有些受刺激了。便让他回去休息,可他却死活不肯,硬说自己没事。”郑鲍问道:“既然如此,那这两日他怎么又没来上班呢?”王经理道:“因为这两日正轮到他休息,并非特例放假。我们的班排的很紧,各人司职的部件都是不同,该他休息时就算来了,也是没事可做的。”
郑鲍点了点头,将王经理说的都记了下来,然后再重头翻看一遍,觉得该问的都已问过,于是说道:“今日麻烦了王经理许久,可真是有些对不住了。若是往后还有不明之处,还请王经理不吝赐教。”王经理道:“郑探长哪里的话!周肃究竟是我的下属,他的事我也很是关心的。只望郑探长能早日拿获真凶,给死者一个交代。”郑鲍点头道:“王经理请放心,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定当全力而为。”顿了一顿,道:“我还想随意在公司内走动走动,这个不妨事吧?”王经理道:“当然不妨事,郑探长可要我陪同么?”郑鲍道:“王经理公务繁忙,我怎好意思再占用经理的时间?我只是想随意走走,并无其他。”王经理苦笑道:“我这里确实有些麻烦的事情,尤其是明日亨特大班要的总计表,可要费去不少的功夫。那就还请郑探长自便,我就失礼不陪了。”郑鲍道:“客气,客气!”
郑鲍从王经理处道别出来,走在电报公司的楼内,脑中却在盘算:“当日周肃对我说他家中闹鬼,以及李金凤被厉鬼附身之事时,我只当他在胡说。后又经丁惠娣证实并无此事,我就更信那周肃在扯谎骗人。但刚才那黄妙玲竟说确有其事,并且还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最绝的是连同那两个厉鬼的名字‘大龙’和‘小兰’都分毫不差的说了出来,加之一旁又有王经理为她佐证。两方说法截然相反,那周肃、王经理、黄妙玲还有丁惠娣四个人,究竟谁在撒谎呢?”他叹了一口气,继续想道:“按道理说,周肃不过是一个最底层的技工,绝无能力将顶头上司王经理给笼络过去。至于黄妙玲,在电报公司内可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又攀上了大班亨特,俨然就是一位还无名分的老板娘,大约都不屑同周肃这样的小职员多做接触,那就更无可能去为他说话。由此推断,王经理与黄妙玲讲假话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的。那么……难道是丁惠娣在说谎么?她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慌?”
郑鲍一个转念,寻思道:“不!也许丁惠娣也没有说谎。因为周肃不喜丁惠娣常去找李金凤,所以她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过周家。倘若李金凤在此期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丁惠娣是并不知情的。以至于她回答我的问题时,说的只是自己对李金凤以前的印象而已。嗯……若是按照这样的思路走下去,难不成还真有那鬼怪之事,而那李金凤也的确被附了身?更甚至于……杀害李金凤的凶手并非周肃与黑纱女人,反而是那厉鬼‘大龙’与‘小兰’么?!”他拍了拍自己的头,暗道:“这可不会吧!若真是如此,我怎么去把那‘大龙’和‘小兰’捉拿归案?!”就在郑鲍彷徨无计之时,忽然一阵阴风吹来,那风寒湿刺骨,他不由一阵哆嗦,同时也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条冷清的走廊中,前后左右都没有旁人。
郑鲍环顾四周,却见右侧不远处便是楼梯,左侧则是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有许多办公室,但其房门都是关着的,楼道内又无别的光源,以致这里显得很是低沉阴暗,斜对面的墙上还镶嵌了一个玻璃橱窗,其内是一张布告栏。郑鲍好奇的走过去看了看,只见那布告栏内贴着公司的规章制度,又有许多早已过时的通知,另有十多张照片。郑鲍此时只觉得头昏脑胀,也无心情去看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抬步刚想要走,却猛地发现那玻璃框上照印出了一张女人的脸孔,那女人表情暗淡冰冷,正站在他的身后。郑鲍一惊,连忙回头去看,却见身后空空如野,除了墙壁之外,哪有什么女人?
此时又是一阵阴风吹过,只将郑鲍吹的心中发虚,暗道:“刚才我明明看到有个女人的脸,怎么眨眼间就没有了?而且那模样竟然还有些熟悉,倒有几分象……”忽然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涌了上来,“倒有几分象那死去的李金凤!”他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在如此的环境下发生这样怪异的事情,额上也不禁渗出了些许冷汗。郑鲍掏出手帕,将冷汗拭去,自我安慰道:“唉!这世上哪里会有鬼魂显灵之事,恐怕还是我自己多心了!这些日子天天为凶案奔波,加之刚才作的那一番有关鬼怪的猜测,以致心有所念,这才看花了眼吧。”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脑袋倒是因此而清醒了不少,眼睛却忽然被那橱窗中的一张照片吸引住了。
那照片位于橱窗的左下角,其背景是一个大礼堂,礼堂内布置的很是漂亮,墙上贴了几排花俏的洋文,一侧还摆了一棵小松树,松树上挂了许多小球与电灯。郑鲍虽然看不懂那洋文写的是什么,却也能猜到这是在过圣诞节,因为巡捕房的洋人每年都会这样庆祝一回,他也是司空见惯了。照片中还拍到了七、八个人物,其中最惹眼的是一个洋人,他绑着歪斜的领带,敞开胸口的衬衣,一手举着酒杯,另一手还搂着一个女人,脸上笑得极是放纵。那被搂的女人正是刚才见到的黄妙玲,想来那洋人便是美国大班亨特了。郑鲍看到这里,不由暗自摇头,道:“原来王经理说的一点都没错,这黄妙玲确实不知羞耻,与亨特大班的关系可不干净。”照片中其余几人郑鲍都不认识,但有一个倒是例外,那人就是周肃。照片中的周肃穿着拘谨,只一个人远远的站在了一边,手中虽然也拿着酒杯,但表情却很是尴尬,与那亨特对比颇大。
郑鲍看到这里,渐渐生出了一个想法,暗道:“今早那童双泉说周肃在吃饭时不愿别人知道他姓周,而那女人也一直蒙着黑纱,显然两人都在蓄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若他们去过凯撒克宾馆,自然也不会使用真名。既然不用真名,我查住客登记又如何能抓到他们的尾巴?唉……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他笑了一笑,继续寻思:“这美国大班亨特也算大方,居然请全公司的人与他一同过洋鬼子的春节,这才留下了这一张照片。既然此处没有别人,那我何妨借它一借,拿去给凯撒克宾馆的班员看?若他们能认出周肃,岂不就是周肃在外偷情的一大证据么?”他主意已定,便伸手去推那橱窗。却不料那橱窗已被锁住,根本打不开。郑鲍一不做二不休,用手帕包紧了右手,一拳打破了那橱窗玻璃,将整张照片揭了下来。
郑鲍唯恐刚才动静太大而被人撞破,也不敢再留,把照片放在口袋内收好,便快步离开了电报公司,来到外面大路上,叫下黄包车,又折回凯撒克宾馆。
宾馆内的班员见郑鲍这瘟神又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堂,不禁吃了一惊,唯恐自己一个伺候不周,也落得个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