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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的体验 作者:大江健三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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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夫信任的日本人团体——鸟们的斯拉夫语研究会,希望他们秘密劝说戴尔契夫。
    星期六,下午一点,在鸟的母校前面的西餐厅再一次召开紧急会议,请与戴尔契夫最亲
近的鸟一定出席。鸟想,星期六,也就是后天,我去参加吧。他把信又放回衣袋,向加油站
的青年工作人员付了油钱。像蜜蜂浑身散发着蜂蜜的味道一样,那青年浑身满是刺鼻的汽油
味。不要说今天,就算明天,后天医院方面报告孩子死讯的电话不来,能够充填那空虚烦燥
时间的事情来了,这真是够幸运的。鸟想,这封信确实是一封吸引人的好信。赛车发出猛烈
的排气声,开出了加油站。
    在食品店,鸟买了鲑鱼罐头和麦酒。回到火见子的家前,停好车,抱着装东西的纸袋刚
要登上玄关,发现房门锁着。鸟想,火见子外出了吧?他的脑海里立刻鲜明地浮现出电话铃
长时间空响的情景。鸟立时窜起一股自私的怒火。即便如此,鸟还是慎重地把纸袋倚放在门
旁,绕到卧室窗下,他一呼叫,火见子的眼睛便出现在窗帘的缝隙间。鸟喘着气,流着汗,
又返回玄关口。
    “医院来电话了?”鸟神情僵硬地问。
    “没有啊,鸟。”
    鸟感到,他驾着红色赛车绕着夏日的东京奔驰,是一个半径庞大的徒劳行为,他极度疲
劳。似乎如果医院方面孩子的死讯来了,他这天的全部行为就被赋予了意义和正确的位置。
鸟抱怨说:
    “你为什么大白天也锁门呢?”
    “总觉得害怕呐,觉得会有倒霉不幸的鬼推门进来。”“鬼来吓你?”鸟惊讶地说:
“现在任何不幸都不会来纠缠你了吧。”
    “我丈夫自杀的时间并不长呀,鸟。你是不是想自豪地说,被不幸的鬼纠缠的人只有你
一个?”
    鸟受了猛烈的一击。可是,火见子并没有再次出手,而是迅速转身返回了卧室,鸟因此
幸免被击出界外。鸟注视着火见子裸露的丰满的肩膀,同时穿过客厅。客厅光线暗淡,且凝
聚着猫肚子似的温热而沉滞的空气。鸟本想直接走进卧室,但途中狼狈地停住。室内弥漫的
香烟的雾蔼里,一位和火见子同样不很年轻的大块头女人,裸露着肩膀和胳膊,坐在床上。
    “好久不见了,鸟。”那女人沙哑的声音从容不迫地打招呼。
    “啊,”鸟无法掩饰自己的疑惑,随口漫应着。
    “不想一个人在家等医院的电话。所以请她来了,鸟。”鸟问:“今天广播电台休息?”
    这个女人也是鸟的同班同学,大学毕业以后,她懒懒散散地玩了两年。和鸟的母校的多
数女生一样,她觉得自己的才能很高,把可以就职的单位都拒绝了。结果,碌碌无为的两年
之后,她成了一个传播范围有限的三流电台的节目主持人。
    “我负责的是深夜节目,鸟,你听到过几个家伙在一起交媾似的讨厌的絮语声吧?”火
见子的女友故意郑重地说。由此,鸟记起这个女人所在的倒霉电视台发生的种种丑闻,并且
进而清晰地想起大学时代,自己对教室里这位又高又胖、鼻子和眼睛像狸子似的同学的厌
恶。鸟把装罐头和麦酒的纸袋放在电视上,不无顾虑地对两位尼古丁中毒的女人说:
    “这些烟还是放一下吧。”
    火见子去厨房开换气扇,但她的女友却根本不在意烟薰疼了鸟的眼睛,染着银指甲的粗
俗的手又点上了一支烟,虽然她垂下的头发掩住了前额,但在镀银打火机燃起的深橙色火光
中,鸟还是看到她过于宽阔的额头上深深的皱纹,和显露出青筋的上眼脸时不时的痉挛。鸟
感觉到她和自己心存隔阂,不由得警惕起来。
    “你们俩都是耐热体质吗?”
