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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鲍现在只觉得周肃那副小人嘴脸恶心至极,只听他继续说道:“至于李金凤的死么……我不是已经与郑探长你说过了么?真正的李金凤早就被两个厉鬼害死了,现在的李金凤已经不是以前的李金凤了。既然死的不是我老婆,我又何必为此伤心?”郑鲍不屑地说道:“你到现在还来讲这个话,未免太小瞧我郑鲍了吧?难道你还真的以为我会相信这无稽之谈么?”
周肃叹道:“唉……我也知道这闹鬼的事情说出来确实让人难以信服。但实事就是如此啊,而且不光是我,就连黄妙玲也是亲眼见到过的!”郑鲍道:“哼!那黄妙玲根本已经与你连同一气了,为你圆上一个谎又有何难?”周肃道:“郑探长你不信黄妙玲不要紧,但你可以去我公司问问。就在我家闹鬼时,我的上司王经理还有几个同事都先后来看过。他们进门时一个个神气活现,可出门时又哪个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我能串通黄妙玲,却总不能连那么多人都一并串通了吧?”郑鲍听了这话,倒也一时语塞,心中不禁犹疑道:“我以为这周肃是为了掩饰他与黄妙玲的杀人罪行,而编出这一套厉鬼杀人的谎话。但那王经理倒也的确可以为他佐证,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情?难不成还真有闹鬼一说?”忽然想起另外一事,但又没有十分的把握,只好故意吓上一吓,道:“那一晚你偷偷潜回自己家中,你又做何解释?莫不是去销毁杀人的证据么?!”
周肃无奈地说道:“郑探长果真厉害,那件事情我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想还是被郑探长查了出来。但是郑探长你可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过李金凤,更没有去销毁杀人证据这样一回事。”郑鲍心中暗道:“竟然被我猜中了,侥幸!侥幸!”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你说你没有去销毁自己杀人的证据?哼!既然如此,那你回家都做了些什么?”
第八十二回
周肃说道:“其实……其实还是与那偷情的事情有关的。最初我与黄妙玲勾搭上时,也用了几封书信互相传情,其中颇有些暧昧的言语。我又是一个念旧的人,所以这些书信一直没有丢,都夹在我的那几本电报维修书中。李金凤平时从不敢动我的东西,也就可以稳稳妥妥的放着,不必多去操心。但是现在却有不同,那天我回来时却见家里竟已被查封,更有两名警员堵在门口,便开始担心起我的那些书信来,暗想该如何将它们拿到手。但又不好直接与你们巡捕房的人讲,不然可不就将自己暴露了么……”
郑鲍插嘴问道:“你如此害怕我们晓得你偷情之事,恐怕不只是不愿暴露这样简单吧?”周肃道:“这……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生怕你们知道了,会因此怀疑我‘为求新欢而手刃旧妻’。虽然我并没有做过,但这也是一件麻烦事情,若是一时冤枉了被关进牢去,可不就耽误了我和黄妙玲的好事了么?”郑鲍道:“哼!你以为你这样掩藏起来,我们就不怀疑了么?”
