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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的傍晚，一直等到寺院游览与进香的客人全部散去，寺院正要关闭大门的一瞬间，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过来，对正在关门的人说，他们要捐款，向这座嵩山寺院捐款，因捐资数目大，所以等到游客走尽之后方才过来。门口的和尚觉得自己做不了主，就将方丈请来，方丈问清事由，马上领着二位走进寺院，来到大雄宝殿，方丈坐到了桌子边，边问着捐款人的情况边提笔记录着他们的实情。同时教诲年轻人，既然信奉佛，就该做到“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这也是佛教信徒都要遵守的戒律。
这时那一对年轻男女已从他们的背包里取出了六沓百元现钞，每一沓是一万元。年轻人讲，这是他们对寺院的一点表示，愿佛能保佑他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由于年轻人虔诚实在，当时又叫来僧人为他们念了佛经，他们也向佛祈祷许愿。之后，两人就离开寺院，临别时说，只要佛能显灵，他们一定再来还愿重重感谢……
干警问那方丈，捐款的男女长得什么样子，说话什么口音，离开寺院往何处去了。
方丈答道，两个年轻人说话穿衣都像咱Q省人，只是那女的很是年轻，且有几分姿色，那男的至少大她十余岁，长得粗壮浑实。因为没太在意他们的仪表，也就没有认真端详其长相。临别时天已晚，有僧侣客气地留他们在此过夜，那女的说，不用了，家离这里不远。也许他们就住在方圆附近。
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干警们回来后，就对了解的情况进行“会诊”，同时请来潜仁参谋意见。潜仁一听干警的描述，就说那女的正是他的外甥女，那男的就是外甥女的男友。他们肯定是做贼心虚，时时担心事情败露，就去烧香拜佛，捐送重金积德，以祈神佛保佑他们平安。
经过大家分析推断，这对男女并没有远走高飞，很可能在嵩山寺院方圆一带有住所。
破案的方案很快拿出来了，Q市调动了强大的警力，以嵩山寺院为圆心，以二十公里为半径画出一个圆球，然后从圆心到圆周，从圆周到圆心，交叉往返，采用梳篦式的排查。对于有人烟的乡村、山圪祇、洞穴、荒岛、丛林均不能放过。至于在此方圆之中的住宅小区、楼堂馆所、宾馆饭店、机关单位，特别是都市乡村，也不能放过。采用的方法是为每支搜寻支队定任务、定地盘、定时间，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不间断搜寻。
政府最大的优势是有人，为这次行动，特编制了数十个围剿清查支队，投入了上千名警力，为补充Q市的警力不足，特请Q省武警总队调遣了精锐部队。
被称为“春风一号”的搜寻行动是从四月十二日清晨开始的，这时候距邢局长立军令状的最后期限只有十九天了。所谓“春风一号”，是因为潜仁在刚刚立春的时节被绑架的。
“春风一号”行动计划为，从四月十二日到四月二十日，在这九个二十四小时中，要将圈出的这方地面梳理个透透彻彻，不留空白，不留死角。这种破案的方法，亏得是国家出场操作，倘若请私人侦探，哪里有这种实力，他们更不会花这么大的本钱。
就用这种办法，干警和武警组成的联合团队，在当地谙熟人文环境、地形地貌的向导配合下，开始以嵩山寺院为核心，由里向外、由外向里地撒网。那经纬交织的网很快就将这方大地覆盖了。然后就是收网，就是刮着地皮开始梳篦。可以说，在这一轮的行动中，凡是有人的地方，是很难逃过警察的眼睛的。即使在那地形崎岖复杂的丘陵地带，也都梳理到位了。有十多对超生超育的夫妇，为了多要几个孩子，就躲在荒无人烟的山间，那早就被人抛弃的窑洞，就是他们栖身的家园。他们在那里开荒种田，自种自收，自供自用，过着与世隔绝的原始生活。尽管这地方距大都市不算遥远，却没有人会到这里看看。人们所谓的“灯下黑”就是这个道理。这是一方丘陵中的高地，可称为一方孤独的高原。