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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78-北京:中轴线上的都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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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中轴线上的都城》 上篇  营城风雨神坛(图)

  著名的万历十五(公元1587年)是一个旱灾之年,连耽于声色,久疏朝政的万历皇帝,也终于沉不住气,从紫禁城徒步行,沿南中轴线走到天坛圜丘祈雨,又步行回宫,希望以此来表示对天神的虔诚。由身披蓝屉的四头导象和戴着精美象鞍的五头宝象引导的数千人仪仗队,缓缓地穿过繁华的街市,锦云缎海如浓云飘过,在干裂的土地上荡起阵阵尘烟。  天坛是明清帝王祭天的场所,也是迄今完整保留下来的惟一一座古代祭天建筑。明成祖朱棣在营建北京时,天坛便和先农坛、社稷坛、太庙等坛庙建筑一起规划,并于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建成。以后历代又不断进行改建和完善。第二年春正月“甲戌”日,朱棣“大祀天地于南郊”。这是在天坛举行的第一次祭祀活动。  以天之子的身份自居的皇帝,必须与上天保持密切的联系,而祭天建筑,无疑是皇帝与上天对话的平台。在这里,帝王得到上天的授权来统治万民,并传达上天的意志。开朗宏阔空间背景,级级升高的祈年殿和圜丘,似乎真的在天子与那并不存在的天帝之间建立了沟通渠道,使他们能够穿越遥远的距离,听到彼此的秘语。  即使今天,人们站立在圜丘中央仰望苍穹,也会感觉到与天堂的接近。我们不能不为古代建筑对主题氛围的烘托击节赞叹。这座明嘉靖年间建成的圜丘,也使其督造者、首辅大臣严嵩越发受到明世宗朱厚熜的赏识。不难想象一心改革祭祀礼仪的嘉靖皇帝站在“天心石”上,面对上苍发出第一个词语,内心最大限度地接受天堂之光的照耀时,感受到的那种真实、虚幻和永恒。  圜丘上层台面中心凸起的这块圆石又叫“太极石”和“亿兆景从”石。人站在上面讲话,会感到一种奇妙的声音共鸣。难道真能听到神的声音吗?  清末人士金梁著文,破解着困扰了几百年的奥秘:“圜丘台中心圆石‘天心石’的位置,是圜丘台的中心点,人站在上面讲话,声音通过空气向四面八方传播,圜丘台下面有高度不同的护栏及形状不同的围墙,声波传递出去遇到远近不同的障碍返回的时间不同,因此不是一个回声。站在中心圆石上讲话,发出的声音遇到四面圆形护栏时,同时返回,形成好像不止一个人说话的现象。如果不站在中心圆石上讲话,则声音发出后涣散不集中,没有回声。”  古人们把声音的秘密藏匿在冰冷的石头间。天坛的许多古建中,都蕴藏着同样玄妙的声学设计,以呼应天人对话的主题。我国有四大声学建筑,天坛居于首位。另三处是:河南蛤蟆塔、四川石琴和山西莺莺塔。而天坛中最有名的,恐怕就是回音壁了。  回音壁是皇穹宇的围墙,它们同样建造于嘉靖年间。围墙用山东临清的城砖对缝砌成,这种砖质地极佳,敲之有声,断之无孔。人们站在墙下的窃窃私语,即使相隔很远也能彼此听到。在古代,这无疑是一种声音的游戏,它增加了天坛的神秘气氛。也许古人从山间的回音中,最早掌握了声音的踪迹,并在他们营造的坛庙建筑中,将声音的传播直线巧妙地弯曲——回音壁光滑的圆形围墙,使人们的说话声连续反射,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  游人们兴味盎然地验证着回音壁的声学原理。有些人近于呐喊的音高,表明他们并没有完全了解几何上的奥秘。让回音壁传递声音的最好位置,是在东西配庑的后面,庑殿遮蔽了彼此的身影,但声音却能跨过六十多米的间隔神秘相聚。  比天心石和回音壁更奇妙的声学奇迹,出现在皇穹宇的甬道上。站在甬道的第一块石板上击掌,可以听到一声回声;站在第二块石板上击掌,可以听到两声回声;站在第三块石板上击掌,可以听到三声回声——那台看不见的“录音机”,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三音石”的营造中,暗藏着古代天、地、人三才的观念。