周肃连忙道:“是是是,郑探长说的是!”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那天郑探长问过话之后,我就在外面另租了一间房子,但无事时还是会回去瞧瞧情况。唉……我也老实的与郑探长你说了吧,其实我回去也不为别的,就在想能不能把那些信给弄出来。但可惜我家门口每天都有警员守着,我始终没法下手。直到那一日,终于被我等到了机会。当时是近晚时分,我依旧在四十四号外随意瞎转,忽然看到一个小丫头很是骄横的走了进去,来到二楼我家门口,给那两名警员出示了一张东西。那两名警员看了,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料那小丫头忽然开始大声斥责起来,态度很是嚣张,最后可说是把那两名警员给骂跑的。我很是奇怪,不晓得这小丫头是什么来路,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于是就远远的躲在外面看着。”
“那个小丫头进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内,也不出来,不晓得她在里面做些什么。大约到了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忽然有三、五个学生模样的人从我身旁经过。他们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手中还拿了不少东西。我隐约听到了其中几句对话,晓得他们都是大学生,要去一个地方做什么实验。我也没加注意,但见他们转过一个弯后,竟是直往我家而去,这才留心起来。那些学生渐渐收了声音,安安静静地走入四十四号门内。随后就见屋中开了灯,有几个人影在里面来回晃动,大约是开始做实验了。”
“我脑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他们做实验终究有做完离开的时候。等他们走了,我的机会也不就来了么?不过转念又想,这些学生好像也是因为有个准许令之类的东西才能进去的,若不然那小丫头又怎敢如此有恃无恐的骂跑看门的警员?我固然可以在他们离开之后进屋拿信,万一那两个警员又突然回来了,我可不就被他们抓了一个正着么?那时我即使浑身是嘴,恐怕也都辩解不清了。思来想去,觉得最好还是找个人在外帮我放哨,那样里外有个照应,真遇麻烦时才能及时抽身。”
“但是这样的事情又不能托给外人,我估摸着那些学生也要搞上一些时间,于是连忙掉头去找黄妙玲。唉……可是谁晓得这时间越是紧急,那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就越多。当我赶到黄妙玲家时,却见她家大门紧锁,屋内漆黑一片。我又不晓得她去了哪里,只好立在门外等她。时间分秒而去,却始终也没有她的人影,我急得几次想转身离去,但又怕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到。又不知等了多久,黄妙玲这才带着几分醉意回来。我连忙上前将事情说了,也不管她听懂没听懂,就直接拉着她往我家走。当我们又回到定康路时,却见我家屋内灯火已熄,那些学生竟已走了。”
“我唯恐那两个警员已经回来,不敢贸然行动,先强压着耐性,悄悄的摸到门边向里看了看,结果并未见到有人,这才放下心来。此时黄妙玲酒也醒了大半,我与她略一商量,小心的打开外面的大门,然后溜进院中,再来到二楼,用钥匙开了屋门。走进屋内一瞧,却是大吃一惊,只见屋子已被搬得乱七八糟的,许多家具都移了位,心中晓得必定是那些学生所为。我们又不敢开灯,只得借着月光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慢慢摸索,费了好大的劲力才将东西找到。我收好了信,又顺便包了几件常用的替换衣服,便与黄妙玲匆匆退了出来,然后各自回家。”顿了一顿,道:“那夜的整个过程大略就是如此,可没有郑探长说的什么销证毁据的事啊!”
郑鲍听完周肃这番解释,心想:“他所看到的那个嚣张的小丫头,自然就是那马淑盈无疑了。而随后的学生,则一定就是圣约翰大学科学协会的人。真想不到这些小家伙除了搞乱现场之外,还给周肃留下了这么一个机会。唉!年轻人嘴上无毛,办事果然不牢。”他对这事仍有一些疑虑,正要开口询问,那审问室的房门却被人敲响了。郑鲍起身将门打开,见敲门的是自己手下的一位探员。只听那探员道:“郑探长,你要我们去查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那周肃……”郑鲍不愿周肃听见其中详情,挥手打断了那探员的话,拉着他一同出了审问室,并关上了房门。
周肃想不到郑鲍一方面在这里对自己严加审问,另一方面还派人去电报公司查他的底细,忍不住心生惊惧,又半天不见郑鲍回来,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人惶恐的待在屋内。
第八十三回
便在周肃如坐针毡之时,郑鲍却来到另一间审问室中。那黄妙玲正气呼呼的靠在椅子上,见到郑鲍进来,当先发起了小姐脾气,尖声骂道:“我说郑探长,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上午还好心好意的给了你那么多消息,没想到下午竟然就被你给抓了进来。我说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抓我?你派了两个警察来电报公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我架走,以为我是犯人么?郑鲍我告诉你,我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怎能给你这般欺负?今天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可与你没完!不仅亨特先生会来找你麻烦,就连杜先生都不会放过你!你脑子可给我想清楚一点!”
