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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索性带着她的亲信住进了贾母院子里,美其名曰亲侍汤药,其实内里意思,只要看那个同样搬了进来的王夫人就知道,她们是怕贾母私底下把私房给了另一房。
贾府早就是寅吃卯粮,入不敷出了,如今府里钱最多的主就是贾母,贾母本身的嫁妆就很丰厚,又管过多年的家,老祖宗也当了二三十年了,每年收的礼都是又精又贵又多,两房媳妇早就看得红了眼。老色鬼贾赦看上鸳鸯不仅是看上了她的美色,但重要的是鸳鸯是贾母的一把钥匙,私房都是她管着。
真是悲哀啊!
坐等着贾母咽气好发一笔横财的两房人没想到的是,一道晴天霹雳劈了下来:元妃没了。
怎么会?
得知祖母病重,随皇帝出京避暑的元妃在出京前还着人来探望过,赐下了不少补品药材。
结果,圣驾回京了,元妃却已经埋在了远方,没有任何谥号,也没有什么规格,只草草下葬了。
一时之间,曾热闹不已的荣国府门庭冷落,元妃暴葬,又草草下葬,定是犯了大错,贾府男人们再顾不上扮孝子贤孙,钻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此时京中颇有几分风声鹤唳的味道,悄无声息间京中世家就连续倒了好几家。
王夫人之兄九省都检点王子腾也在回京途中因误服药而一命呜呼。
接连的打击让王夫人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
邢夫人虽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但也惊悸不安。元妃之死,会不会祸延家族?
贾琮倒是趁着这个时机,努力劝邢夫人多留几条后路。
邢夫人一向小气,虽被贾琮说动了几分,也只是拿出少量的银两,分别在她侄女邢岫烟、女儿迎春处各放了一百两。而且等一月后贾政被下旨褒扬了一番后更是后悔,直想把钱取回来。
贾琮受了几句埋怨,也只是笑笑罢了,到底劝住了,没让她取回银子。
又过了几日,贾探春居然被选为了和亲的郡主,洒泪远嫁了。
贾府好似依旧体面光鲜,府中众人又昂起头,自找快活去了。
贾琮知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他求了邢夫人,讨要了他奶娘一家的身契,又把他身上的百余两碎银尽数交给奶娘李嬷嬷收着,让他们自出府去。李嬷嬷很伤心,还以为她奶大的孩子看不上她了。她也命苦,幼子早丧,丈夫也死了有两年了,放在她心坎上的只剩了儿子李柱和自小带大的贾琮。她素来老实胆小,也不敢闹,只好抹着泪,收拾了家当,领着十七岁的李柱自出府去了。
贾琮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只是努力安慰李嬷嬷,说需要她帮忙置办点家业,怕外人知道,只好如此。他细细交待他们母子二人到郊外去置上几亩地,好好过活罢了。
抄家那一日是个极平常的日子,因贾母的病已有所好转,众人心情都轻松了不少,女眷们依然陪侍着贾母,男丁们则各得其乐。
贾琮正练着字,忽然听到院门被踹开的巨响,一列戎装军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冲进各个房间,喝令众人都到荣府正院去。
来了!
这是贾琮唯一的感觉。
他一点也不慌,好像是等了许久的第二只鞋终于掉了下来般的安定。
他随着众人走到了大院里,那里已跪满了人,贾琮跟着官员的指示跪到了主子堆里。贾赦贾政伏地大哭母亲,宝玉已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跪在贾琮旁边的贾环一边抹泪一边告诉他,老太太没了。
贾琮本以为自己不会伤心的,贾母这个老太太一向偏心偏得光明正大,在孙子辈里,宝玉就是天上的云,贾环贾琮就是地上的泥,从不关心。伏首跪趴着的贾琮突然发现自己的脸颊湿了,到底,那也是自己的祖母。
很快,圣旨宣读了下来,种种罪状都似曾听闻,贾赦贾政贾琏被扣上镣铐,被带了出去,其余人等一律在士兵看守下走向大狱。
坐牢的日子自然是凄惨的,即便是贾琮,在做了十几年的心理准备后,也依然感到很难熬。
头一日的牢房里充斥着痛哭声怒骂声呻吟声,很快在鞭子声后就压抑了下来。
