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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代认清了宗教虚伪的本质,并毅然与“上帝”决裂,的确难能可贵。然而,可悲的是哈代寻找不出社会的光明前途,所以,“上帝死了”之后,空前的迷惘和失落也随之降临。思维失去了根基,哈代只好执着于现实,把生活的理想与信念都寄托到个人奋斗上。可他耳闻目睹的个人奋斗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或被难填的金钱欲拉进了深渊,或在强大的对手面前一败涂地……他相信人定胜天,宣扬人的威力,可他又分明感到:冥冥中总有一股什么神秘的力量把人们善良美好的愿望残酷地践踏;……这样,悲观主义又一次在他心目中增加了不少份量。
总之哈代的悲观主义与吉辛、穆尔等人所倡导的自然主义宿命论是有明显区别的。自然主义宿命论表面上“客观地”描述世态人情,骨子里则充满着无奈与绝望,使人看不到前途和希望。而哈代的悲观主义则含有告诫人们不要沉溺于资本主义工业文明表面上的浮华,不要因此而头脑发热,要保持理智和冷静,对这虚华的世界“诊断出疾病”,并能出具药方,然后寻找治病的“药石。”由此可见,哈代的悲观主义并不意味着悲观厌世和绝望,相反,它明显地包含着一种对完美和光明前途的寻求,是具有一定积极意义的。
与哈代同时代的作家和文艺批评家瓦尔特·佩特(Walter Pater,1839—1894),也是一个颇值得研究的人物。佩特是英国当时一个著名的艺术流派颓废派——的代表人物。他与哈代在艺术观上有着很大的分歧。佩特一开始就否认艺术的任务是培养善良的品德,认为艺术不问道德不道德。为了论证自己的观点,他指出了文世复兴时代画家的作品的不道德特征。并对达·芬奇的名画《蒙娜丽莎》有一段十分著名的评论。他从蒙娜丽莎脸上极其神秘的半微笑里,看出了“希腊的兽性,罗马的淫念,中世纪的神秘主义及其教会的虚荣心和浪漫主义的爱,多神教的世界复萌和波尔查的罪恶。”
按照佩罗的观点,艺术作品与它所表现出来的全部伦理思想无关。它之所以有价值,首先是由于制作的形式完善。他甚至在《文艺复兴》一书中断言,艺术与伦理思想是格格不入的,艺术家的任务,就是不论艺术创作或科学的意义如何而使人得到主观的快乐。他认为艺术应当摆脱从属于题材的地位。这显然与唯美主义观点相吻合。
相对来说,哈代则并不那么执着地追求美,追求艺术形式的完善。而是努力发掘人物的思想观念、道德品质等社会内涵,由此引发出作品中蕴含着的教育意义,并藉此来证明自己的进化向善论。自然,哈代并没沿袭传统的小说格局,把善与恶的斗争作为小说的主题 (善与恶的斗争又表现为英雄与恶棍的斗争)。在他的几部名著中,我们很难找出白璧无瑕圣徒式的人物,也很难找到罪行滔天匪徒式的人物。但是,这完全不能说是哈代没有是非观念。在故事情节和人物性格诸方面推进的过程中,在作者所创造的清新自然的语言格局中,我们可以很明显地感到作者赞扬什么,批判什么。比如说,在《无名的裘德》中,作者对基督教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和批判,而对裘德的纯朴、善良和孜孜以求则给予肯定和赞美,——尽管裘德的一切追求最后都化为泡影。
哈代的作品有时甚至过分追求道德说教作用,未免使人产生牵强附会的感觉。在《德伯家的苔丝》里,哈代对在安矶充满爱情的目光下牛奶厂鲜活生动的景象作了一番细致而真切的描写。描写过后,大约是怕读者不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便复又在这段抒情性极浓的描写后加上段不协调的议论:
原来人生意义的大小不在于外界事物的变化,而在于内心感受和体
验;这一点,安玑儿和许多别人都很明白。拿一个感情丰富的乡下人和
一个冥顽不灵的皇帝相比,还是那个乡下人的生活更充实、更伟大、更
奇妙。他用这种眼光来看牛奶厂的生活,就觉得这里和别处的生活一
样,也有着重大的意义。