顺序排列的三块路石,分别为“天石”、“地石”和“人石”。站在“人石”上发出私语,能够被惊人放大。古人以“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来形容它。它们刻意制造的效果是:人世间无论多么微小的声嚣,都能被上天捕捉到。冥冥之中,上天掌握着人世的一切信息。  营造者通过石头的排列组合间轻松自如地施展着魔法,而对它们的破解却持续了几百年,直到科学发达的当代,仍然没有终止。有趣的是,随着破解过程的深入,新的谜题又层层涌现。1993年,天坛公园与黑龙江大学合作,对天坛声学建筑进行系统测试研究。就是在这次测试过程中,又发现了一处“对话石”——东配庑东北角(或者西配庑西北角)的声音,也能清晰传到皇穹宇内中心甬道从南向北数第三块石板上,两人可以旁若无人地交谈,嘈杂的人声可以湮没它们的交谈,但声音的传递却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仿佛彼此伸手可及。  深谙科学原理的设计者掌握着一切秘密,他秘而不宣,并把所有功德记到上天的头上。科学的奇迹使得俗世众生越发相信那并不存在的神灵——它办到了许多人间根本“办不到”的事,无边的“法术”使它享有无尽的威严。科学服务于迷信,不知这是否聪明的设计者预先料到的结局?  祈年殿是天坛的主体性建筑,也是北京的主体性建筑。皇帝每年都要到这里祭祀两次,每次祭天之前先要斋戒三天,并在祭天前一天来到天坛,住在西门东边不远处的斋宫里。祭天时,有一套繁冗的礼仪,来祈求“浩浩苍穹,赐我年丰”。  除天坛外,中轴线两侧的坛庙建筑还有与天坛东西对称的先农坛、以及皇宫两侧的社稷坛和太庙,分别祭祀先农太岁、土地五谷和先帝祖先。“左祖右社” 的布局依据是《周礼·考工记》,而将天坛、先农坛置于中轴线之南左右两端,则是明代的发展。至此,北京这座古都形成了严谨的坛庙布局。  对天地神灵的三拜九叩,并不能为国家的平安提供安全系数。然而,神祗的“存在”,多少使尊贵的皇帝保持了某种敬畏之心。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年)七月二十八日,北京发生强烈地震,康熙将此归结为“一切政事不协天心,故招此灾变。”中秋节这一天,朝廷里毫无喜庆气氛。康熙派遣官员告祭天坛。地震却仍在持续,一个月后,仍无减缓的迹象。九月十五日,康熙大帝开始斋戒,并亲自到天坛圜丘告祀,倾听上天的旨意。三天后,又在清早来到天坛祈祷,请求上天宽恕,并开始检点自身。虑无缥缈的天空,竟然成为制约皇帝的一种力量。


《北京:中轴线上的都城》 下篇  改造民国时期(图)

  帝都北京最辉煌的建筑出现在中轴线上。这是这座城市最重要也最显赫的位置,然而百姓们几乎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里是永远不能涉足的禁地。一圈深红的墙垣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从大清门到地安门,从东安门到西安门,巨大的皇城把都城中心最优美的空间隔离成帝王的乐园。我们不妨设想一下普通百姓从东向西或者从南向北穿越城市所走的路径——从东单到西单,最方便的路便是出崇文门,沿护城河到宣武门进城,再到西单;如果由鼓楼去前门,则需从地安门外向西,经西四、西单,出宣武门,沿护城河到前门,差不多要走上大半天。  光绪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京师劝工陈列所”在前门廊房头条开办。也是在这一年,一名巡警开始终日游走于京城街巷,然而,他关注的并非治安,而是城市布局,这个人就是时任京师巡警厅厅丞,后来对北京城市格局的变化起到关键作用的朱启钤。也许这位年轻的清廷官员还意识不到帝王制度只剩下不到五年的寿命,但他也许是最早对这座都城的未来走向进行思索的人。  七年以后的民国二年(公元1913年),袁世凯复辟帝制,朱启钤成为袁的支持者,并因此当上的中华民国的内务总长。这一段经历,成为梁思成一度不愿与其合作的重要原因。然而,正是这一要职,使改造京城的权力落到了朱启钤的手里。  