    “都怕热呀,像要热晕过去似的呀。”火见子的女友忧郁地回答,“不过,和好朋友慢
慢聊天的时候,屋子里空气流动太多,会不愉快的。”
    火见子从电视上的纸袋取出麦酒,放进冰箱制冰盘的格层里,又看了看是什么罐头,动
作非常麻利。深夜节目的主持人用批判的眼光看着她。鸟想,这个女人将大张旗鼓地宣扬我
和火见子的最新新闻吧,说不定会借助深夜电台的电波来传播呢。
    火见子把鸟的非洲实用地图用图钉钉在了卧室的墙上。而他塞到提包里的那本非洲人写
的小说,则像一只死老鼠一样躺在床上。肯定是火见子躺在床上读的时候,她的女友来了,
于是,火见子扔下书去开门,直到现在,书仍然扔在那里。鸟恨恨地想:我的与非洲有关的
宝贝,就这样被轻慢地对待,这是不吉之兆。我这一生大概无缘看到非洲的天空了。不要说
积攒非洲之行的资金,现在,连挣每天的口粮的工作也丢了。
    “我在补习学校被解雇了,从夏季的特别讲座开始。”鸟对火见子说。
    “又怎么了,鸟?”
    鸟不得已讲起了自己的酒醉和呕吐,以及那个正义派的告密。话越说越不愉快,鸟厌烦
地早早打住。
    “你本来是可以和理事长抗辨的!如果有肯作伪证说你是食物中毒的学生,请他们帮忙
决不是坏事!鸟,为什么那么简单地认可校方解雇?”火见子情绪昂奋地说。
    是呀,为什么我那么简单地接受校方的处理?鸟想,并且,鸟现在开始感到补习学校讲
师的椅子是那么值得留恋。那不是随便开开玩笑就可以丢掉的工作。还有,应该怎样向岳父
汇报呢?先天异常的孩子出生当天,我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宿醉未醒,因而导致被解雇。
我就这样向教授说吗?还要说明,那威士忌,就是教授给我的尊尼乔加……
    “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能够正当要求的权利已经全部失去了,所以,和理事长
见面,只想尽可能快点结束,管它三七二十一,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点头认可了。”
    “鸟,现在你全神贯注地等待自己的孩子衰弱而死,所以感觉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
权利,是这样吧?”女节目主持人插嘴说。
    看来火见子已经把鸟遭遇的不幸全部讲给了自己的女友。
    “我想可能是这样吧。”鸟说,他很厌烦火见子的轻率和女节目主持人强加于人的口
吻。鸟完全可以预想得到,在广泛传播的丑闻中自己是什么模样。
    “像这样开始感觉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毫无权利的人都会自杀的,鸟。不要自杀啊。”火
见子说。
    “自杀,还太突然了!”鸟说,他从心里感到了威吓。“我丈夫就是这样,产生了那样
的感觉,立刻就自杀了。”火见子说,“要是你也在这卧室里上吊了,我会觉得我自己真像
个魔女了,鸟。”
    “我从没有想过自杀。”鸟打起精神说。
    “你父亲不就是自杀的吗,鸟?”
    “你怎么知道的?”鸟吃惊地问。
    “我丈夫自杀的那天晚上,你安慰我,讲给我听的呀,鸟,你想让我产生错觉,认为自
杀是很普通的事情。”
    “我当时也很惊慌吧。”鸟疲倦地说
    “你还告诉我,你父亲自杀之前,打过你。”
    “怎么回事?”女节目制作人问,她的好奇心也燃烧起来了。
    鸟沉默不语,火见子只好做一次转手买卖,她说,鸟六岁的时候,曾经这样问他的父亲:
    “爸爸,出生前的一百年,我在什么地方?死后一百年,我又在什么地方?爸爸,死了
以后,我会变成什么呢?”“年轻的父亲一语不答,立刻狠狠揍了他一顿,连牙都打断了两
颗。那结果,便是他忘记了死的恐怖。然而,三个月后,他的父亲却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德
国军人使过的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开枪自杀了。
    “我的孩子如果现在死了,我至少可以逃掉一个恐惧,”鸟一边回忆父亲一边说,“要
是我的孩子六岁的时候向我提同样的问题,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我也下不了手那么狠地
打自己的孩子,让他一时忘记死的恐怖。”
    “无论如何,不要自杀啊,鸟。”
    “没完没了了。”鸟说,并把自己感觉有些异样的目光,从火见子鼓胀而充满血色的眼
睛那里移开。
    于是,火见子沉默了起来。女节目主持人像等待到了时机似的对鸟说:
    “只是呆呆等待自己的孩子在远方的那家医院喝着糖水慢慢衰弱死去,这不是最不可取
的状态么?鸟,自我欺骗,不可靠,不安宁!你不就是因为这些而日渐憔悴么?不只是你,
火见子也瘦下来了呀!”