上面这段描写本来是说明安玑因苔丝住在牛奶厂里,所以觉得简陋的房屋也值得留恋。堕入情网的男子心理本来早已坦露无遗。再加上这段议论,就未免有画蛇添足之嫌了。其道德说教的口吻,溢于言表。
在当时英国流行的文学派别中,还有一个影响较大的“新浪漫主义者”流派,它与哈代在文学观念、艺术风格等方面也有显著的区别。其代表人物是史蒂文生和康拉德。
新浪漫主义者在世界观上与当时盛行的几个文学派别都格格不入。他们既谴责颓废派的无意志和消极性,又拥护侵略主义者对其他民族的鄙视,赞扬生意人、冒险者和殖民者。他们企图用另一种在他们看来是积极的原则,也就是充满危险、奇遇和斗争的明朗、愉快的生活理想来与自然主义文学中流行的忧郁绝望情绪、象征主义的悲观和空虚相对立。
这些作家反对庸俗生活的可鄙和平凡,也反对唯美主义的消极性,而寻求那些使他们能够脱离当时的英国生活而用自己的理想来与这种生活相对立的体裁和形式。因此,他们就倾向于对历史中、长篇小说(如史蒂文生、哈加德、科南·道尔)和冒险性的“异国情调”的长篇小说(史蒂文生、康德拉哈加德)的创作。
然而,无论新浪漫主义小说创造的历史多么辉煌,主人公的形象多么高大,它们毕竟不是现实的产物,相反,它们则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逃避。新浪漫主义者们正是感到了现实世界的无奈,才转而向虚幻的、理想中的英雄人物寻求一种乌托邦式的安慰与解脱的。因此,他们表面热情洋溢。骨子里却空虚而又软弱。相形之下,哈代则是执着于现实的。尽管哈代的作品有现代主义的思想倾向,但他仍不愧为一个名符其实的现实主义文学大师。他笔下的人物都扎根于现实生活的土壤,尽管哈代的思想的意念中也含有对人生、对尘世的无奈。但是,哈代在看清人世的悲剧性因素以后,采取的既不是悲观厌世态度也不是消极避世的逃避心态,而是正视现实,勇敢地直面“惨淡的人生并希图通过各种理论和行动上的探讨救人类于水火,这无疑是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心态,是有益的,它比新浪漫主义无端的空想要实在得多。新浪漫主义者因往往被自己编造的谎言所骗,而最终陷入空想和虚无主义的泥潭。
最后,哈代作品中一个不大为人注目,但却是与众不同的现象,就是他对下层人民物质生活方面的“漠不关心”。
与哈代同时代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中,有不少人都喜欢,花大量的笔墨去描述下层劳动人民物质生活的艰难与困苦。狄更斯的《艰难时世》便是其典型代表。这些作家大概想藉此提醒生活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中的资产阶级政客们,时刻不要忘记了因贫困与愚味而挣扎在底层的劳动人民。著名女作家盖斯凯尔夫人所著的《北与南》,汉弗显·沃德夫人所著的《玛西拉》两书,对下层劳动人民食不果腹、衣衫褴褛、住房破烂、老弱无依的悲惨景象作了生动而详细的记述。然而,在哈代的小说中,我们却几乎看不到这满目疮痍的描写。是哈代只顾埋头于文学创作、不体恤民情呢;还是他对英国农村现状很知足呢?显然都不是。
哈代长期生活在威斯克斯农村,对农民贫困破产衣食无着的惨剧自然了解得十分清楚,那么,他为什么不像别的作家一样对此进行深刻的揭露和批判呢?唯一的解释便是哈代着重表现人物精神上的痛苦渲染而不是物质上的匮乏。在《德伯家的苔丝》中,苔丝家生活非常困难,但哈代在经济方面并没有作大力渲染,而着重描写她在精神上、感情上所遭受的一系列挫折;先是在不明不白中受了地主少爷亚雷的奸污并怀了孕,接着是幼子的惨死,往后又遭到她所炽爱的安矶·克莱的遗弃,再往后是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再次委身于夺去她少女贞操的亚雷,接着又是安矶的回归、苔丝感到受到亚雷的欺骗,最后是苔丝亲手杀死了亚雷,自己也受了绞刑……这一连串的打击,绝大多数都是精神上的。