在绵延干瘪的丘陵地带，突兀出这样一方高地，却没有路径通往上去，只有吃了豹子胆不怕死的人，方会攀缘摸爬到这个高地，一般的人是没有这种兴趣的。这里的特殊居民可谓无路可走的穷寇，他们到这里是孤注一掷了。可是，一旦上去了，方知无限风光在险峰的道理。上面竟然有一方平地，长着郁郁葱葱的野草野花和果树，更为惊喜的是在野草野花的掩埋中，竟然有一个不舍昼夜涌动的山泉。有了这个山泉，也就有了藏匿“黑人”的条件。就在这方天地，逃避现实惩罚的人过着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生活，那悬挂在山崖的洞穴，还是开挖在山腰的窑洞，还有搭在山坳的草棚，都是一个个特殊家庭的住所。他们属于既违反了计生政策又穷得丁当响，想缴罚款都缴不出，更没有什么门子的那类人。也许，在他们其中，还混杂着其他违犯国法的人，这时间，哪有时间与他们纠缠这些。那散布在山崖、山腰、山坡、山坳上的酸枣树、柿子树、核桃树、栗子树、野桃树都是这些特殊山民的副食供应基地；而在山峦见缝插针开拓的梯田，则是他们开拓的种植粮食的耕地……
警察们攀登进这个世界，已与世间久违的山民以为政府派警力来抓他们，有那手脚麻利的就惊慌失措地逃窜和藏匿，警察进入他们简陋的住宅，当然是找不到犯罪嫌疑人了，却意外发现失踪人间多年的“盲流”。警察们并没有怎么着他们，只是在询问清楚这帮人的来历之后，将这事汇报了上去，至于怎么处理这些违反计生政策者，一时还顾不着这事。
到四月二十日，“春风一号”行动梳理期限已到，梳篦式的搜索却没有达到目的，那一对嫌疑男女依然不见踪影。这时距指令破案的最后期限只剩下十天时间了，为提高效率，合理安排下步侦破工作，“春风一号”行动开始实行倒计时。
根据拉网梳理排查，已掌握了可疑点，也是嫌疑人可能藏匿的几个方位，春风行动指挥部制定了新的方案，已不再做全面撒网，而是将重兵布局在几个疑点上……
其中一个疑点是平市南部边陲的一个小镇，山镇里有个小小村，小小村的村委主任与村支书为一个人，老百姓叫这种弄法为一元化。这把党和政一元化的人名叫牟大却。这牟大却不仅在小小村有权有威，就是在小镇，镇里的领导们没有哪一个不服他牟大却的，也是因为镇里许多办不成的事，只要人家牟大却出马，就能成。当“春风一号”行动飓风刮到小镇时，却刮不进小小村。小小村村口有条小河潺潺流过，一座石桥跨越了小河。当警车开至桥头，石桥正中却停放着一台破拖拉机，行人可从拖拉机两侧通过，汽车到这里只能望而却步。警察们只好下车走进小小村进行排查。小小村中大多是绵延起伏的丘陵，村委大院在四面环山的一方平地。这里有一个野生桃园，坐落在村委办公室的正上方，若上那里，需要攀爬长长的崎岖的山道。据说这桃园是整个小镇的最高点，海拔有一千二百米。就在通往桃园的小径，建了一个山门，山门装设了两扇厚重高大的铁门，一把大铁锁锁住了铁门。警察让守门的人开锁，以便上山履行公务。守门人说，凡上山顶的野生桃园，必须由村领导牟书记批准。因为那是小小村的重点保护地方，里边不仅有天然绿色生物，还有野生动物。警察说，我们是履行公务，不需要批准的，即使需要批准，你们的领导也不会不批的。因为警察进村后就没找见牟大却，办公室只有一个秘书在值班，他打牟大却的手机，那手机显示不在服务区，他问其他人，都说牟大却书记一大早有事出去了，不知去哪里了。看门人员不以为然，依然坚持他的说法，结果惹恼了警察，其中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警察一把推开看门人，欲要采取措施强行进入，谁知那人吹起了哨子（脖子上就挂着口哨），哨子一响，立马从四处围来一群人，双方就各自说理。小小村的人只是说，这地方没有牟书记的批准，谁也不行，那里除了桃树，就是野兔、野獾、野狐狸、野鸡。这些东西，有啥好履行的，有啥好看的，这些东西你们城里的动物园里都有。你们还是快往别地方履行公务吧，别在这里磨蹭时光啦……