    “但是,取回来自己动手弄死,这样的事情我干不了。”鸟反驳说。
    “我以为,莫不如说这样做更好,清清楚楚自己的手是肮脏的,也不要自我欺骗,鸟。
不管怎么做,都不能不是个恶人;为什么非是恶人不可呢,那是因为你们想摆脱先天异常的
婴儿,保持甜蜜的夫妇生活。按利己主义逻辑是说得通的。把血腥味的事情全交给医院里的
别人干,本人躲在远处,装出一副突遇不幸的善人面孔,老实巴交的受害者的形象;这从精
神卫生方面说是很坏的呀,鸟,你自己知道吧,这就叫自我欺骗。”
    “自我欺骗?确实,如果躲在一旁焦急地等待孩子死讯的我以为自己的手纯洁无瑕,那
我真的是自我欺骗了。”鸟否认说,“可是,我知道我对孩子的死是负有责任的。”
    “真的是那样么,鸟?”女节目主持人完全不相信,她说,“我想,从孩子死的那一瞬
间开始,你的头脑里里外外都会涌现出很多麻烦事,而在我看来,那是自我欺骗的报应。正
是在那时候,火见子要为了阻止你自杀,紧张地照看你;但最终呢,鸟还是要回到受了创伤
的鸟夫人那里去吧。”
    “我妻子说,要是我见死不教,让孩子死了,她考虑过和我离婚哪。”鸟自嘲地说。
    “已经中了自我欺骗的毒的人,不可能如此明快地决定自己的立场,鸟。”火见子继续
她的极端恶毒的预言,“鸟,你不会离婚,而会拚命为自己辨解,极力抹平问题,重建你们
夫妇的生活。离婚这样的决断,不是你这样自我欺骗中毒者所能做出的,鸟。并且,你最终
也不会得到鸟夫人的信任,自己也会从自身的私生活中发现欺骗的阴影,然后便会自我崩溃
呀。鸟,不是已经出现自我崩溃的兆头了吗?”
    “这不是绝路吗?你给我描画了一个完全绝望的未来呀。”鸟开玩笑似的说。
    而那位肥胖的大块头同学认为鸟故意恶作剧,是和火见子针锋相对。她说:
    “你现在确实是在绝路上呀,鸟。”
    “可是,我妻子生了个先天异常婴儿,这只是个意外事件,我们没有责任。并且,我既
不是那种可以立刻把婴儿捏死的铁石心肠的恶汉子,也不是百折不挠的善人;这类善人,不
管孩子的病残如何严重,都会动员所有能动员的医生,细心照料,尽最大努力让他活下去;
这两类人我哪类也做不成,我只能把孩子放在大学医院,等待他自然衰弱下去,直至死掉。
即使这样做的结果,是我染上了自我欺骗症,像吃了耗子药的阴沟里的水耗子似的,走上了
绝境;我也无可奈何,别无他策呀。”
    “并非如此,鸟,铁石心肠的恶汉,百折不挠的善人,二者之间你必须选择一个呀。”
    鸟闻到屋内略带酸味的空气掺和着酒精的味道。透过屋内淡淡的暗影,鸟看到火见子的
女友大得出奇的脸,已经通红通红的了,像患了面部神经疼似的,到处都一抖一跳地痉挛着。
    “你醉了吧,现在我明白了呀。”
    “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直聊到现在,你不可能无病无伤地逃走吧?”火见子的朋友夸耀
地说,然后,毫无顾忌地大口呼出热乎乎带酒味的气息,“即使这么说,但毫无疑问,鸟,
孩子死后遗留下来的自我欺骗的问题,现在还没来到你的眼前。鸟眼下最大的担心,是如果
孩子不死,不是要努着劲儿养活他吗?”
    鸟的心都提了起来,汗又流出来,他感到自己像个咬败了的狗,他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然而,鸟又沉默地去冰箱拿麦酒。麦酒瓶挨着制冰格的一边冰冷冰冷,其它的部分还温乎乎
的。立时鸟想喝麦酒的情绪全都消散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麦酒和三个杯子拿回卧室,这
时,女节目主持人已经打开客厅里的电灯,在那里梳头、化妆,并想换衣服。鸟背对客厅给
自己和火见子的杯子倒上了麦酒,麦酒呈混浊的褐色,看起来似乎很脏。火见子招呼客厅里
的女友,女友冷淡地回答:“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去电台了。”
    “等会儿好吗?”火见子表现出了女性的过分媚态。“鸟已经回来了,已经不需要我
了?”女节目主持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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