每间牢房都挤得满满的,吃的是清的见底的粥和硬的咽不下的窝头,连这些都还得靠抢,这时可再没人把他当主子了。
睡压根就不能伸直腿,能找着一墙边靠着就算是不错了。
至于肮脏的马桶,发着恶臭的稻草,来回巡视的老鼠蟑螂,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视而不见。
穿的是粗布囚服,身上的玉佩荷包之类的早在府里就被那群兵们抢走了,到了牢里,连身上的光鲜衣裳也被脱了去,凡能换钱的都没了,只剩了光秃秃一个人。
贾琮很庆幸,没人看得上他那拙劣的手艺,脚踝上那只小猪还在。就算被抢了,他大不了再雕一个。
很快,满当当的牢房一天天的空了。每日一大早,就像赶猪猡一般,点出去一群人,赶到人市上卖了,第二天再一批。
没几日,牢房就空了,只剩下了几个原来的主子还呆在牢里了。
男牢里剩了贾宝玉、贾环、贾琮、贾兰,女牢里剩了邢夫人、尤氏、李纨、宝钗、贾蓉继娶的妻子胡氏。
趁着牢头们不在,问了才知道,惜春在抄家前一日就失踪了,巧姐也去王家了,至于王夫人和王熙凤,说是查是有案在身,拖去问案去了,再没回来过,大概是关在别处了吧。
牢里的日子特别难熬,半饥半饿的拖着,夜里缩到一起睡着,等到手脚都冻出冻疮来时,牢门终于打开了。
穿着破旧的烂棉袄,蹒跚走出了大狱,见到了数月未见的阳光。虽然身上脏臭的像乞丐,总算是活着出来了。
第12章 十二 消息
十二消息
贾琮扶着邢夫人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等在外面冷得缩成一团的李柱。李柱抬眼仔细看了一阵,才冲了过来大叫“少爷”。
贾琮很高兴,他这十几年到底没有看错人。
李柱在这里等了有两三天了,他这几个月每隔几天就进城一趟,打探消息,看了告示说大老爷二老爷琏二爷蓉哥儿都被判流放了,珍大爷被砍了头,二太太被判坐监三年。
尤氏听了,身子直往下坠,胡氏和宝钗急忙一边一个扶住。
贾琮又问其他人的消息,李柱只摇头不知。
李柱租了辆牛车,刚从牢里出来的几个人也没资格讲究什么,都坐上车,一路出城去了。
李柱和李嬷嬷出府后,听了贾琮的话,在城外二十里的一个小村子里置了十亩地和一座小院子,安下家来。
在一路的指指点点中,贾琮一行人住进了李柱家的小院子,几个月第一次洗了澡,换上了干净衣服,第一次吃饱了肚子,睡上了安稳觉。
次日,贾琮早早就醒了,轻手轻脚地下了炕,横七竖八躺在炕上的贾宝玉、贾环、贾兰都缩成一团熟睡着。
今日,贾琮打算进城一趟,他要打听一下其他人的情况,比如说王熙凤,贾家其他人,迎春不知道有没受连累,惜春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流放的人也不知道走了没等等,再说,看着昨天这村子里众人的指指点点,在这儿只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怕要另找地方安身才是。
轻轻打开房门,贾琮打算先打水洗漱一下。
一出门,他就看见李柱正拿着大扫把在扫院子,厨房里李嬷嬷正在做早饭。
李嬷嬷一见贾琮起来了,急忙打水,直招呼贾琮去洗漱,跟以前小时候一样。
贾琮洗完脸,坐在灶旁烧火,李嬷嬷连连摆手,直叫“使不得”。
贾琮笑道:“嬷嬷,我也该学着做这些事了。”
李嬷嬷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她一手带大的少爷居然落到这个地步,急忙撩起围裙擦了把眼泪。
“琮哥儿,不怕,还有嬷嬷了。这院子这田都是给你置的,大可安心住着。哦,对了。”李嬷嬷转身从贴身口袋里取出田契和房契,“琮哥儿,你看,这上面都写着你的名字。你拿着。”
贾琮接过打开一看,果然写的是他的名字,钱数加起来比他当初给的银子还多。仔细折好,又还给李嬷嬷,“嬷嬷,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还是请你替我保管着。”
李嬷嬷还想推让,贾琮指了指邢夫人住的房间,李嬷嬷恍然大悟,急忙收好,“放心,琮哥儿,嬷嬷一定替你好好保管。”
没多久,众人都起来了,吃过简单的早饭后,贾琮就说他要进城去打听消息,贾环也想进城去打听赵姨娘的下落,也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宝钗忙请他们帮忙打听薛家的消息,李纨则让贾兰也跟着进城去,到舅家看看。邢夫人则叫过贾琮耳语一番,大意是让他悄悄去把她放在迎春和邢岫烟那里的银子拿回来。胡氏也想让他们去她娘家送个信。
