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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正直、再善良的人,只要走进所谓的社会大学,等他修炼成时,早先的清纯已融进了混沌,正直已偏离了轨道。一切作为都要从现实着眼,朝实用的目的出发。说良心话,我若没有这样的感悟和蜕变,也就走不到今天。尽管Q市和Q省对我厚爱有加,授予过我诸多头衔和光环,有不少荣誉都是大多数人神往和追求的,可是,我却觉得这些辉煌灿烂的光环里边充斥着杂质和污垢。每每当我接受电视和报纸记者采访时,记者问的问题,和我回答的内容,都与真正的事实难以相符,甚至大相径庭。俞市长,我可以自信地说,你肯定比我更清楚这种事。我经营多年的Q电,往外发布的所谓成功之道,基本上是经过加工的一套假话,一套伪经验。而我办企业的真经,真玩意儿,却是不能宣传的。我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就常常思考,这是为什么?后来,我终于找到了回答这种问题的老师,是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他的那篇难得糊涂,把由聪明变糊涂作为了人生的最高思想境界,实在是绝了,是对处在矛盾之中的思维的最好解脱。一个人,只是聪明,只是把什么都看得透,那不是真正的聪明。相反,那样还很危险。一个聪明人装起糊涂,且叫人看不出来,大家都认为他是真糊涂,这人就历练到家了。”
韩鑫的话能说到这份上,是我始料不及的。先前,我只是以为他有思想,有头脑,但又直率得缺少城府,即使他有谋略,也是在企业的经营范畴。哪里想得到,他的做人,竟有明哲保身的成分,还这样有谋略。也许,如今他的正直、口快心直,已成为他刻意包装自我的一种计谋了。在这种外表的内里,肯定有与之截然相反的另一面,不然,他无法把Q电创办到今天的这种境地。此刻的我,心中平添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愫。我为韩鑫如此的老到成熟圆润练达而放心。我相信,韩鑫能把他的Q电做得更大、更好,直到走出国门,走向世界。他有因地制宜的本领,又有善于将计就计的策略。他是一个懂政治、有思想、识时务的企业家。是的,在中国,一个老板的素质,就是他那企业的素质;一个老板的命运,就是他那企业的命运。用什么样的老板,就会造就什么样的企业,无须等到结果出来再下结论。他有理由保护好自己,他的这种保护不只是为了他自己。可是,与此同时,韩鑫的心里话又使我蒙上一层阴云,萌生一种悲哀……
十五 潜仁出走与S酸厂被砸
也许是因为潜仁不在家的缘故,S酸厂遭遇了灭顶之灾。一夜之间,厂区闯进二三百号农民,他们背着镢头,掂着铁锨,握着榔头,嗷嗷地叫喊着拥向厂区。大门的门卫开始阻拦这批不速之客,可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并非门卫不勇敢,胆小怕事,实在是双方力量悬殊太大。二十几个年轻门卫要对付十多倍的农民,再加上事先没有任何准备。当时是晚间十点钟,那些挥舞着土造家常武器的农民,在群情激昂的呼喊中,采用群起而袭之的战术,把迎面阻挡他们前进的门卫撂翻,几个人再拳打脚踢一番,把躺倒在地的年轻人揍得直骂娘。然而,前进的农民并不与声嘶力竭的叫骂者争论长短,他们目标明确,步调一致,在有计划的统一指挥下,兵分几路攻入几个要害车间。他们挥动着有点原始的武器,专门往机器的要害地方砸去。正上中班的工人也是寡不敌众,面对突然的袭击,一时有些彷徨失措。有那机警又有责任心的工人,也曾挺身而出奋力与袭击者搏斗拼打,终因势单力薄又手无寸铁,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落花流水。只是那么三四十分钟时间,S酸厂已满目疮痍、破败不堪。待110警察赶到现场,这里的战役已经结束,数百号人早已撤离主战场。
报告到我这里的材料,称这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有组织、有领导的公然破坏社会治安、破坏稳定、破坏发展的违法行动,要求政府动用法制手段,严惩犯罪分子,并由犯罪方赔偿三千多万元的经济损失。还有因保卫厂房而遭受袭击受了重伤和轻伤的职工就医问题,医疗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的赔偿问题……
