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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笔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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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长民住在自行车公司三号生活区的三号楼三单元三层三号。家属楼一共六层,三层算是最好的层次了。任长民告诉我,分房时,是靠打分计算综合分的,其中有工龄、级别、贡献、专长等因素的分数,最后加在一起,他是全厂(那时叫自行车厂)职工中第一名,就分得了这座位置最好的三号楼最好的层次,也是面积较大的三室一厅。由于房子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盖的,设计得不很合理,客厅只有十多平方米。我坐在一个简易的双人沙发上,一眼就看见一幅条幅,条幅上只写了一个大字:忍。在大字“忍”之后的背景地方有工笔小楷写的内容: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字很有功力的。”我注视着已泛黄色的条幅,不自觉地夸了那个“忍”字。

“是厂工会老高写的,老高是咱厂写字的一把好手啊!俞市长,你要有兴趣,回头叫老高也给你写一幅,嘿嘿。”

“不,不,我现在还不要,等我想要时会找你的,任师傅。”这时,我不仅是夸那字写得好,更是看到那个“忍”字,就想到咱们的工人真好,许多痛楚都忍了,许多苦水都咽下肚子了,我知道,咱们的产业工人只要有饭吃,有房住,他们就不会去政府找“麻烦”。

“俞市长,我只想请教您一件事。你说说,咱的Q牌自行车,在全国也算名牌产品啊,在市场上一点不比其他名牌自行车销量差。原先,谁不知咱的自行车产品是Q市的经济支柱,是Q省代表性的工业产品,怎么这厂说垮就要垮了,这人说散伙就要散伙了。我咋也想不通。现在公司要破产了,可是产品没破啊,该生产还生产,该往外卖还一个劲儿地卖,该挣钱的还在挣钱,只是大公司垮了,小公司反倒活了,听说那个叫什么‘迪奥德’的公司,一个人月收入就四五千元哩,比早先在大公司高多了。就这还不算,听说当家的都有股份在小公司,到年终还要分红,那一分红,是个啥数?唉,原先都一个厂的伙计,谁也不比谁尿得高,现在咋能差恁远啊!原先只知道大公司是国家的,我咋也想不明白,这一弄就跟变魔术一样,弄成了小公司。小公司的股份又都成了个人的了。公司一下变成私人的了,经理厂长摇身一变,不就是资本家吗?就是他们贡献再大,这样弄也不公平啊!伤心啊!”

“你为啥不去他们办的小公司呢?”我问他,因为我觉得像任长民这样出身于自行车世家的师傅,肯定有一套好手艺,还有他的辈分在这里,他应属德高望重的人,所以,不管是谁当家,都该用他啊。

任长民一脸无奈地苦笑,坐在一侧木凳上的四十来岁的工人说:“俞市长,你不知道,这工厂里也是有小圈子的,能进人家小公司的人,都是人家圈子里的人,能在人家那公司持有股份的,是圈子里的核心人物。用咱厂工人的话说,人家小公司的人都是鸡巴毛连着根(大腿根)的啊。像任师傅这人,一辈子都正直得要死,就是饿死,他也不会去巴结他们,要他们施舍的。”

“水开啦!水开啦!”厨房里传来任长民老伴的声音。这时另一个工人跑进厨房,帮助端茶。女主人端出刚沏好的茉莉花茶,每人一杯。我端起杯子呷下一口,一股放久变质的茶味就涌入口中。许是我喝好茶喝惯了,说真的,这种茶叶我是没喝过的。为了显示亲切自然,我还是硬顶着那味道,不时地呷了几小口。但是任师傅与他的两位工人伙伴,都是大口大口地喝,女主人掂着暖瓶出来加水,还劝道,两位领导,你们喝,喝嘛,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老任,烟哩,咋不让烟?还是女主人心细,发现了接待中竟然忽略了重要的一环。

“嘿嘿,不是不让烟,我是怕市长吸不惯咱这烟,嘿嘿。”他从衣兜里摸出一盒名叫丝绸之路的香烟,那年轻人马上为我和秘书长敬上一支,并为我点燃起来。我抽上一口,小声对老白道,叫大张把车里那条帝豪烟拿过来,老白摸出手机走出去,他是跟大张通电话。