说走就走,李柱去租了村长家的牛车,李嬷嬷又塞了五两银子给贾琮,一行人就出发了。
进了城,大家就分开了,贾环回原来贾家族人住的地方去打听消息,他与那些人关系还算可以。贾兰则往他舅舅家去,顺便去胡家,反正胡家离他舅舅家也不远。贾琮则首先到刑部大牢去打听一下贾赦那些人是否还在,再去买点东西,李家备的衣物粮食都不多,一下子添这么多人,什么都要买。
约好会面的时辰地点,大家就各自分开。贾琮坐着牛车,跟李柱一起首先去刑部大牢打听消息。
塞了点钱给看守,很快得知贾家流放的人早几天就走了,好象是往极北之地而去。
这消息也并不让人意外,贾琮长叹口气,十流九亡,也不知能回来几个。
接下来是孙家。
贾琮并没到前门去问,他知道孙绍祖是个极势利的人,何必去惹人眼?到了后街,他直接找了迎春陪房赵安。
几个月的牢房坐下来,贾琮又黄又瘦,脸上还长了胡须,跟以前那个清秀少年截然不同。他已经快16岁了,长得跟比他大两岁的李柱一般高,只是瘦得多。身高贾琮很满意,可这胡子是个稀奇物,提醒着他如今是个男儿身了。
周安来得很快,他见到贾琮很是惊奇,直觉地想行礼。
贾琮连忙开口:“周哥,老家有人给您带了个口信。”
周安看了看周围,笑道:“麻烦你带信了,还请屋里坐。”
进了屋,周安交待他家小子看着门,才见过贾琮,说起迎春的近况来。
贾家出事后,迎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起来。孙绍祖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又不让迎春再管家。好在迎春有了儿子,看在儿子的面上,孙绍祖倒没扣她吃穿用度。孙绍祖怕迎春给孙家惹祸,把她看得死紧,连她的陪房们都有人盯着。不过,迎春倒也伶俐了许多,奉承得到京的孙老夫人十分高兴,日日带着孙子到孙老夫人面前凑趣,加上迎春又怀上一胎,孙老夫人倒很是护着。
贾琮很安慰,迎春总算是立起来了,如此险境她都活下去,以后任何境地她都会把握得住的。贾琮只请周安带进话去,说是他好好的,其他人也好好的,让她不用担心。她只要自己小心谨慎,好好把孩子带大,那才是她的指望。
跟周安约定好,十日后再来,贾琮就告辞了。
下一站是银号。
贾琮在银号里陆陆续续存了有四百两银子,还有他生母坟前的二十两金子,这是他全部的储备金。取出二十两银子来,要买很多东西,棉衣棉被粮食都要买,昨天李柱就只盖了几件衣服,李嬷嬷把自己穿的棉衣都拿出来了。
李柱说不要直接买棉衣,不如买布和棉花回去自己做省钱多了,棉被倒是没办法,不会做只好买现成的。贾琮也不知道怎么选布,便挑着结实耐洗的粗布买了二匹,大致够了,又买了二十斤棉花,几床棉被,就花了五两银子,又买了两口袋粗粮,细粮只买了几斤。
唉,还讲究什么?在牢里,只要是吃的,都能往下咽。只要是能御寒的,什么都能穿。况且贾母死了不到半年,都还在孝期。
路过书店,贾琮想了又想,还是进去挑了几本旧书,买了最普通的笔墨纸砚,也花了他快二两银子。他知道犯官之子是不能参加科举的,他父亲兄长都被流放,他现在是再不能应试了。但他等得起,假若朝廷大赦,他却已经荒废了学业,岂不浪费了机会?
在城门口等了半响,贾环贾兰也都回来了,脸色都不怎么好。贾琮也不问,大家一齐坐车回了李家。
贾兰这边很简单,只说到胡家门房送了信,然后去了舅家,见了二舅,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贾环得到的消息就多了。
首先,原先贾氏族人聚居之地已经散了。贾家宁荣二公之后共二十房,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原籍十二房。宁荣二府被抄后,那些平日巴着不放的族人见势不妙,怕连累到自己,有亲朋投靠的都搬走了,其余大多也回原籍去了。
倒是有个贾芸留了下来,他已经开了一个小铺子,贾环的消息就是从他那儿得来的。
树倒猢狲散,这也本是人之常情。
那些回原籍的倒是做了件好事,把贾母灵柩一并带回去安葬了。贾母抄家之日而亡,领头的请了旨意,看在贾母原是一品诰命夫人的份上,置了副棺材,好生装敛,又出了银两,托付给了贾代儒。贾母倒也算是叶落归根了。
然后,宁荣二府的家产悉数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