秘书长老白说,这事还是怨他潜仁不在家,他在家,就不会出这事。我倒认为,像S酸这种污染企业,早就应该脚踏实地地去治理,治理好了,老百姓还会闹事吗?老白的意思也没错,若潜仁在家,他能压住阵势,他不在家,别人就没这本事。
如今潜镇变更为潜水区,直属Q市管辖。这种突发事件,我已责无旁贷。潜仁到底去了哪里?作为一市之长,对下属辖区负责人的去向竟一无所知。
老白说,关于潜仁的去向,有几种版本。有人说他去南方搞融资了,他和江浙、广东那些经济发达地区有不少关系;有人说他去了北京,找哪位国家领导人说事;还有人说他出了国,去考察什么市场了。潜仁到底去了哪里?据说有时他也有电话打过来,那电话要么就不显示号码,要么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他的那部公开的手机,自他出走以后就没开过机。
也是在潜仁出走之后,正在热火朝天施工的福水二桥停工了。因为资金的运作跟不上趟,致使急需的钢筋、水泥之类的必需材料供应中断。本来市政工程公司的总经理维小毛答应先垫部分资金,可是人家知道潜仁出走以后,心里不踏实,又迟迟联系不上潜仁,这样就把原先垫资的许诺搁置一边了。谁不知道,福水二桥能上马投建,靠的是潜仁?也是因为潜仁这方是大桥的最大受益者,施工单位敢于垫资,当然看的是潜仁的面子。在这地盘,潜仁啥事都能弄成,只要潜仁在,就不怕他们欠账。可是,他走了,谁知这桥还能弄成不能,先前各方说好的资金运行模式,还能不能行得通。在这地方,就这熊样,许多事,离了关键人物,就玩不转了。
至于潜水区所属的诸多企业,近段时间生产形势皆是直线滑坡。工厂里人心浮动、矛盾百出,陷入无人当家做主的混乱局面。尽管家中有常务副区长郝忠照料管理,但是情况却大不一样。前些时,郝忠曾因向省交通厅皮厅长行贿二百万元人民币而被审查,审查中郝忠态度硬朗,意志坚毅,自始至终没有承认这回事。尽管皮厅长那里有口供和笔录,供出他的受贿时间、地点。可是,这郝忠却说,是姓皮的对他的诬陷栽赃,他压根就不认识那个姓皮的,更没进过那个厅长的门,至今也没与交通厅的人物们照过面,怎么会去送他二百万元?哪里能有这好事?办案人审来审去,除了有交通厅长一人的口供笔录之外,连一个旁证都弄不来,这种事,都是一对一的弄法,从法律的角度审视这事,却因缺少必要的证据而无法下结论。而潜水区一方(何止是潜水区),也有人为郝忠说话,批评那交通厅长是兔子急了乱咬人的货,许是因为为郝忠说话的人物太有分量了,最后办案人不得不把郝忠放了回来。郝忠回来了,也没有被抓住什么把柄,交通厅长供出的把柄,硬是被他甩掉了。按照眼下这里人的看法,不能不说他郝忠是条汉子,够个人物。可是,放人时办案人说,今天放了你,明天照样可以把你抓进来。放了你,是让你好好反思一下,回忆一下以往的问题,早日交代清楚。交代了,就没事了,若有问题不交代,早晚要出事的。这些话一直像警句一样敲击着郝忠的脑门,像锁链缠锁着他的心,使他从此放不开了手脚,不知不觉地就谨小慎微起来,拘谨起来。也是因为潜仁不在家,整个区就像没了主心骨。潜水区这一大摊子事,谁能统率得起来?整个工作陷入了瘫痪状态。
这个潜水区,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单单把个潜镇从福市剥离出来,又搭上它周边的一些乡镇和村庄,拼凑了这么个潜水区。是为了潜仁的升迁方使镇变区的吗?或是为了有利于地方的发展,或是为了甩掉金融投资高风险区的帽子,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使这个特殊的地方跳跃进了Q市。这种不大正常的区划变更,我总觉得有人为活动的因素,更有权力被感情裹挟的嫌疑。它的变更,的确有些蹩脚,有点牵强。但是,就这种蹩脚的、牵强的看似不该顺理成章的事硬是被弄成了。从此以后,Q市由先前的四市四区成了四市五区,谁能说这不是真的。我真不知,Q市增加这么一个潜水区,对Q市,还有对我,是福还是祸。至少它使我增添了烦心又棘手的麻烦。就说S酸厂,现在农民把工厂砸了,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我能不处理吗?