他把“洪宪皇帝”由紫禁城太和殿请入中南海,把中南海南侧的宝月楼下层改建为“新华门”,在门内建起一座大影壁,遮挡内部景象,当在门外路南建起一长溜儿西式花墙,在美化街衢的同时,挡住路南的外国兵营;他拆除大清门内东、西千步廊,长安左门,长安右门汉白玉石槛以及两侧宫墙,在红墙瓦解之后,寻常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昔日的皇家广场上;从东西交通上,他打通天街,使东、西城贯通;而在南北交通上,打通修建了府右街、南长街和北长街、南池子和北池子,并在南街口设计了拱形街坊门,既在形色上与皇城红墙统一,又使东西长安街一览平直;他将社稷坛改为中央公园(今中山公园),使国人有了第一座公园。所有这些繁复的工作,基本上都在1914年完成。战争的硝烟正在欧洲蔓延,许多古老的城市遭受着灭顶之灾,而这一年,一位民国官员悄然地推动着一座封闭的东方古城向现代社会的转型。  即使在今天,朱启钤对旧京的一系列出神入化的改造依旧被奉为经典。周恩来总理曾多次到东四八条寓所,听取这位老人对北京建设的意见。  显然,在政局动荡、财力紧张的局面下,朱启钤主持的旧京改造,集中在城市最核心的部位上。如同一位手法高妙的中医,打通了关键的穴道,赋予一座旧都崭新的生命力。他的改建,又绝非一味破坏,而是将古都胜迹巧妙地容纳于新的都市图景中,使它们具有新的含义。  朱启钤在1915年主持改建正阳门城垣的开工典礼时使用的那把银镐,至今在朱家收藏。初夏的细雨中,他手持大总统颁发的那把特制银镐,率先刨下了第一块城砖。银镐的红木手柄上刻着如下字样:“内务总长朱启钤奉大总统命令修改正阳门,于1915年6月16日用此器拆去旧城第一砖,俾交通永便。”在天安门广场的改造完成以后,正阳门的重要性便凸显出来。  正阳门位于北京的城市中轴线上,内城九门南垣的正当中,取“圣主当阳,日至中天,万国瞻仰”的意思,是“国门”,也称“前门”。这组结构严谨、气势恢弘的城池建筑,包括正阳门、箭楼、瓮城、正阳关帝庙、正阳观音庙、正阳桥和五牌楼诸多部分。在内城九门中,正阳门规模宏大,至高无上,门禁严格。正门终年不开,只供皇帝出巡,或到天坛、先农坛祭祀时才开启。平时车马行人只能从瓮城两侧的“闸门”进出,而闸门是”向夕即闭”。闸门关闭后,无论多么紧急的事,也要等到第二天开城才能出入。  明中叶以后,一个发达的城市商业区在正阳门外悄然形成。鲜鱼口、肉市、粮食店、煤市街、珠宝市、布巷子、猪(珠)市口这些商业街道,出现在原本空旷的御道两侧。为进京应试举子修建的会馆仅正阳门外就达百余家。清初朝廷下令,茶园、戏楼、妓院只准在外城开设,就连热闹的灯市也从东城搬到了前门外。城外成为闹市,而城内一片肃然。正阳门处在这两个迥异世界的衔接点上,它森严的门禁在涌动的人流中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比这更紧急的是,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1年)和光绪三十二年(公元1906年),京汉和京奉两条铁路延伸到正阳门瓮城东西月墙的跟前。来自远方的熙嚷人群会在瞬间出现在前门楼子跟前,交通“愈形逼窄”。  城市改造必须谨慎进行。特别是这座规划无比完美的古都,容不得半点疏忽。任何败笔都将在岁月中永远陈列。朱启钤正在进行的,是一场考验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比赛,他的对手是他所看不见的古人。  朱启钤拿出的方案是:拆除环联正阳门与箭楼瓮城的东西月墙;搬迁月墙外的东西荷包巷两个占路小市场;在正阳门两侧打开两个大门洞,是东进西出的单行线;修筑了两条宽20米的马路,路边开辟人行道,修排水暗沟,导入护城河,防止雨季积水。  从这两幅拍摄于同一角度的照片中(图35、36),我们可以看到正阳门改建之前和改建之后的景象。1915年之前的正阳门,城墙马道清晰可见,而在1915年之后,马道就从我们视野里消失了——它实际上是被包在了城台里,两侧的门洞,使进出交通更为方便。  除正阳门外,朝阳门、东直门、安定门和德胜门的瓮城也在1915年相继消失。一条环城铁路,从这些城楼和箭楼中间穿过。失去了瓮城月墙的正阳门箭楼,在它的防御功能消失以后,是否变成了一个多余的存在呢?  一位法国工程师成为改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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