几个干警商量一下，也觉得没必要上去了，那绑架潜仁的嫌疑人不大可能跑到这里。想到这里，也就到此却步，打道回府了。干警回去后向领导汇报了在小小村的经历，领导当场拍板，对上次没有进去的可疑地点，一律重新补查，一个盲点也不准留下。同时，制定了具体方案，所以第二次进小小村时，是事先与平市市委书记沟通过的，并有平市市委领导配合，一道进入了小小村，当然是秘密行动，事先没有告诉小镇和小小村。直到公安干警突然来到小镇时，镇长看到是市委的领导亲自陪同着的，就二话没说，老老实实地遵照着领导指示行事，他们一道进入了小小村。这次牟大却还是不在家。也是无可奈何，在市、镇两级领导的压力下，在家的村副支书不得不把那扇大铁门打开了，三十名干警就嗖嗖地往山顶冲去。他们通过弯弯曲曲又坎坎坷坷的山路，终于走进那个野生桃园，一片含苞欲放的桃花早把这方天地装点得艳如桃李，烂漫多姿了。偌大的桃园之中，有一座四四方方的院落，院子的大门敞开着，走进去，是一座标准的四合院，一座高大的上房坐北朝南，东西两侧坐落着对称的厢房。院子里依然种植着几株桃树，在院落一侧，有一个秋千架，那上面设计的不是秋千，而是一个吊床。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正斜躺在那吊床上，潇洒自在地逍遥，当她突然发现身着警服的人走至跟前时，竟然高声呼叫：“大宏哥！警察来了！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那跑字落音，她就被制服了。三座房舍也早有警察冲了进去，那男人是在上房被生擒的，当他被带出屋子时，看到女人也像他一样，都铐上了冷冰冰、亮光光的手铐，就什么也不再说了，耷拉着头跟着警察走了出去。
这时，小小村的那个副支书对着这被抓获的男子说，你这發货，咋不把你做的坏事告诉你牟大哥，要是牟书记知道你的底细，还会叫你住进俺村里？然后，他转过头对镇长说，其实到现在，俺也不知道他俩办了啥坏事。唉，这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二十六 醉翁之意不在酒
Q省交通厅皮厅长的贪污受贿问题愈查问题愈大，株连的人物愈多，若真要查个一清二楚，也是愈往下查愈不好查了。开始还有人说，怎么Q省的交通厅长都那么贪，连续倒了三任厅长，看看哪个厅局像交通厅那样，腐败起来竟然也是前仆后继。可是，这话最近没人再说了，人们从媒体上看到，不仅是Q省的交通厅长腐败，外省的许多交通厅长也都腐败了，真是不得了啊！有人却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不得了的，要是对在任的交通厅长都做做“X光透视”检查，腐败量何止这个比率，少说也得再增长二十个百分点。说这话的人还不是在野的平头百姓，是反贪局的一个干部，他当然了解时下干部腐败的行情。
“那为什么不对他们做做检查？既然知道有腐败问题。”听到这话的人当场就发出疑问。
“反腐工作能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吗？这种工作不仅政策性强，而且又要讲究策略，更要有全局意识、稳定意识，个中含意只能意会，不好言传的。这样说吧，已经绳之以法的腐败官员是罪有应得，尚未惩处的仍然在位子的赃官、贪官不应该反思反思自己的罪恶，不应该有些自知之明和负罪心理吗？他们更应该行动起来，做到未整先改……”
也怨交通厅长犯事的太多，一个又一个的都成了囚犯住进大牢，这就难免有人对当官的生发出如此偏激的情绪。
这又不能怨交通厅长太贪、太坏。只能说交通厅这把交椅实在不好坐，风狂雨疾，雷鸣电闪，稍一迷糊就掉进去了。要不，那么多交通厅长都铐上手铐，入了铁门，难道他们开始就是坏人，就是贪官？为什么其他的厅长犯事的就少？还有一种交椅，就没有犯过这种事，像档案局、像政研室、像老干局、像九三学社等，坐上这类机关的交椅的头头，坐得就稳，到现在还没见谁在这个位子上贪污受贿的。
人们有这样和那样的说法，社会上有这样和那样的舆论，细想起来，也是好事，正是这种五花八门的见解，说三道四的看法，相左意见的碰撞，方使开始遇事就大惊小怪的庶民渐渐地明白了许多道理，学会了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进而增强了对各种问题、弊端的承受能力，逐渐有了见怪不怪的功能。你能说这不是一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