如果区划不变更,潜镇依旧是潜镇,那里发生的问题当然该由福市处理,作为Q市,充其量只需拿出个指导性的意见。可是,这会儿不行了,潜镇升格为区,区归Q市直管,潜水区里生发的各种矛盾也跟着升格到Q市了。我掂量着这件事,已感觉到了它沉甸甸的分量。处理稍有不慎,或被人认为不公,它的连锁效应就立马兑现。早先农民们曾酝酿策划到东西铁路大动脉干线上卧轨,以向政府施加压力,迫使S酸厂停产,我相信了潜仁的保证和承诺。他的确是将卧轨的风波熄灭了,他也的确请了专家对S酸反复测试化验,证明S酸产品所产生的废气、废水对人体构不成威胁性的污染和损害,基本上不影响企业生产区域的居民的正常生活。可是,事实呢,事实证明专家的测试化验及专家的结论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农民们就说出专家被金钱收买了这样惊人的话语。农民们依然要求S酸厂下马停产或迁移厂址,否则,他们是要用行动表示反抗的。不管怎么样,卧轨的事毕竟没有发生,这是万幸。可是,S酸的污染问题还是没有得到真正治理,农民们终于又恼了,恼得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就采用这种砸设备的行为。如果依照潜水区的报告要求,当立即将肇事破坏生产的首犯、主犯捉拿归案,进入法律程序处理。做这种事并不复杂,只要通知公安局,追拿打砸工厂的凶手。可是……
如今若是抓捕农民,会引起什么后果?他们会说,这天下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为什么不处理明火执仗破坏生态环境的罪人,而只去整治无权无势的普通农民?政府当如何面对农民的质问。可是,政府若对砸设备的事端不管不问,又会遭到另一方的指责甚至谩骂。我明白,处理好这件事情很不简单。特别是在潜水区的一号人物出走外地的非常时候,我的回旋空间已大大缩小,每一次出手,必须又稳又准,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指示秘书长老白将主管公安与主管环保的副市长唤来,由他们三人组成一个处理S酸厂问题的小组,向他们交代了这一纠纷里暗藏着“雷区”。处理这个问题,绝不是简单抓人的问题,而是要找到引起这一问题的原因和深层问题。这种引起问题的原因,才是事物的本质。只有把本质的问题治理了、解决了,才能达到治本的效果。我建议他们三人先把问题的前因后果调研清楚,分清是非,划清责任,然后再拿出处理方案。
晚八点,我方让值班室取走刚阅批过的一个急件,准备回家。这时,潜仁突然破门而入。我有点吃惊,又有点不大相信这人会是潜仁,就揉揉有些疲劳的眼睛,再细细地看,还是潜仁。他早已伸出双手,走至我身边,颇有亲密战友久别重逢的那种浓浓深情的来势,没等我的手伸展,那双大手就紧紧地抓住它且用劲地上下抖动,无比亲切地说:“你好,你好,俞市长。”
“好,好。我不是做梦吧,潜书记,潜主席,嘿嘿,还是潜老板,你这身兼数职的人物,怎么说走就没影子了呢?”
“这不,我不是说回来就回来了嘛。俞市长,实在对不起,事急,走得也急,没顾得招呼一声。对不起,俞市长,咱Q市的领导,连识途书记也没顾上说一声。”
他不称大家习惯的称法——刘书记,而是称识途书记,更显得他与刘书记是平起平坐、亲密无间的同仁兄弟了。
“刘书记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刚从他那里出来,就来拜访你了。俞市长,我得向你好好汇报汇报这段工作,你可得继续支持咱潜水区的工作啊。”
“啥时间我不支持你们了,还是听谁说我不支持你们了?”我以玩笑的口气对应他。
“没有,没有,俞市长是一贯支持我们的。在咱Q市,谁不知道,我潜仁依靠的就是俞市长。要不,我个福市小小的乡镇大头兵能落脚到俞市长身边,成了你的嫡系部队?哈哈。”
他指的是福市的潜镇变更为了Q市的潜水区,一步就从个县级市跻身进了省会城市。不过,这种区划变更,我一点气力也没出,甚至我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这事都是在我来Q市之前就内定了的,工作也铺垫好了的。至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