哈代珍惜人的感情,尤其是人的同情心,主张人际关系中有仁和爱,人对动植物一切有生命之物都要有仁和爱。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人类之爱上。因此,他小说中的悲剧人物往往是在感情上得不到满足,爱情上遭受挫折,精神上遭受刺激而陷入无端的痛苦之中。这种精神上的失意和困苦。恰恰反映出人类的主观愿望同现实世界的矛盾,这样,哈代的小说便具有了深刻的社会内涵。
在维多利亚时代,小说家如亨利·詹姆士,在塑造小说中的人物时,往往既写出社会抑制人物的愿望,又写出社会提供满足人们愿望的机会。而在哈代看来,社会是冷漠无情的,它只能扼杀人的愿望,不会提供机会。艾米莉·勃朗特所著的《呼啸山庄》的男主人公希斯克利斯可以活下去而哈代笔下的男女主人公却往往走向死亡,死亡的直接原因往往是精神的崩溃和绝望。正是哈代过分关注人类心灵层次上的痛苦。才造成他对物质需求的“漠视”,当然,或许是目光敏锐的哈代认清了对农民困苦物质生活的模式化描写,才转而在作品中展开对农民心理的探讨。还在于给全人类的精神解放,提供了一种有益的标准。
熠熠闪光的巨星
1928年1月16日,刚下过一场雪,天气寒冷而潮湿。
伦敦威斯特敏斯特大教堂万头攒动,人如潮涌,连教堂附近的街道上都挤满了人。人们怀着忧伤和沉郁的心情,目送一辆载有灵柩的马车慢慢地走向教堂,许多人唱起了《安魂曲》。
显然,这里正在进行葬礼。扶灵的都是英国统治阶级上层或学术界的知名人士,他们有:英国首相斯坦利·波温德;政府和议会代表,国会议员拉姆塞·麦克唐纳;著名作家约翰·高尔斯华绥、鲁德亚·吉卜林,著名诗人豪斯曼;著名剧作家肖伯纳;以及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代表。
这是英国十九世纪末著名作家哈代的葬礼。葬礼的隆重一方面反映了英国政府对本民族文化的扶持和重视,另一方面它也反映了哈代在宏扬民族文化方面所做的巨大的不可磨灭的功绩。同时,他还是哈代在英国文学史上所处地位的极好说明。试想,世界上有哪一个国家的作家能受到如此的殊荣呢?这样哈代对英国文学的巨大影响也就不言自明了。
从小说的情节、人物、技巧、风格以及作者的婚姻观和宗教观等方面,都能明显地表现出哈代对英国文学的影响。
哈代写作是十分注重情节的。在他的小说里,情节始终占第一位。这与当时在欧洲文学界掀起的心理小说——小说的情节从属于人物的心理描写——是不同的。我们知道,哈代写小说主要是为了谋生,许多小说都是先在报刊上连载,然后才得以成书的。读者对象也多为家庭妇女和普通市民,这就决定了其趣味性和可读性是必不可少的。情节的复杂使他的小说波澜起伏、腾挪跌宕、生动曲折、引人入胜,让人一看便爱不释手或是纯洁善良的主人公,忽然间遭受一连串厄运陷入绝境,让人不得不为之抛洒同情之泪;或是托身寒门的主人公奋发向上,历尽艰辛,终于功成名就,博得人们舒心的微笑……当然,哈代有时也会陷入单纯追求离奇情节的泥潭,从而使作品显得荒诞不经,结构零乱。比如他出版的第一部小说《铤而走险》,就为过分追求情节的离奇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这部小说里。为了寻注刺激。他臆造了一个老处女、也是同性恋患者阿尔克利夫的形象,这一形象总给人一种矫揉造作的感觉,因而没有引起读者的认可。他的另一个长篇《一双蓝眼睛》同样由于情节荒诞不经而受了读者的冷落。
哈代的情节小说给后世的作家影响很大。他以后的不少作家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善与恶的冲突,而是尽量通过复杂的情节把作品的内容渗透到人物的内心世界,这样,作品的表现深度和广度就大大提高了。
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哈代也有他独到的创见。不过在《卡斯特桥市长》一书出版之前,哈代所写的作品中的主人公形象都不鲜明。这是他对景物描写着墨过多,那么对人物的描绘自然要倒退居第二了。不少评论家都说,哈代的小说 (起码是前期小说)的主人公就是大自然。这一特点在《还乡》和《远离尘嚣》这两部小说中表现得比较突出。而在《卡斯特桥市长》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