郑鲍本来还想顾及黄妙玲的颜面,不愿把话说得太过露骨,但见她如此咄咄逼人,不得不先用些重话将她的气焰压下去,淡淡地说道:“你说亨特先生会来找我麻烦?若是他晓得自己的情妇在外还另外有一个男人,不晓得他还会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黄妙玲听了这话,脸上微微一红,但依旧嘴硬道:“郑鲍,你可不要冤枉好人!什么‘情妇’,什么‘另有一个男人’了,这些可都与我没有关系!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小姑娘,你怎么好这样胡说八道的?!”郑鲍心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周肃厚颜无耻,这黄妙玲自也好不到哪里去。”口中说道:“黄妙玲,我劝你就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周肃早就把你们二人之间的丑事讲了出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总不必我再多讲了吧?”黄妙玲仍作强辩道:“我一直在亨特先生的办公室上班,而周肃只在维修部做活,平日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哪里来什么丑事?你这是血口喷人!巡捕房的探长就能随意诬蔑别人了么?!”
郑鲍道:“我有没有诬蔑你,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既然你要这般撕破脸皮,那也别怪我不客气。昨晚你和周肃在天堂饭店里用的一顿西餐,以及凯撒克宾馆内的一场巫山云雨,可都不假吧?还有,你那扭伤的脚可好点了没有?若还是觉得有些疼痛,那开按摩馆的吴老先生我倒也熟得很,要不要再找他来替你涂点药酒,并揉上一揉?”黄妙玲见郑鲍竟将她与周肃约会的过程都一一说了出来,晓得事情不妙,不禁也是一阵惊恐,心中已然大乱,但仍存了一丝诡辩之念,大声道:“郑探长讲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也都没有做过。你说我和周肃在一起,可有人证么?”郑鲍道:“哼!若是我没有人证,岂能知道的这样详细?除了那个替你按摩的吴老先生之外,天堂饭店与凯撒克宾馆的服务生也都看见过你们两个出双入对。眼下已是铁证入山,牢不可破,又岂容你多作狡辩?”
黄妙玲忽然一笑,很是得意的说道:“郑探长,我看你是白费心机了。你可知道他们都瞧见了些什么?呵呵,让我告诉你吧。那些服务生的确见到周肃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但是那个女人头戴了一层厚厚的黑纱,将整张脸都遮盖了起来。也就是说,你自以为牢不可破的这许多人证之中,却没有一个人真的见过那女人长得是什么样子。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一口咬定我就是那黑纱女人?”郑鲍冷笑道:“黄小姐,我看你是聪明得有些过了头。我倒想反问你一句,既然你说你什么都不晓得,却又为什么知道那女人头戴黑纱?你这莫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么?”
黄妙玲顿时语塞,那‘黑纱遮面’的伎俩原是她最后的一张王牌,她本想先骗郑鲍入套后再予以猛烈一击,但不想自己刚才在心慌意乱之下,竟然自乱阵脚,抢先说了出来,反倒被郑鲍抓住了马脚,心中不由大是懊悔,却还是负隅顽抗道:“你……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知道那女人的打扮又不犯法,你能把我怎么样?!反正现在没有一个人看到过那黑纱女人的长相,你也就不能说我就是那黑纱女人!”
郑鲍叹道:“黄小姐,你不要以为自己能言善辩就可以颠倒黑白。那个帮你按摩过的吴老先生就曾看到你的模样,只是你自己并不知道而已。”黄妙玲说话的中气已显不足,道:“胡说!他……他是怎么看到的?”郑鲍道:“昨晚你扭伤了脚,那吴老先生俯身下去为你敷药按摩,抬头时正好透过那黑纱下的空当瞧见了你的真容。今天我拿了你们公司的照片给他看,他一眼就认出了你,对此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黄妙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她素来以聪明自负,却在关键处百密一疏,此时已被郑鲍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精神防线顿时彻底崩溃,颤声道:“这……这……这……”垂头丧气的靠在了椅背上。郑鲍虽然斗败了黄妙玲,却也不见什么喜悦之色,道:“你还是将前后事情都说了出来,免得我再来问你。”
黄妙玲渐渐回过神来,长叹一声,不得不将一番前因后果尽数道出:“其实,我与周肃早便认识了。我们两家曾是世交,他大了我三、五岁,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也常和他在一起玩。大约在我十多岁的时候,他们全家忽然无缘无故的搬去了无锡。这一走就是十多年,我也就渐渐忘却了还有他这样一个人。之后我读了女子商专,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