我抽上两口“丝绸之路”,说实话,我根本没吸过如此劣质的香烟,可以断定这种香烟选用的烟叶全是下脚料,制作工艺更是简单粗糙,只是将下脚料用纸裹起来,弄成一支支的纸烟,哪里称得起香烟,它根本没一点烟的香味,只是一种直辣辣的冲劲加刺激。但是,它有别的烟无法替代的特征,便宜,一盒仅一元钱。我享用着这种十分陌生的冲劲和刺激,有两口吸的劲儿稍稍大了点,差点叫我咳嗽出来,幸亏我立马呷下一大口有异味的花茶。我知道自己是在表演喝茶和吸烟。我不想叫工人兄弟发现我的这种不适应状态。

我要融进这个群体,即使是短暂的时刻,也应该调整自己去适应他们。

这时候,门外一声清脆响亮的童声:“爷爷,我回来啦!”只见一个年轻人拉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推门进屋。

“噢!小乐乐,小乐乐,看,谁来了?小刚,俞市长来咱家了,还有白秘书长。这是我的儿子任小刚,俞市长。”

“俞市长好。”叫小刚的年轻人很有礼貌地向我问好,又转身向老白道,“白秘书长好。”

“领导好,领导好!”这个叫小乐乐的小人儿模仿着小刚的姿势,先后对着我和老白问候,他的模拟动作立即引起客厅里一片笑声。

“现在的孩子,都这样,一点也不怯生。”任师傅对着我说,“您别介意,俞市长。”

“很好,很好,小家伙挺可爱的。”我应对着。

“老师教我们的,见到生人要问好!我说的不对吗?爷爷,市长就是领导呀,爷爷。”

“哈哈哈,对,对对,小乐乐。”我将他拉到怀里,用手抚摸他的小脑袋瓜子。

“都是在幼儿园学的,现在的孩子,比我们这一代开化得多了,大不一样的,俞市长。”小刚说。

“我们的幼儿园可好啦,是我们这个区最棒的幼儿园,俞市长。”小乐乐在我怀里,一点也没有陌生的感觉,反而有点怕我不知道他的幼儿园怎么好呢。

“谁说的,你们的幼儿园最棒,我怎么不知道呀?哈哈,小乐乐。”我故意逗他。

“有大奖牌呀,牌子上写着我们是十佳幼儿园的。你不知道?你太官僚吧,我们小朋友都知道呀。”

“怎么这样说话,小乐乐。”任小刚似乎有些生气,语气严厉地冲着小乐乐说。

“说得好,说得对嘛,我是不知道嘛,不知道还不能叫人家小乐乐批评。嘿嘿——”

“看人家俞市长,就比你好,爸爸,人家就不说我不对。俺老师都说过,现在当官的都是官僚。”小乐乐并不服他爸爸,还在伺机“攻击”任小刚。

“现在的孩子呀,不懂啊!光Q市有多少幼儿园,光咱这个区就几十个了,市长有多少大事、急事得忙着办呀,哪能去管幼儿园的事,这能是官僚吗?嘿嘿,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啥都敢说。嘿嘿。”任师傅说话间,他的老伴出来把小乐乐引了出去,还说领他去超市买冰激凌。小乐乐一听冰激凌,兴奋地一蹦老高,吆喝着我吃冰激凌、吃冰激凌,就跟着奶奶出去了。

这时候,小刚说话了:“俞市长,我们这个工人生活区正发愁哩,这企业一破产,咱公司办的幼儿园,办的小学校,还有初中,都难再办下去了啊!现在学校里已人心惶惶,各找出路了啊。想想,公司没了,破了,它办的学校、幼儿园咋混下去啊!有本事、有水平的老师都找到婆家啦。人家谁也不会在这里坐着等死。俞市长,你说是不是,企业一宣布破产,我们公司职工的孩子都难入托入学啊。过了年,小乐乐就该上小学了,现在的小学各自规划都有地盘,户口不在人家地盘,人家就不会接收,唉。”

“俞市长,小刚说得是啊,这么多年,政府一直提叫企业办服务设施,办来办去,我们公司方圆一带的生活配套设施都办了,这一破产,可不只是幼儿园、小学校的问题啊。”坐在一侧的工人说,“还有医院、购物超市、澡堂、俱乐部、文化宫、图书馆,哎呀,多了,一整套设施,都没了。对,那句话叫什么呀,什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不能破啊!俞市长。”他的语气已是在向我祈求,似乎只要我市长一句话,这企业就可以不破,真是这样吗?唉!

“俞市长,你是体会不到,我们在这里生活几十年了。今年我五十八岁了,从不到二十岁,我就摆弄自行车,一辈子啦,什么样的自行车我都拆卸过、摆弄过、研究过。改革开放刚开始时,那时我们还叫Q市自行车厂,时任厂长的韩鑫就提出来走出国门,引进世界先进技术。当时,我们厂就与英国的世界名牌——兰陵自行车联营,生产出了世界名牌车,在中国第一个引进塑料喷涂彩色自行车流水线。那年韩厂长派我带一帮手艺好、技术精的工人去英国培训学习,我们厂很快就把人家那套技术和设备引来了。那时,同行的自行车行业没有不佩服咱公司的。我们的实力一下子由位于行业中不溜的名次提升到全国老三啊。你说说,全国的老三,说垮就垮了,说破就破了,这理通吗?几十年啦,咱自行车的光景一直不赖啊。这么多年,光咱公司为咱市创造的进项累计也有好多个亿了,政府能看着叫俺这公司完蛋吗?没了自行车,这方天就塌了啊。有人会说,怕啥,谁没两只手,到哪也能混碗饭吃。可是,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老工人,就不是这回事啊。好比一匹马吧,是好马、壮马时为这企业竭尽了力气,到成了老马病马时,企业不要了,不管我们了,破了产啦!人家别地方会要老马病马吗?唉,苦啊!”任师傅语重心长地叹息着。

“甭说我爸爸这把年纪,就是比我爸再小十几岁,也不容易啊!俞市长,你想想,就是再就业,四五十岁的人重新学个新手艺、新技术,容易吗?手脚也没年轻人麻利啊。自行车公司的工人,几十年一直围绕着这一种产品忙活,干这行一个个都是行家里手,离开了这个行业另起炉灶,那得从头学啊,隔行如隔山。企业招聘人,宁可用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做学徒,也不想用半路出家的‘和尚’,真是苦了他们。”任小刚并没有把自己划进这个范畴,他刚才自我介绍,今年才三十二岁。他是在为他的父辈和兄长们鸣不平。

“俞市长,你可千万不敢相信那报纸上宣传的什么再就业工程啊,一下子就就业了几百号甚至上千号人,一下子收入就多少元了,一下子困难就没影了,一下子好像工人阶级这个圈子就莺歌燕舞,歌舞升平了。有那么简单吗?有那么美吗?只要你到底下看看,就会知道他们说的再就业是咋回事,就会发现,那只不过是弄个手推车卖个包子,要么是摆个地摊卖点杂耍;如果几个人合伙租间门面弄个小店,那报纸就敢吹成是上规模的大商场了。更多的是去打工,去找新的婆家打工,这些能找到婆家的‘马’,就像任师傅刚才说的,都是些好马、壮马、年轻的马。就这种打工也极不稳定,今天干着,明天说辞就被辞了。可那些老马、病马哪里去打工,现在满把的都是打工仔,人家不用仔,去用打工爷啊。嘿嘿。”这个工人代表说的是实话,我信。

这时候,司机大张来了,拿来一条帝豪牌香烟,对秘书长解释道:“对不起,你打电话时,我刚到人民大道那个加油站加油了,知道你们在这里的时间不会短了,误不了事,这一来,烟就送晚了。”

“没事,没事,大张,快,把烟打开,请大家抽。”老白笑呵呵地说。

大张去拆那烟,那个工人顺势取一包拆开,每人递上一支,边道:“吸吸市长的烟,也是改善生活了,嘿嘿。”

大家都燃上了烟,任师傅却把接到手的烟放了下来说:“我还是吸‘丝绸之路’吧,怕一改善,嘴吸馋了,再吸这种烟,吸不惯咋办。嘿嘿。”

“任师傅,有白面包子谁还吃窝头。哈哈。”那个工人说。

“我有经验,包子吃上瘾了,再吃窝头,就是难咽下肚里。嘿嘿,还不如压根就不吃包子,一直吃窝头,也就不想那好事啦……”任长民固执己见,又抽起他的“丝绸之路”。

这时小刚从里间为大张搬来个凳子,请他坐。大张却客气地说,谢谢,谢谢,你们说话,我得去停车那里,然后就退了出去。

“我就想不通,先前咱的自行车不仅在国内畅销,还出口到国外,亚洲、美洲、欧洲,特别在东南亚一带,销量很可观啊。咱为啥不能到国外建个自行车分公司,把富余的人员充实到那里,又挣了钱,又安排了工人。”

“又胡想哩,小刚,国内这公司还弄不成哩,到国外办厂,成本多高啊!”任师傅对儿子的梦想很不以为然。

“爸,国外办厂成本也不见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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